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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小满
◎黄道吉日,宜嫁娶。◎
懒散晒了一下午暖阳, 何皎皎一头长发还有些湿濡。
晚间回到慈宁宫,雪蕊用干净帕子给她拧头发,少女趴在贵妃榻上, 翘了一只脚丫子晃啊晃。
雪蕊细看她脸色,轻快一笑:“您今儿遇着高兴事了?”
自何皎皎夏末回宫后,难得见她有这般轻松欢快的时刻。
何皎皎不瞒她,语气几分娇俏, “我等四月初三。”
雪蕊疑道:“四月初三……怎么了?”
少女却又是一摇头,“不晓得,咱们等着瞧吧。”
凌行止当了十几年太子, 三年监国, 苏家真要动他了,他也不至于没用到毫无还手之力。
等着瞧他们狗咬狗吧。
然而。
何皎皎没等到四月初三。
二月十六, 春桑今日收尾,苏皇后在坤宁宫摆宴席,犒劳众命妇贵女们。
谁知气候反复无常, 一早天幕灰蒙, 竟飘下一场雨夹雪, 冻得人指尖僵痛。
何皎皎没去坤宁宫赴宴,太后宫里头住不下去了,说什么都要回南山寺去, 劝不住。
她今儿忙了一整天,为老人家整备随行物件。至亥时, 何皎皎还守在太后寝殿的暖阁里, 伴着几位老嬷嬷清点单子。
春夜寒, 室内宁静温暖, 风雪之声却越盛, 窗子忽地教风吹开,磕在壁上震响一声,冷登时风狂灌。
何皎皎往狐裘里缩了缩,听雪蕊过去关窗,一声喟叹,“殿下,雪落大……”
她后头的话默了下去,手扶着窗沿,人竟愣在寒风凛冽、飞雪乱扑的窗口。
“雪蕊?”
何皎皎冷得受不住,催她。
那边一阵凝固般的沉默,良久,雪蕊转身,她失了措,慌道:“殿下,东宫、东宫那边儿好像烧起来了?”
窗外橘红火光,迎凛风烧头天际,一股烟糊味儿弥散开。
何皎皎闻言愣怔一瞬,她当即下榻奔到窗边,远方火光冲天,东宫方向那一片琉璃瓦顶尘烟滚滚。
怎么会?
“铛——神武门破了,神武门破了!”
不等她反应,一声铜锣巨响震天,小太监破锣嗓子惊破夜幕。
“殿下,大事不好了殿下!”
小太监屁滚尿流冲进殿内,哭嚎道,“殿下,乱军冲了进来,一路烧杀抢掠,外头见一队铁骑,直冲慈宁宫来了!”
何皎皎后退半步,让雪蕊扶住,白着脸恍然抬头,见一屋惊惧面孔。
她定住神,喝问道,“天子脚下哪来的乱军,你说清楚了,到底哪一路兵马?”
小太监自幼生长禁宫,见过几个羽林卫算了不得了,尖着嗓子哆哆嗦嗦,说不清楚。
他口中的乱军却是势如破竹,外边已响起了兵戈打杀之声,凄厉哭嚎四起。
顾不了其它,何皎皎点了几个信得过的老人,急步跨进太后寝殿,忙把她唤醒。
太后年纪大了,睡得沉,半眯眸子声音迷糊,“皎皎,怎么了?”
何皎皎飞快往她身上套衣裳,怕吓着她,强笑道:“外头走水了,老祖宗,咱们一边儿去避避吧。”
她同宫婢们扶了老人家起来,急慌逃向慈宁宫的佛堂。
佛堂中设有暗门,作了一间地室,眼下情势危急不明,先去躲躲罢。
哪里走水了,要去地室里避?
下了抄手游廊,一见佛堂大门,冷风吹得老人家清醒过来。
她抓紧何皎皎的手,颤声问道,“皎皎,到底怎么了?”
“快,她们在那儿!”
却道说时迟那时快,游廊拐角火光盛亮,扯来张牙舞爪的黑影,大批玄甲的兵将冲过来,殿后阻拦的宫人眨眼被砍翻在地。
倒春寒冻雨化雪,落白纷纷,血流成河。
玄甲军,南镇抚司?
何皎皎余光慌慌瞥过一眼,扶着太后奔进佛堂中,她不顾太后反对,让雪蕊同取竹姑姑,先将太后带进地室藏起来。
她留在佛堂外间,指挥着宫人们将佛堂大门堵死。
佛堂没有后门,不能一股脑儿全躲进去。
她首要得先顾全太后的安危。
何皎皎强装镇定,佛堂大门被撞得震响数声,宫人脸色惨白,却听门边的动静蓦地熄了,外头惨叫声复又横起。
有两拨人,打起来了?
何皎皎侧耳分辨,听得呼啸一声。
一杆长枪穿透大门,连同堵在门前,一名小太监单薄胸膛一起。
寒芒淬了猩红,两扇大门轰然被撞塌。
银甲的凌昭立在门外,英挺面上溅着血。
他肃杀眸光落到何皎皎身上时,一身的煞气缓和些许,像安了心。
少年身后火光汹汹,羽林卫铁甲列阵森严,他单手持了长枪,挺拔高大,长靴踩过门板向何皎皎走来。
门板下压着小太监的尸体。
血漫过来,差上些许打湿少女的鞋尖,何皎皎不自觉往后躲,腿上发了软,跌坐下去。
她作将要入寝的打扮,逃得匆忙,外头裹了一件狐氅,散着长发。
何皎皎杏眸怔怔,望过去的目光分外陌生。
凌昭轻垂眼睫避了避,伸手先撩了一把她缴短了、如今才长过肩的侧发。
他神情略阴冷,偏执又认真,却格格不入,在迟疑别的事,“你头发长得有点儿慢。”
他方拽了她起身,何皎皎不等自己站稳,便猛地推他一把,她几乎是要恨上他了,“你跟苏家反了?”
从凌昭回来当了羽林卫副都统开始,何皎皎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可她千算万算,算不到苏家敢直接起兵宫变。
这个傻子,他是皇子,骂命不全都他背了么。
还有,什么四月初三?
她瞪着凌昭,瞪出了眼泪,“你骗我?”
少年肩宽腿长,原地一动不动,低眸只道,“我送你到母后那儿去。”
“我不去,我要守着老祖宗。”
何皎皎狠狠拍他的手,她哪里犟得过凌昭。
他将长枪扔给旁边小兵,俯身过来健硕单臂一环,抱住何皎皎小腿将人扛上肩,不由分说将人扛出门,扛上了马。
凌昭坐她身后,单手便制住了她,何皎皎挣不开,气狠了,转身一口咬上他喉结,咬出一嘴血腥味儿。
少年压眉敛目,面上无甚表情,随她咬去,他从来都不怎么怕疼,抬手给何皎皎戴了兜帽。
他环臂勒紧她纤腰,下巴蹭了蹭她发顶,“你坐稳了。”
怀里单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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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子肩膀一抖,何皎皎松了口。
她缓缓滑到凌昭颈窝,伏在他铠甲冷硬的胸膛前,止不住小声呜咽。
凌昭没管,一士兵这时上前抱拳道,“殿下,没拦住。”
“知道了,守好慈宁宫。”
他点点头,抖了缰绳,黝黑油亮的骏马载着二人刚要拐出佛堂小院,身后悠长凄然一声:“十三!”
雪蕊她们没拦住,让老人颤巍巍跑出地室,不可置信看着她宠到大的幺孙。
凌昭没有回头,仅高声一句,“孙儿不孝。”
何皎皎缩在他怀里,眼泪流得更凶。
半晌,她喉咙嘶哑,闷声闷气开了口,“你二哥呢?”
凌昭答:“不知道。”
让他跑了。
太子手里先前握了南北镇抚司,城外兵变起,他后头发难,堵住宫门,指了兵来捉何皎皎。
还好他赶上了。
厮杀漫天,宫人四处奔逃,火势由东宫蔓延,哭喊声中浓烟滚滚。
作乱的叛军砍杀完侍卫太监,抓住宫女的脚踝拖进角落里。
一路惨状,何皎皎闭了眼,春夜在落雪,寒彻心骨,她缓声唤他:“凌昭。”
“你后边儿,且要如何呢?”
他的母亲,他的舅舅们,会给他一个好下场么?
落雪掩盖住随处可见的残破尸体,远方近处哭声不断。
少年久久不语,何皎皎没能等到他回答。
离坤宁宫越近,倒越显平静。
坤宁宫大门处,竟还如平常般,由何皎皎眼熟的宫人当值。
她们仿佛看不见两人一身血迹斑斑,热络地上前搀扶何皎皎下马,“娘娘一直等着公主呢。”
凌昭单独送她过来,将她交由两位宫人后打马离去。
何皎皎原定停留片刻,看他身影消失在晕黄灯下,后收敛心神,转身随宫人领路走了。
事已至此,且行且看吧。
进了坤宁宫,何皎皎才发现此地竟已让禁军围得密不透风。
离正殿还有些距离,一路守卫森严,兵甲利刃看得何皎皎心慌。
隔了一道抄手游廊,忽地一道女子声音讥诮大笑起来:“苏氏,你不得好死!”
“大姐姐——”
紧接着惊起数声女子尖叫,短促戛然而止,归于雪夜死寂。
何皎皎听出来,是温荣和嘉宁。
今日苏皇后为春桑礼设宴,京中有头有脸的宗亲官家女眷们,大抵都聚在坤宁宫了。
她心头一凛,加快脚步,远远见坤宁宫正殿灯火通明,禁军包围圈正中,一群花容失色的女子伏跪于地。
为首的嘉宁似要冲出去,让人七手八脚地按下,捂住了嘴,只能无力流泪。
何皎皎顿在殿门口。
苏皇后朱红凤袍,立在大殿正中,她正垂眸推开身前一华服女子。
那女子软软瘫倒在地,朝何皎皎仰首,露出温荣双目大睁的灰白面孔,血迹由她腰间。
“哐当”脆响,苏皇后扔了匕首,摊开满手的血,她接过宫婢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
“善祥来了啊。”
妇人眉眼冷凝,落到何皎皎身上时,方缓缓露出温和的笑来。
仿佛精怪化形,学了副神佛的须弥相。
此时,一旁稚嫩的女童哭声响起,温荣的女儿迢迢吓哭了,让她祖母脸色灰败地抱着,手脚无措哄不住。
苏皇后向她们颔首,喊何皎皎道,“善祥,把迢迢抱过来。”
何皎皎遍体生寒,一时挪不动脚。
“善祥?”苏皇后催了一声。
两名禁军站到她身后,何皎皎掐住掌心,头昏脑胀走到人堆前,她对上了温荣婆母,忠国公夫人哀求的神色。
“殿下殿下…迢迢还没满三岁,她喊你姨母呢殿下。”
老人凄惨落泪,抱紧迢迢不肯松手,勒得孩子嚎啕更止不住。
温荣嫁的她家长子,忠国公是太子老师,她长子是太子詹事,苏家反了,首当其冲,便是忠国公府。
“迢迢,迢迢不哭了啊。”
何皎皎稳不住声音,抖着嗓子先哄了小女娃几句,硬去掰忠国公夫人的手。
两人僵持不下,禁军上前,粗暴地拉开忠国公夫人。
何皎皎抱了迢迢起身,头埋地很低,不敢看周围人目光。
她抱着迢迢走向苏皇后时,忠国公夫人被禁军拖出殿门外去,“苏氏,枉我素来敬重你,不想你竟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妇!”
一向德高望重的老妇人走投无路,破口大骂,“你苏家蛇鼠一窝,狼心狗肺…啊——”
禁军手起刀落,高昂一声惨叫。
何皎皎禁不住一颤。
“别怕。”
苏皇后从她手里接了迢迢,轻拍着小女娃后背,柔声哄她:“哦哦哦…迢迢乖,外祖母疼你,不怕不怕,不哭不哭啊。”
三岁不到的小孩子,天真无邪不知晓事,让苏皇后哄得收住哭,委屈去搂她的脖子,“外祖母…”
何皎皎立在苏皇后身边,她目光不受控地,一直去盯她的手。
苏皇后唤她回神,“善祥?”
她哄住了迢迢,又来哄何皎皎,“善祥,别怕啊。”
灯火润泽妇人眸光,眉眼模糊温柔,语气轻描淡写,“是你太子哥哥,不肯给我们留活路。”
何皎皎收回目光,没有接话。
她却忍不住,眼神余光时不时往苏皇后手上瞥。
妇人的手保养得当,白皙纤长。
可指尖腥红斑斑。
她的手没有擦干净。
何皎皎满脑子想。
她手上,还沾着温荣的血呢。
外头却又是一阵喧嚣,脚步声沉沉靠拢,一黑甲高大男人大步迈进来,恭敬弯腰拜下,“臣赵玄通护驾来迟。”
护驾。
苏皇后逗猫一般逗着迢迢,好笑问道,“我这里哪儿需要护驾?”
男人沉声道,“义父让我来看看。”
苏皇后淡淡道,“用不着,你忙去吧。”
何皎皎听不懂,正觉赵玄通名字耳熟,嘉宁惊诧出声,“赵玄通,你干什么?!”
何皎皎霍然抬头,从嘉宁身上看向赵玄通。
她想起来了,嘉宁的驸马赵玄通,从地方上的武将调回京中。
凌昭这位十三皇子只作了羽林卫副都统,因为都统是他。
月前北镇抚司六王倒台,赵玄通…又去作了那北镇抚史。
他口中的义父,是谁?
何皎皎陷入沉思,那边嘉宁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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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的起身,不顾阻拦冲到他身前,“赵玄通,我问你在做什么呢?!”
她声嘶力竭撕扯起她三年的枕边人来,鬓发散乱,目眦欲裂。
铠甲冰冷,落雪不化。
赵玄通一手制服住了她,腰板笔直,对苏皇后低头道:“皇后娘娘,臣先带她回去。”
“走吧。”
苏皇后了然一笑,准了。
嘉宁连打带踹,还是让赵玄通一把拽走。
迢迢睡着了,苏皇后让何皎皎抱她下去歇息。
何皎皎擦干净女童满是泪痕的小脸,一夜无眠。
她想了许多,一件事都没想清楚。
这场倒春寒来势汹汹,大雪一连下了三天,冻出一片银装素裹。
宫宇白茫茫一片,掩尽一切龌蹉。
何皎皎带着迢迢,在坤宁宫住了四五天。
坤宁宫铜墙铁壁似得,雪蕊过来了几趟,报太后平安,何皎皎丁点儿风声都没再听到,日子竟然无波无澜,趋于平静。
苏皇后也终日见不到人。
二月二十六,枝头新绿破陈白,天放了晴。
迢迢一早醒了,数着双丫髻穿得像圆滚滚的毛球,走路都还摇摇晃晃,让宫婢抱着去闹猫。
她抓住白猫尾巴,眼疾手快便往嘴里塞,口水黏糊咬得白猫蹿上树。
院中绿植细嫩,白猫压弯枝头,碎雪簌簌扑落,它不敢往下跳,不上不下给挂住了。
何皎皎垫起脚也抱不到它,吩咐宫婢搬凳子过来,一边哄白猫往下跳,“姐姐接着呢,你怕什么?”
小孩子精力旺盛,迢迢下了地到处疯跑,一脑袋撞到她腿上,“小姨母,要猫要猫!”
何皎皎怕她摔,把她抱进怀里。
她带了她几天,每天都让她闹得手忙脚乱,烦别的事儿的闲心都没有。
她吃力举了迢迢起来,“那你哄咪咪下来好不好,别揪它毛了。”
只要她不跟何皎皎哭着要娘,一切都好说。
却听那边调侃笑声传来,“小县主,以后不能喊小姨母,要叫舅母了。”
宫婢们自抄手游廊如鱼贯出,个个眼角眉梢喜气洋洋,漆红挂大红稠花的礼箱一抬抬眨眼间堆满空阔庭院。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如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为首的女官过来拜下,双手递上一撂厚实的烫金礼单,“十三爷今儿给您下聘来了,皇后娘娘让奴婢们直接给你送过来。”
何皎皎没接,艳红箱子稠花压住雪地,红得刺目,她发了懵。
女官眉飞色舞补充道,“可不止这些个儿,礼箱一路都排到永巷去了呢。”
旁怕咔擦一声,白猫终是压断树枝摔到地上,怕落到迢迢手里,忙不迭地跑开。
而迢迢呢,小孩子死了娘都不晓得,挣开何皎皎从她身上滑下来,傻乐着追猫去了。
“殿下?”
女官发现何皎皎脸色不对,笑容滞在脸上。
何皎皎身上有些发冷,她垂眸拢紧披风,示意宫婢接过去,“知道了。”
她忍了忍,没把话问出口。
排到永巷去了啊。
永巷里头的血洗干净了么?
苏家反了,宫变的罪名却扣到了掌南镇抚司的三王头上,苏家倒成了“清君侧”。
外传太子遭刺,卧床“养伤”,苏皇后坐到金銮殿,明目张胆地垂帘听政了。
可苏长宁,又封了摄政王。
如今是个什么局势。
而凌昭,还是要娶她。
何皎皎让宫婢把迢迢和猫都抱得远远地,她坐进阁子里头,独自枯坐到天黑。
宫婢进来点了灯,轻手轻脚退出去,风吹得烛火一晃,折来金光。
何皎皎看过去,小几上摆了两方折子,一张聘礼单子,一张婚书,都是红漆烫金的喜庆样式。
檐下风低低呜咽而过,且听冷清萧瑟声,屋内静默,长久地静默。
何皎皎目光凝在婚书上,发冷的指尖蜷了蜷,她低眸叹过一声,终是捡到手里,翻开来看了。
“哈…”
一眼,便看得何皎皎弯唇想笑,可心中酸楚越发沉重,她将婚书捧到了心口,慢慢蜷倒在榻上,哭哭笑笑一阵。
她看见了四月初三。
何皎皎在这一瞬时恍然大悟。
原来一直是她会错了意。
黄历上写,四月初三,小满,丁巳,己卯,黄道吉日。
宜嫁娶。
她和凌昭的婚期定在四月初三。
这个傻子,他脑子里成天都想得什么呢?
可是,何皎皎想。
她与凌昭,不该是这般的。
【📢作者有话说】
凌昭:四月初三
何皎皎头脑风暴,阴谋诡计,一环套一环。
凌昭:四月初三,你嫁给我好不好?
何皎皎:……?
第72章 夜谈
◎我是什么新奇的物件,好看的玩意儿?◎
入三月后转晴, 没两日艳阳晒化了雪,柳树抽芽,桃梨垒花, 万物繁茂。
何皎皎成天让迢迢闹着,筹备婚宴的女官们烦着,日子竟然忙得晕头转向。
三月十六,凌昭封了亲王, 号荣。
当天何皎皎殿内反倒落了一场雪,跟她道喜的帖子纷纷扬扬犹如从天上落下来。
她不胜其烦,捻着佛珠又拍得桌子响, “他封王, 跟我道哪门子喜?!”
周围围满给她裁量新服的宫婢们,她们这两天儿凑趣讨巧, 却在何皎皎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晓得善祥公主对亲事是不太欢喜的。
低了头各自忙着手上活计,只当女儿家害臊。
何皎皎坐过一回花轿了, 这次情况大有不同, 内务府连凤钗的样式都要拿来问她。
花轿喜服千工床……婚期紧, 丁点儿东西都要现赶,一样图纸好几款,全捧到何皎皎面前, 人一排排诚惶诚恐跪着,非要她点头开口才成。
凌昭同苏家乱臣贼子做起来了, 忙着党同伐异, 没空露面, 尽教别人来烦她。
烦不烦, 烦不烦啊他。
何皎皎从心境念到严楞咒, 成日不得安生。
“哎呦,您大喜的日子将近,念什么佛啊,不吉利不吉利。”
喜娘作势上前要抢何皎皎手里的紫檀佛珠,让她冷冷横了一眼,讪笑着退下。
大红稠花屋檐回廊下全挂好了,喜字贴满了窗,一片延绵望不到头的红。
何皎皎瞥一眼,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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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痴怨登时生了遍,念再多的阿弥陀佛都压不住。
至二月十七日晚,暮色四合,来了人传话,苏皇后让何皎皎过去陪她坐会儿。
何皎皎随领路宫婢走进正殿时,山脚沉下夕阳最后一轮光。天幕散尽残红,灯盏燃亮,火光驱远夜色。
“善祥,没几天要出阁了,怎么脸上没个笑模样,十三惹你不高兴了?”
苏皇后和蔼笑着,挽袖执盏亲自点茶。
何皎皎便笑了笑,福身一礼,“母后万福金安。”
旁的不多说,恰好是一副郁郁寡欢不得展颜的模样。
她喊苏皇后母后,让她收成名义上的女儿,嫁了她儿子,兄妹相亲,一辈子要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笑不出来,很奇怪么?
“你啊。”
苏皇后摇摇头,何皎皎让宫婢引到她身后的小几前坐下,看了茶,却看苏皇后左右伺候的抬上来一张山水屏风,严严实实挡在她面前。
暗影拢住何皎皎,她怔然抬眸,苏皇后食指竖到唇边,“嘘”了一声。
片刻后,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何皎皎执手端坐,透过屏风折起的缝隙递出目光。
凌昭大步走进殿内。
不晓得他从哪儿赶回来,瞧着一身风尘仆仆,藏蓝箭袖的骑装披软胄,肩甲护臂都没取。
“什么事儿?”
他不需得人引,腰间佩刀往案上一扔,撑了手臂风风火火地坐下,眉目不耐。
苏皇后偏头闭了闭眼,略有嫌弃,“马上要成家立业的人,你这德行收不收得了?”
不能。
自个儿教养出来的,自个儿受着呗。
凌昭也偏头朝一边儿看去,下颌紧绷,拧了眉不耐烦道,“到底怎么了,有事说事,忙着呢。”
苏皇后长出了一口气,忍住了,缓声道:“你和善祥……你们两个我从小看着的。”
“你从小到大的性子,瞧上什么新奇的物件儿、好看的玩意儿,不管怎么样,要死要活的,非得弄到手不可。”
她对凌昭讲:“可一旦到手,没几天等你玩腻了,便是扔了丢了毁了,也从来不可惜。”
苏皇后神色舒和,如同寻常长辈般,和小辈说着家常话似得,“善祥这孩子心思重,母后一直心疼她,你们两个也算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
她似语重心长地问他:“你跟母后说句实话,以后能跟她好好过日子么?”
旁边的烛火炸了灯花,何皎皎杏眸中阴影一晃,捏紧佛珠,蜷了手指。
少许,她听见少年神情漫不经心,一声冷嗤,“不还没到手么?”
何皎皎低了头,感觉到苏皇后朝阴影中撇过来一眼。
春夜犹寒,她深深吸气,掐住掌心,内心无波无澜。
她知道苏皇后这冠冕堂皇,说这一大堆话的目的了。
她倒多此一举。
何皎皎从来再明白不过的人。
苏皇后竟又叹道,“你好好说话。”
她下巴微扬,两名宫婢上前,抬走了屏风。
垂眸端坐,神情淡然的少女身影,出现在凌昭眼前。
他一下坐直了腰,一连望向苏皇后好几眼,神情极不自然将脑袋偏到一边,不敢看何皎皎。
“咳,善祥也在。”
苏皇后清清嗓子,掩唇笑道:“你送她回去吧,有什么话都趁今天说清楚了,成了婚好好过日子。”
“那儿臣告退了,母后早些安歇。”
何皎皎径直离去,没管凌昭。
凌昭狠瞪了苏皇后一眼,来不及说话,急匆匆跟上去,一宫婢捧着他落下的佩刀赶出门,“十三爷,刀,您的刀!”
一行人便这般别别扭扭地走了,看得苏皇后捧腹,直欲笑出眼泪。
半晌,她搀了嬷嬷的手,撩开珠链慢步走进偏阁。
偏阁里头仅亮了一盏灯,一道男人沉闷声音响起:“你跟他们说这些作甚?”
他语气似有埋怨。
苏皇后帕子捻过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瞧着可真高兴:“我逗逗孩子,怎么了?”
本来想说和说和的,臭小子没大没小,自个儿哄人去吧。
那男人平静又问:“大哥让我问问你,月霜到底在哪儿。”
苏皇后挑了眉,露出些许不屑眸色,“他的好女儿,他问谁去?”
百密一疏,她的大儿子如今还不知道藏在哪儿等着反扑,不是苏月霜跟他泄漏的消息,会是谁。
随她脚步靠拢,宫婢们进屋点灯,光芒盛亮,照清男人魁梧身形。
宫婢们目不斜视,不往他乱看一眼。
苏盛延盘腿坐在矮几前,面前摆着堪舆图,思忖道“勝南那边估计要起兵了,大哥有些年头没上过阵,恐怕不好哄他出兵。”
“他不是要女儿么?”
苏皇后走过去,点住堪舆图,“勝南先让玄通去,由勝南往云玄章沧防线得先布起来,京城和北塞五洲得稳住,我哥那儿,耐心点儿,慢慢来。”
苏盛延方抬眸望她,神情莫辨,应道:“知道了。”
他比谁都清楚,苏皇后,苏问澜,约莫是这世上最有耐心的人。
二十多年,水滴穿石,苏长宁手上三十万禁军,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自深闺生长的女子,驻去了一半。
另一头,抄手游廊上。
“何皎皎。”
冷风穿堂而过,檐角宫灯摇灯火晕黄,夜色冷清,少女裙摆轻晃,走得其实不快。
不过凌昭正心虚着,不敢伸手拉住她,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缠她、烦她:“何皎皎…”
他冷着脸,真是百口莫辩,“你晓得我这张嘴……”
这张破嘴,他还跟苏皇后怄气,话赶话,什么话都往外说。
何皎皎忽然停住,转身过来盯住凌昭,她张张嘴,开口却无语凝噎,咽下一口气,一个字没说掉头走了。
凌昭看她脸色,他脸皮厚,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行,相伴无言下了游廊,停在她院子的月亮门前。
老远便听见迢迢不知为何在哭,小孩哭声尖刺,何皎皎听着犹如遭了魔音灌耳,她额角抽抽发疼,心烦意乱。
回去也是一团糟心事儿,何皎皎道:“你们先进去。”
她遣散随侍宫人们,终于正眼看了凌昭。
少年在她面前微低了头,抿直唇不作表情,面相显得凶,焉头搭脑,模样却小心翼翼的。
“你……”
何皎皎如鲠在喉,顿了好一会儿,扯出笑来,“你母后那番话,是在敲打我么?”
她头发没长好,一边仍旧短得厉害,还是要梳斜髻来遮。
灯下少女雪肤润泽,眸光淌了水似得柔软,可她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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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尖锐如针:“凌昭,我是什么新奇的物件,好看的玩意儿?”
何皎皎终于肯理他了,凌昭来不及生出喜悦,让她冰冷的质问拽下万丈深渊般。
他无言以对,硬挤出来的话,“她乱说,你别听。”
“哈哈……”
伴着迢迢不歇的哭声,何皎皎笑起来,“胡说啊,凌昭,那你说说,我六岁进宫,这么多年,我有过持宠而娇的时候么?”
“我心思重,所以她要来喊我守本份是么?”
何皎皎说着激动起来,迢迢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她受不了了,快步进了门,怒喊道:“都哪儿躲懒去了,一个三岁的孩子都哄不住是么?!”
屋里头没人敢应声,迢迢让她吓得顿了顿,随即更加大声嚎啕起来。
“别哭了!”
何皎皎低了眸,颤声喊出哭腔。
少女喜怒不定,神情却凄婉,哭哭笑笑看得凌昭心里一揪,难受说得不出滋味来。
“要不你打我一顿,鞭子板子随你挑?”
他拽了少女手腕到脸上,“我随你出气,你别这样了。”
是有心想哄她,可后头又犟了脑袋,“反正日子定好了,你赖不掉。”
他日子还是没挑好,到四月初三,何皎皎头发看着是长不好,她出嫁那天,梳不了百合髻。
管他呢,他俩之间,不差这一件遗憾事了。
“凌昭…”
何皎皎不打他,不骂他,她更没有气他、怨他。
她只是怕而已。
她揪住凌昭衣襟,缓缓缩进他怀里,终是泣不成声,“她手上还沾着温荣姐姐的血,她就去抱迢迢啊……”
何皎皎忘不掉那一幕。
苏皇后太狠了,她太狠了。
她怕凌昭被他们推上去,一生受其摆布。
又怕鸟尽弓藏,落个不得好死。
好好过日子。
他们肯么?
第73章 成婚
◎她同他成了夫妻。◎
三月中末, 立了夏。
一进四月,何皎皎身边的人便没了个停歇的。
她现下住在坤宁宫偏殿的院子里头,小佛堂关起来不准她进, 佛经都收走,寝阁床榻上换上金绣大红的鸳鸯被。
跟凌昭哭了一场后,何皎皎彻底挂不住脸,到处看着碍眼, 一天要跟底下人发好几通火。
初二当晚,她出嫁前一天,按规矩喜娘要伴着她睡, 陪嫁丫头们也都要在屋子里守着。
何皎皎不肯, 犟不过她们,大晚上抱了床被, 一股脑儿全扔出门外去。
闹得跪了一屋子人磕头求她,“殿下,殿下, 没几个时辰吉时便到了, 您安生歇着, 明日只管欢欢喜喜地出嫁了好么?”
“若出了差池,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啊殿下。”
雪蕊从慈宁宫出来了,要随何皎皎出嫁。
她此刻抱着迢迢过来, 眉目忧虑迟疑,劝不出口, 悠长地唤她, “殿下, 您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