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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蕊眼里, 何皎皎在跟自己过不去。
她怀里小女娃粉雕玉琢, 眨巴着大眼睛怯怯道,“小舅母。”
周围人逗得迢迢改了口,但这几日,何皎皎对谁都没好脸色,小姨母和小舅母于迢迢来讲也并无差别,她不敢在何皎皎面前撒欢了。
夏夜风沉闷,蝉声轻躁,屋内屋外众人战战兢兢看少女脸色。
何皎皎默了少许,伸手接过迢迢到怀里,转身进屋。
苏皇后老早喊了人过来,要带迢迢走,说何皎皎待嫁的新娘子,身边带着个孩子算怎么一回事。
何皎皎怕,抱紧了迢迢,无论如何不肯撒手。
温荣的大公主府已经让人推平,忠国公府七七八八死了干净,只剩迢迢一个不认人的奶娃娃。
这些个儿无关紧要的事儿,苏皇后宽容得很,随了何皎皎去。
“诶,这、这谁家的新娘子,出嫁前一天身边抱个娃娃的?”
喜娘着急上火,过去要拦她,雪蕊吓唬她道:“嬷嬷,您有点眼力劲儿吧,真想被拖下去打板子啊?”
屋里跪着的人,也一一让雪蕊劝出去。
雪蕊合上门,总算给何皎皎留了块喘息的地儿。
她抱了迢迢上榻,拎着佛珠流苏,没一会儿哄得小女娃睡着。
外头隔间传来人走动声响,今晚不能熄灯,宫婢蹑手蹑脚进屋,换下燃了一半的喜烛。
她对上何皎皎的视线,脸白了白,慌忙告罪退出去。
何皎皎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头一晒,念了声阿弥陀佛。
她现在很唬人么?
何皎皎在迢迢身旁侧躺下,是想睡一会儿的。
可灯火盛亮,四处都是声音,虫鸣,人语,脚步声,嗡嗡作响,不得清净。
她头疼欲裂翻身坐起来,捻动佛珠,嘴唇翕动,反复念起经来。
能除一切苦,以无所得故。
寅时正,夜幕浓黑,外头动静越发地响,新娘子该起身梳妆了。
喜娘推门而入,便见少女手持佛珠打坐,合目神情肃然,哪里像要出嫁,没人拦着就要往庙里钻的主儿。
喜娘眼角直抽抽,心里啐了声,她摊得什么事儿。
面上挤出喜滋滋的笑,跟宫婢们扶她起身,到妆台前梳妆打扮。
何皎皎一侧头发,至今才过肩膀些许,堆不起来能戴凤冠的高鬓。
可喜娘手巧,顶了个发包上来,珠翠华彩,丝毫瞧不出异常。
外头噼里啪啦,没完没了放起鞭炮。
投靠了苏家的官家女眷们陆陆续续进宫,围进何皎皎寝阁,叽叽喳喳把她从头夸到脚,说不完的喜庆话。
哪怕何皎皎眉目冷凝,架不住个个长袖善舞,场面活泛异常,当真喜气洋洋。
“皇后娘娘驾到!”
卯时一刻,苏皇后前呼后拥过来了,众人自觉给她让路。
她接了喜娘手里的梳子,捻起少女后披发尾,落下四梳。
一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百样俱齐。
“善祥,我们可算等到这天了。”
妇人眼角眉梢笑意盈满,笑到最后竟揩了揩眼角,眸中出了泪光。
数名宫婢小心抬来了凤冠,坠红宝石的缴金流苏覆面垂落,视线遮挡,何皎皎抬眸,从水银镜里看不清苏皇后的神色。
今天,她都不肯放太后出来。
“小舅母~”
那边女童脆生生喊着跑过来,没到何皎皎跟前呢,苏皇后弯腰将她抱起来,亲昵点了点她鼻子,“迢迢乖,今天不能闹小舅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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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何皎皎手紧了紧,稳住了原地没动。
闹也要分场合,她没法子带迢迢出嫁。
“喜娘子出阁咯!”
大红的盖头让喜娘抖开朝何皎皎扑过来,众人嬉笑起哄声中,她周遭拢进逼兀的红色中。
手上一凉,塞进来一柄剔透的玉如意,夹着一张避火图。
何皎皎把避火图塞进袖子里,方发觉,她掌心出了许多湿汗。
“新娘子上花轿了!”
末时初,喜娘夸张高亢的吆喝声中,何皎皎步子迈得小心,登上了花轿。
她不自觉紧张的,恍然如梦。
千想万想,她居然是这般同凌昭成婚的。
仪仗绕街游行,何皎皎看不到外头的情景,恭贺声不断。喜轿摇晃许久,街上热闹非凡,她从百姓议论声中,听到“红妆十里”的字眼。
她不觉微末喜悦,随即沉重而茫然的浪头打翻。
这红妆十里,拿什么换来的。
迎亲的队伍停进玄武大道,凌昭自个儿修的那座府邸,到底没便宜別人,作了他的荣亲王府。
轿子停了,何皎皎有些坐不住,心又往上提了提。
正晌午,四月的艳阳很是晒人,轿子盖头,她闷得发慌。
外头凌昭踢了轿。
咚咚三响后掀了轿帘,热风吹得喜帕往何皎皎脸上扑了扑。
“新娘子下轿咯!”
喜乐声嘈杂,何皎皎正觉流程似乎不太对,手中玉如意被人抽走,随即让一只燥热的大掌扣紧手。
凌昭直接把她牵出了花轿,留喜娘捧着红稠目瞪口呆,“王、王爷,这……”
没这样的规矩。
规矩规矩,凌昭不守规矩。
喜娘暗自咬碎了牙,看新郎新娘牵着手奔进门。
周围起了哄笑声,“呀,新郎官心急了。”
何皎皎蒙着喜帕又气又急,哪好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拉扯,硬着头皮让他牵走,进门差点儿踹翻火盆。
凌昭给她提裙子。
她脸憋红了,去打他手,恼羞成怒低喝道:“你走开!”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两人五指相扣,掌心湿漉漉的,分不清谁的汗,凌昭铁了心要拉她一起丢人,不放开。
进了正堂。
拜天地,进高堂,夫妻对拜。
礼唱过三唱。
十七岁,何皎皎便同他成了夫妻。
凌昭仍是不肯放开她的手,一路闹轰轰的,直把她送进新房。
他把人都撵了,在她身前赖了好半晌,声音含怒,“烦死了他们。”
何皎皎把手抽回来,不理睬他。
比烦人,谁比得过他。
凌昭坐了会儿,还是得出去招呼宾客。
他走后不久,雪蕊领人进门,笑道:“十三爷叫我伺候您换身衣裳。”
礼服大袖大摆,双面硬绣,不是贴身的料子,凤冠沉重。
穿戴一天,何皎皎早已汗流浃背,腰酸背痛。
喜娘被挤到角落,看着她散发换衣,背身过去翻了个白眼,懒得管了。
何皎皎耳房洗簌出来,换了身大红的常服,雪蕊教人摆吃食上桌。
她又热又累,没有胃口,饮尽一盏茶,往床榻上一倒,腰上却硌得生疼。
何皎皎掀开鸳鸯被,见床榻上,铺满了花生桂圆红枣,她沉眉挪开眼,全扫了下来。
随后她蹬鞋上榻,补觉去了。
这一觉睡到天将黑未黑,喜娘再忍不住,喊醒何皎皎,“娘娘,时辰到了。”
何皎皎没睡够,懵了会儿才想起来,哦,她现在是荣亲王妃了。
婢女们进来手脚麻利铺好床,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式,喜帕重新搭上来。
何皎皎端坐好,喜娘又往她手里塞东西,还是那张避火图。
喜娘在她耳朵边嘀咕道:“您再看看?”
何皎皎不出声儿,周身闷热地很,手心又汗湿了。
她将避火图揉成一团扔到脚边踩住,并蒂莲的红绣鞋一抬,给它踢到床底下了。
喜娘:“……”
得,再多说一句,她出了这荣亲王府大门就改行。
暖房的人亥时方散尽,屋子里安静许久,门扉磕出一声响,磕到何皎皎心尖儿上。
红烛摇曳,新郎官来入洞房了。
他约莫被灌了许多酒,酒气冲开屋里沉闷熏香,何皎皎垂首,面前喜帕搭着,红光晃眼。
她看不见,身边被褥下陷,极近地坐来一人,她似被他身上的酒气迫住呼吸,跟着恍惚,透不过气。
喜秤挑来,掀开喜帕,何皎皎眼前明亮,洞房花烛,落进凌昭深邃的黑眸中。
少年抿着唇望她,面上倒不显醉意,却在看清何皎皎神情时,眼角笑意登时褪尽。
何皎皎沉了眸,不再看他,平静至冷漠。
凌昭也压了眉,心里头憋了气,想。
她这么不乐意啊?
两人不言不语,就看喜娘瞎忙活。
结发剪礼,交臂合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二位新人佳偶天成……”
喜娘且乐呵呵说着吉祥话,凌昭横眉过去,声嗓冷得吓人,“出去。”
喜娘一噎,一肚子火地出了门。
出了门她就骂人,新娘子新郎一起骂,“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来两种人,看你们荣亲王府后头日子怎么过。”
雪蕊陪笑捧上来赏银,都没让她歇了火。
新房里头伺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带上门全溜了。
两人跟卯了劲儿似的,愣是相对无言地坐了大半个时辰。
还是凌昭沉不住气,又去牵她手,粗粝的指硬挤进她指尖,自个儿找了台阶下,瓮声瓮气,“何皎皎,你笑一笑嘛。”
少女盛妆,乌发衬雪肤,她没把手抽出来,低眉颔首的柔顺模样。
可就是不笑。
凌昭要给她逼疯了,那他就发疯。
掀开的喜帕又让他展开罩住了何皎皎,少年高大身形强势地压了下来。
凌昭径直拉了她柔嫩的手,往他后脑勺上摸。
何皎皎指尖被捏着探进他微凉的发间之中,摸到一条不平的疤痕,他厮磨着喊她,“何皎皎,你对我可真狠。”
是她几个月前,用断砖砸的。
何皎皎咬住唇不说话,被凌昭倾身压在锦缎上,囍帕遮得她眼前朦胧泛红。
他捉住她的手不放,让何皎皎往他身上摸,一边隔着喜帕,开始咬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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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精壮紧实的躯干肌理流畅,可一道道,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痕,何皎皎发起了抖,呼吸让他搅乱,躲不开。
他是真在咬啊,从她脸颊到脖颈,停顿在肩头,齿刃陷出印儿,可能还出了血。
何皎皎困顿在热和疼之间,闻到了腥甜味儿。
她疼得流泪,脚尖绷紧绷直,不受控地想蜷起来。
可凌昭在欺负她,偏要她展开。
红烛燃尽,一晚上,她都记不清,听凌昭喊婢女们送了多少次热水进屋,绢帕丢了满地。
何皎皎好像熬了很久,糊里糊涂困倦难耐,也不记得何时停歇下。
她却毫无困意,酸酸麻麻地窝在他怀里发呆,盯着窗杦处透进来微茫般的光,天缓慢地蒙亮了。
雕花窗笼斜开半边,色彩绚丽的蝴蝶绕飞枝头,庭院之中一派盎然鸟语花香之色。
何皎皎于满室浑浊气息中,长出了口气,从凌昭怀里转过身。
他睡得倒安稳,何皎皎盯少年沉静睡颜,思忖良久,而思绪久久落不了地。
她不自觉伸了手,指尖轻柔描绘起他的眉宇来。
朝阳和煦,凌昭眼睫轻垂,微不可查颤了颤。
何皎皎看他看得仔细,一眼发现了。
人醒了,在装睡呢。
她手搭上他肩头,探向他耳边,似耳鬓厮磨状,轻声地问:“十三爷,你玩腻了么?”
【📢作者有话说】
五十年后。
凌昭:“老婆子晚上吃啥。”
何皎皎:“吃手。”
凌昭:“?”
何皎皎:“吃‘这不还没到手’。”
记仇.jpg
第74章 别扭
◎反贼也要穿衣吃饭啊◎
何皎皎撑着凌昭肩膀, 感受到他身子一僵,随即少年长睫霍然掀开,黑眸温怒, “何皎皎,你没完没了是吧?”
新婚燕尔,不提小情蜜意,她还翻旧账, 他恼了。
何皎皎不怵他,裹着锦裘探身朝外喊:“雪蕊,要起身了。”
看也不看他了。
凌昭沉眉黑脸, 披了外袍下床蹬了靴子, 气呼呼要跟何皎皎不欢而散,袖子上却一紧。
何皎皎伸出一条光洁纤长的手臂拽住他, 晨光熹微,少女杏眸清凌凌的,咬了点儿唇, “凌昭…”
她也别扭着, 故意气完了人, 还要喊他去办事,期期艾艾半晌:“你去把迢迢抱回来。”
何皎皎不想把她留在宫里头,让苏皇后养着。
凌昭本以为她要说好话服软, 闻言脸更臭了,拂袖而去。
何皎皎怡然自得, 管他呢。
何皎皎喊得雪蕊, 领头带人进来的却是取竹姑姑。
太后半让苏皇后圈禁在慈宁宫, 太后把取竹姑姑给了何皎皎, 并了几个慈宁宫的人陪嫁过来, 苏皇后总图面子上过得去,全让何皎皎带上了。
雪蕊伺候她洗簌起身,看着少女一身痕迹,她皱了眉,刚要开口时被何皎皎杏眼一瞪。
几个进屋的低头偷笑,不说话了。
妆台前梳头时,何皎皎看着镜子里容颜娇俏犹带稚气的少女,绾起妇人发式,一时好不习惯。
便听取竹姑姑捏着梳子开口说道:“娘娘,您陪嫁来的丫鬟婆子要如何安排?府上管事一早递了话,要领着王府众人来跟你磕头请安。”
以前何皎皎玉琼殿、凌昭承乾宫的人,都让苏皇后打发光了,送来的全是生面孔。
他二人如今自个儿开府过,一王府数百号仆从,哪些人能放身边用,哪些有异心的要防着,首要得先理出来了。
太后送取竹姑姑过来,正为这一遭,至少别让人把手伸那么长。
却见镜中少女眉眼闲适,语气淡淡:“您是长辈,您瞧着办吧。”
何皎皎不打算管。
她一副撂挑子的模样,取竹姑姑哪里瞧不出来,当下急道:“您是主子,如何能让奴婢看着办?”
何皎皎垂眸,安安静静地,不搭她腔了。
取竹姑姑心中长叹,劝她道:“您当主母的不立起来,往后日子怎么过?”
“十三爷已经在府上住了大半个年头了,外院护院家丁管事账房采买还有灶上的,听说都是随他从裕阳回来的,您去露个面,把人摸清了,以后也好使唤。”
她也不管何皎皎听不听,自顾自说起来,“要留在您院里伺候的人,除了雪蕊、您从外边带回来那四个小丫头,跟奴婢从慈宁宫出来的六个年轻丫头,十二个婆子,内务府分过来那些人,咱们不好排挤得太明显……”
可不论取竹姑姑说什么,何皎皎只低眸浅笑,偶尔点头附和一声,“嗯嗯,好。”
见她如此作态,取竹姑姑与雪蕊对望一眼,凝重叹息。
何皎皎身上不爽利,一上午没挪窝,她说不管,真就万事不管。
取竹姑姑送来的账本礼单堆满案几,她一眼也不看,依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手持小叶紫檀佛珠看日窗外光斜花,不知不觉合了目,一上午睡了过去。
晌午时候,她方幽幽转醒,外院进来一个小厮传话道,“娘娘,王爷回府了。”
凌昭一上午不见人影,何皎皎想到迢迢,她打起精神下榻穿了鞋,到垂花厅门口张望。
日头凛凛,蝉鸣起伏聒噪,院落中垂柳轻拂,朱红长廊上拐出了凌昭的身影。
他手上抱着一团白乎乎,玄色劲装笔挺,长腿一迈,径直路过了何皎皎的院子。
凌昭抱回来的不是迢迢,是何皎皎出嫁前托人送进慈宁宫,与太后作伴的白猫。
他把她的猫抱回来作甚?
何皎皎一惊,追出去喊,“凌昭?!”
凌昭不理睬她,头也不回,转眼间下了游廊。
何皎皎急忙追了上去,她跟在凌昭身后一路分花拂柳,让他引进水榭湖泊旁的一座阁楼中。
凌昭抬脚踹开了门,夏日炎炎,何皎皎睁大眼睛顿在门口,看着他将白猫随意往里一扔,明亮日光下登时猫毛乱飞。
阁楼里边全是猫。
凌昭忽然回身,搂住了何皎皎。
他挑眉恣意,一条胳膊压住她肩膀,将阁楼里的猫一只只指给她看,“何皎皎,爷先前给你送的猫都在这里头了。”
一共十三只。
“本来有十六只的,不过你把猫扔出来爷生气,回来把它们皮剥了。”
听少年声嗓缓缓,语气毫不在意,“何皎皎,都怪你不肯养它们。”
他说完之后,眼神余光若有若无,盯住少女侧颜。
却见她神情沉静,毫无动容摆着低眉顺眼的模样。
何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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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垂眸,应道,“我养得,今日便开始养。”
“呵。”
凌昭给她气笑了,何皎皎脸上蓦然一疼,他掐住她下颚,掰着她的脸来回打量,“你现在这样有意思么?”
是挺没意思。
何皎皎眨眨眼,露出些许漠然的笑意,故意激他道:“那你玩腻……”
她话没说完,凌昭凶起来,他将她撞到门上,眼尾一抹戾红,低了头便恶狠狠地亲她。
何皎皎吃痛,双手抵在他胸膛前,推不开人,咬了回去。
半晌凌昭才松开她,还跟她放狠话:“你再让爷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爷就把你的猫剁成泥。”
他气急败坏,转身大步走了。
何皎皎靠着门板低低咳嗽两声,指尖摸了摸让他咬破的唇,她撇了嘴角,“德行。”
她记得清楚,凌昭刚回来时,闹了她十三天,送了十三只猫。
哪儿来的十六只,吓唬傻子呢。
但何皎皎扶着门框垫了垫脚,目光探着往外看,少年背影消失在花红柳绿,夏日繁茂景色中,想。
这傻子,不是要被她气哭了吧。
少许,何皎皎弯下腰,进猫堆找她的猫。
白猫大抵头一回见这么多同类,它胆子不大,跟个球似得缩进角落里,不敢出来。
何皎皎弯腰朝它伸手,咪咪两个字却凝在舌尖,没有唤出来。
她最后空着手出了阁楼,将白猫留在了里边儿。
与凌昭成婚头天下午,何皎皎又在她住的主院中设了一间佛堂,当天晚上是给凌昭从佛堂里薅出去的。
与他成婚不过二日,府里府外都开始传,荣亲王夫妇不和。
说荣亲王妃要做那香案供桌上的泥胎,成日只想念经拜佛,偌大一个亲王府,竟无人理事。
第三日,新娘子要回门。
一大早上凌昭便不见人,取竹姑姑和雪蕊满脸忧色,备她出行依仗,何皎皎倒是不以为意上了车辇。
首要先回坤宁宫,天气晴朗,苏皇后在一间院落里搭了花架遮阴等她,见她独身一人过来,蹙了眉。
她拉了何皎皎坐下,不提凌昭那烦心鬼,同几个妃嫔伴着,捡了旁的话说说笑笑。
何皎皎梭巡一圈,除了萧皇贵妃记了名,其它几位妃子都没有子嗣。
场面上的客套过后,苏皇后捧着茶盏,缓缓说了正事:“本来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我不好提,不过善祥你人机灵利落,你一不在了,母后还真不习惯。”
“你看这样可好,再过个把月,十三要领兵出去了,他不在京的时候,善祥你便到宫里头来,帮母后做些事。”
帮她做事?
想把她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是真吧。
何皎皎第一时间,听见的却是凌昭要出去领兵,她心提了提,没忍住问了,“哪里有战事了吗?”
“外头还说你们两个在闹別扭,这不挺好的?”
苏皇后先笑了一句,方道:“沧州老五那里,传有兵马异动,你不用太担心,也要不了多久,让他去看看就回来。”
“成家立业,该出去做些正事了。”
不过三两个回合,何皎皎便觉自己露了马脚。
她且不动声色,提了条件,“母后您现下日理万机,我们做小辈的是该帮您分摊一二。儿臣看迢迢还是在宫里头吧?”
她迎着苏皇后的注视笑容不变,“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闹人了,不如接到儿臣府上来吧?”
妇人看着她,笑而不语许久,何皎皎攥紧手帕,几乎要流下冷汗来。
“好,赵嬷嬷,把迢迢抱过来吧,她小舅母想她了。”
苏皇后最终应了,喊嬷嬷去牵了迢迢出来,小女娃一见何皎皎,就往她身上扑,眼睛亮晶晶地大喊:“小舅母。”
何皎皎看她无忧无虑的模样,忍不住要落泪,又是忍不住,也得忍住了。
她抱起迢迢,柔声哄她,“迢迢以后都跟小舅母住了好不好?”
迢迢应:“好!”
她搂住何皎皎脖子,吧唧一口亲到她脸上。
“善祥喜欢孩子?”
萧皇贵妃过来凑趣儿,捂着嘴揶揄她,“那赶紧自己生个。”
何皎皎低头,腼腆只是笑。
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坐到申时正,何皎皎牵着迢迢出了坤宁宫。
一天没见到凌昭的人,他神出鬼没似得,此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长身立在她车辇前的绿荫下等着。
何皎皎撇过他一眼,装没看见,抱起迢迢要上车,凌昭喊她,“何皎皎,你真要把她带回去啊?”
他语气不情不愿,他们两个才成婚几天,她抱个小娃娃回去算怎么回事?
何皎皎一噎,真跟凌昭生气了。
不然要如何。
迢迢已经没有父母亲长了,她把她从忠国公夫人怀里抱出来的,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迢迢在手刃她亲母的“外祖母”跟前长大么?
两人之间不愉快地很,何皎皎板着脸不说话,径直要走。
身后凌昭拉了她,声音轻下去,却说,“你不想去瞧瞧老祖宗?”
何皎皎气结,但老祖宗当然要去看,慈宁宫不远,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别别扭扭地步行过去。
日头正晒,雪蕊旁边给她撑伞,但遮不住盛阳炙热。
迢迢让何皎皎牵着走一小段路,不乐意走了,非得要她抱。
何皎皎抱了,不一会儿髻角汗湿,又累又热,偏迢迢搂紧她脖子,半点儿不肯放。
凌昭原先闷头在前边儿领路,回眸看她狼狈,停了脚步,伸手把迢迢扯过去,嘀咕道,“自讨苦吃。”
他眉眼间尽是不耐烦,单手搂住迢迢,说是抱,不如说抗。
可迢迢不怕,坐到他肩头,奶呼呼的声音兴奋:“小舅舅,你好高啊!”
何皎皎秀眉蹙起,懒得说他。
凌昭脚步慢下来,又接了雪蕊手里的绣伞。
雪蕊后退一步,看三人缓缓并肩前行,她久久沉默,仍旧是一声叹。
慈宁宫前,一队禁军把守大门,见一行人过来,面露难色。
凌昭抬了抬下巴,他们仍是放行了。
到太后寝殿前,凌昭却在回廊亭中停下。
何皎皎走出一两步才发现不对,蹙眉回眸,“你不进去?”
凌昭把迢迢递给她,偏头冷哼,“不去。”
他不敢去。
何皎皎看出他心虚,也不劝他,他干那些事儿,足以说是一刀刀在往老人心上剜肉,有何好劝的。
她抱过迢迢走了。
凌昭一个人在外头等,等到暮色四合,宫人点了灯,何皎皎方抱着孩子出来。
迢迢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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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朝凌昭伸手:“小舅舅,举高举高。”
风且沉闷,凌昭接了迢迢,沉眉不觉语气几分踌躇,“怎么样?”
何皎皎知道他问太后如何,不冷不热应了一句,“还好。”
老人家气色挺好的,听见迢迢喊她太奶奶也没有哭。
但取竹姑姑跟太后告了何皎皎的状。
说何皎皎做了王妃,王府的事务一件不沾,还不管王爷死活。
出乎何皎皎意料,太后竟然还忧心凌昭的,帮着取竹姑姑说了她一顿。
何皎皎笑着问太后,“可他大逆不道,当了那反贼。”
太后握紧她的手,老态龙钟,迟疑且又慈祥,“皎皎啊…不管什么什么人,都是要穿衣吃饭的。”
老人家看开了,何皎皎反而被她惹哭了一场。
回程路上,何皎皎带着迢迢坐车,凌昭外头骑马,影子落在窗上。
迢迢困了,何皎皎拍她后背哄小孩子睡觉,目光却一直探着窗外,看他身影时远时近。
她内心意外宁静地想。
等等,再等等。
进玄武大街,还未到府邸前,竟有一队铁甲禁军拦了过来。
何皎皎听外头喧嚣不断,凌昭冷声在喊,“赵玄通,你好大的狗胆。”
何皎皎忙掀了帘子,赵玄通一身漆黑盔甲,居然带人堵在王府门口。
凌昭骑在马上,赵玄通抱拳拜下,神态且恭敬,正要说话,一边儿跑来个中年男人,是他们府上的管事。
管事两边儿拜了拜,和气道,“王爷,嘉宁公主到咱府上做客来了,赵将军来接她回去的。”
“是。”
赵玄通面朝了何皎皎马车方向,沉声道:“王爷王妃大喜,不好过多叨扰,烦请王妃娘娘劝她出来罢。”
劝她出来?
何皎皎把迢迢交给雪蕊,当即下了车,她不晓得突然哪里来的火气,睨了赵玄通一眼,大声喊凌昭,“撵他走!”
她憋着一口气,随管家进府,在正厅偏阁里头见着了嘉宁。
女子衣衫不整,怀抱一只雪白的狐狸,神情惊慌,脚上连鞋都未穿。
她是逃过来的。
赵玄通带人捉她回去,但没敢强闯王府。
何皎皎心头揪紧,颤声喊她,“嘉宁姐姐?”
自以为恩爱多年的夫婿露出了真面目,她…该有多难受。
嘉宁抬眸望来,大颗泪滚下来,“皎皎,我哥反了,赵玄通要带我去勝南。”
苏家能反凌行止,旁人自然也能反他们。
嘉宁的胞兄,九皇子凌云彻过继过去,在勝南那个穷苦之地呆了好几年了。
他起兵反了,勝南虽穷苦,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朝中派赵玄通率兵镇压,他带嘉宁去做什么?
何皎皎猜得到。
上个月,还未封王留京的十二、十一皇子,被治了三王同党的罪名,在狱中没有活过一夜,便“畏罪自缢”了。
三王六王满门抄斩,膝下子女大的八岁岁,小的不过五六岁,全部身首异处。
一场又一场血流成河,祭这政权更迭。
“嘉宁姐姐,你先随我去后头休整一番吧。”
何皎皎定了心神,掺她进主院,两人身量差不多,喊婢女找了几件自己没穿过的新衣给她换。
“嘉宁姐姐…”
夏夜虫鸣细碎,何皎皎给她斟了安神的茶,半晌拿不出话来宽慰她。
因何皎皎心知肚明。
她无能为力。
“皎皎,我、我过会儿就走。”
嘉宁捧了茶也不饮,泪眸笑颜慌乱,“不过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帮忙。”
何皎皎低首,难堪地沉默。
“不是什么难事儿。”
何皎皎手上一重,往下的视线里撞进来一团雪白的皮毛,嘉宁将白狐递进她怀里,“你帮我把雪儿还给萧重山好不好?”
昔年那只小白狐,嘉宁一直娇贵地养着,取得名字叫雪儿。
何皎皎记得它脾气很凶,此刻懒懒散散一甩尾巴,又轻轻跃回嘉宁怀里。
嘉宁便止不住哭了,抽泣着又笑。
她抱紧白狐,低喃地问,“皎皎,你说…当年我如果不瞎折腾,听老祖宗的安排跟萧重山成婚,现在是什么样儿?”
嘉宁认得清局势,也认命的,反正从小她就命不好。
但她眸思憧憬,禁不住落进回忆里,“不过他那人…挺没劲儿的。”
她指向自己的脸,笑得娇俏,眼泪却流得凶,“我那时候同他说句话,他那脸啊从这儿,直接红到了这儿。”
“嘉宁姐姐…”
何皎皎鼻子一酸,哭腔喊她,“你别说了。”
这世上听天由命,万般不由人,哪里来得如果。
更何况,萧家恐怕早就投靠苏皇后了。
说不定,苏皇后想给赵玄通在京中铺路,嘉宁…就是萧贵妃为了贵妃之位,递出去的一张投名状。
没过多久,嘉宁执拗地说要走,何皎皎给她擦干泪,强留了她一晚上。
守着嘉宁入了睡后,何皎皎在夜风遍身寒意,她茫然看不到头,一时竟不知要去哪里。
她便遣了随侍婢女们,独自躲进佛堂里。
神龛里菩萨金身慈眉善目,慈,而不怜。
它不过一樽金铸的死物,冰冷无情,会怜惜谁呢?
菩萨不入人间,神佛不佑世人。
何皎皎坐在蒲团上,念不出经来,一声一下,木鱼敲得急乱。
少女神情且虔诚着,可她脑中浑噩,在心里头犯了大不敬。
她不信的,从来不信。
只是佛说三千罪业,回头是岸,那她只好来求一求,拜一拜。
不知过去多久,穿堂的夜风越发阴凉,身后响起凌昭的声音,“赵玄通走了。”
他默了一会儿,声音发哑,“明日我派人送十姐回去,你不用管。”
“凌昭。”
何皎皎放下木搥,没有回头看他,声音轻缓道:“我们会遭报应的。”
她跟他说着话,佛堂中静得压抑。
她说不是你,而是我们。
何皎皎又是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嘉宁走的时候,不肯让何皎皎送。
婢女把白狐抱到她房里,狐狸和猫其实差不多,不知人世艰辛苦楚,何皎皎给它喂了一只鸡,它便开始朝她摇尾巴了。
何皎皎主动找了凌昭,“我想见萧重山。”
三天后,她去南山寺上香,出城门在关卡前,见到了萧重山。
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样貌,男人模样周正,但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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