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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步跨到他身边,急急问道,“为什么??你明?知道陕西”
朱标拉着她坐进圈椅,看着她的眼睛,“时间所剩无几,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洪武二十五年距今,仅余六年而已,他必须要做些布置。
常乐的心迅速沉底,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声音。
他是要以自己为饵,引诱迁都?异心者,以及皇位异心者。
常乐整个人?难以自抑地颤抖,他要以命给孩子铺路。
朱标微微叹息,把她抱到自个膝头,“别担心,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万全什么?的
常乐睨他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西安远在千里之外,没有飞机,动车,车马劳顿,来?回?数月,怎么?可能万全?
朱标自觉理亏,默默承受太子妃的无声责怪。
他端起桌边的茶碗,装模作样轻啜一口,“常升游历到哪儿了?”
“常升?”
常乐疑惑看他,“应该快到北平了吧。”
朱标“唔”了声,倾身到她耳边,低语,“让他在北平多留些时间。”
常乐略略皱眉,“你该不会是要?”
朱标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腕,自信扬眉,“我自然不会做无用之事。”
常乐:“那你可以再等些时候。”
朱标把玩着她雪玉似的细腕,“怎么??”
常乐稍作回?想?,“《明?成祖患病考》记载,洪武十九年,燕王朱棣患症瘕之疾,太祖朱元璋派御医戴思恭自京往北,为其医治。”
朱标顿住一瞬,“症瘕?”
常乐:“似乎是腹部胀大急痛,还有皮肤发黄等症状,因为连续食用生芹的缘故。”
朱标:“四弟的确喜好生冷。”
但,“你笑什么??”
还笑得如此猥琐。
常乐强行掰直自己的嘴,力作正经,道,“燕王朱棣一生共有九名子女,其中前七个孩子全部出自徐王妃,幼子和幼女生母不详,但最晚的那个是出生在洪武二十五年。”
朱标莫名,“所以?”
常乐:“所以朱棣三十二岁之后再也没有子女出生,哪怕靖难成功,登基为帝,哪怕三宫六院,美女如云。”
朱标更加莫名,“什么?意思?”
常乐:“《李朝实?录》记载,也就是高丽国的史书?记载,朱棣曾因后宫妃子与宦官生有私情,而屠杀两千八百人?,宫女死前骂他,阳衰。”
朱标蓦然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常乐凑近他,笑嘻嘻科普,“据说,芹菜具有杀”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某个位置,“杀的作用。”
朱标条件反射地夹紧双腿,“我不喜欢吃芹菜。”
常乐被他颠得赶紧搂住他脖子,这个人?干什么?对号入座?
朱标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假的,肯定是假的,高丽怎么?可能知道皇宫内院之事!”
常乐瞅他一眼,“还是《李朝实?录》记载,朱棣登基之后常向他们索要美女。”
朱标语塞片刻,“四弟”
还好这口?
确定不是高丽人?污蔑?
常乐捋着他头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朱标已经完全无语:“什么?想?法??”
常乐把他的头发绕在自个指头,一圈连着一圈,“以徐”
她的聪明?程度,有三儿四女之后,尤其那会正值洪武二十五年,朱标嘎嘣,太子之位空悬
自家的还跃跃欲试,那不如直接来?个猛的,永除后患?
朱标:“什么??”
怎么?话还带说一半的呢?
常乐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我们女人?的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知道太多,怕你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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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而已,徐妙云是有名的贤后,肯定不像自己,荤素不忌。
朱标狐疑看她,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圆月当空,星光璀璨。
常乐果断转移话题,“你今早没剔胡子么??”
黑压压的,比平日?的要多好多。
朱标下意识摸下巴,“我也到留胡子的年纪了。”
常乐:“”
她眼角眉梢,哪哪儿都?写满了“嫌弃”二字。
朱标:“你不是喜欢成熟男人?么??”
常乐:“胡子是丑,不是成熟。”
朱标:“”
片刻,“三弟早就留胡子了。”
常乐无所谓“哦”了声,“越看越丑。”
朱标嘴角不自觉咧开笑,丑,三弟终于有一天是丑的了!
他站起身,小?心太子妃放进软塌,然后乐颠颠走向内室,脚步轻松,极其愉悦。
常乐撑起身,看着他背影,“干什么?去?”
朱标:“剃胡子!”
顺便?,明?天一定要叮嘱三弟,好好留着他的胡子。
第64章
洪武十九年春, 帝命太子巡抚陕西,意在迁都。
群臣自然各有意见,其中?多为反对之声?, 但,那又如何?
开国之君向来强势,何况是凭一己之力由草莽登顶的朱元璋。
常乐翻着?一道道从最初的强烈反对,到如今只字不提的奏折,感慨,“还得是父皇的威慑力。”
违令者斩的口?谕一出,谁敢多言?
哪怕御史, 也默默闭了嘴。
毕竟,朱元璋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会动刀子!
朱标抬眸,笑问, “乐儿是在夸父皇?”
常乐理直气壮,“当然是夸。”
朱标揶揄看?她一眼, “我?还以为是讽刺。”
常乐立即否认, 脸不红心不跳, “本太子妃的孝心,天地可鉴。”
朱标:“哦。”
常乐:“”
洪武十九年初秋, 帝改大宗正?院改为宗人府,任命秦王朱樉为宗人令, 诏其返京。
朱樉带着?王妃乐颠颠回来, 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实在不太习惯深处内陆的陕西。
既然他喜欢, 朱元璋难得爆发爱子之心,允他多留些?时日?。
次月, 皇太子标出发陕西。
未几,燕王朱棣患疾,府医久治未愈,帝命御医戴思恭前往北平。
京杭大运河自春秋始建,至今千余年,在没有飞机、动车的时代,水路是最便捷、快速的交通方式。
皇太子巡抚陕西的车架至半途时,戴思恭已入燕王府。
燕王饱受病痛折磨,行销立骨,实在无暇顾及封地的诸多事。
北平福乐酒楼已有近二十年的历史,客来客往,川流不息。
自三楼包间往外,北平城风光一览无余。
常升在此停留已有半年,但还是头回如此严密地查探四周,从过?往行人,到桌边吃食,事无巨细。
他对面带着?张面具的男人,倒是轻松自在的狠。
常升终于?忙完,舍得入座,压着?嗓子问,“您怎么来了?”
朱标端着?盏茶,“想来就来了。”
常升:“”
他那张俏似太子妃的脸,满是无可奈何。
朱标笑了,离京多日?,他难得展露一丝笑颜。
常升愈加莫名,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朱标轻啜口?茶,敛起笑,问,“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闻言,常升正?色,自袖兜里抽出张纸,“人口?、粮食、气候、都是问题。”
北平虽是前元都城,可经过?数次战争,早已破败,瞧瞧来往行人,与京师完全没法比。
朱标摊开纸来细看?,片刻,皱眉感慨,“至少十年”
常升点头,若要迁都,无异于?重建一座城池,需要巨大的时间,精力。
“但您正?年富力强,十年而已,弹指一挥间。”
朱标:“”
面无表情?,无声?抬眸,睨他一眼。
常升眨了眨眼,反复回忆,他说错什么了吗?
年富力强,十年而已,哪里有问题么?
朱标边把?纸按照原来的纹路折叠,边问,“见过?那人了么?”
他话题跳得有点快,常升略作思忖,“那人极擅谋略,但非治世能臣。”
所谓治世,即能处理公务,能提升百姓生活水平,是国家安定后最需要的人才。
而擅谋略么,适合用在起纷争之时,比如,最典型的争夺皇位。
朱标细细摩挲茶碗边沿,“可比刘先生?”
刘基,刘伯温,也是擅谋之人。
常升:“自是不及,刘先生晓经史,知?兵法,通阴阳,无所不能。”
太子竟拿那人与刘先生比?
未免也太高看?那人了吧!
瞧眼他满是惊诧的模样?,朱标失笑,“是你有所偏颇。”
常升略略蹙眉,想要否认,可余光瞥见个锃亮的光头
他赶忙指着?街边,道,“来了,来了,他又要去燕王府了。”
朱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和尚缓步行来,身穿袈裟,生着?双奇异的三角眼。
光看?面向,的确与刘先生差了一截。
且他眉宇之间,似有股壮志难酬的郁闷?
姚广孝稍稍侧身,避开一过?路行人,心有所觉,忽然仰头抬眸
但目光所及,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他皱了皱眉,默默加快脚步。
早已挪开视线的朱标,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刘先生年事已高,是该给他找个聪明的跑腿儿。”
常升半天没回神,“跑腿儿?”
他指那大和尚?
前脚还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后脚要人做跑腿儿?
朱标稍稍闭眼,随即睁开,令道,“你继续留在北平吧。”
·
十月伊始,秋高气爽。
御花园里,朱允煌小朋友迈着?短腿抓了一把?又一把?的菊花。
朱元璋巴巴跟在她后头,“允煌真棒,一抓一个准!”
常乐默默别开眼,熊孩子什么的,都是家长惯出来的。
马皇后边逗着?允熥,边安慰儿媳妇,“等允煌再大点,自然会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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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无奈点头,她还能怎么办?
忽得,御花园入口?匆匆跑来个小太监,他满脸的惊慌失措。
常乐心头一跳,终于?要来了么
马皇后也看?见了,她赶忙吩咐晚星、晚月抱走两孩子。
朱元璋皱着?眉走入石亭,“怎么回事?”
他正?和宝贝允煌玩得开心呢。
那小太监举着?奏报,噗通跪地,“太子,太子突发恶疾,命在旦夕!”
整座御花园安静一瞬,风也停了。
马皇后踉跄几步,抓住朱元璋的胳膊,“重八”
谁知?,她的重八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向后倒去
“重八,重八!”
御花园里,一片兵荒马乱。
常乐立在原地,片刻,同样?软了手脚
马皇后赶忙又撑住她,“乐儿!”
常乐在心底默默说了句对不起,没办法,她要不表示表示,事后肯定会被朱元璋清算。
御花园人来人往,太子重病的消息迅速传开,激起朝野内外,动荡不安。
秦王朱樉第一时间进宫,主动请缨,“父皇,我?最熟悉路线,我?去接大哥回来!”
朱元璋已经从急火里稍稍清醒,他静静盯着?二儿子。
但凡标儿出事,最得益者,可不就是他!
自古以来,皇位争夺,没有血脉亲情?可言。
怒火再次灼烧理智,朱元璋爆喝一声?,“滚!”
朱樉连滚带爬出宫,既忧且怕,忧的是哥哥身体,怕的是父皇态度。
晋王朱棡比他理智些?许,第一时间关闭府门,杜绝与他人的来往。
远在北平,初初病愈的燕王朱棣也收到了消息。
他向来健壮,药到病除后,很快恢复了活蹦乱跳。
自然,朱棣也牵挂哥哥的身体,但牵挂过?后,他请了姚广孝入府,名为诵经祈福。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第一时间就是请了张嘴闭嘴都是“王上加白”的大和尚。
大和尚姚广孝一入书?房,啥也没说,只道恭喜。
朱棣瘫在圈椅里,整个人懵懵的,大哥三十而已,怎么会呢!
姚广孝提壶沏茶,端到他跟前,“您的机会,总算来了。”
朱棣:“”
他看?看?映着?自个面容的茶水,再看?看?喜得胡子都要翘起来的和尚,无语。
这大和尚怎么一天天的,佛也不念,经也不读,光想着?谋权纂位?
果然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光脚就是无所畏惧。
姚广孝循循善诱,“太孙年幼,秦王憨直,晋王向来不务正?业,唯有您,最合适。”
朱棣沉默片刻,“大哥只是生病,宫中?御医医术高绝。”
他捧着?茶杯,喃喃低语,也不知?道是给姚广孝,还是给自己,猛泼冷水。
姚广孝看?他一眼,暂退一步,道,“那您也得做好准备,万一”
他点点书?房悬挂的地图,“秦王,晋王,哪怕周王,也都在京,近水楼台。”
朱棣眼里的光慢慢聚集,万一,万一
夕阳渐落,燕王府沉浸在一片金光里。
那灿烂的,耀眼夺目的光,仿佛是来自奉天殿那把?纯金打造的椅。
姚广孝在晚膳前圆满完成诵经任务,他锃亮的光头,头顶金光,自王府返回庆寿寺。
朱棣踱着?步回了后院,他眉峰紧蹙,满脸忧愁,背着?手走来走去,仿佛是在担心千里之外的哥哥。
徐妙云默默看?他半晌,问,“王爷可知?何为嫡长子继承制?”
朱棣莫名,“不就是大哥得所有,弟弟啥没有么。”
这他当然知?道,可现在,大哥命在旦夕
徐妙云看?他一眼,指指身边的圈椅,示意他入座,然后道,“嫡长子继承制的嫡长子,指的是嫡支嫡脉。”
朱棣依言坐到她对面,似懂非懂,“嫡支嫡脉?”
徐妙云:“也就是嫡长子,嫡长孙,嫡长曾孙,嫡长重孙一系。”
朱棣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大哥,雄英,以及雄英的嫡长子,嫡长孙。”
徐妙云赞许看?他一眼,“没错。”
朱棣摸着?自个的青色胡茬,举一反三,“也就是说第一顺位是大哥,第二顺位是雄英,那第三顺位呢?允熥?”
徐妙云摇摇头,“如今皇位是父皇的皇位,而非太子的皇位。”
朱棣挠挠脑门,“什么意思?”
徐妙云:“对于?父皇而言,太子和雄英是嫡支嫡脉,您和秦王、晋王是他的次嫡,而允熥是太子的次嫡。”
朱棣皱了皱眉,“即使雄英”
徐妙云点头,“嫡长子或嫡长孙只属于?每一辈第一个出生的嫡子,即使他不在了,也只属于?他。”
朱棣有点明白了,“那第三顺位就是”
徐妙云:“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朱棣:“无嫡立长?二哥?”
徐妙云再次点头,“太子,雄英,秦王,晋王”
朱棣瞬间耷拉眉眼,“太遥远了。”
徐妙云看?看?他,无声?传达“别搞事”的态度。
无论是从父皇的喜好,还是从礼法的角度,燕王离那位置都隔着?十万八千里。
除非,太子,雄英,秦王,晋王,全部
但,怎么可能!
朱棣颇有些?生无可恋地扶着?额头,“即使除非,恐怕也轮不到我?。”
他长长叹息了声?,“大嫂可不是吃素的,武有常家,蓝家,冯家,文有刘家”
徐妙云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他有那么清晰的自我?认知?。
顺便,“靖江王朱文正?和他的妻族宋家,应当也是无条件支持大嫂的。”
也就是说,允熥的顺位排在众位叔叔之后,但实力绝对第一。
朱棣软软瘫进圈椅,“除非”
大嫂,连带着?常、蓝、冯、刘、宋等,全部消失。
徐妙云听得嘴角直抽,“王爷,您何时患了妄想之症?”
第65章
京师飘起第一场冬雪的时候, 太子车架自陕归京。
朱元璋毫无帝王矜持,直接等在?宫门口,马皇后伴在?其侧, 踮脚眺望。
常乐带着朱雄英同样翘首以盼,秦王、晋王也都带着王妃前来。
马蹄哒哒回响在青石板路,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前,再往前。
车架缓缓靠近,朱元璋急不可耐奔了过去。
他一把掀开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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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苍白着脸,静卧其内, 正处于昏睡之中。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朱标双目紧闭,两颊凹陷,露在?外面的手?背青筋叠起?。
常乐的眼泪蓦然滚落, 紧紧咬着唇,才堪堪忍住到嘴边的呜咽。
无?论?真病或假病, 他怎么可以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宫门口静静的, 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朱元璋连续失眠的双眼, 通红一片,他嘶哑着嗓子, “回宫,传御医!”
车架再次启动?, 穿过宫门, 直抵春和宫。
朱元璋亲自掀开车帘,秦王、晋王欲要上前搀扶大哥, 他一伸手?,把两个儿子阻挡在?外。
秦王、晋王对?视了眼, 默默后退。
父皇是在?怀疑他们!
朱元璋可没精力考虑他们的心?情,他招了招手?,两名?锦衣卫无?声而?出。
朱标歪着脑袋,由两名?锦衣卫扶着出来。
他衣服空荡荡的,整个人几乎瘦得只?剩副骨头架子。
常乐忍不住迈向前,虽早知晓,可万一是真的出了意?外
朱雄英也迫不及待跑了过去,“爹爹。”
朱元璋伸手?拦住孙子,“雄英乖,你爹累了,正休息。”
朱雄英停了脚步,巴巴望着平日能随时把他抱起?来的爹爹。
乌云遮蔽红日,天空飘落朵朵雪花,寒意?浸骨。
两名?锦衣卫扶了朱标进入内室,自北而?归的戴思恭联同数位御医,共同搭脉。
朱元璋在?房内来回踱着步,马皇后紧紧扣着双手?,全力抵抗自心?底泛起?的颤抖。
常乐和朱雄英立在?床尾,一瞬不瞬盯着丈夫,父亲。
而?秦王,晋王,连同在?京的所有王爷,全部被留在?院中。
室内安静良久,戴思恭收回搭脉的手?,他颤颤巍巍跪地回禀,“太子之疾,臣等无?能为力。”
朱元璋猛然倒退,直到背抵在?柱,“拖出去,全部拖出去!”
他满眼的红血丝,眼底泛起?青黑,向来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佝偻起?弧度,仿佛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锦衣卫挎着绣春刀,直闯入内。
而?向来救众人于水火的马皇后正愣愣流泪,处于恍惚之中。
常乐张嘴欲要阻止,可她没有资格。
“咳咳咳咳”
床帐里传来几道虚弱的咳嗽声,朱元璋箭步冲了过去。
戴思恭和御医们被拖了出去,但项上人头暂时得以保留。
朱元璋一马当先坐到床边,“标儿?”
朱标费力掀起?眼皮,眼底闪过茫然之色。
朱元璋一把抓起?儿子的手?,“标儿,标儿!”
朱标眸光缓缓聚合,看向朱元璋,“爹,陕西”
他整个人有气无?力,连嘴唇都干涸到起?皮,“爹,对?不起?,儿子有负所托。”
朱元璋通红着眼,“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
他语带哽咽,“只?要你好好的,标儿,爹只?要你好好的。”
朱标微微摇了摇头,“爹,陕西咳咳”
他又咳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朱元璋手?忙脚乱拍着儿子的背,“标儿,不去陕西,咱不去陕西了。”
一趟陕西之行,他的标儿病了,那不是吉祥地,那里克他朱家!
朱元璋老?泪纵横,“标儿,只?要你好好的,爹都听你的话。”
“北平,你想?迁都北平是不是?”
“只?要你好起?来,咱立刻迁,马上迁!”
朱标咳嗽渐止,他先是一愣,随即缓缓绽开笑颜,“爹,谢谢你。”
朱元璋摇头,再摇头,怪他,都怪他,他不该派标儿去陕西的。
朱标嘴角浅浅勾起?笑意?,似在?安慰老?爹。
日光渐渐消失,暗夜将至。
朱标似也失了力气,再一次陷入昏睡。
朱元璋和马皇后到底上了年纪,连日担忧,情绪起?落,两人不得不回去休息。
春和宫恢复宁静,常乐哄了雄英回房,她终于有机会挨近床边。
更漏声声,时间悄然而?逝。
她不知道呆坐多久,直到放在?床沿的手?背微痒
朱标再次掀起?眼皮,唤道,“乐儿。”
常乐的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他瘦骨嶙峋的手?背。
那滚烫的温度,直达四肢百骸。
朱标心?头温热,他嘴角浅浅勾起?笑,“放心?。”
常乐眼泪留得更凶,“到底怎么回事?!”
谁家假病,真成这个样子?
朱标拍拍她手?,以嘴型道,“做事?得做全套。”
但是,那个,他略略羞涩道,“乐儿,你能给我擦擦身子么?”
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洗过澡了!
常乐汹涌的泪水瞬间干涸,她动?了动?鼻子,轻嗅,随即满脸嫌弃,“好臭!”
朱标:“”
他那心?碎成一片一片的,爱,果然会消失!
·
翌日散朝,朱元璋早早驾临春和宫。
他浑浊的眼白,遍布红血丝,无?人敢与之对?视。
马皇后和常氏默默垂泪,表现无?可挑剔。
近来,每一个人的表现都无?可挑剔!
而?标儿的面色愈发暗沉,他的生命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流失。
朱元璋烦躁地直锤脑门,他想?杀人,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嚣着杀人,杀人!
但他没有理由,一个一个的,都很乖觉,异样的乖觉。
忽得,院子里远远传来孩子的哭声,是允熥,那孩子刚醒,有起?床气,总要哭一哭。
常乐拧了拧眉,她这会能不能退出去照顾孩子?
还没等她想?明白,室内骤然响起?一声暴呵,“常氏!”
常乐骇得一个激灵,本能抬眸,对?上朱元璋满是暴戾的眼。
她直接僵在?原地,一股冷意?迅速自脚底蔓延至天灵盖。
那一瞬间,她毫无?思考的能力,仿佛一把杀人无?数的刀正架在?她的脖颈。
刀尖甚至还滴着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皮肤,她想?要逃,可双腿似灌了铅。
朱元璋眼底闪过嗜血的光,右手?摸向腰带。
他的腰带曾经活活抽死过数人,那些个在?战场来回的壮汉,都抵不过他的鞭打。
常乐几乎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背猛然抵在?圈椅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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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竟丝毫没有感觉到痛。
朱元璋脚步微动?,似要往前
马皇后及时站起?身,走过来挡在?儿媳面前,她的目光温柔,“重八。”
内室也突然响起?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朱元璋的怒火一滞,他抬步进了内室。
马皇后见他消失在?屏风后,转过身拍拍儿媳的手?,无?声安慰,“别怕。”
常乐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水一滴一滴自额角滑落。
她不敢擦,她怕一伸手?,满手?鲜血淋漓,她的,别人的。
马皇后拿出帕巾一点一点拂过她脸,“乐儿,别怕。”
常乐一个冷颤,缓缓回神,终于看清雪白帕巾里沾得是汗。
马皇后握了握她手?腕,“这儿有我,你先去看看允煌。”
常乐木然点头,游魂似的退了出去。
内室,稀松的冬日阳光洒落。
朱标苍白的皮肤映着光,几乎可见他内里的青色经络。
朱元璋看得心?头直跳,“标儿,你可好些?”
朱标勉力点头,“爹,别担心?,我好多了,我会没事?的。”
他以极其孱弱的病容,强做无?恙,朱元璋愈发心?疼,“标儿别怕,爹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
朱标微微蹙眉,他爹什么意?思,什么孤零零一个人?
朱元璋笃定道,“爹知道你喜欢常氏,为她,你空置春和宫,不纳二妃。”
朱标心?跳漏掉一拍,仓促之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朱元璋握紧儿子的手?,郑重承诺,“爹一定会让她陪着你的。”
朱标脑海里缓缓打出个问号,陪着自己,什么意?思?
朱元璋:“你跟她同年生,爹保证你们同日死,黄泉之路,夫妻合该同行。”
朱标惊得瞪大了眼,完全愣住。
黄泉之路,夫妻同行,他爹是哪里来的奇葩?
她娘知道他爹的想?法么,后宫娘娘们知道他的想?法么?
正欲绕过屏风进来的马皇后整个人都僵硬了,黄泉之路,夫妻同行?
那一瞬间,她的胸腔仿佛裂开条缝,寒风凛冽,肆意?穿堂而?过。
她耳廓边沿痊愈未久的伤口,似是再度裂开,耳边全是鲜血汨汨流动?之声。
月余之前,标儿巡抚陕西期间,批阅奏折的男人正愤怒于其中内容,而?她恰巧给他送了碗汤。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那会百密一疏,竟没注意?到汤凉了。
正气闷的男人刚尝一口,勃然大怒,反手?将碗砸了回来,她闪避已来不及,碗沿擦过耳朵,鲜血淋漓。
整碗汤汁顺着耳际流过脖颈,浸入衣料,血腥味与汤香混杂,令人作呕。
而?口口声声唤她妹子的男人,对?她怒目而?视,仿佛战场仇敌。
帝王盛怒,来不及处理伤口,也没时间更换衣服,她急急跑回厨房,重新盛来碗汤,双手?奉至御前。
恰到好处的温度,他品尝后终于消气,她也终于可以处理伤口,更换脏衣。
然后,她必须以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态度,回到御前。
他感动?于她的宽容慈爱,要求满宫皆以她为榜样。
马皇后无?声扯开嘴角,宽容慈爱的结局竟是黄泉之路,也要同行么?
都到了黄泉,她还要鞍前马后的伺候他?
第66章
冬夜, 无?边黑暗,室内一盆炭火烘起暖意。
煤油灯散着微弱的光,常乐坐在床边, 给三个孩子念睡前故事。
允熥、允煌一周岁多点,其实就是凑个热闹,没一会儿,两孩子自动沉入了梦乡。
主?讲对?象雄英今儿却是有点心不在焉,明明连打了几个哈欠,却迟迟没有闭眼。
常乐合起自己写的故事书,趴到床沿, “宝宝,睡不着么?”
朱雄英眨巴着雾蒙蒙的眼,侧转过身,母子两面对?面。
他低低道, “娘,爹生?了好久的病”
白嫩嫩的包子脸皱成一团, 满是对?父亲的担忧。
常乐忍不住捏他肉嘟嘟的脸颊, “宝宝别怕, 你爹会好起来的。”
只是还需要点时间,需要点过程而已。
朱雄英歪了歪脑袋, 状似思索,然后小?大人似的点点头。
常乐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 “宝宝睡吧, 明儿还得早起读书。”
谁知?,朱雄英摇摇头, “娘,你不开心么?”
他婴儿肥的胖手指戳了戳常乐的眉心, 像是要抚平那里的褶皱。
常乐一滞,随即否认,“没有”
她抬手半捂嘴,长长打了个哈欠,“娘只是太困了。”
朱雄英立马躺好,自动自发扯来被子,“娘,我?睡了,你快回去歇息。”
语闭,他赶忙闭了双眼。
常乐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孩子太体?贴了。
她起身熄灭煤油灯,满室漆黑。
待习惯了黑暗,常乐摸索着倚进窗边的软塌。
她没有同往日那般回与朱标的房间,她需要独自静一静。
窗外又飘起了雪,没有月亮,星星的夜空,只剩无?边暗夜。
夜色寂寥,白日刀架脖颈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朱元璋要杀她。
他要拿她的命,祭奠他最心爱的儿子!
原本,朱标的计划是装病装到雄英满七周岁半。
也就是明年三月份,史书里朱雄英短暂的人生?长度。
这段时间,探测弟弟们对?皇位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他们夫妻可以全心全意照顾雄英。
如果雄英平安无?事,自然万事大吉。
即使朱标依旧同史书记载的那样英年早逝,那时雄英也有十三周岁。
他的太孙之?位合理合法,无?人能够撼动。
等朱元璋驾崩,他是个十九周岁的大小?伙子,继位登基,顺理成章。
如果,如果雄英无?法顺利迎来他的九周岁
常乐愣愣瞧着暗夜里的黑,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按照朱标的计划,他必须赶在洪武二十五年,也就是史书里懿文太子病逝日期之?前,登基为?帝。
因为?允熥太小?了,到那时也只有六周岁半,比历史里的朱允熥还有年幼许多。
那时候,年事已高的朱元璋,他真的会因爱子之?心立个娃娃为?皇太孙,继承他的皇位么?
他肯定会担心外戚干政,更会害怕外戚等不及要干掉他,直接年幼的天子以令诸王、百官。
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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