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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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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睡着了?”太后娘娘说话的声音轻柔无比,生怕吵醒舒舒。

“嗯,蒋太医给她开了安神丸。”皇上平静地说道,好似没有一点悲伤。但他黝黑的英眉紧锁,冷峻的容颜上仿佛是凝了一层凛冽的寒霜。

太后娘娘接连叹了好几声,沉声问道:“蒋太医也没有办法了吗?”

见儿子无声地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声音低哑道:“舒舒的身体一向很是康健,怎么……这次这么严重,她还这么年轻,就失去了再做母亲的机会,唉。”

这时,寝殿外头响起一道急促且小声的脚步声,苏培盛弯着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禀告道:“回皇上,奴才们查出了戏苑中的异常之物,以及茹古涵今中害人的东西。”

皇上遽然离开床榻,语气冷厉道:“把所有有干系的人,都抓来九洲清晏,朕要亲自一一审问。”

“是,奴才领命。”苏培盛旋即应道。

武陵春色中,齐妃娘娘怔怔地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御前带刀侍卫,她整个人如被惊天巨雷炮轰到一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后苏培盛还是让两个老嬷嬷把齐妃浑身无力的身体塞到轿子中,由御前侍卫抬着进到九洲清晏里,当然被抓起来的还有齐妃娘娘身边的几位大宫女和首领太监。

肃穆的大殿中,一干人等都惶恐紧张、颤颤巍巍地跪拜着,在天子的威压下,好几个奴才甚至都不用严刑拷打,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皇上,一切事情都是奴婢所做的,齐妃娘娘一概不知。”丹歌决然地呼喊道,她虽一脸畏惧,却毅然地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责。

丹歌抖着声音发颤道:“那盆能嗅闻气味,能活血化瘀的凌霄花是奴婢摆放在贵妃娘娘身边的,至于茉莉花清露也是奴婢收买了茹古涵今的小宫女,撒在茉莉花的花盆里。”

舒舒的寝殿内,会放置几盆驱蚊虫的茉莉花,那瓶茉莉花清露虽有茉莉花清新的芳香,但还含有冰兰草制成的清露,冰兰草的气味非常淡雅,混合在茉莉花清露中,完全不会被察觉。

而冰兰草的样貌虽然是平平无奇,却有着一个非常霸道的名字——“见血封喉草”,它的汁液含有剧毒,一旦进到身体里,毒素就会随着血液流至人的喉部,致使人无法呼吸,直至无声无息地死亡。

而冰兰草清露,虽然它的毒素没有那么厉害,但长久闻入冰兰草清露溢出的气味后,极其容易引起窒息,更会使孕妇体内的宝宝直接憋闷而亡。

丹歌的话刚刚说完,齐妃便痛哭流涕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不知丹歌会如此狠心,毒害贵妃娘娘。”

“臣妾作为两个孩子的额娘,最是能体会到失去孩子的痛苦,臣妾怎会忍心去伤害舒舒妹妹?”齐妃声泪俱下,说得好不可怜。

高坐在上首的皇帝,并没有言语出声,只是冷冷地望着齐妃,那眼神中凝成的森然寒气,宛如风刃般刺向齐妃的身体。

齐妃看着皇上冷漠无比的面容,颓然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呜呜哭嚎着。

“李氏,朕对你很是失望。”皇上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语气中有浓浓的苦涩凄惘之感。

闻言,齐妃倏地停止了她哀哀的啜泣,她木然地望向皇上,心碎地发现,皇上的目光里有对自己的憎恶、还有满满的失望。

大殿中溘然变得鸦雀无声,沉默片刻后,皇上的声音犹若深秋里冷峭凛然的寒霜,他面无表情道:“齐妃胆大妄为、阴险恶毒,谋害瑞瑱贵妃及其腹中胎儿,其心可诛,当以命抵命。”

皇上冷然看向齐妃,语气沉重道:“念李氏有生育之功,饶恕其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难赦,传朕的旨意——李氏,褫夺封号,贬为贵人之位。从即日起幽禁于佛殊阁中,抄万卷经书以涤心,诵三千忏悔以回善。”说罢,皇上就阔步离开大殿,毫无一丝对齐妃的情分。

齐妃抬起头,眼睛里满含着酸楚的泪水,她怔怔地望着皇上冷酷无情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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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嗫嚅地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告饶的话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的背影潇洒离去。

武陵春色中的璀璨光辉已然消逝,齐妃娘娘也就是李贵人,终此一生困囿于清寂如冷宫的佛殊阁中,念佛诵经,不再浮沉于世间的盛世繁华。

林虚桂静里,太后娘娘惊讶地盯着坐在下首的儿子。

“你要晋升舒舒为皇贵妃?”太后娘娘刚端起的茶盏,骤然放下,装着茶水的杯盏晃悠了下,泼出了一点温热的褐色茶水。

“胤禛,你可知一朝后宫里有了皇贵妃,那么皇后之位就如若被废黜。”太后娘娘语气凝重地说道。

皇上面色伤感地说道:“皇额娘,儿臣也是为了补偿舒舒,她失去了作母亲的能力,这几日她的心情一直悲痛难抑,甚至连小悠悠都不再理会。”

“儿臣只是想让舒舒能够心情开怀一点,不然她一直是沉浸在郁郁寡欢中,身体也难以康复完全。”皇上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疼惜之情。

太后娘娘望着自家儿子那满是脉脉温情的侧脸,心中深深叹了一声,半晌后,她仍旧面色冷厉肃然道:“哀家还是不同意,皇贵妃位同副后,摄六宫事,舒舒难以担此重任。”

皇上却不疾不徐地说起另一个话题:“钮钴禄氏现已是断臂之身,如果将来儿臣立弘历为储君,钮钴禄氏也难以担当圣母皇太后的极位。”

闻言,太后娘娘惊诧地瞪大眼,有些疑惑儿子为何突然提起储君一事,但是弘历……她确实喜爱这个孙子,却遗憾弘历有个那样身体残缺的额娘。

皇上澹然地瞥了一眼皇额娘,继续说道:“所以儿臣打算将弘历交予皇后来抚养,今后弘历会是半个嫡子,钮钴禄氏则不会成为圣母皇太后,做个太妃而已。”

太后娘娘默然地盯了一会儿皇帝,没想到他给了两个选择。

她思索良久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最终同意了舒舒晋封为皇贵妃一事。

翌日,太后娘娘赐封冬果尔舒舒为皇贵妃的懿旨,还有皇帝下旨让四阿哥给予皇后抚养的圣意,俨然如两道轰天巨雷,震撼到整个圆明园。

坦坦荡荡中,赫佳贵妃听完鹭夏的汇报后,嘴角扯出了一抹凄然的浅笑:“呵呵,原来那个男人,是真的为她做好了衣裳,铺平了道路啊……”

“鹭夏你说,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本宫出马,给冬果尔舒舒当垫脚石?”赫佳语蓉喃喃自语道,她并不需要得到鹭夏的回答,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第134章 香消玉殒

岁月流转,光阴荏苒,五年的漫长清浅时光,如流水般匆匆逝去。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一寸又一寸的时光是度日如年的、是需要煎熬的,俨如赤脚踩在尖刀插满的道路上,每走一步就淌下淋漓的鲜血。

初冬的清晨,乳白色的薄雾轻轻地笼罩住淡金色的晨曦,使得整个京城仿佛被隔了一层灰纱一样,呈现空虚渺茫、不可捉摸的光辉。

额勒赫·庆蓉漫无目的地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天刚破晓,寒气犹冽,此时的街道并没有如往常般的热闹和繁华。她幽幽地游荡着,听着瑟瑟的北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姑娘,请留步,老朽今日刚开张,分文不取给你算一卦。”蓦地一道浑厚而圆润的声音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庆蓉不由地停下了迷茫的脚步。

庆蓉循声望去,只见一座雅致的茶楼前,摆设着一张木桌,挂着一杆幡,一看就是个算命占卜的,再看这位自称老朽的摆摊人,清癯古怪的相貌,还有脸上那空洞黯淡的瞎眼,确实有算命先生的风范。

“好,你就给我算一卦吧。”庆蓉无所谓地说道,随后坐到了瞎子老先生的面前。

算命先生“咯咯”地笑了几声,然后伸出布满沧桑痕迹的手,直接拉过庆蓉白皙纤细的手腕,认真地摸索起骨相来。

他粗糙的指头一块一块地摁着庆蓉的手腕,就这样摸骨半晌后,算命先生莞尔而笑道:“姑娘你天生是好命啊,你自带福气运,这一世的生活皆是衣食无忧、平稳安逸。且印星得用,有贵人荫庇,是享现成福禄之人啊……”

闻言,庆蓉呵呵冷笑出声,隐隐带了一丝戚然的愤恨:“老人家,你既不收我的卦金,那我就不怨你诓骗我了。”

话音刚落,她就慢悠悠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诶……摸骨窥探不了,那姑娘,你就说一个字吧。”算命先生用和他面相不符的热情洋溢的声音招呼道。

庆蓉眉心细细地拧起,她的目光疏远而冰凉,沉默了一会儿,庆蓉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了一个字:“蓉,芙蓉的‘蓉’字,你测测这个字,是好还是坏。”

算命先生暗暗琢磨了会,笑影渐渐收敛:“‘蓉’字有欣欣向荣之意,可它的五行属性为木,怕火又怕金。唉……这个‘蓉’本是好的,却被压得变成一根泥泞里的稻草了。”

听完算命先生的话,庆蓉幽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怅惘,她轻轻笑了笑:“是啊,我就是被她们不断践踏的杂草一根。”

算命先生抬手捋了捋胡子,须臾后,他神色旋而变得活泛,慢条斯理道:“姑娘不怕,那些伦常乖舛,终究会泯没消亡,万般无奈下,你再忍耐三思,必将迎来曙光。”

说到这里,算命先生慨叹了一声,接着语重心长道:“但姑娘请记住,凡事当留一丝余地。”

庆蓉扬起如被乌云遮翳的黑眸,自嘲道:“我能给她们留下什么余地?”说罢,她顿了顿,还是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算命先生的手中:“不过还是感激您的惠言相告。”

算命先生摸了摸手中的银两,笑容可掬道:“姑娘慢走。”

庆蓉离开算命摊子后,继续在街道上悠悠荡荡,她郁郁垂首地走了很久很久……

猝不及防间,辘辘的车轮声近在咫尺,“迂”高亢的马车夫驾驭声骤然响起,一辆低调的靛蓝色马车横档在了庆蓉的面前。

“庆蓉姑娘,我家主子邀你一聚。”马车帘子霍然被掀开,一位老嬷嬷打扮的奴仆居高临下地看着庆蓉说道。

庆蓉并没有拒绝,因为她见过一次这位老嬷嬷,老嬷嬷所说的主子是当今皇帝的养女,也就是即将出嫁蒙古的怀慎公主。

庆蓉上了马车,由着老嬷嬷将她带到了一家酒楼。

进到安谧僻静的二楼雅间,庆蓉见到了倚靠在窗前的明媚少女。

“请坐。”怀慎指了指座位,脸上的笑意很是真诚纯粹。

怀慎跟着一起落座,她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庆蓉,漾起一缕灵动俏皮的微笑:“你的美貌无可挑剔,唯一不完美的一点,就是和另一个女人有些相似之处。”

庆蓉两眼无神地看着怀慎身后的立式雕花屏风,盯着屏风上的戏水鸳鸯图,面色淡得如一抹寒冰:“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夸我的相貌。”

闻言,怀慎翘了翘嘴角,笑盈盈道:“本公主是想着和你合唱一出戏,演给我的亲生阿玛观看。”

“你放心,戏本已经完善好了,就等你这阵东风一起吹响。”怀慎公主嘻嘻笑道,说着她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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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地对着虚空,作出寒风舞动的姿势。

庆蓉定定地凝视了一会儿眼前的怀慎公主,看着少女娇俏活泼的面孔,庆蓉终于在僵硬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容:“好,我愿和公主协作合唱。”

“来,一同碰杯,祝我们旗开得胜。”怀慎公主举起手中的酒杯,满心欢喜地说道。

深夜时分的理亲王府,一座幽僻雅静的小院子里。

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嬉怡的嘤嘤咛咛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宛若一阵轻烟一线游丝,无力地袅袅飘拂于昏黄迷离的烛影中。

溘然间,一道步履如飞的俊挺身影,长驱径入地进了这座小院子。

他的脚步越来越靠近,屋内的婉转且涣散的娇娇弱音……也愈来愈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沉重的两扇房门遽然被大力地给推开,吉祥花烛,明澈莹月,成影对双,照亮了屋内的旖丽万分的柔情画面,倏地展现在理亲王的眼前。

“舒穆禄·瑾若,你……你在做什么?”理亲王瞋目切齿地吼道,他眼神死死地望着华丽的床幔里,那似鸳鸯横卧的景象,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倏地一下子断裂开来。

床榻上那凌乱不堪的一切,让一向雍容清贵的理亲王几乎无法思索,混乱的情绪逼得他几近疯狂。

面对门口怒气冲霄的理亲王,舒穆禄瑾若不慌不忙地披上外衫,坦然自若地走到男人面前。

“允礽,我只是一时寂莫而已。”瑾若凄然一笑,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理亲王那黑如墨色的俊容。

理亲王霍然拂开她的手,朝床榻上瑟瑟发抖的女子看去,此时那纤弱的女子正紧紧环抱住自己,把自己缩成一团,让人无法看清楚她的样子。

但理亲王还是认出了,和王妃苟且的女子,赫然就是王妃身边的庆蓉。

庆蓉身上只裹了一件薄得近乎透明的白纱,映衬出如初雪一般的莹白肌肤,和她身上一点一点似红梅降落般的亲吻痕迹。

瑾若小心翼翼地贴近理亲王,不过一瞬间,她那澄澈妩媚的眼眶中就蓄满了忏悔之意的晶莹泪水,犹如春日里沾上雨水的洁白梨花,好一幅楚楚可怜的美人落泪图。

“允礽,我只是在庆蓉身上汲取一点温暖罢了。你已经好几日没有理会过我了,我的心情很是悲痛,就想着做出一件让你也嫉妒发酸的小事情。”瑾若带着哭腔诉说道,她眼中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满含着细碎慌张的忧伤呜咽。

“呵呵……”理亲王哂笑了声,他猛地捏起瑾若的下巴尖,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光芒,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几个窟窿来,他恨得咬牙切齿道:“瑾若,你对我本王做下的所有事情,本王都知晓了。”

“什么?”舒穆禄瑾若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将眼睛里的泪水化成烟雾般的朦胧,此刻的她,依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完全不在乎面前男人的滔天怒火。

很久之前,她和惜蓉在一次“假凤虚凰”时,不小心被王爷撞见了。当时瑾若仅仅用三言两语,就将王爷的暴烈的盛怒给熄灭了。

因此今日面对同样的场景,她舒穆禄瑾若是一点都不惧怕和慌乱。

理亲王看着眼前依旧泰然自若的女人,他深深呼了一口气,闭目片刻,把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一只扇套和一个绣囊,扔到了女人脸上。

“你还记得这两个物什吗?”理亲王的质问隐隐带了几分戾气。

瑾若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微微一转头,重击她面容的扇套和绣囊,直接落入到她的手中。

缂丝盘金绣花鸟纹的扇套,还泛着流金溢彩的绚丽灿光,还有绣制着栩栩如生桃花图案的平安香囊,都是舒穆禄瑾若亲手缝制的,送给了亲爱的王爷。

理亲王轻声说道:“你记起来了吗?”话落,他漆黑沉寂的双眸,倏然涌出滚烫的泪水。悲怆的痛苦让他的身体不由地踉跄了几下。

他旋而扶住门框,稳住自己身心皆疲惫的躯壳,他双目通红,既愤怒且悲哀,实在没想到他深爱的女人,比蛇蝎还可怕,一日复一日地毒害他的身体。

那一年,理亲王深刻记得是康熙四十二年,他奉命跟随皇阿玛巡幸塞外,他心爱的女人给他亲手佩戴上平安香囊和系上装有扇子的扇套。

那时候的他,只要有人引起他不快,就非要毁灭这个人不可,以此才能畅快发泄出自己的怒火。而正因为如此癫狂的暴虐行为,致使皇阿玛对他越来越失望,最终废了他的储君之位。

理亲王蓦地从痛苦狼狈的回忆中抽出身来,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她明艳耀眼、颠倒众生的容颜依旧是无波无澜的样子,一点情绪都未显露出来。

理亲王微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嗤笑道:“现在这两个物什上面,已经没有天仙子花的香味了。”

舒穆禄瑾若闻言,顿时骇然地退后了一步,她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波动,眼里忽地闪过一丝精光,她低低地柔声道:“二爷,你说什么天仙子花,我不明白。”

她自以为无辜的模样,激起了理亲王心中最深处的憎恨和嫌恶。

“铮……”的一声,理亲王猝然拔出腰上佩戴的宝剑,带着无情的凌杀之意抵住舒穆禄瑾若的心口位置。

瑾若立即愣在原地,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将利刃对准她的男人。

四周突然静得有些骇人,只有窗外的凛冽寒风袭来的呼啸声。瑾若心中的震惊如波涛滚滚巨浪一般,将她整个人冲得栗栗发颤。

那把锋利带着杀意的剑,也因她的颤动,更近了一步,旋而瑾若的外衫下,洇开来一片瘆人的红色血迹。

疼痛让瑾若的脸色惨白如纸,她咬了咬贝齿,轻声而坚决道:“二爷,既然你这么恨我,就杀了我吧,以解你心头之恨。”

看着瑾若胸口的鲜血,理亲王蓦地心头一震,他不自禁地趔趄了下,手中紧握的宝剑也不由往旁边挪移了几寸。

就在瑾若略微松缓的时候,一道身影在两人出其不意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冷酷地将舒穆禄瑾若的身体推向那把杀人的利剑。

理亲王目眦欲裂,凄厉地喊道:“瑾若……”

只可惜已然来不及,那把锋利的宝剑戳透了瑾若的身体,理亲王怔怔地放开握着宝剑的手,顷刻间,瑾若像是一个被狂风吹落的脆弱稻草人,轰然倒塌在地。

殷红的鲜血,似是纷飞飘零的梅花花瓣,在寒风中悄然绽放开来……

欣赏着眼前美好的景象,庆蓉那昳丽的双眸轻轻眨了眨,清澈而明亮,倏地她莹润的娇容上,蕴起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舒心微笑。

啊,真好啊!这世上再无舒穆禄瑾若了,她满心的期许终于实现了。啊,真好啊!这么鲜活的生命消失了,恰如梅花一样在春光璀璨时,凋谢而亡。

肃穆庄严的养心殿内,苏培盛蹑手蹑脚地走进正殿,轻声禀报道:“回皇上,理亲王求见。”

“宣。”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一双利眼深沉地注视着缓缓走进殿中的理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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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理亲王伏身跪拜在冰冷的金砖墁地上,恭恭敬敬地给端坐于上首的皇帝请安。

皇上淡淡一笑,和颜悦色道:“二哥不必多礼。”随后他取过御案上的茶盏,徐徐啜了一口茶水,凝神望了一眼依然跪拜在地的二哥。

皇上微蹙英眉,他沉吟了会:“二哥不肯起来,是有事相求吗?”

理亲王的面色陡然发白,他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悲伤,带着隐忍而克制的哭腔:“禀皇上,微臣的王妃已于昨日不幸薨逝。”

闻言,皇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眼神,随即他便听到二哥郁然的声音:“王妃是在昨日游玩金泠湖时,惨遭厄运,意外溺水而亡。”

皇上微微一怔,喟然而叹道:“红颜胜人多薄命,理亲王妃真是可惜了啊!”

他慨然叹息了几声,看着理亲王温言道:“二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为了让九泉之下的王妃安心,你务必要节哀顺变,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啊。”

理亲王卑恭地叩首道:“微臣懂得,多谢皇上的宽慰。”

话音刚落,理亲王又郑重其事道:“禀皇上,微臣今日有三件事,望皇上能够准许。”

理亲王顿了下,眉目间微有黯然之色:“第一件事,是王妃的请求,她在临时前,曾恳求微臣将她的灵柩送回自己的乡梓——闵行府。至于皇陵则建立她的衣冠冢即可,望皇上能成全她的遗愿。”

皇上的声音颇感伤怀:“好,朕允了。”

理亲王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禀告了第二件事:“怀慎公主再过不久,就前往蒙古联姻。微臣承认自己不是个好阿玛,所以微臣想最后尽一份责任,送怀慎公主出嫁。微臣知道皇上已派遣十四弟护送,微臣就在暗中保护怀慎公主就好,不必让怀慎公主知悉。”

闻言,皇上长长叹息了声,脸上掠过怜悯的神色:“朕让十四弟安排你一同护送怀慎。”

“谢皇上的恩准。”理亲王恭敬地再施了一礼。

“微臣如今膝下只有弘晳一个儿子,将来的世子之位必定是他承担。”理亲王声音平静地说道,“第三件事就是,恳请皇上给侄儿赐婚。”

“赐婚?朕记得弘晳将将年满十二岁。”皇上一脸讶然,弘晳不仅成婚年龄未到,且皇室宗亲的婚姻,多是在秀女大选后进行婚配。

理亲王面色淡然道:“是,微臣的镶红旗旗下有一属人,现供职国子监监丞,他有一女,自幼和弘晳有着青梅竹马之情。”

他想给儿子一个安逸舒畅的婚姻,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而不是像他一样,极度排斥皇阿玛安排的太子妃,最终他辜负了太子妃,也遭受到了报应,被他深爱的女人狠狠地伤害了。

皇上闻言有些愕然,国子监监丞只是七品文官,弘晳将来即便不是承续理亲王的爵位,至少也是个郡王。七品文官之女怎能配得上郡王妃的身份。

见皇上露出不甚赞同的神色,理亲王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四弟,这是二哥最后一次祈求,望四弟能遂了二哥的夙愿。”

“好二哥,弟弟依你了。”皇上沉声说道。

“谢皇上,微臣告退。”说罢,理亲王站起身,弯腰行礼后,缓缓走出。

走至大殿门口,理亲王冷漠至极的声音蓦然响起:“四弟,你听说过天仙子花吧?二哥知道你曾经宠爱过的赫佳贵妃,最是深谙此物。”

理亲王没有转身,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讥诮:“鹬蚌争逐,渔翁得利,可悲可叹啊……”说罢,他没有丝毫留恋地迈步离去。

听到这意味声长的话,皇上冷峻的神色倏然一僵,他望着二哥潇洒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135章 赫佳语蓉

雍正九年,数九寒冬的季节,皇后娘娘本就衰落的生命力,在皑皑白雪的纷飞中,溘然崩逝。皇后娘娘走的时候,神色安宁恬然,像是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孩子团聚一样,泛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举宫皆哀伤,皇上悲恸不已,下旨辍朝九日,且持服二十七日。于中和殿隆重举行了丧礼,并降旨定大行皇后谥号为“孝敬”。七七四十九天后,皇上遣百官奉移孝敬皇后梓宫,安奉于清泰陵的大行皇后陵寝。

雍正十二年深秋,冷清沉寂的永和宫中,一间光线幽暗的佛堂里,有一穿着朴素、身形消瘦的妃嫔,面朝着高大庄严、悲天悯人的的佛像。她跪坐在蒲团上,捻着手里的一串紫檀木嵌金寿字佛珠,也如一尊木雕佛像一样,纹丝不动、静默无言。

弘历迈着沉郁的脚步走进这座宫殿时,蓦然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更寒凉的秋意。

彼时正值八月末的秋天,满眼望去,院中花木凋零,毫无生机,宛若荒凉凄凄的冷宫一般。

本该英姿勃发的十六岁少年,此时却俨如中年落魄失意男子一样,清俊的脸上满是悒闷幽愤之气。

厚重的屋门骤然被打开,惊动了跪在佛像前的虔诚诵经女子。

“额娘,儿子来看你了……”弘历轻轻地喊道,他慢慢地挪着脚步,走进了屋内,跪在了女子的身旁。

熹妃犹如佛像般僵硬地转过头来,她活似槁木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身侧的弘历身上,缄默良久后,她完整的一只手缓缓抬起,掠去了儿子衣襟上所沾的一片枯叶。

她把枯叶抓住手里,暮气沉沉的脸上硬是扯出了一抹笑容,怅然地问道:“弘历,你怎么有时间,来看额娘呀?”

屋子内光线偏暗,那带着浮尘的暗光,将弘历清朗如玉的面庞蒙上了一层幽晦不明的灰纱。

呜咽一声,高瘦的少年陡然如小婴儿一样,趴伏在额娘双膝上,他的眼波哀哀如夜色中滴落的冷露:“额娘,你帮帮儿子吧。”

自从皇后娘娘薨逝后,他半个嫡子的身份已经是荡然无存。

昨日,皇帝下了一道特殊的圣旨,批发似的给三位皇子都赐了婚,将刑部侍郎孟乔锐之女,指给了四阿哥弘历做嫡福晋、户部尚书张廷玉的嫡孙女许配给五阿哥弘昼、察哈尔总管李荣保之女指给了六阿哥弘景。

三位阿哥同时指定了嫡福晋人选,不免让阖宫内外进行比较了一番。

不过不用怎么比较,就高下立现了,户部尚书和察哈尔总管虽然都是一品重臣,但李荣保之女可是满洲镶黄旗,将来的皇后当然不能出自汉军旗。至于四阿哥弘历即将要娶的福晋,更是被比得无一席之地。

弘历实在是不理解皇阿玛为何这样对自己,难道他真的如此不堪重任吗?真的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无缘了吗?他实在是不甘心,弘历紧紧闭上双眼,深深嗅闻着额娘身上浓醇的檀香气息。

这个问题舒舒也曾好奇地问过万岁爷,当时的万岁爷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啊,他怒气冲冲道:“这个弘历越发得不像样,完全没有天家子孙的傲然姿态,学谁不好,学他八叔,但学也学不好。”

万岁爷恨恨地发着牢骚:“他把‘礼贤下士’学成了‘服低做小’。身为皇子,对那些大臣阿谀逢迎,简直是不堪入目。连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他都不敢得罪,既然这样,朕就让他做刑部侍郎的女婿,当孟乔锐的半个儿子。”

四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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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自以为自己的行事甚是隐晦,在暗地里不动声色地拉拢朝廷重臣支持他。

其实他极大地高看了自己,低估了他的皇阿玛,他的那些一举一动,都被皇帝掌握得一清二楚。

芬芳馥郁、轻烟袅袅的焚香袅袅飘拂在佛堂中,熹妃静静地听着儿子怏怏不平的诉说,看着儿子不甘的眼神,熹妃那如萎黄枯叶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光亮——胸口窝藏的心脏,因给儿子进行谋划思量,终于恢复成了平稳有力的跳动。

“弘历,你莫要着急,额娘会帮你的。”熹妃露出一抹从容安然的微笑,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儿子日益健硕的背,心里涌现出一丝骄傲,她的儿子最终一定是登临大宝之人。

当年,她给李氏所生的三阿哥精心筹谋了一条路,那条踏进地狱的死路,如今用在六阿哥身上正好合适。

熹妃喃喃自语道:“额娘原本还想着留给八阿哥呢,哪想到皇贵妃的肚子——空有个虚名,生不出个皇子出来,实在是不争气啊……”

熹妃说完,晦暗的脸上扬起一缕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她怔怔地仰头望着慈悲为怀的佛像,渐渐地,好似有一股浓墨般的乌云,从佛像中飘浮出来,笼罩在她的头顶,随后那股墨色吞噬了她秀丽的面容。

秋风送爽,秋阳温煦,皇帝于九月初率领八旗精兵、文武百官,携皇子公主及后宫妃嫔,浩浩荡荡地前往木兰围场进行秋狩。

深秋的日头升得也极快,此时已是五公主早膳后的消食时光。

九岁的小姑娘长得是亭亭玉立、端得是神彩奕奕,她正捧着几簇艳丽盛开的金莲花,蹦蹦跳跳地闯进围场中央最大最华丽的帷幄里。

“额娘,额娘,你怎么还没睡醒啊?”小悠悠眉花眼笑地说道,她的嗓音清亮无比,稍稍唤醒了睡在床榻上的女人。

舒舒秀眉轻轻蹙起,娇滴滴地嘤咛了一声,嘤嘤……她还是不想起床。都怪臭男人,一把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年轻小伙子,天天地“虐待”她,愈是夜深人静,愈是“张狂激烈”,让娇弱无比的舒舒完全承受不起。

舒舒在心里嘟嘟哝哝地抱怨个不停,这时冷不防间,蓝色的海水江崖纹帘帐被掀开,精致娇俏的小脸蛋探了进来,小悠悠脆生生道:“额娘,你看,我给你摘了好多金莲花啊。”

见到女儿,舒舒急忙地把锦被往上提,盖住了自己的全身,只露出一张脸,她嘟了嘟嘴,面色愈发红润,向着女儿撒娇道:“悠悠啊,额娘还是好困啊,你让额娘继续睡觉,好不好?”

悠悠疑惑道:“额娘你怎么要睡那么久啊?你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的吗?”

话落,也不待额娘回应,悠悠兴致勃勃道:“额娘,正好女儿今天摘的金莲花,听说和枸杞子、甘草、玉竹等一起泡水喝,可以提神醒脑,让人精神抖擞起来。”

闻言,舒舒看向那些金黄璀璨的金莲花,呃……看上去确实挺有朝气的,跟活活泼泼的小悠悠很像。

“悠悠,真是谢谢你啊。”舒舒一脸诚恳地感谢道,随即她指着桌案上的置物篮,细声细语道:“你把花放到篮子里吧,我待会起来再泡水喝。你现在乖乖地出去玩哦,额娘还要再睡上一会。”

“好吧,那等会儿午膳时分,女儿再来找额娘一同用餐。”小悠悠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道,富有朝气的小脸蛋顿时萎靡了起来。

小悠悠和很多孩子不一样,有的孩子越长大越是想独立,不再那么依赖自己的母亲,而小悠悠却截然相反,她年龄越长,反而愈发喜欢黏在额娘身边,有时候还缠着额娘,要跟额娘共寝,简直是舒舒最爱的暖烘烘、一点都不透风的小棉袄。

小悠悠离开御帐不久,狩猎终于尽兴的皇上策马赶了回来,他一进帷幄,就有些无奈地看着窝在床榻上,睡得昏天暗地的舒舒。

倏然间,睡得十分香甜的舒舒,脸上霍然感触到一阵微带痒意的刺痛,她皱了皱眉心,懊恼万分地睁开眼睛,就见到躺在她身旁的万岁爷。

“好讨厌你……”舒舒气哼哼地推开紧紧贴着她脸颊的大脑袋,鼓着腮帮子,嗔怪道:“你又拿胡须蹭我,讨厌死你了。”

皇上看她气呼呼但软绵绵的样子,闷然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鼻尖:“快醒来,你看你一个早上都没吃东西了。”

“哼哼,还不是你害的。”舒舒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扑到万岁爷身上,小手灵活地伸到他鼻子下,想要拔掉他的胡须。

皇上一把抓住舒舒不安分的手腕,哑然失笑道:“你又想要糟蹋我的胡子了。”

闻言,舒舒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万岁爷咋想的,觉得自己留着八字胡的相貌,很是帅气、很是威严,所以非常珍惜那几捋积蓄良久的胡须。

还美其名曰,说是和“美髯公”武圣关羽的胡须,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他的胡须没有关羽的潇洒飘逸,但自有九五之尊的霸气,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还略带有一种温文尔雅、成熟内敛的味道。

舒舒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在心里默默道:我看是一种四十岁中年老男人的味道才对。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万岁爷低下头,温柔地凝视着一脸气鼓鼓的舒舒,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凤眼微扬起的弧度带着显而易见的身心愉悦:“来,朕给你换衣裳。”

说着,不待舒舒同意,就揭开舒舒身上紧紧裹着的锦被,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像对待小宝宝一样,兴致十足地给舒舒剥开衣裳,然后给舒舒穿上新的衣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明黄色的帷幄内是温情脉脉、情意绵绵的景象,而在另一个亦是宽绰华丽的帐篷中,却呈现出一种风雨欲来的凝滞惶悚氛围。

“六阿哥现在何处?”赫佳语蓉力持镇定地问道,她捂着胸口,将从心底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惊呼给死死扼住。

“小敏子来报,六阿哥一早和几位蒙古世子,相约在西北处的山坳里,进行一场真实的‘围鹿棋’活动。”周显安飞快地应道。

围鹿棋是极具有蒙古特色的棋艺游戏,但今日六阿哥和那些蒙古台吉,玩得并不是下在棋盘上的“围鹿棋”,而是一场真正的狩猎游戏。

“棋盘”选在树木郁葱深幽的山坳里,将四十八只饿了几天的獐鹿、猞猁、狐狸、鹰隼等飞禽走兽,毛发上涂抹了黑白两色,然后捆绑在树干上,当做“黑棋子和白棋子”。

对抗的两方阵营,需要保护自己“棋子”的捆绳不被对方的弓箭所射击到,如果“棋子”的绳索被射中断裂,“棋子”挣脱开来,必须把“棋子”追逐回来,送往自己的大本营。

围鹿棋最重要的一条规则是,双方先是要让猎物解开束缚后,才能把猎物击毙。而在这之前,并不能直接射杀死被捆绑的猎物。这就考验了射箭之人的精准度,毕竟猞猁、鹰隼等这些猎物,即使是被牢牢地捆在原地,也不可能一动不动待在那里,它们猛烈晃动的躯体,大大增强了射中捆绳的难度。

而四阿哥弘历正是想利用这次“围鹿棋”的活动,策划一场暗杀六阿哥的密谋。

赫佳语蓉早在潜邸中,就安排了两个小太监在四阿哥身边。今日清晨,其中一个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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