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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
牧晏深吸一口气, 强行?忍耐着转过了头。
可即便牧晏已经?不再?去看他,脑海里依旧控制不住浮现起刚才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软榻上宋成玉的衣服凌乱,衣襟半解,雪色的皮肤上是一道又一道的鞭伤, 放佛精致的美玉被人破坏, 摔碎。
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 本来?雪色的肌肤此刻泛着淡淡的红, 更平添了几分难以言述的艳色。
尤其?让牧晏瞬间气血上涌的,……是?樱色的……
虽说他们两个最亲密的事情已经?做过,但牧晏其?实并没有看到过宋成玉的身体,他总是?喜欢在?她身后,且完完整整穿着衣服, 一点也不露。
从头至尾狼狈的只有她一个。
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好像他那个地?方也是?那种颜色……
牧晏瞬间止住思绪,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
牧晏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过头, 她迟疑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方,没有可疑的湿濡血迹, 她松了一口气。
但心脏却跳动?的愈发厉害起来?, 脸烧得滚烫,好像发烧生病的不是?宋成玉,而是?她。
“宋成玉,你醒一醒。”
牧晏急促地?喘气,有些粗暴地?推了他一下,迫切地?想把这越烧越旺的□□给?赶走。
她不受控制地?将这一切都怪罪给?宋成玉,怪这个勾人犯罪的男人, 怪他这般轻松就扰乱了她。
他长长的如蝴蝶般的睫羽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睛, 神情看起来?依旧是?那副不染尘俗的仙人模样。
可衣服下隐藏的……是?那般春色无边的旖旎风光。
方才被扔到地?上在?房间里蹦了一圈的小兔子,此时又蹦回到牧晏的脚边,毛茸茸的一团。
牧晏弯腰将雪团子捡起来?,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兔子的鼻尖,嘀咕道:“还是?你好玩,不像你主人除了一身好皮囊什么都没有,又无聊又无趣。”
牧晏随手把小兔子放到一旁,支着下巴去看宋成玉,一手勾起他的长发无聊地?把玩。
他的头发如墨一般,摸起来?又像是?丝绸,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我是?不是?该给?你上个药什么的。”牧晏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事,她刚想起身去拿药,却被轻轻拽住了。
宋成玉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眸里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他就这样看着牧晏,也没有说话。
牧晏却无端在?他眼中读出了一些委屈,还有……依赖。
“那什么……我去给?你拿药去,你别动?弹啊,到时候伤口可别裂开。”
牧晏望着满是?血色的软榻,又闭上了嘴,她倒也不是?心疼他,只是?有些心虚罢了。
“晏晏。”
他的嗓音此刻有些哑,唤她的名字时又特别的缠绵悱恻。
牧晏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欲盖弥彰地?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帮你看看伤口严不严重,没有别的意思。”
小兔子蹦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牧晏把小兔子塞到他手边,义正言辞道:“我真没做什么,小兔子都看到了。”
牧晏说完便逃跑似得跑去拿药了,她听到宋成玉轻咳道:“晏晏即便是?想对我做什么,我也是?开心的。”
她找药的动?作一滞,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宋宰相吗?
宋成玉收回了目光,视线落在?蹲在?他身旁洗脸的小兔子,眼眸微寒。
他不可避免想起方才牧晏说的那些话。
晏晏说他是?个无趣又无聊的人,甚至连这只兔子都比不过。
牧晏背着他还在?瓶瓶罐罐中找药,丝毫不知道方才还半死不活躺在?榻上的男人,此刻手指轻轻一捏兔子的两只耳朵,毫不留情就把兔子扔到了地?上。
小兔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决定离那总是?捏兔耳朵的两人远一点。
牧晏终于找到了药,捏着药瓶走回去,看到宋成玉虚弱地?半靠在?那里,满头青丝散乱开来?,衣襟虽拢了起来?,掩盖住了大部分伤口,但遮遮掩掩的更易惹人胡思乱想。
“咦,小兔子去哪里?方才明?明?就在?榻上。” 牧晏问道。
宋成玉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低声咳嗽。
“不管了,我还是?先?给?你上药吧。”
牧晏没找到兔子,只以为兔子自己跑到一边玩了,她索性脱了鞋,跪坐在?了宋成玉身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自己把衣服解开吧。”
牧晏有些别扭地?说道,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刚才的画面。
宋成玉顺从地?将衣服全部脱掉,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他的身躯上遍布着凌乱的鞭痕,但腰身精瘦,线条分明?,一道道的伤口不显可怖,反倒衬得他愈发有破碎感?。
简直要命了。
以她仅有的经?验便是?沈照寒,虽说沈照寒也不比宋成玉差,但沈照寒那人并不会在?她面前示弱。即便是?偶尔示弱那也是?不得已的伪装,他眼底永远压抑着想把她拆骨入腹的暴戾。
牧晏每次在?他身边,即便是?再?肆无忌惮,心里总归还是?有些胆怯的。
但在?宋成玉身边,牧晏看不见他眼底的深沉,只看到他一身可怕的鞭痕,完完全全将他的脆弱全然袒露在?她眼前,像是?一只柔弱可欺的绵羊。
牧晏可以心安理?得地?欺负他,完全不会担忧会遭到报复。
这是?牧晏前所未有体验到的新奇感?受,她心脏不由得悸动?,手指沾上白色的药膏,不轻不重地?在?男人伤口上涂抹,耳畔是?他偶尔溢出口的闷哼,还有她越来?越凌乱的呼吸。
他的皮肤很烫,或许是?因为他还在?发烧,牧晏触摸着他的伤口,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中隐忍的轻颤。
药膏是?薄荷味的,本该是?提神醒脑的味道,但牧晏越闻越觉得脑昏脑胀。
“晏晏,玉奴好疼……”
他眼眸里的雾气浓得散不开,他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宋成玉对疼痛确实很敏感?,在?祖母那里他尚且愿意忍受,可以一声不吭地?把一切疼痛都咽下去。
可在?牧晏这里一点点的疼,他都不愿意忍耐。
他知道自己不太清醒,那就让他继续糊涂下去,心安理?得地?卖惨装可怜,光明?正大的博求她的垂怜。
牧晏觉得自己也快不清醒了,她咬了咬唇迫使自己疼痛。
她不去理?会他,埋头替他上药。
只能?看又不能?吃,她才不会去跟他做界限以外的事情。
宋成玉似乎已经?完全糊涂了,他捏着她的手腕,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晏晏,疼一疼玉奴好不好……玉奴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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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晏脑海里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瞬间瓦解得干干净净。
……
一瓶药很快用完了。
房间里萦绕着浓郁的薄荷香味,还有淡不可闻的麝香。
宋成玉躺在?她腿上,眼神迷蒙,呼吸凌乱,苍白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眼尾的艳色浓稠得让人心颤。
牧晏将手指上的最后一点白灼抹到了他唇边。
她呼吸不稳道:“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那我做贵妃时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
“没有针对晏晏,玉奴一直都很喜欢晏晏。”
宋成玉只要一想起牧晏做贵妃那段时间,心里便忍不住滋生起不该有的情绪。
如果未曾得到他还可以忍受,如今两人身体相依,宋成玉方知自己的忍耐有多么可笑,如果再?来?一次,他绝不会放开她。
他闭上眼睛,不欲让她看到他眼底的阴郁。
牧晏却不相信他的话,正常人的喜欢会是?他那样吗?不仅一言不发甚至还各种针对她。
她满不在?乎道:“那你该告诉我,你这样好看,我也不介意和?你发生什么。”
宋成玉睁开了眼,认认真真地?看着牧晏:“那沈照寒呢?晏晏喜欢他吗?”
牧晏轻抚他的脸颊,轻笑道:“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可喜欢又怎么样呢?我喜欢的人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宋成玉眼眸里的光彩慢慢消失,不可避免想起另一桩往事。
沈照寒登基后的第?一场科举出了位年轻的状元郎。
春日宴上贵妃亲赐状元郎一朵鬓边海棠,当日御史台的折子堆满了皇帝的御案,大臣们怒斥牧贵妃放浪形骸,不守妇道。
宋成玉彼时在?外治水并不知此事,他处理?完手头事务,进宫面圣时,才从沈照寒口中得知这件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可怜的状元郎早被沈照寒暗地?中处死,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彼时宋成玉依稀从那状元郎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听到沈照寒毫不掩饰,近乎恐慌地?敲打。
宋成玉第?一次在?帝王身上看见了慌张,还有潜藏的嫉恨。
宋成玉面无表情地?答应,但心里却第?一次滋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状元郎仅仅是?年轻一些,相貌平凡尚且可以得到她的垂怜。
而状元郎在?京城还有另一个名讳—— 小宋郎君。
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尚且可以。
他为什么不行?。
以往他得不到她时,是?愿意她只爱他一身的皮囊。
如今他却妄图她喜欢他的全部,皮囊的喜欢只是?一时,哪里能?够长久。
难保他们之前不会出现下一个状元郎。
他近乎迫切地?想让她给?他一个承诺。
“晏晏会一直喜欢玉奴吗?”
“会啊。”牧晏漫不经?心道。
宋成玉起身抱住了她,不顾身上的伤痕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近乎卑微道:“晏晏不要嫌弃我,我身上不会留疤的,晏晏可一定要……一直喜欢我啊,不然我会难过的。”
作画
天刚蒙蒙亮, 忽得就下起一阵雨来。
牧晏睡得浅,很快就被雨声所惊醒,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往窗户的位置望去。
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 淅淅沥沥的雨水随着风吹了进来, 带来一室的清凉。
牧晏想起身去将窗户关上, 但?身旁的宋成玉握住了她的手, 声音微哑:“不必去关,正好晏晏可以与我一同听雨声入眠。”
“你今日不用?上朝吗?”
牧晏说完陡然意识到宋成玉的一身伤,恐怕得需要养个?小半个?月才能好,也就意味着这些日子他与?她要日日相?处。
她只好重新?躺下来,依偎在他的怀中, 瞧着他半阖的双眼,小声询问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把你伤成这样。”
宋成玉并没有立即回答, 只是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谈起了另一个?话?题:“晏晏可还记得温秋?”
牧晏本就没那么执着答案, 听他提起另一个?人, 立刻就跟着一同回想温秋究竟是何人。
她想了半晌也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
“春日宴上。”宋成玉提醒道。
牧晏这才想起来温秋就是那个?状元郎,当时她还赐了鬓边一朵海棠花给他,后来这人就不知所踪了。
“你提起这个?做什么?”
牧晏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当初因为那个?状元郎,沈照寒与?她冷了好几日也没理她。
她不过是一时酒酣,便在假山中与?那状元郎说了些糊涂话?,比如深宫寂寞, 日日对着皇帝一人深感厌烦,想要让那状元郎做她的入幕之宾, 裙下之臣什么的。
“只是好奇为何他能得到晏晏的垂怜。”
宋成玉眼眸幽深,皮肤白得透明,与?昨夜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可以容忍牧晏从前与?沈照寒在一起,毕竟就算他不愿承认但?沈照寒却也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这样的人配他的晏晏,宋成玉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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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他能忍受六年的原因之一。
他由?衷希望牧晏可以过最好的生活,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
但?他却不能接受她心里装着其他的人。
哪怕是个?死人也不行。
牧晏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她虽然已经记不得那人的模样,可却依稀记得那人笔下栩栩如生的垂丝海棠图。
“好像是他作的画很好看,我当时便想让他替我也画一幅肖像画,可惜后来他不知去了哪里。”
雨水打落芭蕉,梧桐树冠挡住了风雨飘摇,静谧的夏日清晨里,除了偶有几啼鸟鸣,便是稀稀疏疏的落雨声。
牧晏自然不愿意向宋成玉承认她的别有用?心,她不过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一时思想开了小差。
更何况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莫名其妙被沈照寒禁足在庆毓宫半个?月。
等她再?出来时,状元郎已经被调走了。
她精心筹备的养面首的计划只能被迫放弃。
宋成玉将牧晏的情绪看的分明,他大概清楚牧晏心中根本没有那状元郎,或许只是一时兴起随意逗弄的小玩意。
“或许我也可以为晏晏作一幅肖像画。”
牧晏听见宋成玉愿意为她作画,心头一动。
她特别喜爱留下专属于自己痕迹的事物,或许总是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迟早有一日会消失,而那些事物就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牧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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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希望别人把她遗忘,可能这样有些自私任性,但?她就是贪心地想要他们?长长久久地记得她,思念她。
她见宋成玉一副虚弱的模样又有一些迟疑。
“你现在这副模样还能拿得动笔吗?” 牧晏问道。
“晏晏想要什么样的肖像图?”
宋成玉用?手指抵唇轻咳,他向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人,既然答应了替牧晏作画,便已经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也是为了心中那点攀比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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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牧晏曾在街边夸赞过卖春宫图的书?生,如今又因一幅垂丝海棠图垂怜于温秋,这些难免让宋成玉牧晏喜爱作画好的男人。
牧晏连忙也跟着坐起来,结结巴巴道:“现在就开始了吗?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宋成玉轻笑道:“晏晏什么都不必准备,只需为我磨墨便好。”
“那我扶你。”牧晏连忙说道。
她扶住了他,一步一步,亦步亦趋跟随着他走到书?房。
牧晏确实偏爱有艺术细胞的男人,当初她活着时谈的小学弟,就是个?学艺术的,经常拉着她做一些还挺行为艺术的事。
牧晏光是想着,只觉得自己魂都要飞了,恨不得立刻完成所有任务,早日回去见她的纯情小学弟。
宋成玉很敏感地意识到牧晏走神了,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亦或是又在想哪个?男人,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心生不郁。
“晏晏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宋成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捏着狼毫笔的指节泛白,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
“没什么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我这就来替你磨墨。”
牧晏有些敷衍地说道,将袖子往上捋了几下,露出莹白的皓腕,她伸手就开始磨起墨来。
房间外雨水淅淅沥沥似乎将整个?夏日都给隔绝开来,屋内本该是红袖添香的旖旎场景,可偏偏坐着的人沉默寡言一言不发,站着的人时不时走神,心不在焉。
“好了,我把墨给磨好了。”
牧晏将松香墨条搁在了一旁,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到宋成玉身上。
宋成玉依旧是以往的仙人模样,也依旧平淡冷静自持,好像昨日他抱着她不松手倾诉情愫的场景,也只不过是牧晏做的一场不真实的春梦。
他身上的伤还在,较之昨日恢复了一些,但?看起来仍然特别的惨烈。
牧晏想也没想,下意识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想知晓他是否还在高烧。
但?她难得关切的动作却被宋成玉躲开,他反握住她的手,脸色平静:“晏晏看清楚我是谁?我并不是你方才想的那个?人。”
牧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抠了抠手指头的茧子 ,坐到一旁的竹椅上,突然说了一句:“那我要是把你当成那个?人,你又该如何?”
宋成玉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牧晏迟迟没有等来他的答案 ,甚至会觉得她等来的会是系统的提示音。
例如好感度下降百分之五十什么的。
牧晏就是喜欢作弄他,她并不清楚百分之百的好感是什么样的意义,宋成玉究竟又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过分,但?牧晏就是忍不住想看到宋成玉难过的表情。
似乎只要宋成玉难过伤心,牧晏就会感觉到格外的满足。
“如果晏晏愿意将我当作别人,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但?只有一点,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
没有意想之中的愤怒伤心,宋成玉他表现格外的平静冷漠,系统也没有发出任何的提示音,这几乎让牧晏怀疑宋成玉究竟有没有情感的波动。
她不知道的是,宋成玉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紧,而那只狼毫笔早已被折成了两段,尖锐的笔杆刺破手腹,带下淋漓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下,染红了地面上白色的波斯地毯。
“晏晏,我为你作画吧。”
宋成玉轻飘飘又将话?题掀过,内心却不动声色将这仇恨尽数记在了沈照寒身上。
这天底下能让牧晏如此?念念不忘的,除了她那个?为伴六年之久的郎君,还能有谁?
他在朝中汲汲为营多年,若是与?沈照寒一斗,未尝没有胜算。
宋成玉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入水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牧晏那里。
牧晏又拿过了一把团扇在手中晃啊晃啊,舒舒服服地躺在竹椅上,浑然不知自己刚才无意让宋成玉彻底对沈照寒起了杀意。
她惬意地听着缠绵的雨声,任由?从窗户飞溅来的雨滴落在脸上,心情好得不像话?:“你别胡思乱想,我刚才不过是在想等会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才没有把你当成别的什么人,你在我这里就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哥哥。”
宋成玉光笑不语,他自认为最会察言观色的,牧晏方才在想别的男人他差不多能猜到,就像她现在说谎时那双玻璃似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她的单纯主?动出卖了她。
“晏晏不妨可以大胆一些,你我夫妻之间作画,总该有一些别样的情趣。”
他似乎一心扑在了作画上。宋成玉从不会主?动去戳破别人的谎言,尤其是牧晏的谎话?。
他甚至是可以当做看不懂的。
牧晏一听他说这样的话?,瞬间又想起了不该想的东西,这不就是小学弟之前拉着她做的行为艺术吗?
现在就是从油画变成了古代?的工笔画,但?对于牧晏而言,此?刻却体?会到了当时不曾有的悸动,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当然可以呀,只是……要不你拿个?东西给我挡一下吧,不然我怪不好意思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扭扭捏捏地将衣物全都解开,只剩了一件单薄的水红色心衣。
等了半晌,牧晏也没有等到宋成玉的实质性动作。
她不开心地撇了撇嘴,索性将最后一件衣服一起褪下。
“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你怎么不理我了?” 牧晏问道。
“晏晏,沈照寒就是这么教你的?” 宋成玉近乎咬牙切齿道。
海棠
牧晏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错了意。
而宋成玉显而易见地生?气了。
她将衣服堪堪遮掩住自己, 不过思?考了片刻,眼泪便下来?了,委委屈屈道:“玉奴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以为你会喜欢我这样的……毕竟以前郎君他总是……”
剩下的话牧晏没说完, 但她?相信宋成玉肯定能猜出她想说的是什么。
关于小学?弟的事情她?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牧晏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事栽到?了沈照寒头上。
牧晏耐心地等了半晌, 也没有等到?宋成玉和她?说话。
她?心里难免咯噔一下, 却又不敢抬头去看宋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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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既是心虚又是害怕。
牧晏心虚的是她?空口?白牙污蔑沈照寒,害怕的是宋成玉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深知此时此刻多说一句都是错,牧晏把锅甩到?沈照寒那?里后,一言不发?蜷缩在竹椅里, 静静地听着外面越来?越剧烈的雨声,时不时还擦一擦眼泪。
宋成玉本来?是怪罪在了沈照寒那?里,可如今见牧晏这般装模作样, 好像极力在隐藏着什么,心中反倒滋生?了些?许犹疑。
如果不是沈照寒那?又会是谁?
亦或是是下落不明的祁韫, 还是被他遣走的谢幸川。
宋成玉凝视着帘子后默默流泪的她?, 不禁自嘲,这般拙劣的演技又能骗得了谁。
怪不得沈照寒装不下去彻底发?了疯,原来?沈照寒早就看出了她?是个没有心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即便是她?演技拙劣,她?没有心,他也是爱她?的。
他不想看她?演戏,只希望她?能对他坦诚相待。
宋成玉十分平静对她?说道:“晏晏是不是忘了,我早已知晓晏晏……是个什么样的小骗子。”
他将手中的狼毫笔蘸了些?许红色的颜料, 浓稠的红顺着笔尖落在宣纸上,溅出了一大片夺目刺眼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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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玉似乎想要在宣纸上画下她?的画像, 可又迟迟没有动笔。
牧晏听见他说的话,倒也没有特别多的震惊。
自从他与她?大婚之夜,他对她?说过那?些?话之后,她?对于宋成玉再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讶异。
只不过她?常常还是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误以为他还是那?个记忆中光风霁月的宰相,腊八雪夜递给她?帕子,无声陪伴她?的修书少年?。
牧晏是想起来?了她?遗忘的记忆,就在她?与他拜堂成婚的那?一晚上,她?稀里糊涂地就想起来?了,也明白过来?为何他对她?如此执着。
可这段初见的记忆于牧晏而言可有可无,她?根本不会因为这一桩小事,从而放弃替沈照寒挡刀,转头去嫁给宋成玉。
“那?你知道我是骗子,你又该如何呢?”
牧晏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她?不再流泪,灼灼的目光透过帘子望向宋成玉,几乎想要将他的灵魂一同燃烧。
“我并不能如何,晏晏你知道的。”宋成玉却由衷地感到?满足。
沈照寒用了六年?也不曾得到?的。
如今他得到?了。
“晏晏,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任何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
宋成玉提着笔走到?牧晏身前,他幽深的眼底如今翻滚着滚烫热烈的欲海深渊。
明明还是那?个不染纤尘的神?仙样子,可是只是一个眼神?变了,就好像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牧晏心尖微颤,强忍着害怕的情绪,不别开脸,好像只要她?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拖入万丈地狱。
可随着他越来?越逼近,牧晏还是忍不住朝后缩了缩,却被他强硬地按住了肩膀。
他的指腹冰凉,牧晏被冰得一个哆嗦,明明是盛夏,可他裹挟着她?,把她?拖进了无边的冬天,好像回到?了他们最初的那?一面。
“我……其实很羡慕晏晏的恣意,但我心眼很小,从前的我可以不计较,但今后你可以不爱我,但绝不可以欺骗我。”
他手中的狼毫笔落在了她?胸口?处,红色的颜料染红了皮肤,艳丽得杀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晏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推开他。
可她?挣脱不开他的禁锢,双手死?死?地被他反压制在椅子上。
明明昨夜还是那?么虚弱的一个人,发?烧得快要死?了,抱着她?求她?喜欢他。
可不过是过了一夜,他又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大婚之日的那?个疯子。
这人是精神?分裂吗?!
“宋成玉,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为我画肖像画吗?”
牧晏这下真的快哭了,她?整个身体暴露在空气里,皮肤起了一个个小疙瘩,无助地任由飞落的雨水溅在身上。
“我为晏晏画一朵永不枯萎的垂丝海棠如何?”
宋成玉道。
夏夜
宋哲死了。
这人长卧病榻半年之久, 就在昨夜忽然就断了气,没有?丝毫征兆。
宋府的小厮连夜敲响了别院的门,又哭又嚎地向叶生报了丧,让宋成玉尽快回府处理事情。
宋成玉在牧晏这连续待了三四日, 既没有?去朝堂处理政务, 也没有?回宋府拜见他的祖母和母亲。
牧晏哪里敢问他何时回去, 从他身上的伤口她依稀能猜出一些端倪。
她同时也惦念着自己的逃跑任务, 只能默默陪着他,尽量降低宋成玉对她的警惕,终日无所事事。
宋成玉听?到他父亲的死讯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情感的波动都没有?,好像死的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牧晏倒也没有?觉得他表现的不太对, 他父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子,如今死了倒也不用?再祸害别人。
“你要跟我?一块回宋府吗?”
宋成玉站在屏风后穿衣,他突然问了她一句。
牧晏本来?躺在床上困得眼皮子打架, 原本完全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一听?他说的话清醒了大半。
她瞧着屏风上的江山图, 心里很是抗拒再回宋府。
她连忙摇头道:“不了不了, 我?去宋府不太好吧,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本来?死去的人突然复活了吗?”
更何况牧晏心里还盘算着,趁着宋成玉被家?中丧事缠身,她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完成逃跑任务。
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牧晏如何能够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牧晏不知道的是,宋成玉并?非只是简单的询问她。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把牧晏带回宋府,光明正大给牧晏一个丞相?夫人的身份。
如今他的祖母母亲只怕伤心过度, 再无暇去管其?他的事,趁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带牧晏回家?。
方才宋成玉询问牧晏, 也不过是想看一看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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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一起?回家?不好吗?不是以宋家?庶女?的身份,而?是宋成玉的新婚妻子。”
宋成玉道。
牧晏知道他这是铁了心要把他带回去了,顿时脸色冰冷。
她才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更何况让她去见齐见月和宋家?的两个女?人,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我?不去,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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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了我?母亲该怎么看我?,你的祖母母亲又该怎么对我??这种事本就不体面,我?们两个人待在这里好好的不行吗?你非要带我?回宋府做什么?”
牧晏的语气带了些怨怼,她是最烦应付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的。
更何况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等?到她回到府中,指不定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疼。
“你别看我?,我?就不回去,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牧晏这话说得极其?伤人,可她管不了这么多,她根本就不想承受这么多的压力,即便是她与宋成玉不是亲兄妹,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阶级差距,还有?道德伦理,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被人接受的。
别说她根本不爱他,可即便是她是爱他的,有?朝一日她处于这样的情境之?中,她也会果断选择放弃这段感情,快刀斩乱麻,不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牧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显得过于自私冷漠,在她的人生心信条里,爱情从来?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顶多只是寻找乐子的调味品。
或许是老天爷对她玩弄他人感情的惩罚,才会让她遇到沈照寒和宋成玉这种人。
他们把感情看得比任何一切都重要。
牧晏不知道的宋成玉已?经早早坦白过,独自抗下了绝大部分来?自长辈的压力。
她不期然看到心口处艳丽的海棠花,花朵栩栩如生,乍一看仿佛是盛放于心口之?上。
昨日她用?水搓洗了好久没有?洗掉,牧晏真的不得不感叹这个颜料的质量格外的好。
这朵垂丝海棠画得极美,宋成玉的画技比她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
可真要日日盯着看,难保不会觉得发?腻。
“你如果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可以跟你一起?,但前提是你不准在限制我?的自由,也不要强迫我?在众人面前露面。”
牧晏做出了最后一点的让步,因为她知道如果执意不去,恐怕会被打晕了强行带回宋府。
与其?搞得自己很被动,还不如她表现得乖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