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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能想到,申鹤居然被他完全带偏了,被她视为养女的甘雨也隐隐有被这个少年在三言两语间说得神魂颠倒的意思,而这个少年居然还不满足,而且也根本没有要为此负责的样子,依旧是自顾自地推进他自己的行程,完全不顾这些陪他走在路上的人的心情,并且现在居然还想借着这种另外的神明加持的外物来违逆自己?
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所以作为他的师长,留云借风真君绝对不能再放他这样肆意妄为下去。
这个外貌是个成熟的御姐的仙人阴冷的目光透过那副红框眼镜的镜片看向那个持剑的少年。
而少年只是随手朝远处的海面上一指,说:“去那里吧。”
留云借风真君本来是想说不需要的,她并不觉得持有这样的神器的沈稚珪能对她造成什么麻烦,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沈稚珪不过是个学武还不到一年、而且去处理魈身上的业障就要虚弱几个月的少年而已,这半年来就算进步再怎么快,他也绝对无法跨过人与仙之间的天堑——
即便他手上持有的,是疑似稻妻的雷神亲自加持的神器。
不过在这种场合大打出手确实不符合留云借风真君的性格,因为她到底还是一个仙人,虽然脾气暴躁、也不会说话、更是高傲地认为凡人应当永远生活在仙人为他们铸就的摇篮中,可若不是她确实对人类抱有难言的善意,又怎么会这种态度呢?所以最终她还是朝少年指向的地方飞了过去,而沈稚珪也只是对余下的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脚尖轻点地面,在月下轻飘飘的姿态反倒是有点他之前所吟唱的“乘风归去”、“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意味了。
而当两人最终还是抵达了常人的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都各自平稳地踩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却始终没有被海浪浸湿的时候,留云借风真君终于稍微正视了一眼这个少年:
他以原先那种姿态凌空蹈虚,固然很让人惊奇,但想到他的手里有梦想一心这种神器,通过相应的技巧,也不是不能做到,更不必说剑上还有雷神的意志,就相当于雷神亲临,所以这种事也不值得惊讶;可现在沈稚珪脚底没有一点元素流动的痕迹,缠绕在太刀上的雷元素的流动也不是将他在海潮中定住,而是肆意随那个意志的威仪在弥散,所以,眼前这个少年时纯凭自己的力量和技巧站在海面上的。
虽然留云借风真君依旧觉得沈稚珪不足以对自己造成麻烦,但做到这样的事,对于一个习武还不到一年的少年来说,也算是难得可贵了,而作为他的师长,对于他这种不借用外力就能做到这样的事,留云借风真君理应要表达称许,所以就表扬了沈稚珪一句。
而沈稚珪听到她那么说,顿时就奇怪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说:“说起来,真君你自己就是研究机关术的,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借用梦想一心来凌空蹈虚是在取巧,而你借用机关造物却没有任何问题呢?”
留云借风真君听到这句话,顿时也愣住了。
她显然没有沈稚珪那么敏捷的辩才,正在思考要怎么回话的时候,却听到沈稚珪又说:“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能制造机关造物,你能对此做到自给自足,所以那些机关造物就像是你的手足的延伸,而我无法制造这柄梦想一心,相对于我的武学体系来说,它就是突如其来的外物,一旦遗失,我就无法通过我所掌控的直知识制造出相应的成品,所以你觉得,这只是取巧而已?”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跟那位雷神私交甚笃,所以无论你丢了多少伃把那种武器,她都会不厌其烦地继续帮你锻造,不远万里地交到你手上,继续有求必应地充当你的神明吗?”
留云借风真君扶了一下眼镜,却说。
事实上,若是沈稚珪敢损坏梦想一心,说不定雷电影就会准备把他大卸八块。
毕竟这是她们姐妹两人共有的纪念。
虽然不晓得为何雷电真会放心把梦想一心交给他。
不过,此时面对自己老师的言语,沈稚珪只是抬起头,直视她,眼神清明地说:“我的意思是,真君你到现在还在用那种眼光来评判我,只怕接下来会阴沟里翻船也说不定,毕竟,我个人的武学体系所制造出来的现象,要远比挥动这柄武器制造出来的现象要严重得多。”
对于这一点,即便是已经将大半心神都集中在梦想一心上的雷电影本人也没有异议。
甚至于她对这个璃月的仙人居然对沈稚珪是这般轻视的心态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对方也是经历过魔神战争的强者,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少年的身上已经隐约有那种俯视天下武人的气度了吗?即便此前他还需要依靠那个玄之又玄的神性灵魂改造的手段才能驾驭相应的境界,加上雷电真才能跟她并驾齐驱,但现在,这个少年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足以踏入相应的领域,成就新的神话,而眼前这个仙人,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察觉,只以为沈稚珪是个没有神之眼的寻常武人而已吗?
第四十七章:沧浪之水清兮(中)
而沈稚珪对留云借风真君的这种态度也感到实在有点棘手,因为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就像是沈稚珪当初第一次来到璃月港那样,他不过是要向刻晴展现出自己具备做某些事的资格,而不是要打倒刻晴,甚至也不想在比试中出现认真起来导致两败俱伤的情况,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想伤到这些人,可眼下留云借风真君的姿态又像是当初刻晴对他的姿态一般,当然其实沈稚珪相当理解她,因为要是换成他自己,也绝对想不到仅仅过去大半年,他的武学就已经进步到如今这种境界,那时候他还以为这是要他花费大半个人生来攀登的终极目标,却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如此触手可及。
所以留云借风真君觉得他心浮气躁也非常合理。
毕竟当初他在拜见她的时候,又是那种虚弱的模样,所以他给留云借风真君的第一印象,说不定就是那个脸色苍白的样子,对于他至今所取得的武学成就,无论他外在表现得何等气度恢弘,她也不过是以为他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更不必说沈稚珪平日里也确实喜欢装模作样。
但眼下沈稚珪也懒得一步步跟她试探,向她展示自己的进步,让她回过神来后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加麻烦,还不如趁着她的轻视一举就此打倒她,也好让她无话可说,可如果用力过猛,却无法保证不会伤到她——
于是沈稚珪踟蹰了片刻,最后依旧还是屈指在剑上一弹,令梦想一心发出清澈的剑吟,事实上,他的这种做法也是留云借风真君分外看不惯、觉得他装模作样的地方,明明大敌当前,不想着要如何竭尽全力应付敌人,却总是要在这种地方故作姿态,迟早有一天,他会毁在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上!
今天就让她来教一教这个小鬼怎么做人!
留云借风真君心里涌动着这样的念头,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站在那里。
因为她毕竟还是沈稚珪的师长。
既然是长辈,就绝对没有先出手的道理,所以眼下她只是放任沈稚珪施为,却在这时候听到少年的口中传来吟诵的声音:“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听到这里,留云借风真君顿时就有点奇怪,他在这种时候念这种既不应情也不应景的诗句干什么?璃月港从来都不是北边,因为就在沿海,也很少会有什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场景,真要说的话,奥藏山的山顶上到了冬天确实会下雪,可是……
她的心思被这句稀奇古怪的诗句牵引,却没有注意到,一股寒气自少年的剑中传出,不断弥散开去,而此时游离在空气中的四面八方的元素在这股寒气以及梦想一心被雷电影亲自加持的威仪的辐射下变得如同被雷声惊起的鸟雀,不断地逃离辐射的最中心,也就是那个少年身边——
其实本来留云借风真君也不应该忽视这种变化,不过显然伀是雷电影的意志亲临的声势实在太过于煊赫,甚至隐隐有点越界的意思,实际上,就连此时站在某处街市上正在品尝桂花糕的钟离也不免被他们吸引到了注意力,跨越遥远的距离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当然他也不是不清楚沈稚珪从雷电影那里得到梦想一心,也清楚雷电影的手段,但他实在没想到沈稚珪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跟留云借风真君起冲突,所以他也在暗中准备出手制止两人而已。
而沈稚珪很快就蓄势完成了,他目视眼前这个人形姿态的留云借风真君,然后轻声地说:“那么,真君,请务必小心。”
说完之后,他随手一挥,于是留云借风真君这才意识到,在这方天地之间,除了尽皆被那柄神器纳入掌控的雷元素之外,其余的元素都已经像是被驱逐一样离开了这里,可少年挥动太刀之后,那股仿若足以冻结灵魂的思绪、冻结整个时空的寒气在不断蔓延,于是海水中巨大的冰川不断升起,天地之间充斥的水汽也在不断凝集成雪雾纷纷落下,遮天蔽日,同时也遮住了她的视野,让她看不清那个少年的去向。
但她到底还是亲身经历了魔神战争的仙人。
所以很快她就惊醒过来:
她承认自己此前小看了这个弟子,觉得他就算有所进步,也不会有多少进步,而回过神来之后,她就不再小觑这个少年,于是就立即动用她的仙力,即便这方天地之间已经没有多余的元素力,可她数千年的积累下来,也不需要多余的元素力,她自己的积累就足够用!
但就在她想要仙力对抗那股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寒气同时斩开在不断挤占空间的升起的巨大冰川的时候,她却感到虚空中一道雷光闪过,她下意识地招架了起来,可这时,来自那柄神器上的雷元素却在透过二人的兵器相接在不断渗透她的形体和灵魂之间的空隙,为那股寒气的入侵打开必要的通路。
留云借风真君顿时就清楚了沈稚珪的所思所想,于是不耐烦地加重力气,像是要赶走一只苍蝇一样将和她兵器相交的沈稚珪打飞出去,而沈稚珪也丝毫没有要抵抗的样子,倒不如说二人的力量层次和物种天赋本来就所差甚远,即便沈稚珪的进步过于惊世骇俗,也不是他能在短时间内弥补得了的,所以沈稚珪也没有要强行抵抗的意思,只是借着留云借风真君的力弹飞了出去,留云借风真君见状顿时暗自松了口气,正要凝神驱逐此前趁势渗透进自己灵魂以及躯体的空隙之间的寒气,却又感到一道雷光闪过。
那个少年如附骨之疽一般,根本不想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即便他暂时不敌留云借风真君,但他很清楚他所制造出来的这个主场优势到底是什么,所以眼下就不断侵扰留云借风真君,不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隙,同时还要拓宽寒气侵蚀她的通路。
第四十八章:沧浪之水清兮(下)
本来留云借风真君真要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绝不至于如此憋屈地被沈稚珪如此压制,她到底还是亲历魔神战争的仙人,而璃月堪称是提瓦特魔神战争的最残酷的战场,在这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都有自己压箱底的绝活,绝对不会落到被这样一个外貌看上去还未成年的人从头到尾地压制的境地。
虽然某个降魔大圣看上去也是未成年。
不过他看上去像是未成年更可能是因为身高……
可说到底,此前留云借风真君实在过于自视甚高,任由沈稚珪将这方天地变成他的主场,任由沈稚珪驱逐多余元素,将那股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气弥散在天地之间,进而又不断通过手中的神器压制她,于是,很快,在不断升起的巨大冰川几乎完全挤压她的空间、寒气的渗透也变得更加顺利的时候,她只感到这方天地的时空正在被冻结,自己的灵魂的思绪也在不断延长,像是在一个时间被停止的国度中,甚至她感到自己的形体在不断变快,但很快她又意识到,其实并不是她的形体在变快,而是她的灵魂在变慢!
再这样下去……
可在这种时候,她的思绪却也已经变得时断时续起来,甚至都没有办法伖支撑起完整的思考,所以只是凭本能来应付沈稚珪,当然真要说的话,其实留云借风真君只剩下本能的时候要更麻烦得多,至少沈稚珪感到在对付眼神已经变得昏暗无光的她的时候地棘手程度远比她还拥有神智的时候更上一层楼,也不晓得到底是她的思考变成了延误她的累赘,还是此前即便落入这种境地,她也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对沈稚珪留手,不愿意伤害到沈稚珪……
大概,是后者吧?
沈稚珪一枪将形体也快要被冻得僵硬的女子的身体打落下去,虽然被砸在冰川上,但她光凭本能就敏锐地判断出少年的所在,反手就将武器直接投掷了过来,若不是沈稚珪已经隐约窥见了时光的奥妙,只怕光凭“来如雷霆收震怒”以及“山河破碎风飘絮”,还未必能在这如同流星横空而过一般的宛若天成的一击下全身而退。
但最终,被砸到冰川上的留云借风真君很快就被那股寒气缠住,于是她的脚下就如同被锁链束缚起来一般,若是她还剩理智,此时估计早就腾空而起,但此前她本来就被寒气侵蚀,光凭本能,她都无法驱逐此前的寒气的遗留,眼下程度的加重,她自然也无法察觉,因为本能只能让她被动地应对直观的危机,对于这种处境,她反而无法应付,于是很快,她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尊冰雕。
当然,对她这种层次的仙人来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只要沈稚珪停止那股寒气的侵蚀,她估计也能自主恢复过来。
只不过所要用到的时间也不短就是了。
而见到她那样,沈稚珪顿时就站定在虚空中,停下了继续施展“瀚海阑干百丈冰”制造寒气的影响,只是静静地观察了那个冰雕片刻,而这时候,梦想一心中出来雷电真的声音:“怎么样,欺师灭祖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是觉得非常愧疚呢,还是觉得眼前这个老家伙早该爆摩拉了呢,眼下被你打倒,所以心底非常快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