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2 / 2）
雷电真在跟沈稚珪的相处中也学到了不少他所习惯的形容。
虽然沈稚珪更乐意称之为污染。
不过到了这个世界有人跟他用同样的说法方式他也觉得还挺稀奇的，虽然网络语言的生命力在于网友的创造性，没有足够的群众基础，沈稚珪的这种说法方式就不过是个过时的复读机而已，当然沈稚珪其实也并不觉得当复读机没有不好，反正古人不也老喜欢引用典故吗？他最喜欢的词人辛弃疾就是个中代表，掉书袋掉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虽然相较之下，沈稚珪引用的典故其实根本上不了台面。
但也并不妨碍沈稚珪觉得有趣。
只不过，刻晴是那种名门大小姐，因为她要自持身份，所以沈稚珪也很少用这种说话方式跟她交流，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必多说了，虽然真要说的话，雷电真也可以说是身份高贵，不过到了她那种境界，完全可以说是从心所欲了，所以反而能接受这样的说法方式并且反过来也用这样的方式跟沈稚珪交流。
而沈稚珪听到她的话，就只是说：“但打倒她我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吧？”
反而之后要为处理恶化的关系头疼。
“可你之后要是想自行其是，她也不会再拦你了不是吗？当然，我还是觉得，那位申鹤小姐其实并不是你的良配，她虽然是仙人弟子，但终究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但我也一早就跟刻晴说过了吧？”
“所以，在你看来，那位申鹤小姐跟刻晴小姐是并驾齐驱、同样重要的存在？”
雷电真就只是问。
沈稚珪想了想，还是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虽然时至今日，衡量某个人在他心底的地位本来也没有多少意义。
但雷电真觉得沈稚珪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跟阿影的关系越走越远，毕竟无论怎么看，阿影不过是个遇到了烦心事就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要面对的乡下土妹子，而沈稚珪这种人，却总是会想要寻找更有趣的见闻，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天赋异禀的武人，但他们所选择的道路不同，这样下去，两人的分歧只会越来越大，就算到时候沈稚珪的人类红颜知己都已经走完了她们的人生路途，沈稚珪也未必会接受自己那个愚蠢的妹妹，所以日后如果她自己也注定要走向灭亡的命运，那么那个愚蠢的妹妹说不定还是会像之前那样继续选择自闭，到时候，如果这个少年没有跟她站在一起，又要让谁来拯救她脱离失去的苦海，带她走向希望的明天，拯救这个跟她们息息相关的国家呢？
所以雷电真还是准备不余遗力地拉近他跟雷电影的关系。
虽然这种时候，她不免对自己的妹妹的性格感到有点绝望：
无论怎么样，阿影都算不上有趣的人吧？
第四十九章：身无彩凤双飞翼（上）
当然雷电真并不清楚的是，沈稚珪跟雷电影的配合跟默契反倒有点“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这种默契甚至要超过当初雷电真跟沈稚珪联手对付雷电影的时候，因为尽管雷电真和沈稚珪当初确实配合得天衣无缝，以一个残缺的神明的意识外加上一个连神之眼都没有的武人就硬是能把在尘世七执政中武力也堪称数一数二的神明逼到那种地步。
但那种配合，从本质上来说，其实不过是在各不相干的领域自行其是而已：
彼时是雷电真在形而上的领域，以她旧有的在元素体系上的认知来逐步封锁雷电影的雷神权能，而沈稚珪则是在形而下的领域跟雷电影争锋对决，这两个人全程都不需要沟通，只要能保证自己在相应的领域逐步扩大各自的优势就可以了。
但眼下，沈稚珪和雷电影的配合却并不是如此，沈稚珪需要动用梦想一心来完成某些意图，涉及到雷元素更高层次的驱使和应用，比如利用雷元素来凌空蹈虚——当然这种事实际上沈稚珪自己就能做到，再比如利用雷元素来加快加深寒气对留云借风真君的侵蚀，想要做到这样，他就必须先要跟雷电影沟通，通过她亲临此间的意志来中转，来御使雷元素去达成那样的细腻的操作。
但正如沈稚珪对博士说过的那般，无论精神层面的计算和迅速精密，精神和形体以及元素之间，都必然要有一个反应的速度，更不必说调用元素想要去完成那些意图的本人还不是沈稚珪本人，正常的情况下，因为要沟通和执行的问题，中间任何一个细微的环节出现误解，就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比如要是雷电影控制不好，留云借风真君多半会有被劈得半身瘫痪之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被冰封起来。
但雷电影几乎完美地跟沈稚珪进行了配合。
她知道沈稚珪驱逐此方天地之间的多余元素来建造自己的主场是在越界，所以就用自己的越界来掩盖沈稚珪的越界，不让天理察觉到他的存在；她也知晓沈稚珪并不想伤到留云借风真君，所以始终都在控制雷元素的规模和威力；甚至在沈稚珪手持梦想一心，在空中闪转腾挪、不断侵扰留云借风真君的时候，雷电影也对沈稚珪的意图心有灵犀，从而在合适的时候利用雷元素为他加快速度，甚至可以在沈稚珪跟留云借风真君来往交换招式的时候提供助力和防护，让沈稚珪更巧妙地跟留云借风真君周旋。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的配合，能做到像沈稚珪跟雷电真那样就几乎是极致了，但眼下他跟雷电影的配合却完完全全超出了限度，有一瞬间，沈稚珪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雷电影就是他的神魂所分化出来的另一只“飞鸟”，或者说是他体内那条“鱼”所进化出来的“鲲鹏”，他的每一个意图雷电影的意志都能清晰地捕捉到并且完美地执行下去，反过来说，他也能领会到雷电影的先期预判，从而跟雷电影的步调完美地达成了一致，导致两个人就像是一个人一样，精神、形体以及元素之间的流转和控制几乎没有任何间隙。
或许可以这么说，在武学这个领域上，两个人就像是缺口可以完美地弥合的拼图，是可以补完各自灵魂的缺口的形状。
或者说，“太极”。
虽然仅仅只是在武学这个领域上。
沈稚珪其实并不清楚雷电影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种感觉，因为在脱离那种状态之后，雷电影就一直都在沉默，沈稚珪这时候就无法捕捉她的意图了，所以，或许是雷电影或许本来就是因为岁月的沉淀导致她在武学上见多识广，一通百通，所以沈稚珪无论想做什么，她都能高屋建瓴地一览无余，从而游刃有余地跟沈稚珪配合呢？
但沈稚珪也不太相信真的有人能做到那种地步。
更不必说她要真有这种眼光，当初也不至于会被沈稚珪看出她的破绽，始终被沈稚珪抢先一步破坏无念无想的心境。
虽然真要说的话，沈稚珪对两个人的这种配合还挺乐在其中的。
虽然这么说有点物化女性的意思，不过雷电影本来就把她的身体改造成了人偶，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尽管现在讨论的其实是她的灵魂，但这就好像沈稚珪给自己的PC升级了CPU和显卡，他以前使用自己的PC来固然也能得心应手，但触碰到极限的地方时难免会有吃力的感受，而有了雷电影之后，那种极限仿若荡然无存，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游刃有余。
甚至于此时此刻，他其实是有点想要作死把脚底下的奥赛尔的封印破坏，放出那个漩涡之魔神，再尝试看看他跟雷电影之间的配合能不能直接宰掉这个魔神的。
不过这种做法也未免太过于得意忘形了一点。
当然要是他的这种想法被雷电影得知，说不定当即就能得到雷电影的支持，因为她也迫切地想要做出这样的尝试，也不仅仅只是他对那种配合乐在其中，雷电影毕竟也是一个武人，而且还是比沈稚珪更为纯粹的武人，她作为暴力分子的成分比沈稚珪这种半路出家习武不到一年还不习惯以个人的武力来解决问题的人要纯粹得多，所以她对那种两个人配合起来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远超过她自己平时的限度的感觉异常着迷，其中的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领略到了阿真经常说的须臾即是永恒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那个瞬间，她仿若觉得自己的灵魂跃入了一个完备的世界，这方天地之间的任何一处都不足仭以限制她，不足以成为她的藩篱和囚笼，她和那个少年站在其中，仿若近乎无所不能。
只要他们可以一直配合下去。
虽然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背叛了阿真。
因为在她的心里，这个少年和阿真才是一对。
第五十章：身无彩凤双飞翼（中）
所以在结束战斗之后，雷电影都在保持沉默。
而雷电真也不清楚沈稚珪跟雷电影在战斗过程中产生的默契，还以为这两个人在渐行渐远，正琢磨要拉近二人的关系，这时候也在保持沉默。
于是沉默中，沈稚珪也没有再继续观望下去，尽管这种看留云借风真君变成人形之后的模样被冰封起来的体验非常难得，虽然她也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保不齐之后她真的会恼羞成怒，从此再也不愿意接见沈稚珪，所以沈稚珪还是很快就帮她化解了寒气的侵蚀，让她以正常的姿态回到萍姥姥那边，而不是他扛着她的冰雕回去——
虽然沈稚珪其实挺想试试后一种做法的。
不过那么做就是真的往死里得罪留云借风真君了。
他毕竟跟她有师徒之谊，也实在狠不下心为了看乐子就那么做。
而留云借风真君解封之后先是恍惚了片刻，用了不少时间，才让自己的灵魂和思维适应正常的世间流动，之后，她就死死地盯住了眼前这个和她一起站在冰川上的少年，有心想说什么，想要找借口说他的做法不过是仰仗雷神的声势——
虽然沈稚珪确实有那个嫌疑。
但留云借风真君有很清楚，在他对付自己的过程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那股寒气，而那股寒气的来源并不是元素体系的造物，而是他自己的武学体系对这方天地所施加的影响，而之前放任他自顾自地施展这种武学，任由他蓄势的自己，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留云借风真君在心底暗暗痛骂了一声自己。
她仵当然觉得憋屈。
但她又实在没有脸在这种时候多说什么，毕竟作为沈稚珪的师长，她多少还是要有点气度，所以只是沉默了片刻，也没有再继续维持那个红框眼镜长发飘飘的人类御姐的形象，而是变成了原先那只羽毛青白相杂的鹤，随后便振翅起飞，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沈稚珪看着那只鹤的背影，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看了看脚底下的冰川，想了想，还是取出长枪，将脚底下的冰川击碎成小块，不至于会影响到附近的航船，也跟在那只鹤的身后回去了。
而回到萍姥姥的住处之后，留云借风真君显然脸上挂不住，就只是在飞过空中的时候，匆匆给萍姥姥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你们好自为之。”
言外之意显然就是她在跟少年的对决中落败了。
所以众人的视线就不免落在从空中仿若一张叶子般飘飘然轻盈地落下的沈稚珪身上，最后还是萍姥姥率先发问：“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