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2 / 2)
“臣明白,”孙朝立刻道,“没有证据之前都只是例行的问话,绝不会发生屈打成招之事。”
“嗯,”齐子元应完,回过头看向书案,“宋清的尸首,还不能下葬吧?”
“是陛下,”孙朝回道,“臣已让人专门备了殓房,暂时安置宋大人的尸首,待结案后,再替宋大人入殓下葬。”
“后续入殓下葬的事,朕会安排人去办,”齐子元轻轻叹息,“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陛下……”孙朝微顿,想要出言劝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张了张嘴,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室内的另一个人。
齐让顺着朝齐子元脸上看去。
虽然看起来已经十分平静,少年脸上的哀伤却还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秦远的死都能让他耿耿于怀数月,更别提是曾彻夜长谈一度视为知己的宋清。
可有些安慰是无谓的,尤其事关生死。
节哀顺变这四个字只有说出来的时候最容易。
齐让收回视线,顺着半敞的门向外看了一眼,才又看向孙朝:“一大早三法司的人都汇聚在京兆府,舞弊案可有什么进展?”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着看着宋清尸首的齐子元也回过头来,探寻地看向孙朝。
孙朝没想到齐让不仅没有劝慰齐子元,还将话头又转到了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才回道:“在得知这边的消息前,臣和几位大人正在审问冯谦。”
“冯谦,”齐子元漠然道,“他清醒了?”
“是,陛下,昨日他被带下去之后就一直昏睡,直到今晨才醒,臣便立时请了几位过来,”孙朝说完,又问道,“陛下要亲自问问吗?”
“朕现下不想看见他,”齐子元道,“都问出什么了?”
“起初冯谦的说辞和醉酒时差不多,坚决不承认自己舞弊,后来臣随意出了个题目让他再做篇文章,他才不得不招认,”孙朝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份供词,呈给齐子元,“冯谦春闱时的文章的确不是他自己所作,但到底是谁写的,他也不清楚。”
齐子元回眸和齐让交换了目光后,才问道:“什么叫他也不清楚?”
“自冯谦抵达都城以来的饮食起居还有探望什么人,给谁送土仪都是冯安平事先安排好的,他只负责老实地待在驿馆里,”孙朝回道,“等到开考时,有人将写好的文章悄悄塞进他的号舍,他誊抄了一次,等出来时再将原来那文章悄悄烧掉,至于是谁写的文章,又是谁递的,他一概不知。”
“摊上冯安平这样尽职尽责的老子,还真是他冯谦的福气,”齐子元冷哼一声,“那乡试呢?”
孙朝道:“冯谦说乡试容易的多,冯安平事先买通了考官,打听到了题目,找人提前写好文章,再让冯谦背下来,开考直接默写一遍即可。”
“还真是难为他们父子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来骗朕!”积压在心头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化成了愤怒,齐子元握紧了拳,声音也提了几分,“冯家已是闽州的望族,哪怕靠着祖荫也能殷实地过完几代,却还不满足,用这种方法毁了开科取士的公平,也毁了这么多人为了春闱花的心血,甚至……”
还有宋清的命。
“陛下……”
迎上齐让看过来的目光,齐子元深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却没发现齐让随之而皱起的眉头,又转向孙朝问道:“冯谦先前有没有见过冯安平写给宋清那封信?”
“回陛下,没有,”孙朝回道,“但臣也跟他确认过,那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冯安平所写,至于是什么时候送到宋府的,他也不清楚了。”
“朕真是瞎了眼,选了这么个糊涂东西当了会元,”齐子元捏了捏手指,“传朕的旨意,押冯安平及所有涉及去年闽州乡试舞弊的人员入京,朕要一个一个亲自审问。”
孙朝拱手:“是,陛下。”
“你先去忙吧,”齐子元道,“朕在这儿待会,等宋府的管事带回来,再来通知朕。”
孙朝应了声,立时退了下去,只留下齐子元二人对着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房门合上的一瞬,齐子元长长地叹了口气。
齐让终于从圈椅上起身,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想哭的时候可以哭,想发火的时候也可以发火,没必要非要冷静。”
“我不是想要冷静,皇兄,”齐子元轻声道,“刚刚那一瞬,我想杀了他们所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傀儡皇帝被迫内卷》60-70
有人,不止是下毒害死宋清的人,还是栽赃诬陷他的,还有在春闱舞弊毁了宋清心血的冯安平父子,然后我想到,我是可以做到的……不管事情最后的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管他们的罪责是大是小,只要我想让他们死,就可以杀了他们所有人。”
说到这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到膝上:“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太可怕的事……失去底线和理智,视人命如草芥,轻而易举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我就不是我了。”
齐让有一瞬的怔愣,无论如何没想到在刚刚那一刻齐子元居然会想到这些,他咬了咬唇,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少年因为半伏在膝上而弓起的背:“没关系的,你还是你。”
“是啊,我还是我,”齐子元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带了毫不掩饰的哭腔,“所以哪怕我恨得要死,也只能坐在这里,等着事情的真相。”
第六十五章
这一会的工夫连着哭了两次,即使是齐子元也难免会觉得有些难堪。
幸好在场的只有齐让。
一直以来,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事情,有什么样的言行,齐让都能够理解,并且在需要的时候给自己支持和鼓励。
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当着齐让的时候齐子元从不会有丝毫的顾忌,不用在意场合,也不用担心会被嘲笑,可以放纵自己的喜怒哀乐,肆无忌惮地做一会自己。
哪怕只有那么一会,在当下的境遇下,坐在这个皇位上,已是格外的不易。
这么想着,抬头迎上齐让的目光时,齐子元的心间涌起了莫名的情绪。
这人总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地守在自己身旁,或是陪伴,或是守护,却不曾见他展露过分毫苦痛。
看着自己钦点的状元,一手擢升的左膀右臂落到这样一个结局,又怎么可能会不痛?
“皇兄,”齐子元眼睫颤了颤,声音沙哑着开口,“你还好吗?”
没想到齐子元会在这种时候问自己,齐让怔了怔,下意识回问:“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齐子元,看向了他身后的书案。
其实前世宋清的结局并不比现在好。
新帝继位后,为了将齐让的势力清出朝堂费了不少的周章,当然齐让也没有坐以待毙,也做了各种各样的应对,于是两方势力明里暗里相互抗衡,彻底搅乱了原本还算平静的朝局。
而宋清几人也成为了两方博弈的牺牲品,没多久就被新帝找了由头治了罪,发配至东北苦寒之地。
再后来听见有关他的消息,便是染了重病,不治而亡。
齐让原以为这一世会不一样。
起初不一样的是他自己,他极近忍让,尽可能地保证朝局的平稳,避免重蹈覆辙。没过多久,他发现更不一样的其实是齐子元,他和前世迥然不同的行事风格,他的坚定纯粹还有通透,让齐让也一度以为,一切就会这么顺利地进展下去。
现在回头想想,大抵是和齐子元待得久了,自己也难免跟着天真起来了。
哪怕做了再多改变,但归根到底,这互相倾轧的朝局容不下宋清这样清正的人。
齐让闭了闭眼,回转视线到齐子元身上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我还好。”
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却没逃过齐子元的眼。
他抿着唇沉默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掩住齐让的眼睛,轻声道:“我知道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但有时候未必要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
蓦地被遮住视线的齐让有刹那恍惚,眼睫轻轻颤了颤,划过齐子元的掌心,让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而后对上了一双难得带了茫然的眼睛。
片刻之后,齐让最先回神,挨着坐到齐子元身边,声音很低:“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哭过了……母后去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或许哭过。到父皇驾崩,满朝的眼睛盯着,纵使难过也是不能流一滴眼泪的。”
他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底格外的干涩,而后摇了摇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你看,到现在大概是已经不会哭了。”
人又怎么可能不会哭呢,只不过习惯了掩藏情绪,也习惯了掩盖软弱。
齐子元歪头看着他,听他说完话后沉默了一会,才终于开了口:“没关系的皇兄,我在你身边呢。”
“嗯,”齐让微微睁大了眼,而后点头,“我知道。”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并肩坐在这间狭小的房子里,守着具冷冰冰的尸首,互相陪伴。
直到被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陛下,太上皇,”孙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去宋府的人回来了!”
齐子元立时起身,几步就到了门口:“找到那老管事了?”
“找到了,”孙朝回道,“不过……稍微出了点变故。”
“变故?”齐子元皱起眉头,“那老管事出事了?”
“府役上门的时候,那老管事正要悬梁自尽,”眼见齐子元神情凝重起来,孙朝立时解释道,“刚巧赶得及时,直接将人救了下来,确认无大碍后带回了府内,正在内堂等着。”
“好端端地居然要悬梁自尽……”齐子元回头看向齐让,“皇兄?”
“此事势必是和他有关了,”齐让轻轻摇了摇头,“既然人还活着,那就好好问个清楚吧。”
“嗯,”齐子元想了想,又道,“把人带到这儿来吧,既然是宋府的管事,也该过来见宋清一面。”
孙朝向屋内看了一眼,立时明白了齐子元的意思,而后点头:“臣这就去带人过来。”
那管事年岁确实不小,满脸褶皱,须发也都已花白,步履却很稳健,看起来身体倒还硬朗,只是面色苍白,双眼红肿,精神也有些恍惚。
齐子元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而后向下,落在颈上那道明显的勒痕上。
看来悬梁自尽的事确是真的,大概也确实是命大。
收回视线后,齐子元朝齐让看去,见他点头,才示意孙朝将人引进了室内。
不算宽大的屋子里蓦的出现四个成人,多少有些逼仄,孙朝却浑若不察,也不介绍坐在一旁的两人,直接将那老管事引到了书案前。
“这屋子宋管事昨日来过,”孙朝站在书案前,回过视线看着那老管事,“书案上的人你应该也熟的很。”
“大人……”
进了门一直目光涣散、双眼无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老者瞧见书案上宋清的尸首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整个跪倒在书案前,跟着痛哭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大人,我,我这就下去陪你!”
说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奔着几步外的墙柱撞了过去。
然后就被一只手拉住了后襟。
孙朝看起来清瘦,力气却不小,一只手就止住了那管事撞柱的势头,还将他整个扯倒在地上。
寻死不成,那管事倒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直看得孙朝皱起眉,探寻的目光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的二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齐子元放开紧握的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傀儡皇帝被迫内卷》60-70
拳,徐徐起身,走到那管事跟前。
“宋管事,做戏做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瘫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老者,语气格外冷漠,“今日带你过来,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你的命……”
他回过头朝书案上看了一眼,才说完后半句话,“你就是一头撞死在这里,宋大人的命也救不回来了。”
那管事听完最后一句话,哭声愈发凄厉,伴随着不住地哀嚎:“是我对不起大人,是我对不起……”
“那就来说说,”齐子元蹲下身,看着那管事的眼睛,“你是怎么对不起他的?”
“……我,是我,”宋管事抽噎着回道,“是我在他的茶里放了砒/霜……是我害死大人的,是我害死他的。”
“你在宋清的茶里放砒霜?!”虽然事先也有过这种猜测,但是这一刻齐子元还是忍不住惊怒,一把扯住了宋管事的衣襟,几乎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宋清待你不薄,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下毒害他!”
宋管事还在不住地痛哭:“是我对不起大人,我私下收了别人送到府里的东西,欺骗大人已经悉数退了回去,没想到大人会被牵扯进什么舞弊的案子……我担心事后会被追究,昨天过来送衣物的时候,就鬼迷心窍地给他下了毒。”
“担心事后被追究?”齐子元猛地放开手,任由宋管事倒回地上,“宋清待你们这些乡亲素来宽厚,就算是追究,最多也只是让你离府,你因为这个就下毒要他的命?!”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宋管事掩着脸,“大人一向正直,府里也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实在太害怕了,是我对不起大人……”
“你在说谎,”齐子元厉声道,“指使你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没有,什么都没有,”宋管事抽噎了两声,“没有指使,砒/霜是我下的,是我要毒死大人的,都是我……”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没完没了的呜咽,和翻来覆去那句“是我对不起大人”。
“你是对不起他,”齐子元一字一顿道,“你不光害死了他,到这种时候还要说谎,替幕后指使掩藏,他一辈子清清白白,你是要让他到了九泉之下,都还要背负着科举舞弊的污名吗?!”
“没有舞弊!大人没有舞弊,那些送到府里的东西都是我收的,大人一概不知,他连谁送过东西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帮人舞弊!”宋管事说到后面,哭声又大了起来,“我们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前段时日还为了春闱不眠不休,人都瘦了一大圈……他不该是这个下场的啊!”
齐子元微抬头,强迫自己忍住已经夺眶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也不想毁了宋清的清白,那告诉我,宋清书房里的那封信是谁放的?”
第六十六章
除了承认宋清茶盏里的砒/霜是自己所下,这位宋管家嘴里再问不出一句有用的东西,既不承认有幕后指使,对宋清书房里莫名出现的那封信也表示一无所知,一口咬死了是自己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下毒,只求一死来替宋清偿命。
齐子元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脚下从哀嚎转为了抽噎的老者。
从颈项上的勒痕还有刚刚意图触柱的举动来看,这宋管事并不是在做戏,痛哭是真的,求死也是真的,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荒唐。
连死都不怕的人却因为担心被追责而毒死待自己一向宽厚的家主,这样的理由即使齐子元再天真也不可能相信。一心求死固然是害死宋清后心中有愧想要偿命,更像是想用自己的死来了结整个案子,以掩盖真正的真相。
齐子元思量间,宋管事的抽噎声越来越小,最后瘫在地上没了动静,孙朝立时上前探了探鼻息,而后朝齐子元道:“陛下,应该是昏了。”
“就是不昏这幅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齐子元皱起眉头,语气冷漠,“先带下去。”
孙朝应了,对外面吩咐了一声,立时有两个府役入内,一左一右地将宋管事拖了下去。
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终于没了哭声,齐子元的思绪也顺畅了许多。
他回过身在齐让身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从旁边的小桌上滑过,思忖道,“他一心求死,倒像是想一人承担起所有罪责以保护什么人……”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向孙朝:“宋管事家里都有什么人?”
“宋管事的家人大多死在了当年水患还有逃难的路上,只剩下一个小儿子相依为命,”孙朝回道,“不过这个小儿子平日里并不待在宋府,听说宋管事这些年攒了些钱,替他在城里置了一间小铺子,卖些日用杂货以谋生。”
“……相依为命的小儿子,”齐子元微顿,回过视线看向齐让,“皇兄?”
“我和你想的一样,”齐让回视他,“舐犊之情,人之本能,他这般不顾恩情甚至要豁出性命,只能是为了这个相依为命的儿子。”
“那就先把他那儿子找到,”齐子元垂下眼眸,“父子俩见上一面,宋管事或许就能说实话了。”
“臣这就派人去,”孙朝说完转身要走,却在门口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屋内的二人,“也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臣让人备了吃的,陛下和太上皇要不要用一些?”
“不用,”在齐子元拒绝之前,齐让先开了口,“我与陛下出去转转,也正好……仵作验过了,就把宋清的尸首迁到殓房去吧。”
孙朝有些意外,目光从齐子元脸上扫过,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宋管事儿子的铺子在哪还不知道,打探清楚再把人带回来总要费些工夫,总不能这段时间里还让这二位待在这间空屋子里,还对着具冷冰冰的尸首。
这么想着,他躬身行了礼:“那臣就不打扰了,待有消息后,再告知陛下和太上皇。”
街面上熙来攘往,是齐子元往日里最爱的热闹景象,对此刻的他来说,却只觉得嘈杂吵闹,提不起一丁点想去转转的兴致。
最后还是齐让做了主,上了马车径直往江家而去。
上次到江家来还是春闱开考那日,月余过去这里一切如故,并没发生多大变化,倒是齐子元的心境已经是天翻地覆。
回想起当日的紧张和忐忑,齐子元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以为只要竭尽全力,总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到头来选了一个一无所能一路靠着舞弊得偿所愿的会元,还害了宋清的性命。
这朝堂里容不下宋清这样清正的臣子,也同样容不下自己这样天真的皇帝。
终归是自己把这朝堂想得太干净。
事先得了消息,马车刚在江家侧门停下,江维桢就迎了出来,眼看着齐让将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齐子元扶下马车,他轻轻皱了皱眉,目光不自觉地就朝齐让看去,见齐让轻轻摇了摇头,询问的话便又咽了回去,面上笑着朝齐子元道:“来的正好,江叔刚做了几道拿手的好菜,等着你们一起吃呢。”
“好啊,”齐子元也弯了弯唇,露出个笑容,“那今日又要叨扰了。”
江维桢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回手推开侧门,引着两人一路往正厅而去。
桌上依旧是几道看起来很普通的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傀儡皇帝被迫内卷》60-70
家常菜,其中有两道是齐子元百般夸赞过的——不知是那江叔确实擅长,还是为了今日专门做的,味道都是一样的惊艳。
只可惜齐子元没什么食欲。
虽然他和往日一样大口吃东西,若无其事地说笑,却连许戎都看得出来那双一如往日一样弯着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笑意。
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挑明,因而一顿饭吃得也还算温馨而又宁静。
饭后许戎难得地没缠着齐子元陪自己玩,乖乖地跟着江淇和江维桢去午睡,只留下齐子元和齐让一起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春末夏初,花园里绿树成荫,百花盛放,连带荷花池内的荷叶也长了起来,绿油油地蔓延开来,五颜六色的锦鲤在荷叶中来回穿梭,给平静的池面上掀起阵阵涟漪。
才走了一会,齐子元身上就沁出了汗,索性在池边的柳树下坐了下来,将大半个身子藏在树荫下,托着下颌抱着膝盖一眨不眨地看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
“皇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我的心思是不是格外好猜?”
齐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随手把鱼食撒进池里,才回过头看向齐子元:“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已经尽力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了,但刚刚连阿咬都看得出来,还专门给我夹菜,也不吵着要我陪他玩了,”齐子元轻轻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以为这段时日自己长进了很多,到今天才发现,不过还是个喜怒形于色,又好猜又好骗的小皇帝而已。”
齐让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一如所料,齐子元到底还是将宋清的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他从来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但宋清的命太重了。
“其实和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纵使你精明谨慎,想动手的人也总还是会想办法,”齐让从怀里摸出锦帕,擦了擦掌心,“我在那龙椅上坐了十余载,自以为已经足够掌控这朝堂,不还是差点丢了命?”
大概是时间过得太久,已经足够释怀,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提起了一件很多年前的小事,没有懊悔,也没有丝毫的怨恨。
齐子元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他,思绪微转,突然道:“所以秦远虽然死有余辜,但当日给皇兄下毒的主谋并不是他,真正的幕后指使就在这朝堂之中?”
“或许是,”齐让轻轻摇头,“我没有凭证,也无法确定今日指使那管事毒害宋清的人和当日下毒害我的主谋是不是同一个。”
“不管是不是同一人,目的应该都是一样的,”齐子元思索着开口,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所以除掉宋清,未尝不是对我的威慑。”
“光是为了一次春闱,确实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齐让道,“但你重用宋清,无异于继续推行新政的讯号。”
齐子元闭了闭眼,发出一声轻笑:“所以我坐上这个皇位,只不过是因为有人想要一个安分守己最好听话好摆弄的小皇帝而已。”
齐让看着他的神情,沉默了一瞬,而后才开口:“这么说也没错,他们不指望你去开疆扩土,也不介意你是不是能让百姓安居……或许你什么都不做,只踏踏实实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反倒能得安生。”
“什么都不做……那我又干嘛非要坐在这个关系着天下苍生的位置上?”齐子元睁开眼,遥遥地看着面前的荷花池,声音有些飘散,“要是我刚登基的时候也就算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要是随了他们的意,我又怎么对得起宋清呢?”
“宋清……推行新政也好,担任春闱主考也好,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心中所愿,也都竭尽所能,”齐让劝慰道,“所以他不会因着落到今日这个结局就后悔,更不会因为你重用和欣赏他而把这一切归咎于你。”
“我知道他不会后悔,也不会怪我,我到现在也没后悔过让宋清做春闱的主考,”齐子元轻声道,“我只是后悔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才给了那幕后人这样的可乘之机。所以不管那幕后人到底是谁,藏得多深,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好,”齐让看着他,轻轻点头,“我会陪你一起。”
就这么在荷花池边坐了一会,阳光愈发耀眼,照进荷花池里,映出粼粼波光。
“要不要睡一会,”朝齐子元脸上看了一眼,齐让适时开口,“下午还要回京兆府,又要费不少心神。”
“按我现在的状态肯定是睡不着的,”齐子元道,“我闭上眼睛养会神就行。”
“也好,”齐让说着,向下坐低了身体,拍了拍左肩,“趁着这树下有阴凉,就在这儿歇歇吧。”
齐子元也懒得起身,偏过头毫不客气地靠在齐让肩上,而后合上了眼睛。
确实没什么睡意。
索性就这么靠在齐让肩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午后的风格外的和煦,吹在脸上带着暖意,却又不会像盛夏的时候那样热,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吞。
不知什么种类的小鸟藏在茂密的柳枝上,发出清脆的叫声,散发着初夏的勃勃生机。
果然远离朝堂纷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齐子元忍不住想道。
却又不得不庆幸在这种时候还有齐让坐在身边让自己依靠。
就这么坐了不知道多久,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齐子元睁开眼,看见了沿着游廊一路而来的韩应。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坐直身体,而后站了起来。
齐让抬头看着他:“好些了?”
“嗯,”齐子元点头,而后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视线看向韩应的时候,神情也自若了许多,“有消息了?”
为了及时得到消息,韩应便留在了京兆府,这会匆忙过来,该是有了宋管事儿子的消息。
“孙大人从宋府仆役那儿打探到了宋管事儿子宋樟那间铺子的位置,派人去过之后发现那铺子是关着的,周边铺子的掌柜说昨天一早宋樟匆匆忙忙地出门后就再没见他回来,”韩应道,“他这铺子平日里也开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一关就是几日,所以他们也都习惯了,问都没问过。”
“那现在是找不到这个宋樟了?”齐子元眯了眯眼,“不是说他靠这个铺子谋生,那平日里关门的时候都去做什么?”
韩应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了嫌恶:“据说这个宋樟初来都城的时候,成日里和一些无所事事的泼皮厮混,时常进出赌场,到开了这间铺子也没安分,但凡有一点进项,便关了铺子到赌场混上个一日半日,等到身上的钱都输光了才肯出来。”
“原来是个赌徒……”齐子元恍然大悟。
那个宋管事跟在宋清身边多年,看起来也算老实本分节俭,怎么也不该是会贪图那些礼品的人,但要是有个相依为命的赌徒儿子,就不一定了。
“孙大人已经派人去各个赌场搜了,”韩应道,“他保证一定会找到这个宋樟。”
第六十七章
不出所料的,宋清之死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开科取士以来考场舞弊的事儿一直屡禁不止,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还牵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文学网提供的《傀儡皇帝被迫内卷》60-70
扯进了一位四品官员的性命。
震惊是绝大多数朝臣的第一感受,等逐渐冷静下来,便依着各自的立场有了各自的反应,早朝上也有了新的争吵由头——
宋清生前的至交自然不信他是畏罪自尽的说法,慷慨陈词,要求彻查此案惩治元凶,以慰亡者在天之灵,而反对者坚称宋清是咎由自取,希望趁早结案,重开恩科,以宽天下学子之心。
但跟齐子元都没什么关系。
他每日惯常上朝,下朝后按时上课和批阅奏章,对京兆尹之外的所有关于此案的禀奏都置若罔闻,哪怕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吵得不可开交,也连一句劝阻的话都不会说,关于此案的奏章也不会得到任何批复。
倒让朝臣们一时无法判断他的态度。
天气一日日地热了起来,齐子元也愈发地犯懒。
先前忙碌的时候还要想法设法地抽出空闲去御花园转上一圈,现在稍微清闲了一点却连仁明殿的门都不想迈出一步,只靠在软榻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景致发愣。
齐让进门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不过几日的工夫,这人已经瘦了一圈,一向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眼下的青灰色也更加的明显。
明明还是那副少年的模样,却因为眼底的心事,多了几分衰颓,看得齐让格外不习惯。
“皇兄,”见齐让进门,齐子元回过头来,露出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齐让在软榻边坐下,忍不住皱起眉头:“陈敬和我说,你前一晚又几乎整夜未眠?”
“不是都如了陈敬的愿叫了太医过来,怎么还学会去你那儿告状了?”齐子元轻轻笑了一声,瞧见齐让担忧的神色又解释道,“也不是又,其实前几天都睡得还行,就是总做噩梦,昨晚大概是潜意识里怕又做噩梦,辗转反侧地就没睡着。”
齐让抿了抿唇:“待会维桢会过来,替你诊脉,再开几副安神的药。”
“皇兄就别为难江公子了吧,太医晨间就来过,也开了安神药,但你知道的,安神药也管不了思虑过重,”齐子元深吸了一口气,朝齐让露出个充满安抚意味的笑,“等案子结了,我的心事了了,自然就睡得好了。”
“案子……那宋管事还是什么都不说?”齐让问道。
“他存了死志,又一心替儿子遮掩……大概只有找到宋樟才能让他开口了,”齐子元说着,又摇了摇头,“京兆府的府役把全城的赌场搜了一遍都没见人,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没有他出城的记录,说明人就在城中,”齐让想了想,“都城就这么大,既然已经安排了宿卫去找,这两日总会有消息。”
“嗯,”齐子元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感叹,“等过些日子,押送冯安平的人回来……希望这案子能有个了结。”
而后又转过视线,看向了窗外。
齐让没接话,看着齐子元的样子,隐隐地生起几分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一如那日在江家即使没有食欲也尽可能地大口吃饭,齐子元也并不是故意不想好好休息,只是这个挂着宋清性命的案子已经成了他的心结,一日不了结他便一日不得心安。
所以劝慰和关心也不过是徒劳,能做的也不过是想办法帮忙早点结案,也当是给自己还有九泉之下的宋清一个交代。
说话间陈敬入内奉茶,顺带收拾了一旁凌乱的书案,而后又退了下去。
“刚上了太傅的课?”齐让喝了口茶,目光顺着往书案上看了一眼,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今日学了什么?”
“还在学《资治通鉴》,”齐子元捧着茶盏,却没急着喝,“正好是‘商鞅变法’那一段。”
“‘商鞅变法’?”齐让轻挑眉,“那不是在《周纪》里,你早该学过才是?”
“是学过,”齐子元轻轻喝了口茶,“许是太傅觉得我学得不精,再讲一遍当作提醒,省的我忘了商君的下场。”
齐让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太傅还真是一点没变。”
“太傅当日想要致仕应该是真心实意的,但眼见我一日日的愈发‘不听话’又难免着急,”齐子元放下茶盏,“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老人家应该十分后悔当日放弃皇兄送我坐上皇位。”
齐让有一瞬讶异:“你连这都知道?”
“猜的,但应该没错?虽然太傅在我登基之后就称病致仕,”齐子元道,“但他世家出身,四朝老臣,又是皇兄的启蒙恩师,若是他不同意,我又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坐上这皇位?毕竟皇兄当时虽然身中剧毒昏迷不醒,但到底还是活着的,不是吗?”
“连你都看透的事……”齐让笑了一声,自嘲道,“我当日虽然在朝上因为新政的事和太傅争执过,也只当成是师生间的理念不合,却忘了他也是世家的人,人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总会做些自己都想不到的决定。”
“太傅是皇兄的启蒙恩师,皇兄自识字起便跟着他读书写字,难免受他的影响,抱有信任和期待,”齐子元道,“我这个年纪才跟着太傅读书,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判断……面对一个陌生人,总能更客观一点。”
“这样更好,”齐让看了他一会,终于道,“师生和君臣的关系总该分得清楚些。”
一盏茶尽,陈敬去而复返,先是看了齐让一眼,才朝着齐子元道:“陛下,太后在来的路上。”
“母后有段时日没来过了,”齐子元有些意外,“不过我还以为前几日她老人家就会来呢。”
“既然母后来了,”齐让轻轻拍了拍齐子元的手臂,“那我先回去了。”
齐子元犹豫了一下,而后点头:“也好,不然皇兄在这儿,母后有些话不能说,还要再寻理由过来。”
齐让沉默了一瞬,语气里有些无奈:“有时候倒是希望你不那么通透。”
“那皇兄不是要更担心了?”齐子元弯了眼睛,而后看向陈敬,“替我送皇兄出去,别忘了把昨日江州送来的新茶拿上。”
陈敬张了张嘴,倒是齐让先开了口:“你昨日就让人给我送过了。”
“我都忘了,”齐子元拍了拍额头,“那皇兄,再见。”
“嗯,”齐让点头,转身向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我待会让维桢过来。”
齐子元下意识想拒绝,但迎上齐让的目光,又点了头:“好。”
陈敬恭恭敬敬地将齐让送了出去,不多时又迎了周太后进来。
“母后,”齐子元从软榻上起身,“天气这么热,您怎么想着过来?”
“听说皇儿今晨召了太医过来,哀家不放心,便过来瞧瞧,”周太后还没入座,目光从齐子元身上扫了一遍,蹙起眉来,“皇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不是入了夏,天气热了就吃不下东西,”齐子元引着周太后落座,自己又坐回了软榻上,“太医来瞧过,也开了进补的药,母后不用担心。”
“瞧见皇儿这样,哀家又怎么不担心,”周太后说着,示意一旁的侍女把手里的食盒递给陈敬,“哀家让人煮了乌梅汤,让陈敬给你盛了喝些。”
【请收藏文学网,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