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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克瞪着神色冷淡的谢忱,“事比较急,我们很快回来。”
之寒微笑着挽住严怀意?的手臂,“随他们去?,我们再逛逛。”
严克黑眸盯了谢忱一路,一直盯到回到佛堂,见到浑浑噩噩的尹琼,才回过神。他摇摇头,定定神,决定放一放刚才的事,先把尹琼料理了。
尹琼一见严克回来,早已精疲力竭的他哑着喉咙嘶吼起来:“君侯,饶了我吧。”
严克觉得差不多了,一心想吃斋饭,就干脆把自己?的本意?亮出来,“我现在有三件事要你办。第一件,你必须把商量好的兵器运到定州。第二件,兵器到定州,云群也得到。第三件,劳你去?太平道当?个钉子?,混两年,成个气候,我日后好用你。”
尹琼这样的人惯在三教九流里?混,小聪明误事,却也是得天独厚当?细作?的料。太平道这样鱼龙混杂,也只有他这样的人能混得风生水起。更何况,他已“背叛”定州侯,这个理由是块敲门砖。
尹琼不作?声,脸色惨白?,脚一软,障刀时隐掉到地上,他身子?晃来晃去?,只会喊那一句:“君侯,饶了我吧!”
严克冷冷道:“看来,你是想当?和尚!也好,你下半辈子?就青灯黄卷伴佛,给之寒好好祈福吧!”
谢忱捡起刀,抱在怀里?,“或者——直接杀了。”
尹琼鬼哭狼嚎:“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严克露出笑,“这佛寺后面的五尽藏院是做放利生意?的,也是你的产业吧?我想起第四件事,我向你借点钱,你手上有多少,我借多少,等天下太平再还你。”
尹琼心中叫苦连连,这哪里?是借,明明是抢!但他不敢说不,命在人家手里?,他只能一个劲点头。
暗线埋了,钱和兵器有了,他该去?陪之寒吃斋饭了。
四人坐在斋堂,他们给了布施,换了四碗杂豆饭和四小碟酱菜。
“小谢哥哥,你觉得这个饭硬不硬呀?”
“小谢哥哥,把那碟腌黄瓜给我。”
“小谢哥哥,再让他们打一碗饭吧。”
“……”
严克的耳朵里?充满了“小谢哥哥”。
从头至尾,谢忱都沉默着,直到眼见着严怀意?拨进碗里?一根辣椒,他嗓音平静道:“别吃,那个辣。”
晚上,之寒给严克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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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克叹了一口气,“若真是小谢,也好。人品、性格、家世、相?貌都还过得去?。就是——有点怪。”
之寒笑道:“你倒是对谢嘉禾很放心。”
严克说:“我派人探过他的底。”
之寒:……
之寒问:“你怎么不问我方子?的事,不怕我制不出来你要的东西?”
严克皱眉,微低头。
之寒眼皮跳一下,问:“弄疼你了?”
“没有。”严克顿一顿,说,“我没办法劝你尽力,制那东西很危险,老实说,我有些后悔。”
“我会小心的。”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手更稳些,“你今日派尹琼什么事?”
严克回答:“云群、钱、兵器还有太平道。”
之寒挑眉,“你好像很在意?太平道。他们会是一个威胁?”
严克道:“太平道在民?间活动已久,起先只是个默默无名的教派。中州战火不断,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捻军、太平道这样的组织。人本意?是挣命,却稀里?糊涂搅进群雄之争。这些年,太平道壮大得很快,眼看就要成为中州大患。中州顷刻间就要分崩离析,我不得不考虑得周全一些。”
之寒把药放下,凝眉问:“还疼吗?”
严克如?实道:“有一点。”
之寒将药瓶一件件收进盒子?。
严克盯着她,发?现她除了一对珊瑚珠子?耳坠在灯下微微摇曳,全身都很素,“我今天炸了尹琼一些银子?。给你挑些首饰吧。”
之寒微笑道:“不留着招兵买马?”
严克伸手,拨弄那颗珊瑚珠子?,忍不住,滑到她雪白?的颈,刮一下,再刮一下。
她歪头躲,恼道:“别弄,痒。”
严克问:“要不要?”
之寒抬头,红色珠子?在她耳畔晃啊晃,似摇在他心里?,他追问:“你心里?想要的,对不对?”
之寒把药箱收好,看他还在用渴望的眼神望她,心里?怀疑他说的是首饰么?她有些犯怂道:“两件,我一件首饰,妹妹一件首饰。钱要省着点花,不然以?后缺粮草,这个——”她拨拨耳坠子?,“也得赔进去?!”
他们依然抱着睡觉,盖一条被子?。
之寒突然睁开眼睛,踢一脚他的小腿肚,“你的孝还有多久?”
严克:??
之寒一字一顿道:“有孝在身,手就给我老实一点!”
严克手收回来,只敢一圈一圈缠她的头发?,良久,不死心问:“你——怎么忍得住?”
之寒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他身上带伤,她必然已经把他踹到地上去?了。
她警告他:“给老娘闭嘴!再动手动嘴,分房睡!”
第八十四章
到早上, 之寒还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背紧紧贴着榻背,像是石炉里贴在?炉壁上的饼——又挤又热。不用问, 狗男人半夜有事没事就?往她身上贴, 她迷迷糊糊往后?缩, 最后?被顶在?角落。她一抬眼帘,吸了口凉气, 睁眼就是一双黑如桂圆的瞳仁盯着她。
之寒睨一眼床榻, 严克背后?那么大的空间足可以横躺一条胖头鱼!
严克懒懒散散道:“醒了啊, 你睡得?很好。”
言下之意,他睡得不好。
之寒瞧他眼窝两团青,“你没睡?”她用手指拨下蒙在?脸颊的被褥, 拉宽衣襟, 散一散身上的滚烫。严克就?盯着她松散衣襟里的雪白看,眼睛也不眨一下, 被她屈指弹一下额头, 总算收服他神思, “就?为?那事你睡不着?”
严克睫毛煽动一下,无辜地眨眨眼。
之寒笑?道:“逗你玩呐, 堂堂君侯不至于!你以?前打仗的时?候也这样, 每次都要……”她顿住,啧一下嘴,自知失言,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 以?前我做梦,梦到你总是忧心这, 操劳那,所以?睡不好,老是哄我给你揉太阳穴。”
严克黑眼珠子一转,“什?么时?候梦的?多久梦一次?最近梦到是什?么时?候?”
之寒随口说:“很久了,在?元京城,我记不清楚。你动一动,我要起来梳洗了。”
严克没有动,眼底溢出笑?意,“倒是没看出来……你那时?候就?梦见和我——睡觉。”
之寒坐起来,抽出枕头,压在?他脸上,“严止厌,滚出去!”
严克仍是一动不动,嗓音慢慢悠悠从枕头下飘出来,“之寒,你现在?不会被噩梦所困了吧?前几日,被那太平道的老鼠提起来,我恨得?牙痒痒,就?担心你会被噩梦惊扰。我盯了你两天,你睡得?很好,我才?放下心的。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受噩梦困扰,我做到了吗?”
噩梦是什?么?
是上辈子光王的折磨和李淮的死……
但噩梦亦是旧梦,除了那些她愿意遗忘的,她近来忆起来的都是些细碎平静的岁月。她和他向来如此——大多时?候,只是一对?寻常夫妻。
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他承诺过的他在?努力。
这个人总是软的硬的、虚的实的、曲的直的混着来,一会儿令她恨得?牙痒痒,一会儿又说情话说得?她心痒痒,心潮起伏得?厉害,她微微喘息着,手上的软枕不敢松,生?怕被他捉到自己脸红耳热。
严克像讨糖吃的小孩,迫切想要回应,“我做的到了吗?做到了吗?”
之寒把贴脸的枕头甩走,手掌撑到他滚烫结实的胸膛,弯下身,把鼻尖对?着他鼻尖,把头错过去,唇在?他嘴边蹭一蹭,轻声?说:“做到了。”她又蹭一下,他抖一抖,“你去给你父母烧炷香,给你告个假。”
之寒笑?了一声?,未待他回应,就?把脸移开,跨过他身子,趿上鞋,自顾自洗漱,上妆。严克把手压在?脑后?,盯了之寒好一会儿,他眼皮耷拉下来,有些不甘心,挣扎了几次,还是沉沉睡去。
严克被人拍醒,他看到肩头被卷成细长的纸,正?是这纸拍醒的他,他看到之寒盈盈对?她笑?,用手指夹住纸,展开看,看一眼,惊讶叹:“这么快?”
之寒说:“金石都摸出来了,就?是比例和制法,这两样得?一次次试,你再等等吧。你派人把金石给我买来,我们出了城,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让我试方子。”
纸透光,除了面上的字,反面隐隐有墨痕,他翻过来,笑?了,那上面有支钗的样式,“要这个?”
之寒点头,“不许随便给我买,需得?找熟练匠人给我好好打,回定州再置办吧,慢工出细活,我只戴好的。”
严克起身,草草梳洗过,一边披衣一边往外走,朝着院中练武的属下吩咐:“照着这单子上的名?目数量采买,别弄丢这张纸,东西买回来,纸得?还我。”
严克回屋,问:“你吃早饭了吗?”
之寒下巴戳戳窗外,“你瞅瞅,都快中午了,我可不会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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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干巴巴等你。”
严克“哦”一声?,从架子上取下剑,“我去练剑,等会儿陪你吃午饭。他们把东西买回来了,我们就?启程。”
院中风劲飒飒,将门出来的子弟每日都要练功。
世人都说唱戏的是台下十年功换台上一霎光。
但天下谁人不在?默默努力?
芸芸众生?,执笔的,执剑的,手指上下拨弄算盘的……
将士们出生?入死,拼的并非是战场上一瞬间的血性,还有勤习苦练与无数个埋首兵书的夜……
之寒打开窗户,手肘支在?窗棂上,撑头看严克练剑。
她喜欢看他用剑扫起地上的枯叶。
就?如他喜欢看她用笔勾画细细的眉。
派去买东西的下属回来,抱着一个包袱,神色严肃道:“家主,其?他东西都买到了,唯有硝石、硫磺这两种金石掌柜不肯卖,掌柜要我们去衙门登记,领了‘引”才?能卖给我们。”
之寒闻言一愣,她倒是确实没想到宫里炼丹用的金石在?宫外竟是难得?之物。想来也是,天王老子炼丹不必考虑材料易不易得?,只管下猛药。
严克收剑,走到属下跟前,用手掌按他肩膀,“傻小子,他不卖,你不会招呼兄弟去抢,反正?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出城了,谁还能挡住我们不成?”
属下眼中一亮,连连点头,“来来,都跟我走,咱们速战速决,抢了就?跑!”兄弟们都被他招呼走了,只留下严克一个人。
严克练剑练得?热,靠在?窗边吹风。两个人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沉默着,任时?光如水悄悄过。
严克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太坏了?买不到,就?派人去抢。以?前,我不会这么做。”
之寒用余光瞧瞧打一眼他,知他有心事,这个心事是什?么,她慢慢琢磨着,一时?捉摸不透,她就?把自己放在?他的境遇上,思他所思,感其?所感,想其?所想,然后?,她悟了,“止厌,你没有办法让全天下的人都认可你。”
严克歪头,微笑?道:“说说看。”
之寒说:“我们面临的是战争,不能救所有人。做君王和做将帅是很不一样的。你带兵打仗,只管听上峰命令,敌人就?是敌人,只管杀就?好。杀得?越多,百姓越张口称颂。但做君王不一样,是与非,恩与罪,从来做不到泾渭分明,有舍才?有得?:你只可能是绝大多数百姓口中的英雄,而在?另一些人眼里,你是为?了霸业,侵蚀他们利益、夺去他们生?命的罪人。”
“之寒啊之寒……”严克反复念叨,仰头,笑?出声?,“你怎么就?如此……”
之寒干脆把心中所想全都掏出来:“你要毁去通往定州的桥梁、栈道,为?的是休养生?息,暂息战祸,但一些人——诸如行脚商、马贩子定然恨毒了你,一些在?关内外有亲的百姓也会怨怪你,他们会视你为?强权,宣扬你所行为?暴/政。”她顿一顿,松一口气,用手指戳一戳他臂膀,让他看她,“我只劝你一句话——你要屈居人下,就?甘心唯命是从,想要一朝在?天,就?大着胆子去做。成君者,手上怎会不沾无辜之人的血汗?你一点都不坏,相反,犹豫得?令人觉得?可爱。”
严克还在?念她的名?字,“之寒啊之寒,你才?可爱。”
之寒问他:“心里还难受吗?”
严克笑?道:“好一点。我这样说,你会生?气吗?”
之寒回以?微笑?,“不会的。这才?说明你没有对?我说谎。人面对?如此重要的心事,哪是别人劝一劝就?想开了的。你不会的,我说了,正?是你的犹豫,让我看到你的好。”
严克朝之寒伸出手臂。
之寒会意,瞪他一眼,“不用,我自己走出来。”
“哪里需要这般麻烦。”说着,他就?直接把之寒从窗里抱到院子。
他们一起用了午饭,饭后?,卷铺盖走人。
上次出关,他们走的是格聂神山,但如今刚开春,雪山上的冰雪还未消融,他们选择另一条大道走,而这一路上所有的道路桥梁,严克都记在?心里,盘算着哪些需要炸毁,哪些可以?借助天险派兵把守便可。
一路上,之寒都在?鼓捣她的小炉子。
严怀意偶尔会钻进马车里歇中觉,马车里的丹砂味越来越重,某一次熏得?她难以?入睡,就?抱膝看之寒用扇子扇小炉子的火,“四嫂,你怎么会精通制火药?”
之寒用扇子点鼻子,忍不住咳嗽几声?,“我父皇痴道,炼丹喜下猛药,伏火太过,炸过三次炉鼎,十数名?宫人因此丧命。火药是道士炼丹失败的产物。各家道士用的方子不一样,威力也不一样。你四哥要的可是能炸石头的厉害家伙,我这几年道行,看起来不太够用。”
严怀意朝之寒伸手。
之寒会意,把扇子塞进严怀意手里,“谢谢妹妹。”
严怀意一边扇风,一边问:“准备什?么时?候试试?”
之寒把头凑到车窗边吹风,“现在?就?可以?,但我怕让你哥失望,再容我想想,稳妥些。”
没一会儿,那手掌一般大小的炉鼎开始剧烈颤,炉盖“噼里啪啦”响,不断往外冒烟。严怀意将它抱到怀里,皱眉问:“四嫂,怎么回事?”
之寒脸色一变,“要炸了,快丢出去!”
严怀意一脚踹开车门,众人被这一脚吸引来目光。严怀意左右一望,把炉往右边的天空上丢。
“轰隆”一声?——
炉鼎在?严克头顶炸裂,红的黄的白的粉扑飞出来,从头至尾罩住严克。
严克挺住马,低着头,被各种颜色的金石压着,仿佛压得?它抬不起头。
之寒先是一愣,然后?捂嘴笑?。
谢忱骑马从左边绕到严克身边,“无碍?”
严克不回答。
严怀意喊一声?:“四哥,你无碍吧?”
之寒连连道:“无碍的,他就?是心疼了些。是不是,止厌?”
良久,严克“嗯”了一声?。
严怀意笑?道:“心疼什?么?四嫂的火药不是成了吗?”
之寒的火药成了,它们被第一次堆在?石桥上。
夜里,天上没有月亮,桥那头很暗,众人站在?桥的另一头,没被允许举火把。
严克的手臂垂在?两侧,手中抓住弓箭,盯着漆黑一片的桥头,一动不动。
远处是一座小城,万家灯火传来尘世的喧嚣。
在?他人眼里,眼前的小桥只是一座身处无名?之地的无名?之桥,但在?严克眼中,这是一个艰难的开始——只要射出这一箭,他就?没有回头路,迈出之寒口中那少数人为?之唾弃的一步。
长夜漫漫,前路为?何?,是深渊,抑或桃源?
所有人等着家主的决定。
天意般,有赶路人提着灯笼路过,看出了严克他们要做什?么,扑上来,大喊:“你们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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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炸了桥,我们怎么过路?”
严克的身子震了震,压低嗓音吩咐:“帮他灭灯。”
手下按住那人,抢过灯笼,吹灭,“别乱动!安静些!”
过路人喊:“你们是强盗吗?”
那人挣扎,辱骂,以?一个有血有肉人的呐喊震颤严克的心。
当大雪压下来,雪片会落在?每一个人的肩头。
面对?质问,严克再次沉默。
心里知道所行违背民心,与亲耳听到被人喊“强盗”——又是另一分心境。
之寒缓缓走上去,“记得?吗?那夜在?玉京城,你奔赴淮北参军,你想不辞而别,我想默默相送,结果我失手打了灯,你一箭射过来,将我钉在?城墙之上。那枚火箭好亮,我现在?都记得?那耀眼的火光,一下子让我看见你,让你看见我。”
严克无措地喊了一声?:“之寒。”
之寒仰望他,“你既教我射箭,就?别白费那些功夫。你我共执此弓,让我再见一见那夜的火光,驱走这黑暗。”
严克环着之寒,双手交握,他燃起火箭,矢在?弦上,二人的气息合一。
之寒的眼睛里盯着那团火,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烧起来,“不管前路为?何?,我和你一起走下去。”
“好。”一个字吐出来,箭也射了出去,在?天空划出一个微弧。
过路人在?哀嚎:“畜生?!畜生?!”
桥炸了,在?众人眼前化?为?齑粉,在?漫天火光中,少年君侯与其?妻肩并肩立着,十指交握,化?作两团火影。
他和她——皆是执火人。
烧吧,中州。
第八十五章
越接近定州城, 队伍的气氛越沉闷,他们路过大小城镇,总有?些?声音钻进耳朵里?, 诉说定州君侯的霸道无状。
这群少年子弟入世之时都是无暇之璧。他们是奔着百姓心中的英雄去的, 前路艰险且长, 走下去,尘世的灰会?不?会?沾染青衫?炸了一路的桥和道, 人心里?大大小小的雷也炸起?来?。
一行人在马邑外茶寮里歇脚, 定州城近在眼前。
时?值新年?, 掌柜给每桌客人送了一盘春饼和瓜子。其中有个客人是个说书人,油浸浸的春饼下肚,抹一把嘴, 在掌柜与小二的撺掇下, 开?始说《封神演义三妖祸君》的故事。
之寒嗑瓜子,撇头听得津津有?味。
小二手里?揣着一挂鞭炮, 被一个客人拉住手臂, “小哥, 这东西什?么时?候放?我们哥几个常年?漂泊在外,有?节也不?能过, 今日撞上了, 你放一个,我们讨个吉利,听个响。”
另一个人哼了一声,“这半个月,你响还没听够?”
先?头那?个客人愣一下, “你说定州侯炸桥毁栈的事啊,这是两回事, 那?个又不?吉利!平白无故炸路,害我们要绕远路,白白多走了几十里?路。”
那?人说得很大声,说书人停下口,茶寮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他身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掌柜提着水吊挤到?那?人身边,给他倒热水,“客官,这事——可不?管乱说。这碗茶我不?收你钱。大家讨个吉利,平平安安才是好。”
对座那?人“呸”了一声,“怎么,他做得,我们说不?得?要是所?行光明正大,还怕人说吗?”他看?向说书人,“你也别说妲己祸商了,眼前不?是有?现成的故事,定州侯与兄嫂苟|合,被那?个妖女迷得——”
之寒的手去拉严克的袖子,没拉住人。严怀意也站起?来?,她?又去扯妹妹袖子,还是扑了个空。她?抬头望一眼谢忱。
谢忱问:“主子,要去吗?”
之寒道:“坐着!”
谢忱低下头,把刀抱得紧一些?。
严克手抓住剑柄,黑眸盯着两人,拇指顶开?剑鞘,又落下,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手下们反应过来?,剑“刷刷刷”出鞘,将两个人围起?来?。
掌柜和小二纷纷喊:“客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新年?新气象,和气生财嘛!”
两个客人站起?来?,手里?抓着刀,“怎么,想挑事?还是干脆打劫?”
严克道:“你说事实,我不?管,把无凭无据的事扯到?女人头上,不?能忍。”
严怀意道:“四哥,让我教训他们!”她?走过去,才发现桌边还躺着个人,那?人横在长凳上,被桌子挡着,从他们那?个方向看?过来?,看?不?见这个人。
那?少年?一只手臂垫在脖子下面,折着膝盖,正在咬一朵麦穗,细杆子慢慢打转,目光炯炯,突然吐掉麦穗,道:“有?理,道歉!”
刚才那?两个人立刻抱拳,“得罪了。”
严克侧过身,把之寒的身子露出来?,“再说一遍。”
两个人不?作声。
少年?道:“说!”
两人这才又高声说:“得罪!”
严克走回之寒身边,众人重新散开?。
掌柜与小二穿插忙碌,上嘴唇不?断碰下嘴唇,一番打诨,端茶递水,终于让气氛轻松起?来?。
之寒笑着对那?个说书人道:“先?生,在君侯所?统之地说君侯的功勋,这叫识时?务。别揪着风花雪月那?些?事,说男子守万里?江河,这叫说上品。你讲君侯夺定州,免百姓受灌城之祸,我想在场的人都会?爱听。”
说书人深吸一口气,决心赌一把:“你给钱吗?”
少年?坐起?来?,他一身粗布麻衣,身上带着什?么东西,“沙沙”一声响后,归于沉寂,“我听,给钱!”
刀客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说书人。
说书人笑眯眯收了银子,开?始绘声绘色讲定州侯怎么收复失地。
之寒与少年?交视。
少年?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视之寒,那?目光中不?带丝毫欲望,像是在看?一件物什?,逐字道:“观音面……四哥……剑……”他转向严克,“君侯,你好。”
在场的客都是一惊,掌柜、小二、说书人都匍匐在地上磕头,喊着:“君侯饶命。”
之寒捉到?严克眼神里?一霎的失神。
失落什?么?
自然是百姓惧他,胜过信他。
之寒对那?些?人说:“起?来?,君侯又不?是夜叉,是一方城隍,不?杀人,护人的。”
严克盯着少年?。
这个少年?仅凭寥寥几句话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不?过十五六岁,身上的衣服单薄朴素,还不?如跟着的刀客穿得好——他们尚穿着皮袄,手中的刀鞘也是精雕。刀客们年?长少年?许多,却对他言听计从,刻意回避对他的称呼。
看?来?——是个有?心人。
严克问:“小哥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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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过来?,身上那?“沙沙”的声音又响起?来?,跨一步,响一次。
算盘?
严克猜。
少年?与严克擦肩而过,只丢下二字:“回见。”
刀客们冷冷扫一眼严克,亦走开?了。
严克自顾笑,问谢忱:“小谢,你兄弟?”
谢忱:“……”
之寒望着那?个少年?的背影,感慨:“真是惜字如金啊,比谢嘉禾话还少。”
谢忱“蹭”地站起?来?,想找什?么话说,却又憋不?出一个字。
严怀意道:“有?些?人就是一字千金嘛。”
严克:呵呵。
之寒“嗳”一声,眨眨眼,“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好。”她?用手指戳戳说书人,“你看?他们,恨不?得从一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道理告诉我们什?么?想要不?惹祸上身,就不?要在别人背后说别人坏话!”
说书人身子低一寸。
之寒嗓音清泠泠:“你以后,只准说君侯的好,知道了吗?”
说书人连连说“是”,不?忘补一句:“连带着夫人的好一块儿说。”
一行人离开?马邑,才发现他们和少年?与刀客同?路。到?定州城外的时?候城门已关,严克派人去叩门,结果守城的兵士呵斥众人,让他们等明日辰时?启门。
一城之主被关在城门外。
严克神色如常,也不?与守城将士纠缠,让手下捡柴火燃篝火。
刀客与少年?坐在一旁,其中喜欢夹枪带棒的那?一个出言讽刺:“君侯,你这手底下的人可不?太听话。别光顾着放炮,也练练手上的兵。”
严克道:“入夜不?放行,是我定的规矩。进了城,我该赏的赏,该提拔的提拔,多谢提醒。”
“嗳,我说,你——”刀客被同?伴抱住,两人往后退。
“你少说几句,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严克问:“是啊,我也想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少年?咬着狗尾巴草,盯了严克一会?儿,“进城,再说。”
刀客一给少年?递水囊,“少东家,喝水。”
刀客二抚额,连连摇头,“提醒你多少次了,我们在外面不?能叫少东家,你这样一叫,谁都知道我们是生意人。我们带着那?么多票在身上,所?谓财不?外露……”
少东家拔下狗尾巴草,“大,二,闭嘴。”
严克隐隐猜到?他们的身份,道:“看?起?来?,你们是冲着我严克来?的。我倒是觉得,夜长无事,我人在这里?,你们尽可以开?门见山。”
少东家皱眉,“约定在城内。”
严克笑道:“重要的是你和我,地点重要吗?我觉得不?重要。”
“有?,契约。”少东家坚持。
刀客二劝他:“少东家,我们已经耽搁好多时?日了,夫人临盆在即,你也想早日见到?孩子吧?”
少东家低头想一想,终是把细长的手指伸进衣襟,夹出手掌大小的纯金算盘,上下一摇,盘珠子“沙沙”作响,云淡风轻道:“可以,加钱。”
之寒笑出声。
可惜手上没有?瓜子嗑。
这少东家可不?比那?马邑茶寮里?的说书人有?趣?
严克问:“松州府云群派你来?的吧?”
少东家道:“林峥。”
严克道:“我请的不?是你,劳你回去,把真佛给我请来?。”
林峥说:“没空,生孩子。”
刀客一也忍不?住林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少东家是云大掌柜的内弟。云大掌柜的夫人临产,脱不?开?身。生意上的事少东家一样说了算。”
刀客二言:“少东家不?喜欢说话。他的规矩——一寸光阴一寸金,说一炷香,得付一两金。”
林峥问:“成?”
之寒插嘴:“我们谈的是生意吗?我不?觉得。止厌,你说呐?”
严克道:“我信中已明说,是求云大掌柜帮忙,并不?是生意上的事。”
林峥淡淡说:“明抢。”
刀客一嚷嚷:“你就直说你想空手套白狼。尹琼的事我们都知道,把人家的生意全都攥在手里?,人还给整不?见了,你要不?要脸!”
刀客二又抱住他兄弟,“和气生财嘛!”
严克干脆说:“我不?要尹琼的钱,我要人。”
“等!”林峥把金算盘放在膝盖上,从怀中取出香和火折子,点燃香,插在地上,拔下一个盘珠,抬头,打个响指,“开?始。”
严克真觉得自己近来?脾气变好了,否则见到?这样的怪人早就怼上去了!
林峥说:“人……人比金子值钱。”
这是自见面以来?,林峥说的第一句整话。
严克道:“耕地、养蚕、织布、制盐、冶金、治水、种茶,我要精于此六术的人才,多多益善。”
林峥闻言愣一愣,嘴角挂起?微微的笑,“读书人。”
刀客一与刀客二相视而笑,毒舌刀客道:“君侯,你读书读傻了吧?这鬼地方产盐?这鬼天气养蚕?这鬼地势种茶?异想天开?!”
刀客二赔笑:“委婉些?!软和些?!”
被他们说中了,是书里?现学来?的——纸上谈兵罢了。
严克耸耸肩,神色自若。
养田兴业这类事他的确不?在行,被人当场戳破,也只觉事实罢了,他知道自己不?懂这些?,他逼尹琼来?定州的目的不?就是想夺人用人嘛!
林峥的手指拨下一粒算珠,“修堰,倒可,其余,再看?。”他突然抹掉先?前的珠子,屈指噼里?啪啦打起?来?,那?金珠子似兵,有?千军万马在他指下奔腾。
噼啪——
噼啪——
这每一弹皆跳在严克神经上——那?都是真金白银在他眼前跳舞。冬日里?,他蒸出一背汗。
林峥抬起?头,严肃道:“至少,三百万金。”
严克右眼皮跳——看?来?是要破财了,问题是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林峥嗅到?一股穷酸味,干脆把算盘一抹,抬起?头,一本正经问:“打折?”
严克嘴角抽一下,不?想点头,觉得是个陷阱。
林峥指着之寒,“一口价,她?,来?换。”
严克黑眸沉沉,站起?来?,大声道:“来?啊,把人给捆了!”
文人的面子,武将的胆魄——
他统统都有?。
唯有?一点。
老婆奴的气性——老子就是改不?掉!
第八十六章
双方全都亮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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