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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城的河道修缮完成,百姓之?田得以灌溉,养田、种田之?策得以铺开来。
北地广袤无垠,多有天?险为障,如有弓兵巡边,可保万无一失。严克又?在城中颁布习箭令。凡城中之?民打?官司,必先比射箭,谁赢,谁先诉状。从此,定州城民人尽善射。严克从城中招募了一批弓箭手?,在中州与北地之?间置堡,以为巡边之?弓兵。
严克想起许久未曾教之?寒射箭,议事之?后,取了她常用的弓与箭,要拉她要再熟悉熟悉。
之?寒懒懒歪在庭院中的碧纱橱中,抱着竹夫人睡中觉,她袖子摆一摆,眼睛也不睁开来,嘟囔道:“去去去,我养指甲不易,一练又?该豁开一个角。”
严克盯着她拢在薄纱袖中的十指,丹蔻红如此娇艳欲滴,隔着纱若隐若现?,似一颗颗红宝石在浅金色的阳光下闪啊闪。
之?寒像转金轮一般转动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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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凉的那一面转向自己,脸蛋餍足得蹭一蹭,悄悄尼一眼严克,道:“你走开,我觉得热。”
严克眼珠子转一转,心想他也没挡着风啊。虽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动了动脚,站到另一边。
之?寒恹恹道:“还不走?热死我了。”
严克道:“你说吧,我站在哪里,你才不热。”
之?寒的眼睛潋开一道清光,“回屋子去,我光看着你就热。”
给之?寒扇扇子的侍女抿嘴笑,扇子越扇越欢脱,将之?寒的发丝卷起来,在风中微微飘扬。
严克放下弓箭,上?榻。
之?寒猫儿般警觉起来,抢过侍女手?中的扇子格在中间敲了三敲,狠狠瞪他一眼,意思是三思而后行,不要越过界。
严克倒是很规矩,支着头缓缓闭上?眼睛,似要睡过去的样子。
之?寒瞧着他额头被太阳烤得蒸出一层汗,手?腕渐渐往他身?上?倾斜,扇三下,停一下,懒懒散散把凉风送过去,没多久,就把君侯的眼睛扇开了。
之?寒的手?停下,扇面挡在脸上?,不让他直勾勾看她。
严克道:“继续,我也热着呐。”
之?寒将扇面轻擦鼻尖,透过薄薄的扇面盯看严克棱角分?明的脸,吐出二字:“手?酸。”
严克“哦”一声,他抓住之?寒的手?腕,将扇子挪开,黑眸如星盯着她,“冬日里好过夏日,窗外?雪呼呼落,不是脚塞进来,就是身?子钻进来,那时就不嫌我阳气?足,热了。”
之?寒觉得他捏着手?腕的手?指是烙铁,一寸寸灼着她的皮肤。冬日里他的确如火炉一般暖和,她爱和他贴近,如今是盛夏,看一眼都觉得热气?要漫过来,贴心小火炉和死男人只隔着几个月,女人就是如此善变。
严克继续说:“我倒是觉得,夏日里好过冬日,烈日当空,触手?生?冰,解躁得很。”
“君侯,库里的粮米还够不够?账上?的钱数还剩几个铜板?你想想这些心里可不就习习起凉风,何必来折腾我?”之?寒可不是好惹的。
严克:“……”
他的心果?然一阵凉。
之?寒拔出手?,有一记没一记给严克扇风。
严克道:“你知道,今日大氏人又?把结亲的文书送到我这来了。猜一猜,我是怎么回的?”
之?寒想他这算是以退为进,态度勉强还算端正,“家有悍妻,为保家宅和睦,不宜再娶?”
严克啧一下,说:“我可不敢这么说。”
之?寒开始胡猜:“高雪霁还没娶媳妇,和他去商量?”
严克自顾笑,“我这么说,不怕高雪霁从北境冲过来踹我桌子?”
之?寒抱着竹夫人滚到一边,背对着严克,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她懒得猜下去。
世事就是如此矛盾,一个人爬得越高,越有人递椅子,这天?下还没落到手?里,就有人记着君侯身?边这一亩三分?地。
夏日昼长,日头将醋意都蒸出来,严克嗅着这略酸的薄荷香,指节分?明的大手?将人给扳回来,黑眸盯着她,笑道:“我和他们说,让他们的公主等几年?,等孩子生?出来,长大了,随便他们挑。”
之?寒愣一下,“你真是这么回的?”
严克一本正经:“自然是啊。君子不妄言。”
这话又?刁钻又?古怪又?能塞人嘴。
的确像是严克能说出来的话。
之?寒笑出声,“我觉得你在占我便宜,哄我开心,可又?觉得你说的是真话,好了,饶了你,我再亲自给你扇扇风。”
之?寒细细白白的手?腕又?开始摇啊摇。
凉风习习。
阳光艳艳。
严克问:“你那个小本子怎么不见?”
之?寒嗔怪:“明知故问,好好的起居注变成日程录,日子还没过,早就给人家安排好,早就不作数了。”
小册子上?面又?又?添了一笔新墨。
元狩四年?,盛夏,某月末日,午,心情甚妙。
第一百零五章
元狩四年, 秋气凉爽,天地万物由荣转衰。
中州局势动荡不安,各地豪雄崛起, 定州侯以神?武之才, 兼仗父兄之烈, 以定州城为都,割据北境。起先, 北境因兵少, 君侯藏锋于无名?, 而引得群雄卑北地。
定州侯在?默默无闻中养兵、养民、养田。
君侯听从林峥的建议,实行算缗与告缗制。商贾豪绅需依身?家财产向官府交税,若算缗不实, 一经?发现, 就抄没全部财产,男丁入军服役一年。此政为一味猛药急药, 可在?短时间内充盈财库。此政也为饮鸩止渴, 定州城半数官员对政策推行存在异议。但君侯未听一人劝, 继续以刚政猛药治理定州城。
治国以仁,逐鹿以刚, 是君侯的信条。
定州城在?各种声音的交替起伏中走向其?安定兴荣。
之寒眼见着定州城如同一个流浪在?外骨瘦如柴的旅人日渐丰腴, 嘴上虽不提,但心中是佩服严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定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她一边用剪子修剪桂花枝,一边感慨:“弟弟曾说?,战争就是个烧钱的火炉, 再?多的钱也?不够烧的。”
严克闭目靠在?案上,他昨夜只睡了一个时辰, 诸多事需要他去做决定,一个决定后面跟着无数个结果,结果有好,就会有坏,无论选择哪条路,他都得受着,未雨绸缪的天?明是用无数个夜里的殚精竭虑换来的,他已很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之寒铰下一小枝桂花,放在?鼻子下嗅,举起来,迎着窗格纸射进来的秋光旋转枝条,金桂珠子如盐巴一般撒下来,她笑道:“止厌,你看——”她转头,瞧见严克闭眼小憩,明明是养精神?,眉头却皱着,他连休息都不安稳,上辈子的坏习惯又像老鼠一样咬上他。
之寒举着桂花枝飘过去,趴在?书案上,手支着下巴,用花枝捋严克的眉头,一触,他就笑得抖起来,缓缓睁开?黑眸盯着看她,她问:“在?想什么??”
严克圈住她细细的手腕,带着她的手用枝条写了大大的两个字。
之寒眼皮跳一下,“你要动李宜?”
严克点头,道:“北境之军是父兄留下的忠勇之军,不可师出无名?,我要南下打入玉京城,只能用清君侧的名?义。”
一提到?光王李宜,之寒就心生厌恶,她丢了桂花枝,想一想,狐疑问:“已经?到?了起兵南下的时候吗?”
严克道:“我——还在?想。去年,太平道欲与我结盟共图大事,我没答应,当时北境兵马未稳,鞑靼白汗王又对定州城虎视眈眈,我们稍踏错一步,顷刻间就会被任何一股势力吞得骨头都不剩。如今,局势稍缓,我手上沾了孙覃的血,李淮未必就肯咽下这口气,与其?等着他打过来,不若我先迈一步出去,让太平道、五米道给我定州城挡挡灾。”
之寒啧啧摇头,眯起琥珀色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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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听出来某人不是要结盟,而是要使坏?”
严克眨一眨眼睛,“的确是结盟,盟主他们谁做都可以,我是懒骨头,也?就表个态,他们不能指望反贼讲信义。我安在?太平道的钉子该动动了,能不能挑梁子,就看真本事了。”
之寒问:“你既然?都想好了,为何还不能安然?入眠?”
严克黑眸一闪,“我不过想得更远。总有一日,我会对上李宜。他这个妖道我没交际过,对他可谓一无所知。人不了解对手,就很难打败对手。”
之寒站直身?子,走回丹桂枝边,继续修枝插瓶,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他是我的皇叔,他的事我知道一些。”
严克盯着之寒。
她背后正对窗棂,光描着她单薄的身?子,有微尘在?光束中飞扬,她低垂头,细长的脖子与背弯成一个光洁的弧,如一只伤心的鹤。
严克缓缓道:“没事的,他的事我自己去弄明白。”
之寒挂上浅浅的微笑,亦道:“没事的,他的事我已经?不害怕了。他这个人有两个爱好,一个是道法,另一个是女人——美貌的女人。这两个爱好是可以要人命的,只要你善加利用。”
严克朝之寒伸出手,“过来。”
之寒仍然?低着头,踱步过去,背对他,把?手小心翼翼塞到?他手心。
秋阳艳,秋风紧,秋寒从脚底起。
之寒的手寒得像块冰。
严克把?之寒端起来,让她膝盖跪在?他大腿上,她还低着头,他抵着她下巴,把?眼眸捞起来,半哄半逼她从上而下俯视他,“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想,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我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之寒轻轻“切”一声,“你胡说?什么?,和你有什么?相干?”
“对不起,没能早一些遇上你。如果早一些遇见,我会努力不让你经?历那些苦。”他膝盖颠一颠,她身?子就上下晃一晃,“对不起啊,李之寒,没能帮到?那个喜欢哭鼻子的小之寒。”
之寒做殊死抵抗:“我从来——不爱哭鼻子。”
“哦,知道了。”严克语气轻飘飘,“和我一样,喜欢把?眼泪往肚子里咽。这样更不好,连哭没都没有声音,多可怜,多无助,多委屈,多让人——想哄一哄啊。”
严克的手掌托在?之寒的脸边,用握惯了剑锋与笔锋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细细嫩嫩的皮肤。她的头越垂越低,却如同猫儿求抚摸般迎着他的手,纵使额发遮着,两滴泪滴到?了他脖子。
一滴——
两滴——
冰冰凉凉,没入他脖子根深处。
她曾说?她这辈子已经?长出利爪和丰羽,不需要别人护佑。可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啊。
之寒坐下,把?身?子缩起来,把?头靠在?他肩上,带着鼻音说?:“这话我只说?一次。旧梦已逝,得遇少年郎,我很开?心。”
“有句话我也?说?一次。”
“总觉得……你又要使坏。”
“往事历历在?目,得见女娇娥,多谢你踹我的脸。”
“……”
“如何?”
煞风景这种事情少年时的严克经?常干。
她以前?总生气,因为他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
之寒的拳头紧了,露出如猫般的嘶吼:“严!止!厌!”
严克爽朗大笑,他一笑,胸口震动起来。
她把?泪都揩在?他衣襟上,感受着这令人心安的震动,轻轻地、悠长地,久违地唤了一声:“小狗崽子——”
元狩四年,隆冬,瑞雪纷飞的时节。
缗政之后,林峥露出了他小小的蜷曲着的锐利爪牙。
北境疆域内,所有盐、铁、酒收归官府经?营,城中设司盐校尉、司金中郎将、锦官、堰官等官职,专司某一领域的生产、售卖等事宜。这又是林峥的建议,依然?是一剂猛药,帮君侯以最快的速度敛财。
此举是天?下大局与商贾私利在?磨合,在?厮杀。
诸如淬火冶金的精良技法可助严克改进兵器、铁甲——剑利不利,盾坚不坚,箭准不准,皆是能助战局的东风:亦可改进农具,让犁地变得更容易——父亲留给他的骨耜纵然?好,却也?该换成更为锋利的精铁了!
林峥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次持“引”行商的商贾大洗牌,若有朝一日,严克问鼎天?下,所有生意都落在?他松江府云家篑中,他以天?下为局,做了一笔实打实的大买卖。
之寒评价林峥与严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帮你打天?下,你用自己的血喂饱他。我妹妹有福气,日后锦衣玉食——嘶嘶——”之寒摇头吸气,“我做了皇后,都要眼红。”
丹橘咬一口柿饼,眨眨大眼睛,“夫人,你还有个妹妹呐,怎么?从没有听你提起?”
之寒笑出声,用新养出的指甲戳丹橘额头,“傻丫头,自己琢磨去。一个这么?精,一个这么?呆,有你苦头吃。”
丹橘的脑袋往后冲一冲,笑呵呵继续嚼着绵绵密密的柿饼,“夫人,今日的柿饼和以前?的不一样。特别沙,特别甜,就是个头小了点。”
之寒摇摇头,十指尖尖指向柿饼,“松江府上供给定州侯的贡品,自然?非同一般。这红的是君侯的血,这绵的是君侯的肉,啖君侯血肉者,咱们定州城第一好的橘子姑娘是也?!”
严克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丹橘问:“夫人,今早薛先生来给你诊脉,说?了那些话,我琢磨着不太好,我有些担心你,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省得我七想八想,晚上睡不着觉。”
严克听到?一件新鲜事,原来薛平给之寒诊过脉?
为什么??
她生病了?
严克把?看的本子合上,抬起头,黑眸盯着之寒。
之寒快速掠了一眼严克,一下子被他捉住目光,又慌乱逃走,一看便是故作镇定道:“嗯,没什么?,薛先生说?我自小食丹药,体内金石积盛,伤了根基,不容易——”她声音弱下去,极快道,“有孕。”
严克又把?本子打开?。
没什么?,小事一桩,难怪最近之寒那本小本子久不见,他想添几笔都没机会。
丹橘咤一声,“夫人,有病,你得治啊!不能生孩子这是大毛病啊!”
啪一声——
严克爽快地又把?本子合上,嗓子清朗问:“李之寒,我问你,你有亲眷在?身?边吗?”
他想,把?话说?明白,定一定她的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之寒皱眉,没有很快回答。
她已算是了解严克为人,却还是猜不到?他要说?什么?,只得愣愣道:“除了怀意妹妹,再?没有了。”
严克把?本子合上,垂下黑眸,顺着上面的字缓缓移动,嗓音波澜不惊:“巧了,我也?独此一个妹妹,没七大姑八大姨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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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清静了。”
之寒无奈笑笑,搂过丹橘,又塞了个松江府的珍珠柿到?她嘴里,“吃吧,我的傻妹妹。”
她心里隐隐有些苦。
但此事只能葬在?心间。
北地雪大。
可以将心事掩埋。
不是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的小郎君——
或许上辈子我这个母亲做得差强人意。
这辈子,你不愿意再?做我的孩子。
第一百零六章
作为牵绳人的严克手?指动一动, 尹琼这只放到天上的纸鸢就飞向了严克想要的方?向。太?平道大贤良师张平再次发出邀请,邀各方?豪雄面会稷门,结盟共商讨光王李宜事宜。
君侯原本打算独赴稷下之盟。
但, 君侯夫人心血来潮, 想要来个妇唱夫随, 一起去稷门。
严克问之寒:“那都是些行为有悖公义,不讲规矩章法的癫人。此行凶险, 你?为何一定要去?”
之寒道:“就?因为我想去, 这个理由不够吗?”
严克笑道:“够!长久也要, 朝朝暮暮也要。”他弹一下她的耳垂,“省得又被人说,什么他们严家的男人死?绝了又怎么样——”
这话是她说得没错。
这兔子急了, 胡言乱语的几句话是哪个拎不清传到他耳朵里的?
之寒用手?捂住他的嘴, “严止厌,你?必然长命百岁。我提醒你?, 驾鹤西去前, 得把万里江山给我打下来, 让我躺在汉白玉床珍珠被上追忆往昔岁月。我不满意,你?不准死?。”她冷冷哼几声, “我再提醒你?, 要我这个中州最金贵的公主满意,可不容易。”
严克张嘴,用尖尖的虎牙力道得当地?咬她的掌心?。
之寒抽手?,怒道:“严止厌,你?恶心?死?了!”
严克笑道:“谨遵妻命”他黑眸沉下, 一本正?经却又云淡风轻接着说,“我发誓, 我——会死?在你?之后。”
之寒愣愣点头,“谢谢你?。听到你?的承诺,我很?安心?。”
在一旁丹橘听来,君侯这句话仿佛是在咒夫人早死?。
她哪里知道——
夫人身为浮萍,无根无实逐水飘零,她信奉人为至情而殉。死?可怕,因为生命可贵,为了一人,她可以去死?。
君侯是长在河边的大树,枝繁叶茂根长入土,他信奉人为至情而守。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命可贵,为了一人,他可以去活。
默许彼此以截然不同的方?式爱对方?。
怎样欢喜、怎样适宜、怎样安心?就?怎样去爱。
爱彼此一切。
怎样都?是——刚刚好。
严克与之寒启程前往稷下。
临行前,林峥将他的金算盘交到严克手?里,说:“尹琼,俗世之人,不靠谱,给他,比你?军令好用。”
严克接算盘,手?瞬间向下一沉。
呵——好家伙,真金的就?是如?此实在,竟然比他的剑还沉!
严克还是有点犯怵,问:“记账吗?”
林峥翻了翻眼皮,淡淡说:“这次不用,送你?。”
沙沙——
算盘珠子响,头一遭不是砸得严克脑袋疼,而是响在他心?里。
这一刻,少年人的拳拳之心?在共振。
“定州城就?交给怀意和你?了。”严克上马,黑眸闪动,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等我回来。姐姐妹妹一起出嫁!”林峥瞬间脸红,严克调转马头,纵马奔出去,留下一声爽朗的长笑。
结盟就?要拿出诚意。
定州侯的诚意就?是不带亲兵,只携三五亲信前去赴盟约。亲信中有作男子打扮的之寒与刀不离身的谢忱。
原本,稷下学宫与元京城的辟雍学宫是一样的用处。
前齐广招天?下之士,在稷下设学宫,引得诸子百家争鸣,是为一国?之智库。
如?今,辟雍学宫被严克一把火烧得干净,稷下学宫也沦为太?平道的总坛。
在这乱世,可说明书生百无一用?
进稷下之前,严克将自己的剑塞进马车帘子。
之寒坐在马车里,徒然见了见,抱起来,从车帘里探出半个身子,挑起一边眉毛,问:“止厌,你?给我剑是什么意思?”
严克坐在马上身子摇啊摇,转过?身来,笑道:“你?如?今是我的小童,小童自然替君侯拿剑。先说好,本君侯可是随时都?要用剑的,你?不准离开我身边半步!”他抬头看向谢忱,“还有你?,小谢,不管遇上什么事,管她,别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谢忱道:“明白了。”
严克点头。
之寒如?今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一点?
她或许不该跟来?
可她真不想再体会等待的滋味,尤其是严克生死?未卜的那些日子,如?香油在煎心?肝。
之寒把剑抱得更紧些……再紧些……
严克将之寒抱下马车。
学宫之前的守卫要他们一行将武器都?交出来,并欲搜身。
严克踢开一个把手?摸上之寒的臭道士,将她抡到身下,问:“别进去了?让小谢在这陪你??”
之寒拍拍剑,眼睛亮晶晶闪烁,“小童为君侯侍剑!”
严克苦笑说“好”,转过?身,挡在众人之前,“我严克就?要持剑而入,你?们奈我何?”
“让他们进去。”靠在石柱后面的人钻出来,吸了吸鼻子,目光炯炯盯着严克,谄媚一般笑,“君侯是客,客远来,理应顺着客的规矩。”
门外的道士俯首,“是。”
众人将目光投向谢忱。
谢忱脸不红心?不跳道:“我为君侯侍刀。”
身后的亲随正?要说话复议,被尹琼堵住嘴:“行了,至多进去三个人,再多,我也交代不过?去!”
“其他人在这候着!”
严克一锤定音,他从怀中掏出金算盘,往空中一抛,比鹰眼珠子还要利的尹琼眸子顺势一亮,目光顺着金算盘划出一个流畅的弧线,算盘被亲随接住,因为太?沉,后者的身子往下一矮,连跌出好几步。
尹琼兔子一般连蹦好几步,手?托在半空,喊:“哎哟哎哟,别摔坏了!”
严克深深看一眼尹琼,“替我收着,有缘人会来取。”抬腿,大步流星走入学宫之门。
风萧萧,烟燎燎,君侯的衣袍在空中飘扬。
稷下学宫之内不见清香墨香的书生。
所见——
皆是炼丹画符半路出家的道士。
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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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忱跟在严克身后,如?同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一个持剑,一个持刀,两个人都?如?雪一般白,是这浊浊尘世里唯一带着仙气的两个人。
严克一进议事堂,先咳嗽了两声,灼热随之扑上眼睛,一下子又酸又辣,激出眼泪来。
这议事堂怎么乌糟糟的?
严克的手?去捞之寒,想着别熏到她了,空抓几下,转过?头,才发现她清冽冽的双眸盯着他,长睫毛上下一打,一副看戏的样子。
得!
忘了人家曾是女冠!
这炼丹炉里的仙气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再一看四周,果然,被烟熏到的只有他定州侯严克。
之寒扯一扯严克的衣袖,轻声说:“你?附耳过?来,我教你?道家吐纳之法,你?会好受些。”
严克矮下身去,记牢之寒告诉他的口?诀。
如?此亲昵之举落在其他人眼里,未免有些怪。
那持剑的小童艳若桃李,一看便知是女子。
声名鹊起、文武全?才的君侯来结盟,竟然还带个女人?
数道灼热目光之下,少年君侯与女子咬耳朵,许久之后,二人都?带着笑不舍地?分开,仿佛这才想起此地?还有其他人,将目光懒懒散散投向众人。
唰一下——
君侯的目光瞬间由柔转刚,那浅笑还挂在嘴角,眼前的人却都?成了木头疙瘩,他化目光为利刀,雕琢众人,审视众人,如?此咄咄逼人,不可一世,寥寥几个人,却如?千军万马在身后。
女子还是如?一块温玉,含笑,带着看戏一般的兴趣盎然环视众人,然后,猛然愣住,似见了鬼一般,脸色煞白,下意识往君侯身后躲了躲。
严克浑然不知之寒的转变,只是反手?将她往身侧拢了拢,眼下有很?多人他要应付,他环顾堂内,挑一个顺眼地?问:“坐哪?”
太?平道大贤良师张平道:“君侯可随意。”
“哦。”严克走到离门口?最近的矮桌,那桌案边原本坐着个人,严克踹一脚桌子,桌上的杯盏“哐哐哐”颤,“劳驾挪一挪,我喜欢有亮光的地?方?。”
那人连滚带爬给严克让座。
君王临朝——向来面朝南而坐。
绝不能坐在门口?。
在其他人眼里这是君侯放低姿态,持远来之客的谦虚低调。
其实只有严克明白。
一群乌合之众的头领有什么好争的?
他是来使坏的,又不是真心?来结盟。
一帮垃圾!
严克把之寒拉下来并肩而坐。
之寒跪坐在腿上,低垂头,用膝盖挪动身子,半背过?身子对席上之人,抱剑沉默——远远望去,如?古图里抱扇低眉的侍女。
谢忱抱刀立在之寒身后。他不必应付“大人物”,只需关注他主子的安危。他习武之人五感超乎常人,立刻捕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掠在她身上。他低垂着头,额发遮住眼睛,余光乜着投来那道光的人。
那人身材高大,戴着一张丑陋的蛇面具。
不知怎么的——
谢忱觉得这个人很?是讨厌。
太?平道张平道:“只等定州侯了。大家共饮此杯酒,算是试一试天?命。”
带蛇面具的人问:“张天?师,何为试天?命?”
张平绑着金铃铛的拂尘摇一摇。
丁零零——
张平笑道:“各位杯盏里的酒有一半掺了符水,一半掺了砒|霜。一半是福,一半是劫。天?命即为时运,时运即为实力。既然我们谋的是大事,需要的自然也是实力、运气和诚意皆旺之人。”
有人踹桌子,“干他老子的,吃了毒药,死?了怎么办?”
张平笑意越浓,“死?了——不就?说明你?们没这命?”他环视众人,“不肯喝酒,即无诚意,我太?平道不强求无福之人,好走,不送!”
有少数几个离席。
那些人还未走到门口?,就?被拔刀的太?平道守卫割喉。
尸体倒在定州侯脚边,被他一脚踹远,省得流出来的血染脏之寒的衣摆。
张平对严克说:“君侯,我只请了你?一人来。你?却带了三个人。我太?平道好客,不敢怠慢远来之客。你?们——自然也喝三杯酒水。”
三杯酒被端在严克眼前。
严克冷哼一声,把杯子举起来,“她不胜酒力,我愿代劳。”
一杯——
两杯——
众人看着少年君侯的任性?妄为,都?露出惊讶之色。
君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拿起第三杯的时候,谢忱用刀弹了他的手?臂,震得他手?臂酸麻,酒水都?泼洒出来。
谢忱抢过?酒杯,一饮而尽,把杯盏砸在桌案上,冷脸道:“要你?多事!”
他连喝了两杯酒。
也不知道他的运气有没有这般旺?
神明在侧。
想来——
定是无碍的。
第一百零七章
戴蛇面具的道士举杯, 向?着门的方向?一邀,杯子举在半空,澄黄的酒汤在杯壁晃啊晃, 就是不送入口, 他嗓音凉凉得似一羽划过皮肤——激得人起鸡皮疙瘩:“敬君侯和——小~朋~友。”
从严克的角度看, 此人杯盏所指——是之寒。
认识?
旧道友?
怎么不和他提起?
此三问加上之寒不露声色地陷入沉默,激起了他的疑虑。
你看她?, 如一朵玫瑰才在微雨中绽放摇曳, 雨势骤然变大, 花瓣儿?被雨珠子打落,只留瘦瘦一条枝。
之寒背对着严克,没有转头, 只是将剑抱得更紧些、再紧些, 她?的头近乎贴在剑鞘上,仿佛是在从坚硬的剑中汲取力量, 用柔软的身体筑起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已经死了人。
并?且有些人喝下毒酒——马上也要死了。
稷下学宫形势微妙, 此?行比想象中的凶险。
严克把手荡下来, 握在之寒腰上。
“小朋友,我的年纪与你父亲相近, 也算你的长辈, 怎么,长辈敬酒,连看也不看一眼?吗?”蛇道士的杯盏高过她?头顶,就像罩在她?头顶的一座金钟罩。
一个人不会忘了心爱之人的音容笑貌。
一个人也不会忘了仇人的形与音。
那是在最黑的夜里,在屈辱的床榻间, 一寸寸摸出?的仇人的骨与肉,一声声记下的厉鬼般的惨叫。她?的魂里挂上了铃铛, 他一说话?,铃铛大作?。
小朋友——
上辈子,李之寒第一次见?光王,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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