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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 南柯梦
◎八十年来一场梦,新茶翻盏南柯雪。◎
无数证据被置于重重阵法之中, 又分散在城中各处,上清一行人在此地忙碌了五天。
等到第五日夜里,几人才得空修整一二, 沈宁意却得了时好邀请, 前往一处府宅中。
月上柳梢头, 老妇人拖着困倦地身体引着沈宁意往里, 穿过长廊, 竹林深处立着个小屋。
两人见有人推门走出来, 那张脸走到光下,沈宁意难免怔愣一瞬, 时好打着哈欠:“这是他的侄孙,长得有些像吧。”
那二十出头的青年作了礼,目光在沈宁意身上犹疑一瞬才提步而去。
沈宁意点头说道:“确实像,和当初初见时又礼貌又猜疑的神情一模一样。”
时好只将她送到门前,沈宁意推门而入, 入目便是书案,左侧有一屏风, 绕过一看,正有人等着她, 他说:“好久不见。”
他坐在木质轮椅上,身上盖着毯子, 像一棵盘踞的老树,衰老得不能再老了。
沈宁意挨着他身侧的椅子坐下,同他朝向一个方向,看到那案几上有一座白玉雕篆的观音像, 是她的脸。
沈宁意笑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唐突了观音。”
老人却笑答:“这样才可爱而敬之, 不生绮思。”
沈宁意凑近去看那观音像的脸:“你记性真好, 不过一面,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这样细致,就连她眉尾的一颗痣都那样清楚,就像比对着她的脸刻成的。
“并非是我技艺超群,而是我见到了这样一座神像,”他现在眼神已不大好,甚至看不清楚她现在的模样,“我猜那一定就是你,你从来不是妖物,而是神女。”
她的神像?沈宁意问:“在哪?”
老人笑起来:“时好告诉我,你们神仙皆有第一座神像,那是你们的诞生的依仗,若丢失与神像的联结,便会造成很多坏事。”
“时好帮我用咒语庇护住那神像不受风吹雨淋,试图与你联系却收不到回音,便说,你的神像一定是丢了。”
沈宁意轻笑一声,用手去搭他的脉:“我见你中气很足,倒与从前一样”她声音渐渐沉寂下去,命线微薄,不过一息之间。
卫青之卧在厚厚的衣襟中浅浅的笑起来:“娘子,终于也会担心在下的死活了。”
他头发全白了,就像靠在一堆雪里,笑起来还是像个狐狸。
老狐狸。
沈宁意将他的手放进袖子里,又听到他问:“娘子这次是什么模样?”
衰老的双眼生着眼翳,难以聚焦。
沈宁意轻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手上施法,便露出了自己原身的脸来,她凑近了些,卫青之仔细地看,又无奈地坐回去:“看不清了。”
“还好我已经记得娘子的模样。”
沈宁意站在那里不做声了,此人多智近妖,以退为进,句句不要,又是句句要。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绵绵的细雪来,湿冷的风吹进屋内,卫青之掩着唇咳了几声。
沈宁意要去关窗,又被他叫住:“下雪了吧?”
“这是今岁初雪,没想到还能有幸见到。”
炉上的茶水滚滚地冒起泡来,卫青之浅笑道:“却是身体不便不能替娘子斟上一杯茶了。”
沈宁意哪里不明白此人的心思,煮了水,却将人遣散,不就是等着她替他斟茶吗?
她斟了一杯热茶给他,他却只捧在手心暖手:“娘子这些年,过得如何?”
不待她回复,他又先摇头笑道:“是我昏了头,娘子是神女,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只怕我这短短一生,不过是娘子的弹指一挥间吧。”
沈宁意饮下一口热茶,周身的寒意都散了大半,捧着茶杯眯着眼笑:“陆郎想见我,便是要明着暗着将我讥讽一通么?”
“先怪我骗你,再笑我笨拙到找不到自己神像,还怨我将你忘了。既是如此还何需见我,对着那观音像敬而远之,便是再多抱怨它都不会还嘴。”
“陆郎”卫青之喃喃地失笑起来,“如今世人皆唤我陆叟,娘子爱笑,倒与从前一般。”
“这些年来,我有时也想去寻觅海外仙山,常常想着,若是得道成仙,或许能再与娘子相会,”他望向沈宁意这方,双眼却没什么焦距,“但又想到我当初对娘子的承诺,百姓困苦,不得脱手。”
“这样也好,百年之后,娘子哪一日记起我,总能看到我信守了承诺,娘子或许会多忆起些我的好来。”
他又问她:“娘子,既然世上真有神灵,那人是不是真的能再入轮回?”
沈宁意嗯了声。
卫青之笑着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又要同娘子做上一场交易了。”
“我告诉娘子的神像在何处,等我死后,娘子能否将我的骨灰撒进娘子的香灰之中?”
他又说:“人人都言观音有三十三化身,娘子每次出现总是不同的模样,这些年来我像入了魔障,总觉得娘子哪一日便会幻化成别的模样突然出现。”
“年老人衰,更是老眼昏花,常常觉得风吹花落,兴许会与娘子有关。”
他笑得畅意豁然:“娘子可莫笑我。”
沈宁意为他换了盏新的热茶:“我答应你。”
他年纪大了,说了半天的话,终于累起来,声音比起先前缓慢许多。
“等到骨灰入香灰,下一世,便希望再也不要与娘子相识了。”
“好。”
茶香温热,窗外偶尔飘来的雪却是凉的,老人说:“能把我推到窗边么?”
卫青之伸手去接雪,却被一只手握住手腕,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入胸腔,熨帖着双眼也微微发热,再一眨眼,他清晰看见一片细雪落入自己苍老沟壑的掌心。
一抬眼,一张鲜活的脸带着笑看过来:“现下看得清了么?”
他飞快阖上了眼,浑身都烫起来。
眼前漆黑,她的声音便更真切,看不见他衰老的身躯,好似他也才是及冠的少年。
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像初春里初化的溪泉:“卫青之,怎么死到临头还不能说些好话,你这样演痴,不就是想令我歉疚,永世记着你吗?”
卫青之竭力压住想要上翘的唇角。
她笑他:“卫夫子,这么多年了,怎得还将其他人全当学生一般愚弄?若是爱而敬之,敬而远之,怎么不敢睁眼看我?”
卫青之颤抖着睁眼,却垂着眼不看她。
“我已经老了。”
沈宁意却笑哼一声,她说:“这个交易我不接受,卫青之,除非你抬头看我。”
雪细细密密地下起来,地上已渐渐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沈宁意出了小院,就看到不远处竹影前的身影,他手执一把伞,正在等人。
细雪漫天,青年长身直立,神色清冷,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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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落上一粒飞红,天地之间,一片清净。
沈宁意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直至青年的目光投过来,她才笑起来,大步迈过去:“师兄怎么来了?”
谢扶涯将伞倾斜过去:“来接你。”
沈宁意意外地抬眼看他,又很快笑起来:“师兄想我了?”
两人转身往外,谢扶涯往那边木屋扫了一眼,从窗缝中瞥见沉沉睡去的老者。
他淡淡嗯了一声,沈宁意讶异他今日反常,咦了一声,还想追问,谢扶涯已先说话了:“明日启程回宗门。”
沈宁意却说:“师兄,我们怕是还有一处要去,”她心中还记着谢扶涯那灵力流转的奇怪之处,不去寻自己的神像绝无可能,丢下谢扶涯又恐生变,她决定诓他,“那位夫人暗自同我说还有一处证据,但是被藏在一个地方。”
“她怀疑我五人之中有人泄密,我们才会来此一路遭逢这么多危机,但她又说,需要我帮她做一件事,才能将东西交给我。”
“你不怀疑我?”
“师兄最值得信任。”
两人身后的雪落得越发大了,雪粒在伞面上跳开,被风吹到那窗缝中,飘到那老人的苍老的面颊上。
他缓缓睁开了眼,眼瞳再次变得浑浊不堪,张唇轻声叫了个名字,便有人跳到了窗下。
安排好一切事宜,他便可真正地睡一觉了。
他的头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清楚了,呼吸也变得迟缓,他将一直藏在摊下的一枚剑穗拿出来,剑穗早就磨得发白了,就算他精心养护,也像他一样衰老、残败了。
那又如何呢?
卫青之抬手去轻触那观音像的五官,想到他刚才看到的一切,沈宁意变成了那座观音像的模样,就在他眼前,嘲笑他的口是心非。
卫青之将那枚剑穗系到观音像上,靠在椅背上,渐渐意识模糊起来,就要沉沉睡去,可是眼前却像晃过烛火的亮来。
他皱着眉睁眼,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耳边响起蝉鸣鸟叫来,他忽地想起什么,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提着两壶酒,推开了门。
月明星稀,清风朗月,他想起什么邀请,提起手边的两壶酒,越过树林又穿过竹丛,终于看到了一方小院。
四周一片空寂,只有小院是亮的。
一支高大的树从院墙后冒出头来,枝干俨然,上面坐着仰着头看月的少女,浑身落满了月光,她看见了他,笑着跟他招手:“卫青之,你快些!”
阿宁
他们在月下对饮聊天,她拿着纸笔央他写字,他提笔:
八十年来一场梦,新茶翻盏南柯雪。
少女只皱着脸说他胡言。
122 ? 太子珩
◎“我希望你安宁顺遂,便叫阿宁。”◎
卫青之死在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里, 沈宁意带着装着他骨灰的木盒上路,走的那一日也在下雪。
时好告诉她,在盛海荒漠重化为陆时, 她一次巧合进入了深峡恶谷中, 在一座残庙里看到了一尊爬满青苔藤曼的神像, 神像嵌在灰青的泥墙中, 难以移动。
深峡恶谷是沈宁意万年前醒来的地方, 也是盛海荒漠中一处巨大的裂缝, 深入地心,聚集无数妖魔。
沈宁意与谢扶涯一起进入了深峡恶谷, 最先发现的却是一座塔,他们沿着塔往下,由上往下一直到了第三百层,也是在这里,沈宁意救出了勾冶和真正的温从宁。
被困于此处五十年之久, 勾冶一丝不变并不令人意外,但温从宁却一点不曾变化, 反而身上酝起神光。
沈宁意本来困惑,却突然想到卫青之为她设下的神像, 有一座不正是温从宁的模样吗。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心有所悟。她曾经是不是也被这样困在此处许多年, 而有人为她塑造了神像,她受了多年香火,机缘巧合竟然有了神身。
她令元烟儿带勾冶与温从宁回无方,又继续寻自己的那座神像, 两人沿着塔一直来到了深峡恶谷的地底, 终于发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
她想上前但四方却突然涨起水势, 将她与谢扶涯一齐淹没了。
“这是什么?”小孩好奇地靠近锈迹斑斑的笼子,话没说完就被个妇人拽走。
来来往往的人声乱糟糟的,像锅里煮沸的水,那个妇人的话溅起来又掉进锅里,她什么都没听清。
她是什么?
铁链哗哗地响起来,她后知后觉,身体的痛也洪水一般在身体里荡开。
她脑子里雾蒙蒙的,直到看到有个人走近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眼皮粘连着勉强漏开个缝,她看到一张净白如玉的脸离得很近,他的气息温和纯净,春风似的吹过来。
她不由自主呆呆地点了头,她忘记自己是谁,只知道她想离开这里,想跟着这个人。
他真的带她离开了铁笼,他带她回家。
原来他是瀛洲的太子珩,他天生一副仙骨,天赋异禀,承袭皇室仙术,离飞升不过半步,却是不求大道,只爱黎民。
而她不过在荒漠中被狼崽养大的孤儿,不通言语,野性难驯,在荒漠中被人擒住,卖到了瀛洲。
除了天生捕猎的本领,她再不会其他的事,来到行宫的第一天就差点咬断宫人的脖子。
宫人们混乱地惊声尖叫着,黑衣的侍卫拉起弓,箭端直指她的心脏,那锋利地箭矢却在她身前化作齑粉散去。
她警惕地拱着脊背,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太子珩却并不畏惧,站在树下看着她笑。
他遣散了一众宫人,手上变出新奇的物什来。
“你之前回来的时候一直在看,是想要吗?”
树上莹白的花瓣从他四周缓缓飘下,他双眼明亮温柔,像月下的湖水,好闻的气息传到她的鼻尖。
她皱了皱鼻子,四脚朝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不用害怕,从此以后你就叫阿宁,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将她带在身边,为她戒除兽性,亲自教她读书识字,规矩礼仪,还有仙法。
阿宁终于结束了被倒卖折磨的日子,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人,世间也不只有人,还有妖魔修士精灵异兽,而这个世界很大,海内是三境九州,海外更有神山。
整整三年,阿宁跟随他走遍了瀛洲大地,走到这片大陆的边缘,太子珩跟她说,这片汪洋之后,便是神灵居所。
他将地图上九州的版图指给她看,他用手指勾勒比对着分散的九片陆地边缘,问她是不是一样。
他带她离开都城时一路所见繁花似锦,民生祥和,回来之时,却是战火纷飞,饿殍浮途。
阿宁见到太子珩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分身乏术,阿宁懵懵懂懂,每日依旧按照他从前的要求,早起练习仙法。
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晚,阿宁这日早期练习,看见站在婆陀花树下的太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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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不说话,只顾练剑。
太子珩浅笑着看她用剑气斩下无数落花,直到她停下,他才问她:“生气了?”
阿宁并没有学会掩藏情绪,他不在,她也不同旁人说话,吐字又生硬起来:“五十三天。”
这是他没有出现的时间。
“这么久了”太子珩敛下双眼,阿宁看不懂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没有笑。
“你不开心。”
太子珩却笑起来:“阿宁,我做错了事。”
直到好久以前她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修了一座通天塔,想要将分散的九州地脉相连,他联合九州人士,想要一起完成这件事,却带来了灾难。
天灾人祸一起降临,阴阳台的祭祀烧出无数龟裂的龟壳,说是天罚。
一切灾祸,好似都是由太子珩而起。
婆陀树也不再开花了 。
阿宁听到宫人在议论他的独断专行,为天下带来灾祸。她偷溜到他的宫殿,却看到廊下走来一位姑娘。
她衣裙华贵,容貌昳丽,行走之间清越出尘仿佛神女临世。
她走向太子珩,太子珩的神情阿宁很熟悉,因为他便是这样看她的。
阿宁看见太子珩伸手为那女郎摘下发件花叶,同她低头耳语,亲密无间好似一双璧人。
阿宁后来才听说她的身份,她是中州圣女,口衔神玉而生,在北境苦修五年,是太子珩的未婚妻。
阿宁忽然意识到,太子珩其实对谁都是那样的神情,他是慈悲的仙人,怜爱世人。
阿宁觉得心里像吞了一块酸枣糕,闷地她很不舒服,她第二日就收拾了包裹要走,却又在廊下碰到那位中州圣女。
她的笑容和太子珩很像,气息也一样温和,她给她带来了中州的仙铃,挂在檐下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说,只要你用灵力催动它,就会引来鸟雀。
果然,阿宁用灵力晃动铃铛,便飞来无数五颜六色的鸟雀停在檐下。
阿宁于是决定玩够了再走。
她天天用剑气去催动铃声,让鸟雀为她衔来无数的花叶,再纷纷洒洒地一起抛下,好像从婆陀树上落下一般。
阿宁又在落花下看见了太子珩。
他的衣袍宽大,瘦了许多。阿宁从他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多年前她还在荒漠中经常闻到的味道。
腐烂,衰败,他开始像婆陀树一样凋零了。
他果然不久便病倒了,宫人来来往往急急忙忙,阿宁就坐在他门外的廊下一直守着。
那位圣女常来,也时常同她搭话,阿宁却从不爱同旁人讲话,只木着脸坐着,她却很耐心。
阿宁耳朵很伶俐,深夜里时常会听到守夜的宫人在背地说话,说她不过因为圣女才能留在此处,一个蛮荒野兽,怎么好意思对圣女摆脸色。
阿宁不明白,却也不在意。
直到听到他们说她长得有几分像圣女,她才迟钝地去小池边照。
池水静静的,里面的女子也静静回看她,一团刺眼灰色在她的左脸上晕开,她想,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圣女的脸很干净,她的脸上却有着不一样的灰色印记,像狼的花纹,横梗在左眼旁。
阿宁依旧在廊下坐着,太子珩偶尔会出来走走,只在廊下,他身体越发虚弱,已经无法多行。
他面色苍白,俊美的脸却和以前没什么差别,阿宁盯着他看了半天。
“你要死了吗?”
阿宁想,如果他死了,她就要回荒漠去了。三年了,她也只学会了同他讲话。
尽管他说她也是人,可是她是被人从荒漠里抓住的,那些人杀了她的亲族,将她倒卖,控制她去杀人,除了太子珩之外,她讨厌人。
太子珩依然笑着,他说想看她舞剑。
阿宁听话地再次练了一边他教她的剑法,剑气纵横,震地婆陀树枝干颤动,却是一片叶子落不下来了。
太子珩说,阿宁,我要前往海外。
“我跟你一起。”
太子珩拒绝了她。
阿宁沉着脸坐下来,她想起来那些宫人说的话:“他们说,我的名字是因为圣女,你带我回来也是因为圣女。”
“圣女回来了,所以你不需要我了。”
她将那些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太子珩却温柔地将她散落的发别到耳后,好笑道:“不是这样。”
他说:“你现下不明白,以后总有一日会懂,不论是百年千年,我相信你总能明白。”
“阿宁,我推演星命,无数机缘,都将在一刻缔结。”
他看着头顶渐渐暗淡的日色:“应该就是明日。”
阿宁听不懂,她的不悦挂在脸上:“百年千年,你我都死了,明白还有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眼前:“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太子珩笑道:“我希望你安宁顺遂,便叫阿宁。”
“她也叫阿宁?”
太子珩点头。
“她叫,沈宁意。”
阿宁视线一顿,觉得脑中好像灵光一闪,忽然茅塞顿开,眼前的太子珩靠在柱边,在阖眼前吐出最后几个字:
“去通天塔。”
123 ? 证据
◎“她不过就是个证据而已。”◎
阿宁再醒来时已是冬天了。
她始终记得有重要的事要完成, 她问宫人:“那位圣女呢?”
宫人说,圣女就要前往海外,太子珩在城门为她送行。
阿宁赤着脚跑了出去, 等她跳上城楼时, 却只能看到圣女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 在天际渺小地如同一群蚂蚁。
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身后有人给她披上了厚厚的衣裳, 阿宁回过头, 居然是太子珩。
他深深看着她, 唇边渐渐浮起笑意来。
阿宁困惑地发问:“你不是也要走吗?”
“嗯,本来是要走的, ”他将灵气度过来,阿宁周身都暖了起来,“但是又有些舍不得你。”
“所以不走了,陪着你。”
阿宁觉得今天的太子珩怪怪的,她用鼻子嗅了嗅他的衣襟, 发现他的味道变了。
他的双眼望着她,温和明亮, 眼底像淌过春泉,要令人沉溺进去。
他的病好了。
院子里的婆坨树居然活了过来。
外面的纷乱并没有结束, 但阿宁浑然不知,太子珩时间突然充裕起来, 阿宁有时一睁眼便能看到他。
他很专心地陪起她来。
直到除夕夜,阿宁对着盛开的婆陀树许下第一个愿望,才感受到整个大地的颤动。
通天塔下的土地裂开,整个塔都掉入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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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之中, 阿宁跟着太子珩去看。
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去通天塔。
太子珩却拉住她的手, 眼里的神情很复杂, 阿宁看不明白。
阿宁说:“这是你说的,你忘了吗?”
太子珩终于带着她一起进了通天塔。
但此时的通天塔已经被魔物占据,而且入口已经陷入地底,她们只能从最高处一层层往下。
她不知道她们在塔中呆了多久,太子珩牵着她一层层往下,见到塔内被毁掉的一层层书籍物什。
她不知道她们走了多久,塔内的魔物被她们一点点斩杀,直到走到最后几层,阿宁才突然发现,太子珩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他将塔中最后的秘密告诉了她:“打开那些书。”
是他教会阿宁识字的,他也带着阿宁看遍了通天塔中存留的所有书籍。
马上就要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太子珩却走不动了,他倚靠在深色的柱子上,苍老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他说:“阿宁,之后再见。”
阿宁以为他只是走不动了,她听从他的要求,来到了第一层。
她打开那些被尘封搜集来的无数书页,终于看到了他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周王赵李唐宋元书籍上记录着无数的毁灭的国度,记录着这片大洲上历经的历史,在太子珩的瀛洲之前,是大周。
大周毁于一千年前,大周之上,男女皆等,无需修炼便可日行千里,高楼高耸入于,直逼天府,人人安居幸福,不再信神。天道昭彰,因此激起天罚,灾祸频出,最终毁于一场洪水。
日行千里阿宁想到太子珩曾经带她看过的那些铁皮的巨兽,他说将来有一日便能乘此出行。
阿宁往后翻,看到瀛洲终结在寥寥几字之间。
瀛洲私建通天塔,以求通天,人心之恶,却引起战火纷乱,民不聊生,最终整片大地化作海泽,无人生还。
阿宁心中一惊,她慌张地丢了书,匆匆上楼去看太子珩,她伸手将他的肩膀翻过来,却只见到一张清冷的脸,眉心一点红,好似朱砂。
他双眼清冷,姿容胜雪,轻轻唤出了她的名字:“阿宁。”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她脚下一空,猛地跌了进去。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她分明才叫沈宁意,她是无方岛神沈宁意,他与贺汀转世的谢扶涯一同入塔,却突然涨起来的水淹没,她二人分明早已施法逃离,却还是陷入这幻境中。
到底是是幻境,还是记忆?可幻境中沈宁意另有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又是哪里?
再一睁眼,只看到一个少年站在眼前,而他的剑尖正指着她:“你是谁?”
沈宁意一眼认出他来,这不是小时候的贺汀吗?
少年不过七八岁,稚嫩的小脸冷冷地皱着,手中的剑已经逼近她脖颈间了。
这孩子怎么打小就警惕心那么高。
沈宁意心道她自己可能进入了贺汀的记忆中,如果现下是在贺汀的记忆中,那么方才的那个“阿宁”,可能真的是她。
可那短短数年,她竟一点生不出实感。
可那些书简
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事的时候,她脸上对小孩露出笑来:“我是来陪你玩的。”
贺汀显然不信,但听见她的话也很是怔愣了片刻,忽然听见一阵窸窣响动,贺汀慌张收了剑,飞快捏绝,像是想把她藏起来,没想到法术落在她身上却是毫无动静。
走过来那人目光一顿:“你在此处作甚?”
是东阳帝君。
贺汀站在原地乖乖垂着头,他极为沮丧地瞥了沈宁意一眼:“练剑。”
东阳帝君唔了一声:“让我看看练得如何了。”
贺汀一怔,目光在沈宁意与东阳之间一番逡巡,又在唇边抿出浅浅的笑来:“是,师尊。”
沈宁意也发现了,东阳帝君好像看不到她。
见贺汀练完一套剑,东阳帝君的目光往沈宁意这边飘过来几眼,却只是皱了皱眉:“这地方有封印结界,你以后尽量少来。”
贺汀乖巧应了声是,等到东阳帝君走后神情又雀跃起来:“你真是来陪我玩的吗?”
“你叫什么?”
“就叫我阿宁吧。”
现下的贺汀终于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了。
原来这是他出生后的第八年,他诞生于无妄海上,被东阳帝君捡了回来,因天生神骨,成了她最小的弟子。
他天赋卓绝,天生神骨,不过三日便能化形,天赋更是卓绝,又有东阳帝君这个师尊,人人对其也是看重,长至今日,从未吃过什么苦头,却也由此生出心高气傲来,多年来竟是一个朋友也无。少年心性正是跳脱,又因在天境犯了顽皮被东阳放逐到这神山来修炼,每日正是无趣。
沈宁意突然冒出来,还只有他能见到,他心性简单,便自然将她的话都信以为真。
沈宁意陪他练剑玩耍,却发现自己却根本走不出这神山。
贺汀将她当作山鬼,只为他一人而来。
她是他第一个朋友,他自然将生活琐事烦恼开心都与她一人说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