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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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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将宋青乔捏死,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他要把魏浅禾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抓回去关起来, 叫她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 痛不欲生。

转瞬就到了身前的人影带着初晨露水的清新香气,他风尘仆仆,想必赶了一夜的路吧。

不,落在后头的劝降队伍晚了他们四五日,他想必日夜兼程,跑了好几日的马才追上他们。

魏浅禾在这样紧张局促的关头,脑子里想起的竟然是如此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的东西。

倘若可以,她也不想要在这样的情景下伤他的。

那日,他走了便走了,还追过来干甚?孩子已经有了,他们之间的缘已彻底地断了。

可偏偏是在今日这样的气氛下要他撞破,或许亦是天意给她留下的机会。

如今宋青乔迫于形势将不得不尽快迎娶她,已到了她彻底告别顾沧恒的时候。

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不能再纠结犹豫、举棋不了。

趁乱斩断一切,尽一切办法狠心逼他舍弃自己,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良策。

如此,便都在今日了断吧,对顾沧恒的情意,对宋青乔的彷徨,在当下此刻,都与从前做出切割吧。

魏浅禾几乎是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并且拿出了永不后悔的决心。

她挡下了顾沧恒打向宋青乔的手掌,用力将他向后推去,伸开手臂,牢牢将宋青乔护在身后。

已经准备好迎击的宋青乔,以及猝不及防被打断的顾沧恒,似是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挡在前头,两人双双愣住,场面凝滞半晌。

最先反应过来的顾沧恒咬牙切齿:“魏浅禾!你好的很!你怎么敢的……”

对他的愤怒,魏浅禾无所畏惧,仰着下巴回他:“柳大人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这种话,我行由我心,大人恐怕管不着。”

顾沧恒被噎住,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在提醒他看清自己的身份?她以为自己是柳樟,所以没资格管她如何行事么?

但他是顾沧恒,掌控着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利,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取宋青乔性命。

想到这里,一道惊雷划过脑海,顾沧恒后知后觉发现,她或许是在暗示,即便是顾沧恒亲自站在这里,也是没资格管她如何选择的。

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啊,除了青梅竹马的那点情谊,除了拿身为王爷的强权压制,他有哪点能挟制住她?

他管得了她的心吗,不能,他除了以生死威胁她,竟无一点感情的倚仗可以牵制她。

他没这个自信。

想明白这些的顾沧恒一瞬间颓了下去。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是败给了宋青乔,他只是败给了她魏浅禾偏偏不爱顾沧恒。

盲目跟来的这一路艰辛,他原不是这样没有计划的盲从性子,但为了心中那点执念,为了挽回她的心意,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

了结了草原事物的那一刻,他心中想念的,唯有尽快回到她身边。

那时,他原是想清楚了,不管那夜是不是梦境,他总归早都属意是她了,何必纠结彷徨。

皇兄赦免的圣旨已下,她恢复了自由身,他们之间再没有跨不过去的阻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带她走,告诉她一直以来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他顾沧恒,而非什么柳樟。

他甚至一路期待猜测她到底会是什么表情,感动?惊喜?亦或恼怒?无论什么样的她,他全盘接受,却万万没想到会是碰到这样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怎么敢的!

顾沧恒心中的恼怒汇聚到极点,他不再想去管什么宋青乔,他只想带她走。

伸手就要去抓她,却在快要碰到的瞬间被她后退的动作定住。

下一瞬,原本身后位的宋青乔已闪身上前,将她护到身后。

顾沧恒僵住,对着逃避自己的魏浅禾满目不可置信。

她不仅躲避自己,还任由宋青乔挡在他俩之间。

她就这样躲在宋青乔身后,对于自己的任何情绪,愤怒、痛苦、卑微,无动于衷。

宋青乔皱着眉,似乎不明白他突然出现又突然如此敌意地盯着魏浅禾是何道理。

“柳兄,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擅闯我的房间?”

他偏头,余光看了一眼魏浅禾位置,展臂重新将她护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外人看到她一点不整姿容。

“屋中有女眷,柳兄若是君子,当自觉回避,为何还要不守礼节地一路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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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宋青乔表露着他的不满,顾沧恒却明显比他还要愤怒:“将军还知道魏浅禾是女眷?那你们如今是在做什么,成什么样子?”

于此突发的状况,宋青乔自己尚都还弄不明白前因后果,就被外人撞破,他自知理亏,狡辩地甚是苍白:“我与浅浅是未婚夫妻,有婚约在身,我一定会对她负责,这事儿,就不必柳兄操心了。”

他不提婚约还好,提起那纸做不得数的可笑婚事,顾沧恒更觉荒唐。

那日,他信以为自己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欣喜于比起婚约,他更有资格与她携手到老,却如今,宋青乔再次快他一步,鸠占鹊巢…他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子。

顾沧恒的脸色几经变换,难看至极,宋青乔眼见着他逾矩插手自己与魏浅禾的事,屡次提醒亦不退出,心中也生了气性。

“柳兄,早在西柳村,我就警告过你,浅浅是我的未婚妻子,你奉命护佑她可以,但切莫生出旁的心思,如今柳兄数次僭越,怕是早就忘了我那日的告诫,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此话,柳兄当谨记在心。”

顾沧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回道:“这句话,是我要对你说的才对。”

二人直面对方,不再有所顾忌,等魏浅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对上数招。

屋中随处摆放的器具不断因为二人的冲击扫落在地,魏浅禾急得大喊:“别打了,你们要闹出多大动静才罢休!”

可惜盛怒中的两个人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声音。

魏浅禾心中着急,听到外头不断涌上来的脚步声,知道是宋青乔的护卫上来了。

她做下这个局,为的是令宋青乔误会,认下孩子,可不是要将未婚行房这等丑事闹得人尽皆知的。

倘若这件事闹大,于她没有半点好处,逼不得已,魏浅禾咬牙冲进二人的攻击范围,拼着被打伤的风险横臂拦在宋青乔前头。

“你住手,他有伤,你以强欺弱,算什么能耐?”

魏浅禾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成功阻止了两个打红了眼的人。

顾沧恒勉力收回将要打向她面门的一掌,听着她维护宋青乔,气到心口抽痛,差点直不起腰来。

她以为,只有宋青乔伤重,他一直以来的伤,就好的彻底了吗?

魏浅禾这个女人,简直没有心。

他见不得她护着旁的男人,逼近的动作更疯了起来,只一掌击中身后欲起身的宋青乔,另一只手顺手就将魏浅禾拉到自己怀里。

宋青乔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三人停止动作,一时无声沉默。

护卫长带着人上来,叩响门扉:“将军,属下听到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可是有事?”

宋青乔瞥一眼顾沧恒与他身边只着里衣的魏浅禾,道:“无事,是我不小心碰掉了花瓶,你们下去吧,不必理会。”

护卫不疑有他,应了一声“是”退下了。

宋青乔对顾沧恒道:“放开浅浅,否则柳兄踏不出这间房门,我确定。”

顾沧恒嘴角挑起,冷笑着掐住魏浅禾的腰,无礼而挑衅。

眼见着两人势同水火,即将要再次打起来,魏浅禾咬牙猛推一把身后的顾沧恒,自己主动回到宋青乔身边。

“你走,回你的王府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面色冷漠无情,仿佛真得对他毫无感情。

顾沧恒后槽牙咬进肉里,喉咙泛起丝丝血气:“当真?”

魏浅禾斩钉截铁:“当真。”

作者有话说:

即将切大号上线!咱小王爷气势威武,横扫全场,哼哼哼,敢欺负他骗他……

66 ? 霸道

◎这辈子,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见顾沧恒仍要不服气地上前拉扯自己, 魏浅禾咬着唇甩开他的手,后退好几步压低声音道:“你非要将事情闹大,搞到人尽皆知吗?”

顾沧恒执着向前的动作顿住,魏浅禾继续指责他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选择你吗?因为你的心中从来只有你自己, 却还要欺骗所有人说是我最重要。”

顾沧恒没想到她一直以来这样想自己, 心急解释:“不是, 我没有。”

魏浅禾道:“没有吗, 那为何方才你那样自私, 只想要满足一己私欲,却完全没顾忌到我的名誉。”

顾沧恒嘴唇翕动, 想要解释,却又觉无从解释。

他之所以没有放任她离开,非要在那一刻抢回来, 是因为他算准了宋青乔会掩盖过此事。

他以惯常的上位者的姿态揣摩人心, 习惯性地做出利弊权衡,判断出何事能做,何事没有把握做,但他没想过这样的冷酷姿态会伤害她,继而影响到她对他情感的判断。

他伸向她的手不自觉垂下, 再打不起一点精神。

“柳樟, 你是王爷的护卫, 对将军大不敬, 乃是以下犯上,此时此刻,难道要为了自己一时的私心, 坏了王府规矩吗?”

魏浅禾一字一句说的缓慢, 似是想要提醒顾沧恒他如今的身份。

作为暗卫, 哪有不管不顾同宋青乔抢人的道理,他太冲动了。

这是宋青乔不与他计较,否则区区一个暗卫,胆敢冲撞将军,且与其动手,找人将他押起来或是直接砍了脑袋,也不是稀罕事。

但她不知,此后说的这些以下犯上之类的警告之言,完全都无法激起顾沧恒的理智。

他在意的,唯有她嫌弃他自私自利,不顾惜她的感受。

魏浅禾见顾沧恒已完全停止了攻击的气焰,整个人陷入无法言说的平静、沉默,她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害怕他做出什么更过分、冲动的事。

为了这场闹剧赶快结束,魏浅禾逼迫自己硬下心肠,冷着脸将他逼走。

“柳樟,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管我,更没有理由阻挠我选择任何人,万事勿要强求,我从未喜欢过你,你也不必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只望日后各自珍重。”

顾沧恒喃喃:“强求?你说我强求?”

魏浅禾没有吭声,狠心到底的模样。

顾沧恒苦笑一声,道:“好,你不就是想要我退出成全你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纠缠又有何意呢,你想要我走,我走就是了。”

魏浅禾没有一丝挽留,道:“对,你走吧,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地方,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说完转身背对着顾沧恒,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木窗开合,击打窗框的声音,面前的宋青乔轻轻道:“他走了。”

魏浅禾提着的那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小腿肚子一软,差点栽在地上,幸亏宋青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将人抱到床榻上坐下,宋青乔重新用被子裹住魏浅禾,将她捂的紧紧的。

“柳兄…他应当是十分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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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乔的语气并无半分不妥,但方才仍还沉浸在与顾沧恒纠葛中的魏浅禾,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阴郁。

她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起自己还有宋青乔这半面没处理好,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解释道:“我与他并无逾矩,将军应当信我,但他今日冲动行事,冲撞了将军,确非我所料,还望将军原谅。”

宋青乔似是没听到她表达的意思,只反问一句:“将军?又是将军,浅浅总是在很多时候将我推的很远,显得与我过分的生分,难道浅浅只是迫于这纸婚书才待在我的身边,并非自身情愿吗?”

魏浅禾慌乱,急急解释:“当然不是,我…”

她从没见过宋青乔这般强势姿态,他向来是谦卑有礼,端方君子的模样,今日,却展露出了不同以往的霸道一面。

宋青乔见她吓到,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安抚她道:“浅浅怕我?莫怕,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他将她揽到怀里抱紧,仿若自言自语道:“柳樟喜欢你,那是他的事,与浅浅无关,只要浅浅不喜欢他就行。”

“况且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伤害到了浅浅,怎还需要浅浅向我道歉呢,是我要求得浅浅原谅才对。”

宋青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舒缓,但其中蕴含的力量蓬勃。

“他是很喜欢你,但浅浅,你是我的,这辈子,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魏浅禾静静伏在他胸口,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一声声入耳,恍然惊觉自己或许对于男子的妒忌心缺少了基本的认知。

他们是生性凶残的猎杀者,骨子里生来就带着掠夺的欲望与血性。

无论顾沧恒还是宋青乔,他们注定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支配者,对于所有物的占有欲是超乎想象的执着。

她不该忽略这一点,轻视了宋青乔在这方面的感受的。

后知后觉的魏浅禾心中打鼓,悔不当初。

她不知,所有的选择在落定的那一刻都标注了明确的代价。

她为了达到一个个目的,种下无数的因,日后,也必将承受不可逃避的果。

一月后,谢恩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京城。

圣上于皇城最繁华的地带改造了一处王爵旧址,赐宋青乔将军府以示隆恩。

宫里专门伺候在皇帝近前的王公公前来传旨,说圣上感念宋青乔军功,这一路舟车劳顿,特恩准他休憩三日再进宫谢恩。

种种礼待,皆是对臣子天大的恩宠,无不令京中朝臣感慨这位朝中新贵的圣眷不断。

这一切,宋青乔泰然处之,并未太放在心上。

他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冯炳布在京中的暗线也已尽数收归手下。

明面上,外人会看到他忙于安置魏浅禾,对她的事亲力亲为,宠爱有加。

暗里,却是打着为魏家奔走疏通关系的幌子,联络李闻试图收买的旧部。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此时的风光是靶子,这令人眼红的圣宠并非什么好事。

作为初入皇城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新人,他有太多的敌人隐在暗处伺机而动了。

特别是,还有曾经从皇城追杀他到西北的神秘人,那个强大的背后人的身份,他还一无所知。

送入将军府的拜帖一封接一封,甚至就连魏浅禾,也收到了达官贵人们后院中,闺阁小姐们的邀约。

他们铆足了劲儿要打探宋青乔的底细,但奈何魏浅禾也早已看透这般人情冷暖,没有应付她们的心思。

两人不理世事,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院子里养花喂鱼,等待着三日后的接风洗尘宴。

这场宴会声势浩大,据说就连久不露面的圣上亦会出面。

要知道,如今圣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是连朝会都不参加了,所有事物全部经由宰辅内阁送至寝宫批阅。

如此,可见圣上对宋青乔的重视程度。

各方势力骚动不安的三日很快便过去了,宋青乔带着魏浅禾赴宴,一路走过人群之间,面对着周遭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从容不迫,处之泰然。

魏浅禾跟在他身后,却没有那般淡定。

她曾是流放西北的罪奴,魏家更是满门落没,外人的指指点点带给她无形的压力,令她无法自信地走在宋青乔身边。

无论他们在说些什么,她总疑心,他们在鄙夷自己没有资格站在宋青乔身侧。

毕竟,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宋青乔是她用怎样卑劣的手段争取来的。

他们本就没有缘分的。

低着头紧跟在宋青乔身后,魏浅禾心如擂鼓,惴惴不安。

身前的宋青乔突然顿住脚步,时刻紧张观察着他动态的魏浅禾立马也止步,安安分分地等着。

谁知他只是转身拉住她的袖摆,将她牵到自己身侧,尔后与他并行。

魏浅禾没想到他如此心细,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淌过,熨帖非常。

他是西北自由爽朗的雄鹰,也是未来堪当大任的君主,但在她这里,他扮演的始终是一个合格的、体贴的未婚夫婿角色,他甚至每次都能敏感察觉到她的忧虑与恐惧,给予恰当的安抚。

魏浅禾直到此时,仍没能发现他性格与行事间的错漏。

世间真有如此完美的人吗?他的人生,到底是一路按天之骄子的轨迹走来的吧。

陪他坐在整个厅室的侧边席位上,魏浅禾盯着面前碗碟食物,硬是不愿抬头一下。

对面虎视眈眈,死死盯着她的人不是顾沧恒本尊又能是谁。

这次席面上,除了凯旋归来立下大功的宋青乔最受瞩目,再就是称病不出,久未露面的宗穆小王爷最吸人眼球了。

魏浅禾即使不看过去,余光里也能瞥见不断涌向他的人潮络绎不绝。

心思上正在走神,却觉身旁宋青乔起了身。

魏浅禾连忙打起精神,小心打量周围状况,这可不是能分神的场合。

静下心来凝听了一番,原是圣上听闻他带伤去射杀了大王子的事迹,大悦,要再赏宋青乔,他上前去领旨谢恩。

只见宋青乔下跪行礼,抬手间大声请旨道:“陛下,臣所求无他,但愿能迎娶自小立下婚约的女子魏浅禾为正妻,此吾之所愿。”

67 ? 阻婚

◎亲自出马搅黄他们的婚事◎

立时, 原本寂静的厅堂哗然,众臣议论纷纷,魏浅禾更是大惊失色。

来之前,宋青乔并未与她说过会当众求娶啊!

她第一眼便不由自主去寻顾沧恒的反应, 那次走的时候他便余怒未消, 宋青乔此举无异火上浇油, 顾沧恒若疯起来, 怕是要坏事。

果然,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宗穆小王爷露出了难以掩盖的愤怒。

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展露怒容,显然是被人抓住把柄的大忌讳, 顾沧恒捏着酒杯的手青筋爆裂,整个杯口几乎碎裂。

瓷玉做的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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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被主人甩向大殿地面的前一刻,被柳榆稳稳接回掌心。

小心贴到主子近前, 柳榆轻声提醒:“王爷, 淑妃娘娘看着呢,您不顾忌自己,也要惦记着魏姑娘那边儿呢。”

柳榆的话很快拉回顾沧恒的理智,他斜眼瞟了一圈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压下心中恼怒, 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一个个的都指望着从他身上抓住点引子苗头, 偏偏坐在这里, 在皇兄久未露面的情况下, 他还不能当场发作。

斜上方淑妃就坐在皇帝的右下,对面谢宰辅,旁边李氏族长, 他们今夜一个个密切盯着皇帝的状态, 再而就是自己, 再接着,便是宋青乔以及他身旁的女眷魏浅禾。

宋青乔当众求娶固然让他们惊讶,但倘若再有他这个王爷跟着发作,恐怕心中拍手叫好,终于瞄准了靶子的人会更高兴。

顾沧恒心中郁愤,却也只能将这股子气忍下去,强迫自己装聋作哑,将注意力从宋青乔身上转移开去。

此刻,他不止一遍在心中将这个拎不清的毛头小子凌迟。

他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回京的目的为何,怎还能将他与魏浅禾的婚事摆到头一桩来办呢?

最起码,要等到他的将军府彻底落成以后再提上日程吧,最起码,要在这场接风宴圆满结束以后再找合适的时机吧,最起码……要等自己准备好如何阻止这一切发生吧。

想到这里,无限的懊恼涌上心头,顾沧恒更加沮丧烦躁了。

晚了,一切已经晚了,那日他们郎情妾意地出现在一处床榻,他的天地就已经崩塌倾覆了,现下还要他亲眼见着她嫁予旁人,怎么可以!

他眼神犀利,转而看向右下首御史台赐座的方向。

接收到眼色示意的刘御史忙不迭地起来反对:“陛下,宋将军此次击溃草原部落,实乃我大邺肱骨良将,但将军的婚事,不可草率而行啊,魏姑娘……魏姑娘她的身份有异,不堪匹配将军正妻之位啊。”

如此一番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魏浅禾曾是罪奴,魏家更是满门流放,得益于战事赦免才恢复寻常百姓的身份。

宋青乔靠这场战事平步青云,不说高官王爵家的女郎想要嫁他,便是小门小户的官女子高攀,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身份,更何况她此时只是一介平民。

平民,嫁大将军宋青乔为妾可以,为正妻,闻所未闻。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宋青乔才在这样的场合以功劳求娶,他十分清楚,魏浅禾想要嫁他,需要这样一个特殊的赏赐。

后知后觉的魏浅禾不无动容,她有心算计他,未料想过他心细如发地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他之于她,着实是不可贪恋与奢求的天上月。

宋青乔并不被刘御史的话打退,他义正言辞道:“魏浅禾与青乔自幼指腹为婚,自有婚书为盟,倘若因为青乔靠军功居高位,便背弃婚盟,是为背信弃义之人,不值得陛下信任委以重任。”

“再有,此战大捷,魏浅禾在其中亦劳苦功高,数次救下臣的性命,如此巾帼,自有与臣比肩的能力,青乔心慕之,愿与之结契,何故不能得偿所愿,大邺夫妻一体,向来讲究同心同德,我们于西北疆场定情,早已视对方为唯一。”

他扭头看一眼魏浅禾,深情凝望,字字真情吐露:“倘若不成,青乔愿终生不娶,一辈子固守边城。”

厅堂再次哗然一片,这帮见惯利益拉扯的京中臣子,仿佛很久没见过赤诚真心,唏嘘不已的议论中,悄悄也带上了一丝折服与敬畏。

这场热闹的焦点集中在宋青乔与魏浅禾身上,他们一个大义凛然,誓要达成目的的坚定,一个满心满眼的动情,沦陷在这场义无反顾的求娶中。

顾沧恒眼中的怒火几欲要将刘御史烧灭——他说的理由是个什么东西!

他没有想过,以常人的逻辑来推,便是这样的结论,魏浅禾配不上宋青乔,但他此刻不是寻常人的脑子,他只想着这个理由不行,不可以拿出来讲。

自从那日魏浅禾谴责过他不顾惜她的名声,顾沧恒一直都在反思自己的言行是否足够令她厌恶。

事实是,他的确有些时候以身份的优越感俯视了她。

这是自小尊贵的地位带来的不可避免的阶级凝视,他以为自己没有,但其实处处透露着高高在上的骄傲。

顾沧恒想要就此扭转过来她的观念,那便不能再以这个理由伤害她的自尊心。

虽然,这是很好的一个阻止他们成婚的理由。

顾沧恒快被自己头脑中两个自相矛盾的想法逼疯。

现实中尚未解决的矛盾已经够让他头痛的了,宋青乔终生不娶的言论已出,不说魏浅禾,就连朝臣都有为之动容的。

眼下宋青乔功高,皇兄必定会考虑他的诉求,毕竟,没必要驳斥一个忠臣良将这点小小的愿望不是吗?

可他偏不让。

顾沧恒决定不再忍耐,亲自出马搅黄他们的婚事。

“小宋将军倒也不必立此毒誓,细说起来,刘御史的话着实欠妥,有失公允。”

刘御史听顾沧恒开始点评自己,慌得立时出了一身的汗,难道是他会错了小王爷的意?

顾沧恒斜斜瞥他一眼,刘御史更是脸色青绿。

顾沧恒心道:蠢货,原本宋青乔当面求娶了魏浅禾,他日后光明正大将她抬进门的难度就翻了倍,他再如此贬低她,更是难上加难,自己怎会有这样拎不清的从下。

他旁若无人道:“若论魏姑娘的才学,京城无人不知,自然是谁都配的,更可况宋将军莽夫出身,配才女佳人,当是魏姑娘委屈了而已。”

当着圣上的面诋毁贬低这场凯旋宴的主角,也就宗穆小王爷一人敢尔。

顾沧恒不管底下众人议论成什么样子,冷冷道:“魏姑娘曾经在京城便是首屈一指的女神医,流落西北,也是明珠蒙尘,教小宋将军捡了便宜罢了,如今灿星归位,将军想要再按婚约结契求娶,怕是高攀,皇兄不允才是大恩。”

一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言论,愣是将魏浅禾捧得高高的,不仅在场众人,甚至魏浅禾,都惊掉了下巴,寻思他怕是吃错了药胡言乱语。

她摸不清他到底发疯想要干什么,不敢妄动,只安安分分地坐着,看也不看他。

顾沧恒却不以为意,只觉自己气势迫人,直教宋青乔说不出话来,哼,他敢站出来反驳,说魏浅禾不好吗?

他不敢,也不能,只能承认自己配不上。

果然,宋青乔含笑回道:“王爷教训的是。”

他进殿以来第一次打眼瞧顾沧恒面容,果然如传闻的一般玉人之姿,只坐在那里,便是皇权与威严的象征,教人不由自主臣服的非凡气场。

宋青乔目光调转,重新看向前方龙椅以下。

他想不明白,顾沧恒为何主动为魏浅禾说话,他是想帮他,还是想帮她?他的目的是什么?

柳榆没脸看周围人的眼色,低头却瞧见自家小王爷得意非常,显然觉得自己甚是能抓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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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击的对方无招架之力。

他不敢扶额,只能掐自己大腿,刚想再次冒死上前提醒,却听顾沧恒转换一副面孔,正色道:“将军此次功高,其实皇兄早就想好了奖赏,只是没想到小宋将军先一步提出来了,反倒教我皇兄难办了。”

宋青乔摸不透顾沧恒用意,只能顺着他的话低头道:“臣不敢,还望陛下直言,王爷明示。”

圣上自进殿便显疲态,能陪宋青乔聊两句已属不易,他其实亦不清楚这个皇弟的想法,但他素来由着他性子,遂也不阻止,抬额示意顾沧恒接着说。

总归,他向来没有不顺他意的。

柳榆咋舌,暗叹圣上对这位亲弟弟太过宠溺,这是顾沧恒说什么都成的意思,金口一开,便是圣旨啊。

他可真不怕他家小王爷胡作非为啊!

顾沧恒却不管周围人怎么想,他敢开这个口,便知皇兄不会当众拂他的意,这个哑巴亏,宋青乔吃定了。

他一字一句道:“陛下早有意将谢宰辅的妹妹谢凝安许配给小宋将军,原本就是要趁今日晚宴当众赐婚的,万万没想到将军如此心急,偏在请赏时提出这样不合理的要求,如此,教陛下如何是好,又教谢家如何自处啊?”

他话对着宋青乔说,眼神却一眨不眨地停留在魏浅禾身上。

“或许,魏姑娘宅心仁厚,又对小宋将军情深,甘当平妻也要入府?”

68 ? 抗旨

◎此生非魏浅禾不娶,否则孤老终生,绝不后悔!◎

顾沧恒轻飘飘一句话, 成功将魏浅禾架在火上烤。

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顾沧恒真不愧是权力场纵横驰骋的宗穆小王爷呀。

他将陛下、谢氏全搬出来,宋青乔一个都得罪不起,倘若被他拒婚, 谢氏的颜面何在, 他这招借刀杀人, 直教宋青乔左右为难。

在场臣子交头接耳, 左右议论声不绝, 大殿之上,除了始终看不出喜怒的圣上, 剩余唯一没有动静的,就是端坐于右侧首位,顾沧恒对面的谢宰辅谢晗。

他平心静气喝着茶, 仿佛事不关己的悠哉清闲, 好像方才顾沧恒说出的待嫁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子,而非他嫡亲的妹妹谢凝安。

顾沧恒没心思观察谢晗的态度神情,也无视回避着来自上首,他那无可奈何的皇兄的皱眉凝视。

他心中十分清楚明白, 皇兄若是早先知道他要说的是这样的赏赐, 是决计不会同意经由他口做主的。

宋青乔可以迎娶朝中任何一个官女子, 唯独不能与谢家扯上姻亲关系。

谢氏文人清流, 是独立于淑妃李氏之外的另一股势力,倘若谢家与宋青乔结契,谢氏不可避免的拥有了武将背后的军事实力, 李氏与谢氏的均衡将被彻底打破, 于大邺朝局, 并非幸事。

这些,顾沧恒都清楚,但此时此地的当下,能够阻止宋青乔求娶魏浅禾的路里,这是唯一一条方便快捷,能直接切断二人联系,叫魏浅禾彻底死心的了。

他愿意放手一搏。

至于此后谢氏李氏种种纷争,他会竭力挽回善后,叫他们翻不出天去。

与他们各有心思的淡定从容不同,此时唯一看热闹看出个牵连己家祸事的李氏族长坐不住了。

原本他们爱娶谁爱嫁谁跟李氏毫不相关,但谢家想把谢凝安嫁给这位朝中新贵,就是李氏万万不能妥协的了。

李文登怒气冲冲地瞪着谢晗,只怀疑他是早就跟宗穆小王爷串通好了的。

当众宣布这则消息什么意思?好叫他们李氏没了算计,让此事毫无转圜余地呗,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谢晗能感受到来自斜右方射出的眼神利箭,但他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假作不知。

对于顾沧恒临时杀出来的赐婚,他自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一头雾水。

与宗穆小王爷串通?那是不可能的。

谁都清楚顾沧恒油盐不进的蛮横性子,谁都收买不了他,谁也都做不了他的主,但这件事于谢家有益,他乐见其成。

李文登起身直言进谏:“陛下,谢宋两家结亲万万不可呀,谢凝安与我李氏常林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几年间媒人上门说过多少次亲了,概因为谢宰辅阻挠,迫使一对有情人不得眷属,如今谢凝安要是转嫁旁人,这是要绝我李家的后啊……”

李常林乃李氏嫡长孙,是李氏一族中如今最出色的晚辈,他与谢凝安的身份对立、爱恨情仇,也早就传的京城街头巷尾皆知了,衍生的话本故事都能垒好几层,只朝中众人装聋作哑,粉饰太平。

谢晗听李文登将谢凝安与李常林暗通款曲的事当堂拿出来议论,终于有了点反应,明讥暗讽道:“李太傅慎言,家妹可不曾与什么人两情相悦,李太傅说自家没出息的儿孙就可,别拉上旁人家的好姑娘出来辱没名声,我们凝安最是贤良淑德,没有跟旁人私相授受的坏毛病。”

李文登听着他睁眼说瞎话,嗤道:“谢凝安贤良淑德?怕是要叫宋将军出门打听打听谢家文人世家,怎么养出来的龇牙咧嘴母老虎,平白祸害了别人家好儿郎。”

谢晗听笑了:“那叫你家好儿郎别眼巴巴惦记别人家母老虎呀,平日是谁爬墙翻院的都要闯进别人家坏姑娘清誉,还敢说是大邺青年儿郎翘楚,我劝李太傅还是赶紧物色新的族长继承者吧,这等败坏门风的不孝子,不要也罢。”

谢晗句句调笑,却也戳了李文登痛点,谁叫他家常林不争气,非撵着谢凝安那个死丫头屁股后头不放,真叫他在谢晗这个晚辈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气得脸色青绿,却半日想不出一句回怼的话来,耍嘴皮子谁能有谢晗厉害,他今日是急火攻心,忘了从前吃亏的教训了,竟又叫谢晗给他拿住了。

丢脸,真是丢脸至极。

谢晗见李文登哽住,知道他败下阵去了,还不罢休地追着刺激他:“但是有一说一,李太傅管不住儿孙的脚,尽可将他逐出门去,我谢家门第宽敞,容得下流浪汉,招个赘婿、买个面首什么的,也不是大事儿。”

李文登吹胡子瞪眼,朝着圣上的方向直喊:“荒唐,荒唐啊陛下,您听听谢宰辅说什么呢,谢家门风如此,怎还叫人放心将谢凝安许配给宋将军啊。”

皇帝静静看着底下突然而起的闹剧,脑壳生痛,旁边淑妃还在小声为父不平,娇嗔着提醒他出言为李文登撑腰。

他不言不语,揉着太阳穴瞪顾沧恒,示意他赶紧结束这场玩笑。

顾沧恒皱着眉,盯着李文登与谢晗两人,心中也是无名火起,恼怒的很。

他俩跟着凑什么热闹,不过嫁个谢凝安息事宁人,宋青乔与魏浅禾都还没表态呢,他们倒是一个个跳出来反对加争论的,平白让他损失了听取魏浅禾真实态度的好机会。

清咳一声噤言,顾沧恒不悦道:“太傅与宰辅还是各自收敛些吧,勿要殿前失仪,说些市井小民争论用的粗俗字眼,叫众臣们看了笑话。”

李文登先是被谢晗压了一头,紧接着又被顾沧恒教训,虽是各打一棒不痛不痒的,但谢晗年轻,不惧流言,他却是老骨头一把,受不了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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