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70(2 / 2)
长廊的一边是客舍,一边临池,廊上波光荡漾。
月亮高悬,映着泉水一片深邃。晚风徐来,可以听到不远处静湖泉那里传来的喊杀声,空中有淡淡的留仙散的异香飘散过来。
寂静中,萧暥与曹雄对面而立。
烛火的柔暖照出他绝色容颜,一双烟蓝色眼眸中却倒映月光,却显得清冷幽寒。
曹雄的目光片刻不移盯着他,就像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
萧暥明白了,这架势,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甚好。”曹雄迫不及待似的,几步上前搀扶住他。臂膀蛮横地穿过他腋下,箍着他腰间的手如同铁钳般收紧。让萧暥觉得每迈出一步,就像拖着沉重的镣铐。
他眉心微敛,思忖着这曹雄如临大敌对付自己一个瞎子,至于吗?
他嘴角略略一勾,“夏侯先生的手能松一下么,我迈不开步了。”
曹雄凑近他耳边,“先生眼睛不便,我怕先生摔倒。”
萧暥心中冷笑,这是担心他半道上夺路而逃罢?
他有那么怂么?
既然来了,他倒是要看看这曹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雄的雅舍比他那间专供伶人休息的房间要大得多,也华丽的多。
雅舍里有泉池,泉池边有靠榻,靠榻边有矮桌,桌上有茶具点心,当然少不了香炉和留仙散。
这是供客人躺着吸散,吸完了就去泉中行散的。
萧暥眼尖地发现,这泉中似乎还养了鱼。
古代的鱼疗?
只是这鱼疗的鱼……好像有点大
每条鱼有手掌大小,扁平的身体,在水中穿梭极快,就像一把把利刃破开水面。
就在萧暥目光空茫地站在池水边时,曹雄对一个侍卫点了下头。
侍卫端来了一个铜匣子。
曹雄彬彬有礼地走过来,牵起他的手,缓缓放到了匣子里。指端传来了马蹄金冰冷厚重的触感。
“这是三千金,先生赏脸舞一曲?”
曹雄说着目光灼灼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身段。
草草草!让他跳舞!
萧暥果断拒绝,“我是琴师,不会舞。”
“那唱个曲也行。”曹雄豪爽道。
萧暥顺口回绝,“也不会唱。”
曹雄啧了声,“可惜了。”
萧暥随之心中咯噔一下。
糟糕,大意了!
大雍朝的伶人和娼不同之处,伶人是有艺籍的,从小就会进教坊学习,不论男女教习歌舞乐曲,再择其所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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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他可以全推说眼盲,但是疏漏终究是疏漏。
萧暥自知失言,赶紧计划战略性撤退,“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
三十六计走为上!
“等一下。”曹雄道,
果然……没那么容易脱身。
“先前我说到凉州特产的鱼,先生既然来一趟,不尝尝?”
请他吃鱼?
不是什么人投喂他都吃的,不然他早活不到现在了。
“多谢。”萧暥道,“子睿快要回来了,我还是去等他罢。”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摸索着,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曹雄阴沉沉道,“先生错了,门在这边。”
说着他不容分说,扶着肩膀拨转他的方向,道,“先生这边请。”
这边?欺负他瞎?
这边哪里有门,明明是个水池!
曹雄想让他掉池里?
这念头还未转过,他心下一沉。
这曹雄莫非是在试探他。看他是不是真瞎!
曹雄逼近道,“先生请。”
萧暥心一横,反正池不深,就当洗个澡了。
他刚迈出一步,一个侍卫拿着一只鸟笼走上前来。
曹雄抬手从笼子里掏出一只金丝雀,翅膀毛被剪掉了。
他抚摸着那只雀儿的背,忽然将它向池水上一抛。
雀儿来不及扑腾了,就被水中跃起的鱼咬住了!
水面上起了一层血雾。
闻到了血腥味的鱼蜂拥而来,片刻后,水面上只剩下漂浮的鸟羽。
萧暥看得目瞪口呆。
曹雄道,“凉州特产虎头鱼,肉质坚韧,味道鲜美,先生真的不喝碗鱼汤再走?”
去泥煤的虎头鱼,是食人鱼罢!
曹雄阴森森道,“先生改变主意了,陪我一起喝鱼汤,那就转过身,往回走。如果先生依旧想回去,笔直出门就行。”
那是给他出选择题了。
萧暥心念电转,依旧不改口,“多谢先生美意,我还是回去罢。”
说完他迈开步子往池子的方向走去。
曹雄眼皮一跳。
就见萧暥朝着池中牙尖嘴利的虎头鱼,又走出了一步。他走得很慢,摸索着前行,好像真的看不见,一双烟色空濛的眸子里带着一点哀。
曹雄紧盯着那个背影,身段清削,衣衫如云,仿佛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落进池子里。
看来,真是瞎的吗?
萧暥已经走到了池边。
此时,魏瑄还没有回来,谢映之情况不明,他绝对不能掉马。
他看着这些虎头鱼的个头和数量,冷静地衡量跳下去的危险系数。
曹雄远来,天气炎热,虎头鱼不会带太多。
论个头,这鱼没有手掌大,只要护住脖颈,想咬死人不大可能,最多在身上咬几个洞。
池水也不深。落水后他可以立即爬上岸。
他毕竟是杨拓请的琴师,只要他真是瞎子,曹雄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心一横,往前跨去。
紧接着脚下一空。
随即一双手臂忽然从身后抄住了他。
他的脚尖刚沾上池水,几只虎头鱼还来不及游近。
曹雄就从身后抱住了他,语气狎昵道,“当心,别湿了鞋。”
萧暥急促地喘着气,紧接着,一双大手不轻不重地隔着衣衫捏着他柔韧的腰身和紧实的腹部。
“你身上皆是肌肉,琴师?呵?”
萧暥心中顿时又是一凛。
卧槽!掉马了!
原主这身体虽然清瘦,却不单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线条凝练优美,腰身精窄纤细,如果要说像,就像破开云层,轻灵矫健的飞燕。
“恐怕是常年戎马,才有这样妙的身段罢。”曹雄赞道,随即就借着这个姿势将他压制在池边,狭小的空间里,力度优势尽显。
萧暥一开始失了先机,现在背对着曹雄,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最糟糕的是,他手头还没有兵器!
曹雄凑近他,炙热的气息喷在他后颈,压抑的声音道,“你究竟是谁?”
萧暥喉结动了动,没说话。还没到最后一刻,要沉住气。
“你心跳得很快。”曹雄用一只手臂箍紧他,腾出另一只手拨开那凌乱的发丝,扣住他的咽喉,“说出来,我就不怪你。”
萧暥不动声色,手微微下移几寸。
就在这时,忽然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
随即一股烟尘漫卷了进来。
“什么事!”曹雄恼怒地一瞥。
门口不是有侍卫守着吗!
机不可失,萧暥一把抽出了曹雄腰悬的宝剑,反手一挥,一道弧光掠过。
曹雄没想到他伸手凌厉至此,猝不及防被逼急退间一脚踏空,噗通一声翻落池中。
萧暥想都不想,随即将手掌在剑刃上一抹,顿时殷红的鲜血撒向池中!
曹雄愕然,哪料到这一出,瞬间一群见了血的虎头鱼疯狂地扑向他。
旁边的侍卫全都傻了眼了,赶紧七手八脚地就去捞曹雄。
魏瑄闯进了屋子,挥剑格开冲上前的侍卫,“山庄起火了,到处都是毒烟!快撤!”
廊上已经是烟雾弥漫,魏瑄将一块沾湿的布巾递给萧暥,蒙住口鼻。但是依旧有怪异的香气缕缕渗入。
而更让萧暥震惊的是外面的人。顷刻间都疯了吗?
风雷堂的人,庄园的私兵,曹雄的侍卫,一个个头眼睛通红,神情亢奋,面容狰狞,见人就砍,简直就像罗刹恶鬼一般!
“火势蔓延,将杨拓的随手礼都烧了。”魏瑄道,
萧暥恍然。
那么多的留仙散一齐燃,这特么就壮观了!
这些人吸入浓烈的留仙散烟气,已经全都丧失神智成了恶鬼!
烟雾还在四下弥漫,整个山庄已经被浓烟吞没。
即使隔着布巾,只吸了一会儿那古怪的香味,萧暥已经能觉得心跳加速,身上燥热难耐,心中隐隐浮起一股无名的火气。
不行,不能再在这地方待下去!
“找到先生了吗?”
谢映之走的时候,给了他一只竹冰虫,这是一种竹节般的小虫,通体晶莹,摸上去犹如寒冰,对气味极为敏感。可用于追踪。
谢映之的本意怕是万一自己一时无法脱身,萧暥次日也可用竹冰虫找到密室,从而一举拿下。
刚才在静湖泉边,萧暥把这东西塞给了魏瑄。
魏瑄山庄侍从的身份,比他这个瞎子行动要方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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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瑄点头,“找到了,在泉室。”
萧暥当机立断,“走!”
如果不想变成疯子,除了水里,现在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躲避烟雾。
地下石厅中
黑暗中又走出了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山庄的士兵。
那人五十多岁,没有胡须,一双精光熠熠的三角眼。
“杨管家,怎么会有此闲暇来光顾我这地府?”教主道。
杨不咎干笑了声道,“主人急着要用散,派我来看看教主这里还有存货吗。”
然后他看了一眼四周拔刀的几个汉子,道,“这是要做什么?”
教主道,“此人戴着假面,身份不明,我正要扒开他的假面看看他的真面目。”
谢映之淡淡解释道,“这是误会,杨管家,我是夏侯先生的人。”
杨不咎道,“这里是杨府的地方,有什么事,自然是主人来决断,把他交给我就行。”
“不行。”教主毫不通融道,“他不能离开这里!”
杨不咎沉声道,“先生这是忘了主人和先生的约定吗?”
“当然没忘,我暂避此处,顺便为他制散。”教主不耐烦道,
他指了指谢映之,“但是我想要的人他却没有给我,我只好自己来抓了。”
“什么人?恕我年迈,记性不好。”
“试药的人,他迟迟不给,整天给我找来一些飞禽走兽敷衍,是何道理?他既不守约,我抓个把人……”
教主说到这里,忽然倒抽了口冷气,杨不咎很厌恶这地下世界,以往来这里跟他说话不会超过三句。
“你是谁?你不是杨管家!”
随即他发现这位杨管家身后的两名士兵不见了。
“来人!”他喝道。
四周一片寂静。
那几个日月教的弟子已经翻着白眼,悄无声息地撂倒在地。
谢映之看向杨不咎,“师兄。”
卫宛道,“杨不咎颇为难缠,我费了点功夫,来晚了。”
教主大骇,“你们是玄门的人!”
卫宛肃然道,“既然阁下以前是玄门的人,那么今日之事,算是我们玄门清理门户了,玄门的规矩你应该还记得,断云崖上自会有你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黑暗中,穹顶上忽然传来呜呜呜的微弱声音。
卫宛手指一弹,一个冷焰就飞上幽深的穹顶。
只见下垂的石笋间,不知什么时候挂着一个人,那人浑身是水,神智迷糊地挣扎着,眼看就要摔落下来。
杨启!
教主尖声笑了起来,“两位玄门高士,我刚才说过,杨家不给我送来人,我就只有自己抓了。”
杨启四周,密密麻麻地停满了蝙蝠,这些东西明显是被他惊动了,纷纷扇动翅膀,张开的翅膀露出了暗红如血下翼。
南疆血翅蝠!
这种东西原本栖息在南疆的洞窟里,凶猛嗜血,怎么会出现在中原!
只见成群的血翅蝠纷纷扇动翅膀,像一股旋风,席卷向挣扎着的杨启。
“先救人!”谢映之道。
趁着这个机会,那教主身形一闪,消失在洞窟中不见了。
予兮读家
庭院中已经烟雾弥漫。大量的留仙散燃烧释放的香雾,
“将军,往这边!”魏瑄道。
萧暥蒙住口鼻的布巾上也都是留仙散奇异的香味。他尽可能屏住呼吸。一边迅速前行,一边手中剑如闪电,挑翻一个恶鬼般向他举刀劈来的士兵。
忽然,他的背后有人悄悄地接近,他回手一剑掠去,当的一声,对方的剑就被挑飞出去,击中一名发狂砍人的士兵。
剑都拿不稳,这么菜?!
“将军!别!别!我不是要偷袭你!”雾气中一个胖墩墩的男人,屁滚尿流地朝他爬来,“我……我听到有人叫将军,就跑过来了,将军救命!”
萧暥一看,那人四十多岁,脑袋很大,长着一对招风耳朵。是庄园的宾客。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满是血迹和污渍。好在还都配着剑。
这乱世中,文人商客也都有习剑配剑的习惯。
“将军救我们!”
“我们……我们跟着你走!”
萧暥头大,看来是没办法了。虽然密室不见得多安全,但这些人留在上面,也是凶多吉少。不是被发疯的士兵砍杀死,就是被这毒烟熏成了疯子,自相残杀而死。
萧暥剑尖一挑,勾起地上一具死尸体的刀,甩给那胖子,“跟我来!”
这情况未明,他手下居然有兵了?萧暥苦笑。
等等,这时他才发现,魏瑄呢?
这么一小会儿,那孩子去哪里了?
随即,他就看到头顶廊檐上身形一闪,什么东西向他抛来。
“将军,接着!”
居然是一张弓!
萧暥顿时眼前一亮,“哪来的!?”
魏瑄身子一荡,倏地落地,又从背后解下箭囊,一双清亮的眼睛熠熠看着他,“给你抢的。”
萧暥试了试,称手!
好小子!会抢东西了!是我带出来的!
“跟我走!”他道。
棋盘边停着一只竹冰虫。
萧暥看着那可以当猎狗用的小东西,“这棋子上应该有谢先生的气息。”
暗门的机括也许就是这盘棋。
萧暥看向棋盘,他不会下棋,飞行棋还行……
“我……我知道,这是十晦局。”宾客中一个清瘦的人道,那人看起来细眉修目,气度颇有点道骨仙风。
旁边的大耳朵道,“阁下莫非是韩子鸣韩先生?”
怎么这名字有点耳熟?
魏瑄轻声解释道,最近尚元城的棋社经常有斗局,这韩子鸣十有九胜,风头很劲,称为神手。
萧暥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韩子鸣会在这里。
这留仙散少量服用,是可以刺激人的头脑的。
既然有个神手在这里,那赶紧的。
萧暥道,“先生请。”
十晦局来自古谱,每一局都机巧万千,非常难走通。看来这密室的门要打开,就非要走通这十晦局。
转眼一刻钟过去了,泉室里的烟雾越来越浓。
萧暥眉心渗出汗珠,身上又开始燥热难耐,他干脆把大氅脱了,扔在泉池边,握剑的手微微骨节凸起。
他想到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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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先生解局需要多久?”
“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三五天罢。”旁边一人答道。
特么的几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这时,旁边那大耳朵也晃悠悠站起来,眼睛通红,满脸戾气,抄手就要拿起剑。
萧暥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扔进了池水里。
噗通一声。
大耳朵顿时清醒了,“唔!救命!水好深!”
凉水能挥发散的药力。
萧暥皱眉,再破不出棋局,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香雾越来越浓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胸中升起无名的烦躁。
看来这谢玄首着实厉害,韩子鸣半天都走不通的棋局,他片刻就给破了?
就在这时,就听到水中那大耳朵叫道,“底下有道门!”
空中无数只血翅蝠聚集成黑色的旋风,扑向杨启。
杨启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吓得拼命挣扎大叫。但他的身体好像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缠住了,越是挣扎,束得越紧。
就在这时,洞地下传来了一阵悠扬的曲调声,那声调绮丽起伏诡谲多变。
那些血翅蝠一听到那笛声,忽然调转方向,一阵风似的向洞底下席卷而去。
卫宛皱眉看着谢映之手中的骨笛,那东西本是教主桌案上的,苍冥族驭兽所用,秘术的一种,这教主搜罗了明华宗的那么多材料,暗中修炼秘术并不奇怪。
谢映之口中,那古笛声宛转悠扬变幻莫测,那些血翅蝠如同着了魔般跟随着他的笛声开始起舞。
卫宛眉头越皱越紧,趁着这个机会,他身形在岩石崖壁间轻轻几个来回,就已经攀跃到了洞顶。
但看到杨启时,他倒抽一口冷气。
杨启浑身被蛛丝似的东西包裹住了,就像一个蛹挂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上。
蝙蝠不会织网,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编出如此大的网?
除了杨启外,旁边还挂着几个人蛹,看起来已经死了一阵。
卫宛一剑挑断了蛛丝。
同时,谢映之的骨笛声越来越急,那些血翅蝠飞得也越来越快,几乎看不清它们的方向,只觉得一股旋风在洞内横冲直撞。
最后谢映之尾音一挑。一道尖锐凄厉的笛声刺破黑暗。
那黑色的旋风如一支利箭射向石壁,黑暗中,仿佛无数流矢砸在岩石上的砰砰声响。
连卫宛都看得一窒。
无数只血翅蝠在魔音的催使下撞壁而死!
驭兽之术尽能如此!
“映之!”卫宛眉头紧皱,目光如电。
谢映之放下古笛,微吁了口气,“师兄放心,我没有修秘术,只是适才看到这案头的骨笛和残卷内容,情急中试了一下。”
“以后也不会再用。”他补充道,又把骨笛放回案头,“他怎么样?我看看。”
卫宛审视着他,所以谢映之并没修秘术,只是偶尔看到,又信手拈来一用?
“修秘术,损心智,你是玄首,自己有分寸。”卫宛严厉道。
“师兄放心。”谢映之取出伤药,给杨启敷上。
杨启简直像做梦,正喃喃道,“谢……谢先生?”
就在他想起身的时候,忽然身后什么东西窜了起来。
“当心!”卫宛长剑出鞘。
与此同时,空中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将那东西当空穿过,钉在了石壁缝里。
谢映之回头,“将军。”
萧暥带着魏瑄,还有一群惊弓之鸟般的宾客进了石厅。
卫宛从石缝里拔下箭,箭杆上挂着一条灰白的蛇,眼睛血红。还在丝丝地吐着信子。卫宛一剑劈下蛇头。
萧暥心道,这蛇栖息在黑暗里,所以都是白化的吗?
就在这时,四周的石缝里传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悉悉索索。
“不好!”卫宛道。
只见黑暗中的岩窟里开始不停出现白色的蠕动的东西。
一条蛇从岩缝中忽然窜出,弹跳而起,向人群中袭来。
宾客们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萧暥手中寒光闪过,把那蛇一剑削成两片。
“保护众人!”他对魏瑄道。
魏瑄瞥了眼桌上的骨笛,这比他母亲留给他的要简陋很多,他正想要不要使用。
就听谢映之道,“布阵。”
说罢只见他并指为刃,掌风划过,另一只手上已经鲜血淋漓。
他先是把手浸入溪水,血气蔓延,靠近水边的毒蛇就像中了电,哗地退散。
同时他以手指沾血,迅速地在他们四方的岩石上画下咒符。
卫宛也同样沾血写咒,很快就圈出一块区域,两人同时起阵,四周的溪水微微翻滚起来,水面上忽然腾起浅蓝色的烟雾。
无数的毒蛇聚集到法阵边缘,白花花一片,层层叠叠,像无数蠕动的面条,看得人头皮发麻。
人群挤在安全圈内,不敢妄动,萧暥看着谢映之流血的手掌和微微泛白的脸色,心中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杨启忽然啊地惨叫了一声。
萧暥回头一看,刚才被卫宛斩下的蛇头竟然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他心下一沉。
难不成这种蛇杀和日月教地洞里碰到的的怪物一样!是同一种配方!
卫宛手起剑落,杨启的一只手掌被齐腕去掉。
杨启惨叫一声,几乎痛得昏厥,血流如注。
谢映之不得不一手凝阵,一手腾出来给杨拓施医。
阵势微微一弱,蛇群便蠢蠢欲动。
魏瑄刚要上前,却被谢映之暗中一把拉住。
他低声道,“我还行。”
随即他重新凝神聚阵。溪中烟雾再次腾起,几条跃跃欲试的蛇,不慎掉入水雾中,登时就成了沸水中的面条。
魏瑄注意到,鲜血已经沿着他修长的手腕沿淌下一片,把衣袖都染红了一片。他的神色犹如寒冰。
谢映之清楚,魏瑄如果用玄火。凭刚才自己现学现用秘术时,卫宛看他的严厉眼神,毫无疑问,事后卫宛必然会把魏瑄当做邪魔抓到玄门的断云崖!从此囚禁,再也不见天日。
所以,只要他还能撑得住……
他凝聚起精神,阵势大震,蛇群纷纷退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头顶上忽然簌簌掉落下碎石。
紧接着,噗通的一声,一个被蛛丝缠住的人蛹坠了下来。
第164章 蛇腹
穹顶上传来来悉索的声响,碎石纷纷散落,黑暗中露出了两点幽怨的红。
“躲起来!”萧暥对众人喝道。
他话音未落,一股蛛丝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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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暗中窜出。人群惊呼了一声。那招风耳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么快!萧暥愕然。
紧接着头顶一股腥风扫过,他敏捷就地一滚,只见飞沙走石间,一条巨蛇滑行而过,火光下,银白的鳞片闪烁着熠熠碎金,蛇尾扫过,砂石崩裂。
萧暥大惊。卧槽!这东西应该就是那些小蛇的祖宗!
法阵外无数的小蛇看到了巨蛇出现,刚才已经被逼退的蛇群又前赴后继蜂拥而来。
谢映之眉头紧敛,手心凝起微光,更多的鲜血流入阵中,法阵上顿时光芒一盈。
来不及躲避的小蛇掉入溪水,顿时被翻腾的水煮成了面条。
见状,那巨蛇口中发出嘶嘶的毛骨悚然的声音,它忽然屈身一纵,速度奇快地弹起,张开大嘴,射出十几股丝一般的黏液,在空中迅速连接成线,就向谢映之射去。
与此同时,萧暥一剑飞掷,当空齐齐斩断了蛇丝,钉在岩石上。
巨蛇倏地转向了他。
魏瑄道,“我来引开它!”
随即他一剑戳入地上的死人蛹,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死尸已经腐烂了。
那巨蛇闻到恶臭,忽然转过头,向他席卷而去。
显然把他当食物了。
魏瑄看出来了,这东西喜欢食腐。所以它把抓到的猎物用丝捆扎起来,等到腐败生臭了才吃,这也是杨启为什么还能活着的原因。
他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岩石间纵跃如履平地。身后跟着那巨蛇疾扫,一时间飞沙走石。
那一头,萧暥立即挽弓搭箭,眼睛微微眯起,看准时机,一箭破空,正中巨蛇七寸。
那巨蛇身躯倏地一荡,忽然抛下魏瑄,旋风般掠向萧暥。
萧暥一愕,居然杀不死!
他当即想起了在明华宗地洞里,看到的那些污白色的怪人,不砍掉头也是杀不死,特么的都是一个品种吗!?
但是这脸盆一样粗的蛇,怎么斩首?
心念电转间,那巨蛇横空掠来,但他的剑早就被他斩断蛇丝的时候掷了出去。
萧暥心一横,干脆赌一把,趁此机会再次挽弓搭箭,弓如满月,弦绷欲断,正面对准巨蛇张开的大口,近距离一箭疾飞而出,当即给它来了个一箭穿喉!
箭矢从蛇背透出,一股鲜血如注射出,飞溅到石壁上。
那巨蛇终于吃痛暴怒,蛇身狂摆,张开流血的大口再次向他疾扑而来。
萧暥心中一沉。特么的,这都杀不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一个身影如风倏地掠过,将萧暥一挡。
他还没反应过来,巨蛇大口一张,那轻快的身形就骤然消失了!
萧暥心中巨震。
是魏瑄!
魏瑄被那蛇一口吞下了?!
怎么可能?
武帝就这么被吞了?
那巨蛇一口吞下了魏瑄,盘绕而去。
另一头卫宛脸色铁青,谢映之眉峰紧蹙,手中寒光骤然一凝,法阵上空瞬间光芒一盛,震开无数小蛇。
趁此机会,他站起身,用流血的手捡起地上的剑。被萧暥一把按住。
“我来。”
他看向那东西,眸子里掠过寒厉的杀机。
蛇吞若下整个人后,立即发动攻击的话,其反应和攻击力都会打大折扣。何况白刃上都是谢映之的血。
如果那些小蛇畏惧他,那么对那巨蛇也许也有点用。
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身形轻捷地几个纵跃,果然就看到了那巨蛇正要蜷曲起来消化食物。它一见到那染着鲜血的剑刃顿时狂躁不安,仰起头就向萧暥扑来。
萧暥身形比飞剑更快,凌空一个急旋避过攻击,同时长剑贯虹而出,一剑穿透那巨蛇的后颈七寸。
那蛇剧痛般弹跳起来,蛇尾顿时化作利鞭就向萧暥卷来。
他心下一沉,这都不死?成精了吗?
紧接着他竟然听到蛇的咽喉中传出人声,那声音很轻,“闪开!”
萧暥身如飞燕,在空中轻巧一转,紧接着,就看到蛇的脖颈处骤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骤然扩大,化为利剑,整条巨蛇仿佛中间开花一般,白炫的烈焰从蛇身中喷出。它瞬间变成了一条燃烧的火龙,挣扎翻腾之间,忽然蛇头飞起,巨大的身躯颓然倒地。
就在巨蛇倒地的瞬间,一个身影倏地一闪,落在了旁边的岩石上。
魏瑄的手中拿着的正是萧暥的剑。
谢映之心中了然,疯了吗。
魏瑄这种赌徒心态都是跟谁学的?
他怕是故意被那巨蛇一口吞下,好找机会在蛇腹中点燃玄火罢!
玄火迅速蔓延开去,四周的小蛇来不及逃窜,瞬间被炽烈的玄火烧成灰烬。
萧暥一把搀住魏瑄,“殿下,没事吧?”
“我没事。”魏瑄除了脸上沾着蛇血,看不出有伤。他睁着一双墨澈的眼眸,“将军你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卫宛一脸严厉问道,“玄火,哪来的?”
魏瑄赶紧闪到萧暥身后,抱着他的手臂,又悄悄看向谢映之,“我也不知道,这蛇忽然就炸开了。”
谢映之掠了他一眼,刚才胆大包天,这会儿他倒知道怂了。
“师兄,我们没有亲眼所见。”
没有亲眼看到魏瑄使用玄火,那就无法判定是否是他使用的高阶秘术。
在玄门,谢映之虽然是玄首,但卫宛掌罚。
以卫宛刚才看到玄火时如视仇寇的样子,如果一旦判定,魏瑄这断云崖的崖底坐穿,都不可能放出来!
魏瑄察言观色,知道不妙,他靠在萧暥肩上,一副劫后余生楚楚可怜的样子,“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谢映之心叹,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
玄火蔓延,岩洞里被烤得越来越热。
“我们得立即撤出。”萧暥道。
卫宛虽然心中甚疑,但这会儿确实不是追究玄火来源的时候。
但是来时的路已经刚被玄火和蛇群阻隔。
“我……我知道哪里走。”一旁的杨启终于醒来,挣扎着道。
原来留仙散被点然后,山庄内香雾弥漫,人人如狂魔相互砍杀。
杨启躲避到后山的瀑布里,想借着水帘阻挡香雾。在瀑布后发现了一个洞口,他刚刚试着往里张望,随即就被丝缠上了,一路往洞穴深处拖去。
出洞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岩崖上方,一股清流飞溅而下,落在众人头顶,甚是舒爽。终于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可还没等众人庆幸劫后余生,就被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
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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