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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塞上江南
陇上郡地处沙漠戈壁,各色小吃的风味也和中原大有不同。
萧暥这边刚吃完早餐,就换了便装,要出门去觅食。
当即被云越拦了下来,“主公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
萧暥一愣,这小子胆儿肥了,敢挡他的路。
云越道:“你独自出门不安全。”
萧暥就搞不懂他怎么就不能独自出门了?
崔平已经投降,瞿钢接管了凉州军,这陇上郡还有哪里不安全的?
云越蹙眉,注视着他俊美的姿容和那双风流隽妙的眼睛,欲言又止。
萧暥被雷到了。
顿时意识到这小子又脑补出一部狗血剧了!
“西北边境胡夷杂处民风彪悍,主公非要出去,我率锐士营的兄弟保护你。”
萧暥脑壳疼,他好好逛个街,身后跟一群锐士营的人,这让他怎么玩?
好端端的自由行,岂不是整成了跟团游。
“云副将,人太多了反倒引人注目。”魏瑄走过来,手中拿着薄薄的几页纸,交给萧暥。
“将军,陇上郡的基本状况。都在这里了。”
萧暥接过来,有点不可思议。
整个陇上郡,从军队军种名册、武库储备、粮仓囤粮、郡中财货,以及人口、军籍多少、庶籍多少,其中有无高门大户,以及还有崔平贾奕等人及其他地方官员的履历和底细,全都在这薄薄的几张纸上了?
他一看之下更是吃惊,条理清晰,其中还将要重点注意的涉及军政的事宜还特地标注出来,一目了然,总结得非常到位啊!
“写的仓促,或有疏漏,将军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可以问我。”魏瑄道。
另一边,云越挑眉戒备地看向魏瑄。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次出塞,这小子粘萧暥粘得很紧。
所以云越故意借口晋王在文昌署任事过,把这些烦冗的案牍全都打包扔给他了,料定他得老老实实埋头啃案牍好几天了,别老在萧暥身边转悠。晃得人心烦。
没料到小山似的案牍竟然那么快都搞定了?
魏瑄眨眨眼道,“将军要出去,我可以给将军当护卫。”
云越顿时警觉起来,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投射过来,“你什么?”
魏瑄赶紧绕到萧暥身边,可怜兮兮道,“将军,我从小就久居深宫,从来都没有逛过街。”
鬼扯!云越简直服了。
萧暥在襄州那阵子,魏瑄这小子整天溜出宫,大梁街头巷尾熟得跟姥姥家似的,混得一身江湖气,还敢说自己久居深宫?
云越刚想揭穿他。
就听魏瑄道,“陇上郡的地图和风物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我可以带路。”
云越深吸一口气,暗暗屈了屈指节,简直是当着他的面撬他的主公。
“我也想尝尝陇上的小食,我学得很快的。”魏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言外之意,学会了就可以做给你吃!
萧暥一诧:嗯?果真?
这陇上郡的风物果然和京城大不相同,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香味。
萧暥看着眼前脸盆大的盘子,里面装了一大份酿皮子,这里的商家用料那么实诚!
可他这壳子娇弱得很,吃不多,甚是有心无力,就是眼睛馋。
他看向魏瑄,所以……一起吃罢?
酿皮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极是爽口。
魏瑄发现某人吃着吃着,眼角又习惯性微微撩起,时不时瞟向隔壁桌。
环顾四周,魏瑄这才察觉,不知不觉里,这小摊子已经坐满了食客,挨挨挤挤的。
再回头一想,难怪摊主给了他们那么一大盘酿皮子。他这模样坐在这里,时不时就引得路人驻足,免不了要进来吃点东西,自然这铺子生意就好起来了。
某狐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招财猫了,眼睛还不老实地四下乱瞟。
魏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侧前方的桌前,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雪白的脸蛋儿,两腮微红,甚是可人。
难怪……
魏瑄又看向萧暥,皱了皱眉,然后倏然抬起手,托着他的下颌,直接把他的脸扳过来了。
萧暥:!
就在萧暥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睛时,魏瑄一脸认真地用指尖轻轻抚过他嘴角。
萧暥的嘴唇色泽温濡浅淡,线条优美。
萧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这孩子是吃错了什么吗?
接着就见魏瑄指腹上沾着一点葱沫儿。
萧暥:……丢人了。
所以这狐狸刚才自己嘴角上沾着葱沫儿浑然不觉,还一个劲儿地瞄着人家姑娘?
魏瑄一念及此,接着就看到那姑娘面前的桌上有一只小蒸笼。
就听到某人道,“老板,再来一盘那个……唔……那是什么?”
魏瑄顿时恍然。
原来他不是盯着人家姑娘,而是瞅着别人桌上的……
“老板,来一笼子泡儿油糕。”魏瑄替他道。
不一会儿松软酥脆的油糕上了桌。
萧暥伸出爪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没带钱。
魏瑄:我带了。
随即付了银钱。
其实他这模样,坐在这里已经招来了不少客人。老板不好意思,送了他们一壶杏子茶。
魏瑄接过来,立即给萧暥倒上,“正好了,这杏子茶,清肺润气,可以治咳喘。”
“小兄弟好见识。”摊主赞许道,又看了看他的模样,“不是本地人罢?”
萧暥拖起尾巴,“我侄子,大梁人氏。”
魏瑄:又来了!
叫过他一声叔之后果然后患无穷。来劲了。
“你也就比我大五岁。”他纠正道。
萧暥毫不脸红,“我比西,呃……魏将军,还年长一岁。”言外之意你叫我叔也不吃亏。
虽然萧暥自己也纳闷,原主这货到底多大?从梦里那情景看,原主小时候根本不是长得小,而是本来就很小,比魏西陵至少小三岁。
但是他还是厚着脸皮说完下半句:“所以我比你大八岁。”
魏瑄:……
吃饱喝足后,萧暥又在扎木托的陪同下去朝曲草场溜了一圈。
萧暥第一次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场上骑马奔驰,真是畅快。如果要他来描述,那么就是随便一拉就是中古版windows桌面。
收服了拓尓图部,他就有了战马产地。
不过,真的收服了吗?
贾奕塌着肩,谨慎上前,阴恻恻道,“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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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人不能轻信。”
萧暥知道北狄人游牧的生活方式和农耕民族是必然存在本质冲突。
还有,扎木托这货看他的眼神,也让萧暥很不舒服。
这人以往称王称霸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收敛。
只要萧暥不注意他的时候,扎木托看着他的眼光好像是盯着一只漂亮的猎物。
“主公,扎木托屡屡犯我边境,洗劫村镇,屠戮百姓,破坏房舍,血债累累。”
这话不用贾弈说,萧暥当然知道扎木托此人不容易收服,
但是他刚率部投降,你就动刀子,以后谁敢再投降你?
他目前的强敌是曹满,扎木托反正也降了,就先让他去吧。
从朝曲草场回来,萧暥又马不停蹄地去巡查了军营,他让军队部分驻扎在了城外。
在这里修整一两天,然后和魏西陵合围曹满,这必然又是一场大战。
军队驻扎在刚氐河谷旁。
就在昨夜浴血搏杀的河谷边,居然有一片戈壁绿洲。
远处是青空下灰蒙蒙的山崖,耳边隐隐还能听到河谷中涛涛水声。
河岸边长着成排的红柳,秋日的阳光穿透稀疏的枝叶落在草丛间的小道上,斑斓一片。
路边长着一丛丛骆驼刺,其间盛开着团团淡紫色的野花,让他想起江南的秋天,天高云阔,驿外一片金黄。
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塞外江南了。
萧暥带着魏瑄在沿着河岸随便逛逛,戎马倥偬间难得的闲暇。
这走着走着,居然发现这里还有疏落的几墩屋舍。
萧暥眼睛一亮,有农家乐!
这农舍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家里很少有远客来,热情地把今年新制的杏仁干拿出来招待。
萧暥一瞅,这地方真不赖,门前有一口井,三两亩菜地,井水浇灌着蔬菜和瓜果。屋子里老妇人正在织布,那咔哒咔哒的有节律的机杼声,让萧暥感觉到了很久没有的宁静和松快。
这里远离朝堂波谲云诡,没有诸侯争逐的烽烟战火。简简单单,与世无争的日子,这世外桃源大概就是这样了。
“桃源?”魏瑄一愣。
“啊……这个。”萧暥嗑着杏仁干,开始讲桃花源记。
他声音本来就清越好听,讲起故事娓娓道来一般,魏瑄不知不觉就听得出了神。
乱世里若得一方净土,远离中原的纷争,远离尘嚣。
魏瑄忽然有个念头,如果不是在转战途中,如果能和萧暥就在这塞外农家一直住下去,那该有多好。
再也不回中原,就在这个塞上的桃源里,渡过余生。
他什么都可以做,他可以种地,养一些鸡鸭,萧暥喜欢吃鱼,那就再挖个小鱼塘,每天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
自给自足的生活也足够了。
至于衣裳,他看了看织布机,又看了看正在磕杏干的某人。
算了……
织布也还是他来罢。
魏瑄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萧暥很厉害,略施计谋就把扎木托和崔平的几万大军调得团团转。
但是,如果是和平年代,他能做什么?
魏瑄想了想,忽然发现某人除了打仗和搞事外,他大概就真的只剩下好看了……
武都渡口
江水奔腾,巨浪滔天。
刘武看着汹涌的浊浪,使劲挠了挠头,大声道,“主公,上游山口滑坡,洪水泛滥,这样子大军没法渡河。”
魏西陵剑眉紧蹙,如果绕路走,最近的狄道口,行程上都要晚上三五日,而且那里是赵崇的地盘,若万一被发现了,那么他们合围曹满的机密军情很有可能会泄露出去,必然引起天下诸侯震动。
更让他担忧的是,如果萧暥拿下陇上郡后,他没能及时赶到,合围之势将不能成。
那么曹满获得陇上失守的消息后,萧暥就极其危险了,那就意味着他要以这数万兵力,独自面对强敌。
这农家乐离开驻军营地不远。
反正也要再等上魏西陵两天,魏西陵又向来准时,萧暥就不急着回去。
这次他兵不血刃拿下了陇上郡,老两口和大部分百姓一样并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城外忽然多出很多驻军。
这乱世里年轻人都去打仗了,许久没有看到他们这样的青年了。更何况一个美一个俊。实在是赏心悦目。
魏瑄很勤快地帮老爷子拾掇菜园子。把老爷子乐得,将留着过年吃的炒货甘果全拿出来了。其中还有西域进来的葡萄干。
于是这狐狸是掉到了蜜罐子里了。
他又不会干活,不添乱就不错了,他揣着杏仁葡萄干四处闲逛,就逛到了一处河滩。
和刚氐河谷不同,这里的水清而缓。
萧暥正打算看看河里有没有鱼,捉上一尾晚上炖汤。
阳光照着清澈的河水,清可见底,萧暥这目力又是特别好。恍惚间看到水底游藻间有什么东西散发莹莹光华。
他立即用随身的短刃削了一段苇杆,又找了些丝线,编了一个自制的小网兜。探到水底一捞,分开缠着网兜的水藻,摸出了一枚清润的石头。
像玉又像琉璃,上面还蟠附精美的纹样,不像中原之物,想这陇上郡往西北就是漠北西域,胡人往来此间甚多,倒也不足为奇。
这石头鸽子蛋大小,萧暥把它窜上了丝线,在指间转得飞起。
回来的时候,魏瑄一愣,“这是哪里来的?”
才出去一会儿,就有人送他玉了?
萧暥见他看这玉石目光复杂欲言又止,以为他想要又不好开口。
大方道,“河里捡的,送你了。”
魏瑄:……
予兮读家
吃完晚饭,天就已经黑了。
塞外的农家平日里也没有来客,所以没有客房,老两口给收拾出的屋子,还是他们从军的儿子回家时住的。
这农家的屋子简陋,但萧暥也不挑,乱世里随遇而安。
萧暥看了看那狭窄的床榻,“殿下休息吧。”
“那将军你呢?”
“我那边靠一晚就行。”
魏瑄看了看那案头,又冷又硬。靠一晚肯定腰酸背痛。
萧暥毫不介意,戎马倥偬间,马背上都能打瞌睡。
“我想跟你睡。”
萧暥猝不及防,一愣。
什么?
换是以前,魏瑄不会那么直白,但既然知道没有将来,就迫切地想抓住一点眼前的美好。
上一晚忙着收拾扎木托和崔平,萧暥几乎没睡,他一沾上床榻就睡着了。
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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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月光勾勒出那如雕琢般的脸容。
魏瑄悄悄地侧过来,支起身子,在黑暗中凝视着那人娴静的睡颜。
……
魏瑄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的。
他做了个梦。
黯淡的宫殿里燃着一角铜灯。
殿中没有火盆,显得阴冷无常。
面色森郁的年轻帝王,披着一件绣金的黑袍,悬腕在窗前作画。
他没有束发,英俊的脸容有些颓倦,却也压不住那眉宇间睥睨天下的气度。
案头置酒,却不见侍应的妃嫔,殿中连个宫女都见不着。只有几个宦官侍立在殿角,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窗外大雪纷飞。
寂静中,宫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曾贤脸色惨白地躬身出现在阴沉的大殿里。
他声细如针,“陛下,萧暥死了。”
帝王手中的画笔一凝。
忽然坠落纸上。
随即魏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就听到曾贤急切的声音,
“陛下,不能去寒狱啊。那里冷——”
“快,愣着做什么,你们几个,快把陛下的裘皮披风拿来。”
“陛下,等等,陛下——”
魏瑄猛然惊醒,浑身一阵战栗,赶紧探手就去摸萧暥的脸。
触手所及,温热的肌肤细致光洁,魏瑄这才大口地喘着气,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水。
是个噩梦。
这时,苍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魏瑄,那个石头,萧将军白天给你的那个石头给我看看。
魏瑄急道:“那石头怎么了?”
苍青仔细看了看,道,“魏瑄,这是苍冥族的东西。”
魏瑄心中一惊,难道是带着这个东西让他做噩梦的?
“这河里怎么会有苍冥族的东西?”
苍青道,“这里是西北边境,再往北穿过漠北草原的单于王庭,王庭以北就是大夏王朝的故地了。我猜这东西顺流而下,搁在这河底,正好被萧将军捡回来了。”
第182章 困境
大梁城
秋已深。
夜色阑珊,青铜灯照着桌案上五花八门的零嘴。
谢映之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拾起一颗的梅子,入口又酸又甜,真不知道萧暥为什么喜欢吃这些。
传闻萧暥小时候有一阵子没吃的,后来又被人说长不高,可能对食物有所执念。也是可怜。
他扮演萧暥其他方面都是得心应手,唯独这一点,可谓格格不入。
谢映之辟谷,某狐狸杂食。
面对着容绪先生期待的目光,谢映之浅淡一笑,无奈违心道,“好吃。”
“彦昭喜欢,我下次再多带些来。”容绪一边绽颜笑道,一边不动声色观察起他。
他隐约觉得萧暥这几天有点变化,但是究竟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谢玄首对世间万物洞如观火,这容绪先生却是察言观色的行家。
一个眼神能看出千回百转,一句话都能辨出人间五味。
若说谢玄首是谪仙,那么容绪先生就是人精。
小狐狸这段时间脾气好多了。不像刚从襄州回来时那么凶,一身匪气动不动就原地炸毛。
他心里寻思着,难道这狐狸的脾气还跟节气有关?
现在的萧暥倒是颇有几分像刚认识他时,有点单纯得可爱。
但隐约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眼前的人一双明眸清可见底,却为什么有种如临深渊的莫测之感。
容绪神色不定左顾右盼,被谢映之尽收眼底。
“先生在找什么?”谢映之问。
“哦,怎么好久没见苏苏了?”容绪顺势答道。
自从谢映之搬进将军府,他就没见过苏苏。
其实是因为,这小猫崽子向来见到谢映之就像见到一面光华照眼的鉴妖镜,吓得不知道逃哪里去当野猫了。
谢映之闲闲道,“自从绿珠来了。苏苏就不见了。”
言外之意,苏苏失宠了。
绿珠就是容绪送给萧暥的鹦鹉,名字是容绪先生取的,用的是前朝一君王宠姬的名字。
这鸟整天一见到萧暥不是‘将军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每天被一只鸟表白,换是萧暥,早就把这从头绿到尾的扁毛妖怪扔出去放飞了,谢映之倒是也不嫌烦,还颇有兴趣。
容绪心道,嗯,这耐心也比以往要好了……
他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彦昭,听说城郊长乐原的菊花开得正好。”
谢映之闻言了然。
这是欺负他家主公不懂士林风尚,以往肯定没少占便宜。
士林那些风花雪月不入流的伎俩,萧暥不懂,谢映之却一清二楚。
所以这容绪只要一摆尾巴,他就知道这人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这十月深秋是秋游的好时节,名士圈流行戴菊花,偕芳侣,置美酒,游于原上,是为佳话。
当然如果赏花喝醉了,相宿相栖彻夜不归,也会成为风流美谈。每年都会出那么几对儿,一时间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我想邀彦昭置酒携游。”容绪瓮声瓮气道。
果然别有居心。
今年何琰的狗仔队已经声势浩大地出动了,为梦栖山辞话第三卷收集情报。萧暥若和容绪外出……
谢映之凝眉一想,“可以。”
容绪顿时大喜过望,觉得有戏,顺势挪近了一点,手关切地抚上了他的后背。
然后眯起眼睛,借机凑近,带着鉴赏的惬意嗅了嗅道,“彦昭用的是什么香,如此怡人心脾。”
谢映之身上自有清雅幽濡的浅香,本是若有若无。偏生容绪先生精于香道,嗅觉比狗鼻子还灵。
谢映之微一凝眉,竟然是疏忽了。
萧暥哪里会用熏香。
容绪边说眼底边偷偷就瞄向他衣襟里去,
谢映之袖子一掩,淡淡道,“这是青溟散的香气。”
容绪那无比自然地挪到他腰间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随即犹如被针扎到似得收了回来!
青溟散有幽香,性剧毒,碰到肌肤即腐蚀皮肉,痛痒剜入骨髓可达数月。
容绪脸色骤变,整个人往后跌了几尺,“彦昭为何用此剧毒之物?”
谢映之随意道,“上回在晗泉山庄不慎吸入过多留仙散。谢先生为我调配了此香,所以……”
容绪顿时明白了,传闻青溟散虽为奇毒,却有以毒攻毒之功效。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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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放心,仅仅一触之间,不至于染上,徐翁,打一盆清水来。”
片刻后,容绪把手在水中洗的快掉了一层皮,才心惊胆战地缩回来。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这小狐狸成刺猬了,以后碰不得了?
那置酒携游……容绪心中抑郁。
送走容绪后,谢映之静静站在窗前。
今天试探不成,容绪断不会就此老实。
看来秋狩将至,各路牛鬼蛇神都开始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上次秋狩,阿迦罗遇刺,火烧猎场,刺客伏击,萧暥被迫抱着晋王跳崖落水,在山洞里躲避狼群。若不是正好魏西陵来了,这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而今年的鹿鸣山,谢映之隐隐觉得这风浪不会比上回小。
因为,北宫达亲自来了。带着浩浩荡荡的两千游猎铁骑来了。
谢映之长眉微敛。
就在这时,一盏信灯飘悠悠落到窗前。
谢映之娴熟取出信笺,一看之下,眸子里掠过一抹忧色。
不妙,武都渡口洪水泛滥。
纵然魏西陵战无不胜,他这一次的敌人却是滔天巨浪,大军无法渡河。
若合围之势不成,主公危险。
而秋狩将至,各路诸侯云集,他这个时候是根本走不开身的。
谢映之略作凝思,道,“请苏先生来。”
片刻后,苏钰匆匆赶到将军府。
谢映之将一封信笺交给他,“这封信用鹞鹰火速发往西北。”
也许,还赶得及。
萧暥这一觉睡得死沉,早上醒来时,就见床头放着外袍,叠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洗漱用的清水。案台上还有一只小漆盘,盘子里是丁香蕊和着青翠的薄荷叶。
这古代是没有牙膏的,最多就是拿清水和盐漱口,魏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清新爽口。
这真是……比云越还周到。
他懒洋洋地起来穿好衣裳,一出门就见到院子里的小桌上,放着一碗滑腻酸爽的酿皮子。
萧暥一愣,这么快学会做了?
塞外天高云淡,他坐在院子里吹着河边拂过来的凉风,吃着酸爽的酿皮子,脑子又开始不着调了。
这会儿大梁正是秋游时节,士林流行携侣同游,他这是游到了塞外了?不过芳侣……晋王做饭是挺香的,如果是个姑娘就好了。
等等,若晋王是个姑娘,他昨晚岂不成了揩油?
揩武帝的油?千刀万剐疼不疼?
他不由嘶了口凉气,就在这时,忽然飘来一股醇美的香气。
就见魏瑄乘了一碗浓香扑鼻的高汤捧到他面前。
“我早上打了只山鹑炖了汤,天冷了,吃点暖的。”
有野味!
萧暥顿时精神一振。
但这一大早就吃大菜,萧暥有点搞不懂,干嘛忽然对他那么好?
这今天什么日子?他生日?不对,他自己都不知生辰什么时候……
难不成昨晚他做了什么事让武帝对他的好感度大幅提升?
那他这算是躺着刷级了吗?
但是睡个觉能做什么?
随即他忽然发现,仔细看下,这魏瑄的眼睛有点红。
萧暥顿时一诧,
莫不是昨夜哭过了?
怎么睡着睡着就哭了?
萧暥忽然抽了口凉气,昨晚他好像感觉到似乎脸被摸了一下。
所以……他该不会睡梦中直接拔剑了,把魏瑄吓哭了?
可他明明昨晚睡得跟只死狐狸一样啊。
萧暥心里七上八下,正想试探着问问武帝昨晚自己有没有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听魏瑄淡淡道,“没什么,我做了个噩梦。”
萧暥:嗯?
然后魏瑄在旁边坐下来,幽幽道,“梦见我喜欢的人死了。”
接着他凝目看向萧暥,欲言又止。
萧暥一愣,才反应过来。
不是他杀的嗷,不是!
但是这贺紫湄人设都崩成这样了,武帝怎么还念念不忘?
他好心提醒道,“贺紫湄没死。”
魏瑄一诧,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眼神却明显阴郁下来,“此人明华宗余孽,若再遇到,必当拿下永除后患。”
萧暥:啥?
就在这时,忽然见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小黑点迅速地移动过来。
萧暥眉头一皱。这会儿来报信,必是紧急军情。
他立即起身步出院篱。
一名游骑报道,“将军,武都渡口连日大雨,洪水泛滥。”
萧暥到抽了口凉气,糟糕。人算不如天算!
“回城!”他立即道。
陇上郡大堂上,气氛压抑凝重,朔风刮过窗隙,发出呜呜的呼嚎.
萧暥面色深沉,站在那巨幅的军事地图前。魏瑄云越等人分列在他身后。
“主公,魏将军若不能走武都渡口,那么就只有绕道,即使进军顺利,抵达凉州府,也要七天之后。”云越道,
七天,萧暥等不了。
这一带曹氏的游骑探马往来频繁,别说七天,不出五天,他拿下陇上郡的消息就会传到曹满那里。
如果曹满立即率军反扑陇上郡,他就会陷入被动。
这是典型的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
“主公,魏将军若不能及时接应,将军此番拿下的陇上郡,就成了戈壁滩上的一座孤城,孤城难守啊。”贾奕叹气道。
萧暥明白,是该快刀斩乱麻了。
倘若与魏西陵合围曹满的计划不成,那么拿下陇上郡,也就失去了它的战略意义。
必须迅速决断,撤兵回雁门,再等待时机。
但现在撤兵,让他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萧暥不甘心。
同时,此次合击曹满,若无功而返,就会打草惊蛇,下次想拿下曹满就更难了。
再者,如果他单方面撤兵,魏西陵七天后抵达凉州府,那么就换成魏西陵陷入孤军奋战的窘境了。
魏西陵一诺千金,既答应出兵,就绝不会中途撤兵,纵然万难,他都要拿下凉州的。
此时撤兵,萧暥既不甘,也不义。
想到这里,萧暥一咬牙,断然道,“不撤。”
不就是七天,他能扛下来。
这陇上郡在凉州最北端,和北狄草原毗邻,就算曹满的游骑探到陇上郡失守的消息回报曹满,路上需要两三天,曹满从凉州府发兵,调集大军,直到兵至陇上,还需要数日。
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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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回间,就给了萧暥在陇上郡部署防御工事的时间。
而且,他此次在陇上郡,驻军三万余准备和魏西陵夹击曹满。
所以,这三万兵力即使用在守城,也能与曹满一战。就算曹满亲率大军压境,胜负尚且未可知。
凉州府。
大堂上,火盆里的炭火熊熊燃烧烧着。
曹雄一掌击案,霍地起身,“崔平这厮窝囊,居然把陇上郡丢了!父亲给我一万军队,我这去夺回陇上!”
“站住!”曹满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