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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暥一抬头:“嗯?”
“叔,早上冷。”魏瑄严肃道。
噫,这小子居然管起他来了!
不过萧暥倒是也不在意,他在等程牧的消息。
当时他派遣程牧率领一百多名精锐潜入北狄,暗中保护嘉宁公主,同时不定期传递消息回来。
此番要救出公主,程牧这里是关键。
嘉宁公主住在哪个帐,平时有何出行规律,周围的守备如何,有没有漏洞可钻等等,他需要知己知彼。
程牧长期在王庭附近潜伏,对这里的情况最为熟悉。
接头的暗号早已经放出,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内,程牧就会装作采买货物,找上他们。
在这等待的间隙,萧暥想起一件事,“阿季,教我点北狄语罢。”
他虽然在草原上呆了大半个月,到现在也只能从周围人的说话声中辨别出几个断续的词语。现在身处在这嘈杂的集市里,他有一种不会英语到了外国的直视感……
魏瑄则不同,武帝可是学霸属性,才这些日子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北狄语了。
所以萧暥乘这戎马倥偬的间隙,补一下外语,说不定用得着。
就在这时,魏瑄忽然低声道,“不好。”
萧暥因为被兜帽挡了视线,一时没有看到。随即就听到市集南面传来一阵喧喝声。
北狄王庭
大帐的四角点着油脂灯,当中置着火盆,火烧得很旺,劈啪作响,刺目的火光在年迈的单于眼中跳跃。
呼邪单于已经年过五旬,他稳坐王案前,雄壮的身躯像一座小山,双手撑在膝盖上,花白的须发硬如钢针,脸上的皱纹像是被朔风刀刀刻下,如鹰鹫般的目光巡视着帐内。
而王座的左边悬挂着一张白虎皮,那是单于今年初春猎获的,右边是一套沉重的皮甲和锃亮的弯刀,激烈的杀伐和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种种迹象表示,单于还没有老。
呼邪单于面色阴冷道,“中原人是吃了狼心豹子胆么,竟敢劫掠我赤火部和黑翼部,还袭击了我们的圣地驰狼谷,吴哥部落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这草原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谁给他们的胆子!他们是忘了兰台之变!”
阴暗的大帐里鸦雀无声。
左边坐着阿迦罗和栾祺等人,右边是小王子维丹和他的舅舅穆硕以及所部众人。
单于愠怒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狠狠刮向阿迦罗,“阿迦罗你是狼,现在连一群羊你都打不过了?”
阿迦罗面色铁青。
旁边的栾祺忍不住解释道,“大单于,当时世子只有一千多人,而对方统帅极为狡猾,不仅早就埋伏大军于谷中,而且还买通了大巫,冒充驰狼神装神弄鬼,引得当时谷中的部族大乱。世子能带出这些人来已属不易。”
大单于狼一样的目光射向栾祺,“在我北狄,战败就是战败,没有原因!只有弱者才会为战败找理由。”
栾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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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一僵。弱者两个字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多年来他因为一半中原血统明里暗里饱受嘲讽,此刻他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帐中四周射来的冷目。
阿迦罗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回头道:“栾祺,突利托为开市在准备货品,让我找些人帮忙,你去安排一下。”
栾祺站起身来向大单于行了个礼,步履有些不稳地退出帐外。
“他没事罢?”维丹问。
大单于看向幼子,森寒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维丹,你记住,在草原生存的万物,驰狼神都已经定下了规则,羊天生就是要被狼吃的,弱者不配存活下去。”
维丹昂然道,“父王,记住了。”
大单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今天招你们来,就是要商量一下冬天过去后,早春发兵的事。”
这话一出,刚才还沉闷大帐中顿时激起一片喧声。
左大都尉济嬗当即拍着胡桌道,“老子的刀早就等不及开荤了!就等大单于一声令下!”
“大都尉说得好,教训一下那群卑微的中原人!”
“杀光所有比车轮高的男人,烧了他们的城市,抢走他们的财富和女人哈哈哈!”
维丹被这气氛感染,也抖着嗓子道:“父王,我也要去!我打前锋!”
大单于目露赞许道,“维丹,我知道你是勇士,但是你还太年轻,这一回还是让你阿兄去打前锋!”
然后他看向阿迦罗,厉声道,“阿迦罗,听到了没有,我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阿迦罗面色凝重,“是,父王。”
大单于眼中露出浓烈的杀意:“这一回,我要让那些卑微懦弱的中原人知道劫掠我们的部落是什么后果,我要让他们再体会一次兰台之变的痛苦。就算他们的皇帝躲到了大梁,我也要把大梁烧成焦土。”
穆硕道:“我听说萧暥在大梁建了一个尚元城,那尚元城里财货宝物无数,那是真的富得流油,我们不如先把他的尚元城劫了,再劫了皇宫,最后放火烧城。”
“好!”大单于眼中凝起野兽发觉猎物时的跃然之色:“明年雪化之时,我就召集各部落,发兵中原!”
“大单于,还有件事。”穆硕眼中闪过一丝阴险,“我听说大单于手中还握有一个中原的公主。”
阿迦罗骤然瞳孔一缩,危险的目光射向穆硕。
穆硕得意地笑了下。
大单于若有所思,道,“倒是有一个公主,传令下去,给我看紧了,一旦开战,我倒是要看看,这皇帝还管不管他的妹子。”
熙攘的市集上,只见七八个身穿皮甲的北狄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面额青肿的汉子走过。
那汉子身材魁梧,似乎在被抓前还奋力搏斗过,以至于脸上身上都是血污,满是尘土草屑的皮袄好几处有破损,伤口处被血浸透,已是一片深褐色。他被拖过市集,双腿在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血印子。不知道腿有没有断。
在经过萧暥面前时,那汉子抬起淤紫的眼皮忽然看了他一眼。凝着血迹的浓眉紧皱,无力地摇了摇头。
萧暥面色苍寒,袖袍下暗自握紧的手骨节凸起。
是程牧。
紧接着又是一队身着精甲的北狄士兵在他面前开过,沉重的皮靴踩在荒草上,踏得尘土腾起。
萧暥注意到,他们的甲胄不是通常北狄人穿的薄薄皮甲,而是罩住全身的金鳞甲,这种甲胄制作更为精良,士兵配有头盔,脸和脖颈还有细密的护链,双手也都有护甲,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第二个指关节。
魏瑄道:“这是西域的金鳞锁子甲,在北狄王庭能配备这种铠甲的只有王庭的亲署骁狼卫。”
萧暥心中骤紧,狼火节第一天,骁狼卫忽然出现在市集上,是王庭有什么变故吗?
还有程牧他们,这是曝露了?
那么他手下的那些人呢?都被抓了?
就在这时,只见那些骁狼卫来到了草场中央的一个木头搭建的平台上,把程牧等几个人捆绑在木桩上。
接着,一个百夫长模样的汉子一脚踏上去道,“大单于有令,中原人劫掠袭扰我部,捉拿一切有中原面貌的人!”
捉拿所有中原人?萧暥顿时一诧。
所以这是单于对他劫掠几大北狄部落的报复?
他劫掠了北狄人,呼邪单于就把这笔帐算在草原上的所有中原人头上!
这么说来,程牧不是因为曝露了而被抓,而是因为他的相貌无差别被抓。
而程牧当时一定奋力抵抗,所以才被特殊招呼。
萧暥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都是因为他打劫了那些个北狄部落,招来的事儿!
真是有得必有失,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单于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嘉宁罢?
想到这里,萧暥心中焦虑,胸口隐隐的悸痛又开始袭来,他强定了下神,深吸了口气草原上薄冷的空气,只觉得霜寒沁入心肺,更是冻得发疼。
他冷静地想,这会儿程牧等人是指望不上了,不仅指望不上,这些因此被抓的中原人还需要他去救。
他必须想别的办法潜入王庭,嘉宁的处境让他心有如焚,得立即采取措施救她出来,片刻都不能等了。
他这一念还没来得及转过,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碎响,转眼就见对面的伏虎等几个人已经被一队北狄士兵包围了。
果然是无差别捉拿所有中原人。
伏虎目睁欲裂就要拔刀,隔着人群,萧暥立即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抵抗,不要再造成无意义的伤亡。
既然一招失利,他就得认。
然后徐徐图之。
唯一侥幸的是,萧暥这双蓝瞳可以冒充西域人,而魏瑄本身就有一半的苍冥族血统,和中原人还是有可见的差异。
他们两人应该能混过去。
但是他们来草原的第一天,手底下的人全军覆没,嘉宁又身处险境,这个开头很不妙。
关键时候,连给魏西陵传个讯息恐怕都只能用玄门的冷焰了。
但是冷焰火不能传复杂的信息。当真有点棘手。
斜阳照着弋阳山口
魏西陵策马屹立于坡,凝目北望,手中执着萧暥制作的望远镜。
云越心中焦急,道:“将军,一天都没消息了,我们派人去看看罢?”
魏西陵道:“沉住气。”
魏西陵知道萧暥的行事风格,他做事必然有自己的考虑,他们此刻贸然行动反而会让他措手不及,说不定还会让他陷于险境。
但是王庭附近到处都有北狄人的游骑探马,所以他们不能靠太近,只能用望远镜来观察前方情况。
镜中出现的那些个熙熙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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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的微小人影里,也不知道哪个是他。
魏西陵迎着朔风,剑眉隐隐蹙起。朔风荡起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大梁城上空阴霾遍布,云层很厚,断断续续的冷雨使得道路上行人稀少。
谢映之很早就起身了,今天是文昭阁仕子选拔。按照惯例桓帝也应该亲自前去,以示对此次征辟的重视。
桓帝本来是要来去的,但是因为下雨,就说关节湿寒,临时不去了。
谢映之也不意外,这位陛下的脾气他早就摸透了,遂顺势开了些冬季滋补的药材,让徐翁去拿药后,送给陛下。
以往桓帝时不时赐萧暥些让人一言难尽的物品,原主从来不回赠,一来天子所赐,臣子不需要回赠,二来原主除了手中剑,几乎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赠人。当然,原主也没把皇帝当回事过。
但谢映之不是这风格,他对于桓帝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都应付自如,所以这段日子,桓帝出奇地安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处理新政事宜。
徐翁为他打着伞送他出门,看着那越来越大的雨连成了雨幕,皱着眉头道,“主公,苏苏已经失踪二十多天了。”
自从谢映之住进将军府,苏苏就跑了。谢映之也是随意得很,这小猫崽子见到他就像见到照妖镜一样。
徐翁道:“主公,你看这雨下得,它在外面没着没落的,你不派人去找找吗?”
谢映之看着连天的雨幕,淡淡道,“苏苏是该到了罢。”
第204章 绑匪
“你!过来!”一名骁狼卫一把揪住伏虎的衣襟,摁在地上,一只穿着皮靴的脚踩在他后脑。
伏虎这山匪头子除了被萧暥捉到的那一回,其他哪里受过这窝囊气。
他一抬手就要掰住对方的脚腕一摔。可是一把冰冷的钢刀架在他后脖颈。
刺骨的寒意激得他脖子一颤,就听那骁狼卫道,“这个壮实!”
接着他的双手就被反绞起来捆了个结实提起来,屁股上跟着狠狠挨了一脚,“滚!”
伏虎被押出集市,还拼命地回转过满是泥灰草屑的脸,冲萧暥用口型道,“大头领,十八年后再见了,一定替老子报仇!”
萧暥内心骂了句,去泥煤的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还没死呢能不能吉利点。
萧暥此番带来的锐士全因为长相被抓,其中伏虎等几个一看就很强壮的,被用绳子拴起来,驱赶着向市集外走去。其他人则被赶到另一边,像牲口一样圈了起来。四周站着看守的士兵。
伏虎昂然大步,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气派。
魏瑄在他耳边静静道:“再过几天就是蛇日,大单于就要月神庙里举行祭祀,并且封维丹为少狼主。伏虎他们应该是被抓去修月神庙了,至于其他被圈起来的人,就会被卖作奴隶。”
“蛇日在月神庙祭祀?”萧暥蹙眉
魏瑄解释道:“北狄人将一年十二个月用不同的动物来命名,狼日,狗日,蛇日都是北狄人的吉日,过几天正好就是蛇日,北狄人崇拜太阳、月亮和星辰,单于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所以他们每年狼火节都会在月神庙祭祀。”
萧暥想起阿迦罗说的月亮和星辰,脸有点抽搐,转而问,“祭祀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参加?”
魏瑄道:“不是,仅限于北狄的贵族,以及左右贤王,大都尉大当户等。”
萧暥心道,那就没用了,想在祭祀的时候带走嘉宁是没机会了的。他还是得要潜入王庭。
但是现在失去了程牧的信息,即使他成功潜入了北狄王庭,他也不知道嘉宁是在哪处大帐。
这就像是打仗,不能一击而中,速战速决。
进入敌营后还得花功夫寻找目标,其中的风险就大大增加。
他正寻思之际,那些骁狼卫散了开来,氛围七八人一组地挨个儿摊贩搜寻抓捕。看到中原面孔,甚至类似的长相都抓起来。于是连那些看上去是胡人和中原人混血的人也被抓了起来。
这片刻工夫就抓了上百人,收缴的货物装了好几车。
这狼火节是一年一度交易财货的盛会,所以草原各部落的蛮人,包括若羌、西夷、还有远道而来的西域胡人、甚至一些出塞经商的中原人也会冒险来此交换财货。
今年一开市就抓人,众人猝不及防,一时间市集上人声喧哗、惶恐避退,呼号惨叫声响成一片。
魏瑄静静道:“北狄单于是想弥补损失。以往狼火节后的月神庙祭祀,各部落首领都要向单于敬献贡物,今年一下子少了六个部落。”
萧暥明白了,这是他干的。
前阵子他先取拓尓图部,后奇袭赤火黑翼两部,顺别劫了驰狼祭,收了三个部落。赚的盆满钵满。
而这些部落虽然平时分散在草原各处,但每年都会在月神祭祀时给大单于丰厚的奉享,今年上供全都没了,所以这狼火节的市集,就成了北狄人薅羊毛割韭菜,这是在弥补损失。
只要长得有一点点像中原人的轮廓,货物全部收缴。人都统统圈起来等待查问。
当然查问是假,这些人最后都会成奴隶,卖到漠北去。
市集上到处是惊慌嚎哭声,骁狼卫们到处乱翻,抓人,搜刮财物,弄得货摊倾倒,满地狼藉。
一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了萧暥脚边。
陶埙?
萧暥心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就在他弯腰去捡的时候,眼底出现了一双沾满尘土的皮靴。脚很阔,身形也相应必然魁梧。
萧暥心一沉,面不改色地捡起了那只陶埙。
五六名骁狼卫已经围住了他们。
为首的一个大汉大概是个十夫长,锁子甲下厚实的肌肉虬起,几乎要把铠甲撑破。
魏瑄和颜悦色上前道,“这位将军,我们是西域夜池国来的商贩,不是中原人。”
为首的那个骁狼卫根本没有理睬他,饿狼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萧暥的脸容,粗声粗气道,“带走。”
萧暥一诧,他现在这幅装扮难道还混不过去?还是……他们哪里管他是不是中原人,单纯要抓他罢了。
容绪以前开玩笑地说起所谓祸国的容色。
萧暥心里苦,看来这还没祸害别人,先祸害了他自己。
他这模样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但是,如果被当做奴隶关起来,他还能做什么?
他眼梢瞥到魏瑄的手暗暗扣向腰间的短刃,默默摇头制止了他。
绝对不能在这里动手。
虽然以他们的身手能杀了这几个骁狼卫逃出去,但这样一闹,势必得会使得北狄王庭更加警戒,要救出嘉宁就更难了。
就在他思忖之际,一只大手捉扣了他的臂肘。
同时其他几名骁狼卫照例开始收缴货摊上的西域织毯等物。
萧暥想了想,偏过头悄声凑近紧拽着他的十夫长耳边,用不大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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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北狄语道,“这些货不好,我们的马车在外面,还有更好的。”
果然那人眉头一皱,问道,“还有?”
萧暥道:“我带你去,货物全归你,你就放了我。怎么样?”
他这叫做贿赂。
暗示货物都给你,你就不用上交大单于了,自己扣下。你放走我,皆大欢喜。
十夫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流露出贪婪的眼神。
两人心照不宣。
他说话时声音很低,市集上喧闹,其他人都没听见,除了魏瑄。
魏瑄修秘术,听力惊人,他立即知道了萧暥的用意。
那十夫长看了看萧暥苍白病恹恹的容色,量他也不能玩什么花样。
于是回头对其他几个骁狼卫道,“你们先回去。我先去办个事。”
“办什么事儿?头儿?”其他几个人嬉笑道,
他们看了看萧暥这副容色,颇有点眼热,脸上露出了心知肚明的讪笑,“是不是乐事儿?”
“管你们屁事!”那十夫长迫不及待拽起萧暥的一条手臂往集市外走去。
他当然不能让这些手下知道还有一车货物,他想独吞了。
萧暥也知道,怕是真有一车货,这厮收了货,把自己照样卖掉。这些蛮子没有信誉。
萧暥当然也没什么货车。他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商贩,他领着那十夫长往一条荒僻的山沟走去。
他之前路过这里时,就记得这沟里积满了枯枝落叶。
那十夫长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刚才那群下属的几句骚话不知道怎么的在脑海里萦绕不去。拽着萧暥手臂的大手,不知不觉就挪到了那纤细的腰间,人也跟着挨了上去。
萧暥闻到一股蛮人身上的让他窒息的怪气味,配合着锁子甲冰冷的触感,简直酸爽无比。
朔风吹拂起他乌黑的长发飘飘洒洒,清凉柔顺发丝荡到腰间,搔得那十夫长从手上痒到心底。
萧暥觉得擒住他腰上的大手狠狠掐了一把,差点没把他勒过气,刚才紧锣密鼓计划着的思路,顿时被打断了,莫名就有点窝火。
他心里暗骂,这厮难道劫财还要附带劫色?
他们在苍茫的原野上,走了十几里,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天高云阔,断雁叫西风。
货车连影子也没见着。
那十夫长早就如同蚀火焚身,迫不及待问,“怎么还没到?”
他穿着一身沉重的铠甲,跟着萧暥走出了十几里,都赶上拉练了。
他似乎这时才感觉不对劲了,“怎么越走越荒僻了?”
谁会把装着财货的车停在这里?
萧暥望着已经看得见的那道山沟,静静道,“到了,就这里。”
然后他回过头,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
阴暗的大帐里摆着几条胡桌。
阿迦罗端坐在桌前,就像一头孤狼,警觉的眼神看着面前那个长着马脸鹰钩鼻的男人——维丹的舅舅,西墨部的首领穆硕。
穆硕此来不怀好意。
他缓缓放下酒杯道,“单于让我负责审问乌赫,这乌赫可是一口咬定世子拿走了铁鞭。谨慎起见,我还是来问一问世子,有没有见过铁鞭。”
阿迦罗道,“我没有看到过铁鞭。乌赫谋反,他的话你们也相信?”
穆硕干笑了两声,道,“世子这是搞错了吧,乌赫是行刺你未遂,又不是谋害单于,算不上谋反。还是说……”
他的眼睛忽然阴险地一眯,“大单于还健朗着,世子就已经把自己当做单于了?”
阿迦罗心中一沉。
此时帐内左大都尉济嬗等人齐齐看向他,面色惊骇。左大都尉济嬗是单于的亲信,看来他这里说的每一句话怕是都会传到单于的耳朵里,加深单于对他的猜忌。
阿迦罗明白了,来者不善,穆硕此来是有意套自己的话,抓住他把柄的。
穆硕道,“世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还不是单于,手里拿着单于铁鞭也没有用。何必固执,不如交出来罢。也好让大单于放心啊。你不交出来,就和乌赫一样是坐实了图谋不轨。”
栾祺当即脸色骤变道:“你别血口喷人!世子从来没有单于铁鞭!”
穆硕轻慢地挑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北小王,我听说狼火节市集上正在抓人,所有跟中原相貌的认都被抓了,你是不是该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以免我们抓错了。”
栾祺脸色一变,顿时噎住了,愤然起身,呼地掀开大帐就出去了。
帐外朔风呼啸让他打了个寒噤,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秋日干燥的草地上。
他心里愤懑在王庭里转了几圈,本想透透气,忽然间发现为什么到处都能看到穿着皮袄子的西墨部人?难道穆硕还派人监督世子?
就在这时,正好一名骁狼卫走过他身边,栾祺当即上前拦住,问道,“这些西墨部人是怎么回事?这里是王庭,不是应该你们骁狼卫值守的吗?”
那骁狼卫没回答,就想撞开他走开。
栾祺本来心中躁火,哪里肯罢休,抬手就扣住他的肩膀。
那人回过头。
骁狼卫都带着护面的金属链子甲,半张脸都遮蔽住了,这么近的距离里,只能看到链子甲下隆起的挺拔鼻梁,以及一双让他惊叹的眼睛。
“你……?”栾祺一震。
紧接着他的腰间被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抵住了。
那人低声威胁道,“跟我走。”
那是一个马厩,被改成了囤积草料的地方,到处都是干燥的枯草,其间还夹杂着冲鼻子的马粪味儿。
栾祺背后被狠狠一耸,就一头栽倒在稻草里。满头满身的干草屑,好不狼狈。
但还没给他机会坐起身来抗议,那人就一屈膝盖,抵在了他腰腹上,然后抬起一条手臂撑在他脸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清锐逼人。
这一回栾祺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中原人?”
对方闻言微一错愕,似乎笑了笑表示默认,眼梢细细飞挑,“既然你听得懂中原话,我们就好说了。”
他的声音清越好听,但下手丝毫都没有客气。
他利落地把栾祺绑了起来,手法娴熟,还说了句绑匪都会说的话,“这地方是个马场,你就算叫破嗓子,也没人救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栾祺紧张道。他在那人的眼中刚看到了一道危险的寒芒。
那人在他身旁坐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就在泥地上开始画图,这技艺竟然还不错,三下两下就把单于王庭各个营帐的大致方位画了下来。
然后他一扔枯枝问道:“嘉宁公主在哪里?”
“你要对她怎么样?”
那人道:“我要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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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祺道,“带她去哪里?”
那人道,“这不关你的事。”
“如果我不说呢?你会杀了我?”
“你不想我用什么手段罢,这地方别的没有,马粪可是多得很。”
栾祺顿时胃里一阵恶心,见到他还真站起身来,去找趁手的家伙,赶紧道,“最东边,倒数第三个大帐。”
那人点点头,“你如果敢骗我,你就会困死在这里。”
那人说着随手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栾祺口中,堵住了他的嘴:“我现在去找她,等我带她出去,我自然会通知你们的人找到你。”
然后他不理睬栾祺狠狠瞪着他的眼神,顺走了他的腰佩,“这腰牌给我了,说不定用得着。”
……
片刻后,萧暥快速地找到了栾祺所说的大帐。
可这一看,着实是不妙。
大帐外站着值守的骁狼卫,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根本无法靠近啊!
魏瑄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找出了十几里,就看到草地上有残留的少量血迹。
魏瑄跟着那断断续续的血迹来到一条深沟。那条沟很深,而且几乎被枯枝树叶淹没了,他注意道,有一块地方的树枝比较新鲜。堆地也很厚。
魏瑄一跃而下,迅速地扒开树枝,赫然就看到了一具魁梧的尸体,正是那个十夫长。那十夫长眼睛大睁着保持着死前震愕的神情,脖颈上一个血孔,一剑封喉。
他的铠甲被扒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作案手法很娴熟,杀人劫掠抛尸荒野无比老练。不愧是广原岭的山匪头子。
看来这人又抛下他,自己孤身潜入戒备森严的北狄王庭了!
第205章 罗网
大帐里。
阿迦罗面目森冷沉郁地看着他,直截了当道,“这单于铁鞭,恐怕不是大单于想要,是首领你想要罢。”
穆硕被戳穿心事,眼色顿时阴沉下来。
单于铁鞭本是当年十八部落效忠大单于时,向日月星辰和狼神盟誓的神物。意为铁鞭所指,十八部落必赴汤蹈火。
如今铁鞭到底还能不能指挥得动十八部落虽不好说,但是铁鞭的象征意义超过了它的实际用途。
如果维丹当上了少狼主,将来若哪一天大单于忽然去世,维丹就可以少狼主的身份,手握单于铁鞭继位,王庭内外绝对没有人敢质疑。
为了这个目的,穆硕早就买通了大单于最宠爱的女人华昕夫人,只要单于铁鞭回到大单于手中,凭着华昕夫人天天吹枕头风,加上单于对维丹的喜爱,早晚都能让单于将铁鞭赐给维丹。
但是如今单于铁鞭下落不明,穆硕抓心挠肝地难受。
更让他深深忌惮的是,如果铁鞭真的下落不明倒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如果在阿迦罗手中,那就非常不妙了。
半年前,乌赫偷取铁鞭潜逃,单于命阿迦罗追捕乌赫。最后只抓回了乌赫,却不见铁鞭。阿迦罗私藏铁鞭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阿迦罗握有铁鞭,即便维丹成了少狼主,双方还得拼一场才知胜负。
穆硕作色道,“世子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部落首领,要铁鞭也没用,我这是替大单于分忧。若世子果真是心中坦荡,应该也不介意我们搜一下罢?”
他话音刚落,等候在帐外的十几名西墨部武士忽然一涌而入。
“谁敢乱动!”阿迦罗一脚踢翻胡桌,手中锋利的弯刀出鞘半寸,寒光闪闪。
他横刀而立,就像一头桀骜的孤狼露出尖利的獠牙,傲然环顾四周。
帐中的西墨部武士骇然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敢上前。
阿迦罗是草原第一勇士,就算他现在失势了,依旧没人愿意跟他硬嗑。
双方陷入僵持。
左大都尉济嬗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道,“首领,不要着急,这搜查还是得先通报报告大单于。”
穆硕也清楚,阿迦罗再失势,毕竟是王子,而且阿迦罗勇猛无匹,若逼得太紧,真跟他硬扛上,自己也捞不着便宜,倒不如就坡下驴。
他横起眉道,“世子这是做什么,洗脱嫌疑,让那些胡言乱语的人统统闭嘴,也可以证明大单于的忠诚,都是为世子考虑。既然世子不领情,这事儿还是让大单于裁断罢。”
他说着看向济嬗,“今天的事左大都尉也看到了,如实向大单于禀报。”
说完,穆硕一掀帐门,扬长而去。
西墨部的武士也都跟着徐徐退出。
阿迦罗收刀入鞘道,面目阴郁,忽然想起了什么。
“去,把栾祺找回来。”
傍晚,大帐里的烛火刚刚点燃。
“为什么不让我去狼火节?”嘉宁公主面有愠色。
“公主,集市上正在抓捕细作,乱的很,大单于让公主不要出去。”北狄婢女道。
“细作?我怎么听说只要是中原人就被抓起来?不仅抓人,还掠夺财物,这分明就是强匪!”
那婢女赶紧道,“前段时间中原骑兵扫荡了几大部落,劫掠无数,大单于心中气恼所以才抓人的。”
嘉宁公主秀眉一扬,“你们北狄人劫掠我中原边郡还少吗?大单于被抢了气恼,我皇兄被抢了就不气恼?但也不见得皇兄就把大雍境内的胡人都抓起来。”
婢女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嘉宁已经很多天没有程牧的消息了,今天。又听说狼火节在抓中原人,她有些焦虑。
当初萧暥派程牧暗中保护她,她很反感,但现在,程牧已经是她和遥远的中原故乡唯一的一线联系了。
这大半年,她和阿迦罗极少见面。
尤其是传闻乌赫背叛,阿迦罗抓回乌赫私藏了铁鞭,失去单于的信任后。以往下令给她的特权也都没有了。
这些天几大部落被劫后,她的境况更加不妙,被大单于软禁在营地里,不许离开王庭半步。
帐外夜色渐浓。风中隐约传来了苍凉的胡笳声。
她忽然感到有些寂寞。
相比大梁繁华的街市,这里太辽阔太空旷,也太单调了。
一入夜,只有西风萧瑟,星垂四野。
北狄人野蛮粗粝,晚上也没什么娱乐,除了围着篝火喝酒,歌舞,和营地间传来的胡笳声。
如果她真的成了阿迦罗的妻子,那么以后每一天是不是都要在这空阔的草原上,听着苍凉的胡笳声,翘首东望。
就像曾经大雍朝无数和亲的宗室女子那样。
夜色渐深,在各营帐间此起彼伏的胡笳声中,嘉宁忽然隐隐听到了悠扬的陶埙的乐声夹在其中。又被夜风吹散在莽莽苍苍的原野上。
那声音悠远绵长,曲调居然还有点耳熟。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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