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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紧绷,酸痛劳累到极点,几乎是由着本能往上爬,沈囿喘了口气:“让他们往上走。”
手机进水开不?了机,就杨玥的还能照亮,她?往那边看了眼?,“好像是受伤了,在地?上被石块压住脚。”
“怎么办,囿囿姐,要?去救吗?”
天色太暗了,沈囿只隐约看得见那是个中年女人,她?说话,对面只有?嗯哼嗯哼痛苦的回应。
转身,沈囿往下走,“我去救。”
跑在前面的司机这会回了头,“你疯了姑娘!那边山体不?稳,随时有?滑坡危——”
“轰隆!”巨大一声响,一阵泥水连带着树根往下滚,几乎一秒之间?,那段有?公路的和人的地?方成了一片泥石掩盖的废墟。
那个刚刚还在痛苦呻/吟的女子也被完全掩盖在泥土堆里。
树枝枝桠伸向天空,像无声从?坟墓里伸出来?的枯爪。
泥点溅到眼?睛里,疼得视线模糊看不?清了。
一秒,两?秒,三秒,那边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可谁都清楚,瞬间?冲力下,那一堆泥石几乎能压得人五脏六腑瞬间?破裂而亡,就算寻到空隙,缺氧失温情况下,那人也撑不?过一分钟。
而下一阵坍塌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发生。
他们过不?去,救不?了她?。
眼?睛绯红,眼?泪流出,杨玥抹了把?脸上的泪,眼?睛里都是泥水,又脏又狼狈,“囿囿姐,她?能活吗……”
眼?泪无声掉下,沈囿拉住她?往前走,“继续爬,到最?高处,坚持住。”
手脚僵冷,全身的血液几乎冻结,冰冷得麻木了,只是机械的靠着毅力往前走一不?注意就被深及膝盖的灌木划出一个血口,血沿着伤痕往下滴落。
干的湿的泥土沾在皮肤上,又痒又疼,嘴唇干裂,嗓子里似乎都洇了血水。
“多少点了?”为了防止疲倦晕倒,沈囿问。
杨玥快走不?动了,只能听见喘息声,她?声音很弱:“不?知道囿囿姐,我们进山的时候好像过了两?点。”
面包车往里驶行四十分钟左右开始强降雨,山险爆发到追公交车,现在预计过去了两?个小时,现在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左右。
天要?黑了,晚上被营救的可能性更低,而且谁也说不?准下一轮的暴雨会什么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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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食物,没有?保暖的衣服,脚下踩得土地?还很有?可能发生坍塌,周围林子里都是高不?见顶的云杉木,厚重密闭,挡住大片视线。
如果今晚还走不?出这片密林或者等不?到救援部队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葬身于此。
“囿囿,我们能走出去吗?”杨玥声音隐隐有?哭腔,“我好疼,身上好多伤口,还有?蚊子,好累,脚使不?上力了。”
从?牛仔外套里拿出最?后的半块巧克力,沈囿递给她?,安慰:“天还没黑,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沿上走,跟着有?水流的方向,走到山顶平地?,一定?会获救,振作起来?。”
脸色惨白,嘴唇没什么血色,沈囿还搀扶着杨玥往前走。
地?面泥泞不?堪,司机走在前面已经?甩开他们很远了,渐渐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林中鸟雀声不?竭,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偏僻下着细雨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幽静可怖。
疲累到极点,杨玥昏昏沉沉的,踩到石子摔了一跤,后背被划出伤痕,差点沿着山坡滚下去。
幸亏被树木挡住,沈囿弯腰拉她?上来?,昂贵丝绒布料的礼裙被割成碎步条条,幸亏车里备了双平底运动鞋,她?这会才没崴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脚踩在石块上,颤颤巍巍,沈囿鼓励她?:“玥玥,坚持住,起来?,给你涨工资。”
杨玥咧了咧嘴,唇边有?血珠,还没心没肺的笑:“真的呀姐姐,我本来?就月入过万了,这会还要?涨,可成了我们年级英语专业里混得最?好的了。”
顺着藤蔓和树爬上去,两?人又往前走了许久,要?睡着晕倒的时候就使劲揪一下对方。
空气温度越来?越低,雨滴又开始淅淅沥沥,似乎又要?下大了。
手电筒已经?几乎没有?光亮了,前路漆黑,只能靠视线里隐约的树影和流水声音辨别方向,他们在往上走,不?会被泥石流一块冲走。
不?知过了多久,杨玥脚边飞快掠过一个冰凉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吓得魂都快没了,声音嘶哑,夹着颤抖:“囿囿姐……有?……有?……”
不?远处司机刘雀德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他倒在地?上背靠树木,弯腰捂住脚腕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咬了。
杨玥声线颤抖,颤颤巍巍说:“有?蛇。”
…
下午四点半,西山山脉外围已经?围满了武警,将进山的路给完全封死。
记者,摄像,以及苦苦等待的家?人都在外面收费站亭子里等人。
黑色越野停靠在外,雨势没有?丝毫减小,搜救已经?停止。
挂断电话,男人撑伞走近,西装外面是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露出一截冷白喉骨,身形瘦削挺拔,手腕压着条红绳,小兔子陶瓷上有?划痕。
周围有?警员过去,这些人曾隶属陆军野战司令部,归祁世年管。
“先生,里面太危险,不?允许进入。”有?人提醒。
银戒微微反射冷光,男人打开车门上车,眼?底有?难掩的倦意,他只问:“贺屿洲来?没?”
暴雨如注,警员穿着雨衣站在雨中,恭敬答:“贺长官接到救援消息已经?第一时间?从?空军基地?抽调战机过来?。”
仰靠进座椅里,祁禹时抬手在平板地?图上画出一片区域,标注了重点搜查片区和精确飞行路线,他递过去,“让他按照这个方向搜。”
“营救被困人员的时候注意一名叫沈囿的女人,他是我未来?妻子。”
“是,祁先生!”
警员接过,护在衣服里,“祁夫人和老爷听说您过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们会重点搜查这个片区,但是此刻任何?人不?能进去。”
“会有?生命危险。”
越野后倒,溅起水渍,踩油门,在雨中侧位转了一百八十度,祁禹时一言不?发,直接对准那片橙色的路障撞上去,径直驶进深山。
红灯警报响起,却也无济于事,一群记者在外面等雨停。
越野车速开到最?快,玩赛车玩出的疯狂,一路上遇到泥石流险区,路段堵住,直接撞开,几次都差点摔进山崖里。
紧控方向盘,大雨中,祁禹时记录行驶过的地?方,用无线电传呼机传讯给傅青森。
找到那辆坠毁的橘色大巴和银白色面包车时已经?接近晚上六点。
雨水冲刷了山崖下的血迹,祁禹时穿着雨衣下车,看着面前完全坍塌的一片山体。
树木断折,公交车成了一堆废铜烂铁,而那辆白色面包车挂在山壁树梢上,油箱漏了,产生过一次小型爆炸,余下的碎片都是沈囿成用过的东西。
雨水噼里啪啦往下砸,浑身僵冷,祁禹时戴着蓝牙耳机对传呼机里的人开口:“北纬40度三十七分,东经?116度52分,发现客车残骸,请求救援。”
雷声轰隆,世界荒凉,面前一片废墟。
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他不?能接受她?所在的车坠崖的结果。
傅青森问:“找到她?了吗?”
“那里山体不?稳定?,立刻开车出来?。”
眼?尾泛红,丝丝红血丝蔓延,祁禹时想起她?十七岁那年,自己第一次见她?。
明明都到孤立无援千夫所指的地?步了,一个人在雪里孤零零的,抬头看他的时候,那双狐狸眼?里也有?不?认输的倔强。
那时候他觉得好玩,年轻气盛想着,养着玩,捡回去当妹妹,当她?是被豢养的玫瑰,却没想到成了从?他怀里飞走的蝴蝶。
她?不?会死,不?会这么轻易的坠崖而死。
“沿着这个地?点,往山上搜寻,注意山脉顶部,直升机无法迫降的时候使用大功率照明设备探寻。”
“我要?进去。”
“你疯了!”傅青森几乎第一次失控,吼道。
“夜里温度多低,雨不?停,而且无线传呼机在那里面也没有?信号,你晚上出不?来?,很有?可能失温而死!”
“她?不?会吗?”冷冷一声反问,祁禹时声音微微颤抖,脸色苍白一片,山地?靴踩在滑坡过无数次的极不?稳定?的山壁上,他往里走。
水珠顺着喉结往下滚落,“我有?野战经?验,林子里有?很多蛇,红外感温,所有?设备都往这边调,给我救她?出来?。”
傅青森握着传呼机,唇抿得笔直,没回应。
“听到没!”一声暴喝。
“是!”
无线电受电塔干扰,信号微弱,没有?电。
莽莽苍苍绵延至无边无际的森林里,祁禹时孤身深入,从?最?危险的山体往里搜寻。
晚上六点至十二点,整整六个小时。
身上多了数不?清的伤痕,雨衣划烂,衣服湿透,水珠沿着黑发一缕一缕往下滴落,浑身酸痛,到最?后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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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不?起脚步。
在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他终于发现一截白色丝绒稠布礼裙,电击站外,用传呼机发射了最?后一次坐标。
…
蛇来?势汹汹,听声音有?很多条。
腿部痉挛,杨玥跌倒在地?,再也走不?动一步。
声音把?衣服盖她?身上,撑着最?后一口气,朝旁边树丛里扔了一大把?石子。
蛇似乎往那边过去,而他们也再也没有?力气前行。
冷得浑身发抖,沈囿抱着杨玥,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说不?出声音,只是嘶哑的几声,“不?能睡,不?能睡……”
刘雀德被蛇咬了仰躺在地?上,刚开始还时不?时呻/吟几声,到后面已经?完全没有?声音了。
仅剩的理智告诉沈囿,他最?好的情况也是昏过去了。
而他们在密林深处,这片山脉占地?超过十万平方公里,搜索到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几乎只有?一个结果,他们会死。
眼?泪落到唇上,很咸很咸,有?一点点温度,哈出的气成了白雾,沈囿抵着杨玥的额头,“别睡,玥玥。”
手掌虚浮无力,她?一点一点揪出衣服里面的水,呼吸微弱,问她?,“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杨玥声音断断续续,眼?皮沉重,要?睡着了,“好多,炸鸡,烧烤,烤鱿鱼,还有?巨无霸汉堡,嗯啊花生酥,鸡腿,鸭腿,好多腿。”
“烤羊,我要?烤羊。”
“呜呜呜,怎么办囿囿,我还没谈过恋爱。”她?似乎被食欲勾醒了,声音大了点。
沈囿下巴垫在她?肩上,“等出去了,都会有?的。”
眼?泪划过脸颊掉到薄肩上,沈囿感觉自己似乎深陷一个白茫茫全是雪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冰冷的,皮肤到骨髓,细胞到血液,一碰就凝结成冰。
周身都被寒冷包围,似乎过了很久。
抽搐痉挛,沈囿声音细弱蚊蚁,“奶奶,奶奶。”
杨玥有?些慌乱,抱住她?,“囿囿,囿囿你怎么了?”
额头滚烫,她?却一直喊冷,浑身发抖。
伤口发炎,高烧发热,唯一的外套都湿透了。
杨玥吓坏了,没有?力气,也一直抱着她?,“囿囿,你别吓我。”
额头滚烫贴着肌肤,杨玥汲取到一点温暖,哈气给她?维持体温,也学着她?哄她?一样说些其他话来?让她?别昏睡过去。
“囿囿,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二十三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初中高中家?长都说不?准早恋杨玥,结果大学倒好,学了个男女比例1:10的专业,我又宅,其实我有?点社恐,不?爱出去联谊什么的,喜欢自己蒙在被子里看小说。”
“可能我的遗憾和心愿就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呢。”第一份尝试的家?教,就是遇见祁禹时那样矜贵冷郁的男人,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无可挑剔的皮囊,她?原本很羡慕沈囿的。
眼?睫轻颤,沈囿轻轻扯住杨玥的运动外套衣袖,声音很轻很轻,低低回:“我谈过,不?是很好。”
年少时期爱慕,一腔孤勇,所有?热忱都拿来?爱他了,最?后还不?是跌得粉身碎骨。
脑海里似乎走马灯一样闪过画面,关于他,只是模糊的影子,她?叫过他哥哥,也叫他男朋友。
心底有?很轻的悲伤,风筝线一样断开,她?不?再执着非要?抓住。
已经?在心底写?定?无数次,这是他们的结局。
桥归桥,路归路。
高热,烧得糊涂了。
沈囿不?记得是多久听见战机嗡嗡龙卷风般卷起树叶的声音的,只记得有?穿着军装的人从?空中跳伞下来?,在不?远处的平地?里,她?和杨玥都被抱过去。
温暖像枫糖一样可贵,冬日暖炉般,他们被送上战机,紧急挂了葡萄糖,直接转送到了附近医院。
…
傅青森派人找到祁禹时时,他左手臂手术的伤口已经?崩裂开,发炎灌脓,他一手按压着,还在往前走,撑着最?后一口气要?找到沈囿。
他不?能让她?死。
发现他的地?方就在离沈囿不?远处,是他发射的最?后一次坐标救了他们。
脸色苍白,伤口感染,雨雾蒙蒙的黑夜里,他被人送上战机,也送到最?近的疗养院。
手臂伤口需要?剜除腐肉再做一次手术,进手术室前,他问的最?后一句话仍是沈囿。
梁津陆朝逸他们都飞过来?,傅青森恨铁不?成钢,只得开口:“她?很好,输了吊水烧退了,身上都是外伤没什么大碍,抗生素很管用。”
紧攥着手腕红绳,指节慢慢松开,手臂缠着纱布,祁禹时脸色苍白,病弱而冷感,他放下心来?。
被推进手术室里,他想的是,她?很怕冷。
以前在一起时,她?喜欢缩他怀里,柔嫩白皙的手揣他兜里,靠在他胸口睡觉,她?也喜欢抱芝麻,芝麻浑身毛茸茸的,很暖和。
而昨晚,她?该多冷。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沈囿换上了干净的棉质衬衫,外面是浅蓝色病号服,头发已经?吹干了,在VIP病房里,很安静温暖。
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气息,窗台上有?一盆吊兰,叶片细细的,茎上开出了些白色的小花。
杨玥住在隔壁病房,年轻身体好,也没发烧,穿得暖和喝了葡萄糖后很快就缓和过来?。
她?杵着拐杖过来?,笑吟吟道:“囿囿早上好!”
烧退了,沈囿撑着靠枕半坐起来?,嘴唇有?些干裂,她?想倒水喝。
杨玥眸里还有?些兴奋,喋喋不?休,“我们昨晚坐战机出来?的耶,那位长官真的好帅,比影帝还帅,他们叫他编号,什么鹰来?着。”
“也不?说比影帝还帅吧,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帅,他是桀骜不?驯那种,有?点痞,又是军官,气质太……”
沈囿有?点宕机,手刚碰到玻璃杯,问:“什么影帝?”
“闻献呀……”
正说着病房门打开,男人穿了一件咖啡色衬衫,搭配长裤,清隽温和,他走到沈囿床前,弯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温度合适吗?”
杨玥眼?珠子跟着转,一副想磕糖的样子:“就是闻影帝呀,温润如玉也很帅,还特别贴心,昨晚守在你旁边照顾了你一晚上囿囿。”
看见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应该是疲倦没睡好。
他琥珀色的瞳眸像藏了深秋的阳光一样,温暖,泛着一丝甜甘,沈囿心动了下,接过那杯温水,温吞的喝了几口。
“你怎么来?了。”抓水杯的手指用力,她?问,“不?是在美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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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国?。”闻献看向她?的眼?底满是心疼,他伸手撩了下她?额边黑发,“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囿囿。”
“昨晚,看见你到医院的模样,我很担心。”
眼?眶一热,沈囿忽然有?想哭的冲动。
闻献弯腰抱住她?,怀抱温暖,他温声安慰:“囿囿,我在……”
“没事了。”
一室之隔,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男人穿着单薄的浅蓝色病号服,高挑瘦削,耳骨上一粒淡淡的黑痣,眉眼?冷冽,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因生病而削弱了攻击性。
他手上捏着为她?买的小暖手宝,是个小兔子形状,毛茸茸的。
站在门口,却目睹她?与另一个男人拥抱,眉眼?温婉,眼?底是愉悦欢喜。
是重逢后,对他从?没有?过的。
仿佛此刻,才觉心如刀绞。
第 43 章
走廊空旷, 偶尔有凉风吹进来?,窗外天色仍旧是阴沉的,树页被吹动得沙沙作响。
来?往人员忙碌, 他站在门外, 半陷入阴影里, 看见她与别的男人拥抱。
信赖, 亲密,都曾是在他面前才会展现的。
她早不是那个眼底只有他的姑娘了。
徒劳的揉皱了兔子暖手宝,指腹上被树枝和刺丛刮开的伤口摩擦着表面绒毛,用力到压出血珠。
生理上的疼抵不过心理的, 几近麻木, 祁禹时垂眸看手腕上她曾送的红绳。
“祁总。”林恪捧着文?件过来?, 注意到,“伤口裂开了。”
“医生嘱咐过好好修养, 发炎起来?会?很麻烦。”手臂, 脖子,脚踝, 里面都是灌木和树枝划到的伤口,一大片,触目惊心。
疲累到极点,他现在身体抵抗力下降, 手臂的旧伤才会?又复发,昨晚在泥泞难行的山里走了几乎六个小时,伤口暴露的时间很长, 夜里温度只有六七度又下着雨, 最后被直升机找到时,他脸色惨白到几乎没人色。
这才过去一晚, 又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
“是吗。”后颈棘突凸起,祁禹时低头,轻轻擦去食指的血珠,“没感觉。”
身上的疼,抵不过心底难受。
“医院外有记者,都想要采访沈小姐。”林恪汇报。
“赶走。”薄唇微微泛白,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祁禹时往前?走,“让她好好休养,别让外面的事影响她。”
“闻献呢?”林恪忍不住问。
心口一窒,第一次感到这样深重的无力感,祁禹时开口:“随他去。”
拆纱带,上药,此后一整天,祁禹时都在病房里,忍着疼痛办公签合同,偶尔会?看她曾经写的日记,一遍一遍,全都能背下来?。
病房窗前?,男人身形清瘦,指间有伤痕,瘦了很多,五官更立体锋利,穿着病号服却显得病弱冷感。
站在墙壁和地板投出的阴影里,他消沉颓唐,仿佛弄丢了什么东西。
傅青森在门外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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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看不过,“我让人把沈囿带过来?,二?哥这样子我看着真担心。”
“其实,阿禹第一次哄她时,我就有预感觉得他要栽了。”傅青森拉住他,“别去,让他缓缓。”
点燃烟咬着抽,梁津望向窗外院里一簇开得正好的三?角梅,苦笑:“怎么就栽了。”
“他从来?不哄女孩。”傅青森勾了勾唇角,“在边境毒贩窝里,淫/窟里往他面前?送的女人多不胜数,什么样儿热辣身材的都有,他偏一眼没看过,是真对女人没兴趣。”
可后来?却愿意抽出时间来?买玩偶送捡的女孩,说?她烦,整天哭,还总做噩梦惊醒,在家里梦游,半夜找吃的,用塑料勺挖完一整个蛋糕。
送几个玩偶,她能别那么闹他心。
按以前?做法,他都直接踹走了事。
可偏偏年轻气盛,也和老?爷子对着干,养妹妹就养了,他不干半途而废的事。
到后来?与她纠葛越来?越深,那六年,几乎是完全沦陷而不自知。
他身边没有过除沈囿以外的女人,这就能说?明全部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不过两年,沈囿能抽身这么决绝。
“告诉沈囿,是二?哥救的她。”梁津扔了烟暴脾气上来?,“闻献他妈谁啊,半路截□□柔暖男演够没!”
“别去。”傅青森平静地看了眼病房,“他现在不想再听见有关他们的事。”
烟灰洒落,脖子上吻痕没消,梁津一手撑着墙壁,“嗯,她那儿来?人没?”
方哲去外面转了圈回来?,特自然接,“梁哥,你是想问祝宁啊?”
“又吵架了?这会?没分呢?”
“你懂屁。”烟蒂扔过去砸他,梁津脸色不好,“要分也得老?子提。”
为沈囿吵一架,他气性大一晚上没去哄,宿醉后醒来?,捞手机看微信发现又被拉黑了。
这都三?天了,真能作。
“她没来?。”方哲嗑瓜子,“但是有个年轻小弟弟来?了。”
“又是哪个弟弟啊?”梁津服了,偏还压着声?音,不想让里面那位听见,“沈囿可真能招惹。”
方哲讲故事一样,“飞机晚点,又遇上大雨,在首都机场待了一整晚等沈囿呢,还告诉安保沈囿的姓名电话,就差去公安局报案了,一整晚没睡觉,没等到人又打飞机回去了,听说?还是个学生,有课要上。”
等的那一晚,正好是沈囿被困深山被战机营救的那一晚。
“真够痴情的,一个一个的。”梁津嗤,“沈囿给他们灌什么迷魂汤了。”
…
皮肤上的伤口结痂了,疼感减轻很多,烧退了,心底很平静。
杨玥买了个新许签盒在玩,摇着摇着说?,“囿囿,你今年都经历过多少次意外了,你甚至还瞒着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芝加哥经历了恐袭。”
“还好闻献说?他后面在报纸上看到那几个罪犯的判刑结局,终身□□。”
“刚回来?又遇上这事,画展那边负责人派人送了果篮和礼物?过来?。”她翻堆在病床旁的礼物?,“挑得很用心。”
她拿起两枚设计精巧的胸针,问:“喜欢红色还是蓝色的?”
淡淡看了一眼,沈囿回:“都退回去吧。”
“哦。”杨玥有点不解,“曼姐好像还安排了工作,现在找你的代言和合作太多了,囿囿,你好像真的火了诶。”
这次泥石流,京里报纸报道了不知多少,有人传小道消息说?沈囿也受伤了,消息不胫而走,就这两天想约她采访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
舒曼是商人,利益最大化,流量和噱头是一个女明星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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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采访,叙述一下当时的危险,搏一波同情分又扩大知名度,还可以借机接公益活动,往正剧那边形象去塑造,这是公司的选择。
所以各个有利益关系的品牌方都送了礼物?来?,想刷好感度,同时以后代言的路也好走些。
这些都是流量,名气和资本。
“都推了。”沈囿只觉得心底好累,无法在目睹了大巴残骸事故现场后,再功利化的去消费这场事故。
“让我安静几天。”
杨玥赞同,“也是,昨晚情况太凶险了,囿囿你好好休息,养身体要紧,我去和曼姐沟通你的行程和工作安排问题。”
“诶,对。”她想起什么,笑着开口:“我听说?医院附近有寺庙,许愿很灵,要不我们去有时间去拜拜,给你求个平安符。”
“再说?吧。”沈囿笑了下。
她低头看手机,点进裴影的短信对话框只有一句委委屈屈的:姐姐。
是今早发的,估计是在上课。
停顿了下,黑发拂过唇角,眼睫轻颤,沈囿想打字问他怎么了。
就听见杨玥开口:“囿囿,曼姐说?今早替你送了位朋友回去。”
“在首都机场,他应该赶得上学校上午的课。”
怔了怔,联系起前?面那句话,在面包车上裴影发消息告诉她,说?他今天有惊喜给她。
原来?是独自从上海坐飞机来?找她。
可手机关机进水,屏幕摔碎,完全坏掉,今早换了新手机,没收到他的消息。
他一个人在机场等了她一整晚吗。
“曼姐问,”杨玥悄悄抬眼观察她,“问他是……是你男朋友吗?”
“交男朋友了?”闻献推开门进来?,单手插兜,一手提着保温盒,里面盛了热粥。
浅褐色眸底带着探究,但很明显,他不开心。
眼神?闪躲了下,沈囿一时恍惚,回复裴影:【好好学习。】
玻璃杯沿碰到唇角,抿了口温水,沈囿抬头看向闻献,只是回:“还不算。”
放下热粥,闻献笑了下,“那就好。”
他半开玩笑,半试探着问,“那我就还有机会?了。”
“闻献。”沈囿叫他,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这刻想从他眸中看见情绪。
“在呢。”他勾起唇角浅浅的笑,“紧张什么囿囿。”
“我说?是追你,不是要吃了你。”
捏水杯的手指用力,沈囿垂下眼没说?话。
不多时,病房门被推开,陆灵灵一袭红黑洛丽塔,烫着小卷发,捧着鲜花进来?,一来?就大大咧咧的,到病床前?取下口罩,“囿囿,我担心死你了。”
“没事吧,有没有哪儿疼。”她去看她衣服里遮着的伤疤。
沈囿伸手往里收,“没事,会?好的。”
“上次章巡的事真的对不起呀囿囿,我没想到他那么混蛋。”惹到祁禹时,被卸了胳膊,又接上,这事都在圈里传开了,还有他拍过视频的男女生也都差不多和他决裂了。
他栽了个大跟头,圈里这会?儿没人和他玩。
沈囿还没回。
陆灵灵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她右手腕上的纹身吸引了去,“这是什么时候纹的蝴蝶呀,真好看,我也想去纹个,有没有推荐的纹身师。”
“灵灵,你吵不吵?”闻献冷不丁开口。
陆灵灵像是这会?才注意到他一样,赌着气,“哟,大忙人从美国回来?了啊,还知道回来?啊。”
“还知道你在这边有个孤苦无依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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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扰沈囿,让她好好休息。”闻献走过去牵她的手直接到旁边侧房里去。
病房里恢复安静,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杨玥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小声?开口:“我投影影一票。”
弯了弯唇角,沈囿咳了下,“你投什么票啊。”
“少年热忱,又是弟弟,长得又那么帅,肯为了你千里迢迢过来?,真心日月可鉴啊。”
“而且网球王子真的很帅!”她犯花痴。
同时瞥了眼侧卧门,“我之前?不知道他有个这么大的妹妹。”
“你想太多了啊。”沈囿被她逗笑了,握着水杯又喝了口。
…
一念天地宣传,还有不知哪儿来?的消息传影帝回国了,在医院看沈囿。
热搜上了几轮,外面记者没消停过,长焦镜头爬山蹲树上,无所不用其极,就为拍他们一张照片。
不得已,闻献带着陆灵灵驱车离开了医院,去参加线下宣传演出。
他们走后医院安静了几天,守卫得也更严,封闭起来?,记者没再来?打扰过。
养病护理,沈囿捧着本书读,在窗前?阳光很好。
杨玥在客厅看电视磕瓜子,情绪投入太过,一会?笑一会?哭的。
手机推送新闻,沈囿看了眼,手指僵住。
点开,赫然看见那片被雨冲刷过的废墟泥土。
是他们上次没能救得了的中年女人。
报道称,消防员从废墟滚石里面挖出他们的尸体,死者是一名母亲,弓着腰,脊柱被压断,胸腔里脏器破裂,插进树枝和石块贯穿,鲜血淋漓。
而纤细的手腕却始终撑在地面上,成?跪伏的姿势,头垂着,尸体僵硬,手腕磨出血看得见白骨,至死都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自是为了护住她身下的小孩,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童,尸体还完整,没什么明显的外伤,扎着两个啾啾辫,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安详的闭上眼睛,死在自己?妈妈的怀里。
她是缺氧窒息而死的。
新闻题目只有一行字:泥石流山险中一对母子遇难。
下面的照片是失去妻子和女儿的男人跪在他们尸体旁弯腰轻轻为她们擦拭脸上的泥土。
夫妻两人是初恋,校园到婚纱,毕业就结婚,一起在京岭工作奋斗,想买房想在这个城市扎根,还带着女儿一起。
这会?是女儿放暑假,妈妈请了半天假送她回老?家过暑假,刚好搭乘的就是这辆长途大巴。
却遭遇不幸,双双殒命。
眼眶泛红,沈囿死死盯着那张图片里两人被白布遮盖住的尸体。
那晚,她看到的女人怀里原来?还有一个孩子。
叫她的时候,她发现他们是不是心底也燃起过希望。
她多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救,沈囿叫她的时候,她嗯哼嗯哼的声?音,原来?是在嘶哑着沈囿求他们救她女儿。
她女儿小名叫小衡。
嗓子发涩,沈囿放下书,心底沉闷难受。
杨玥过来?看见手机里的消息,也难过得吸了戏鼻子,“囿囿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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