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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十日后, 潼关神机营。
此时天际乌云密布,滂沱大雨持续十日不停,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 在漆黑的夜里映出几条惨白的银蛇。
萧霁月跟随容兰策马而归,刚入校场便见几个将士把已经魔怔的壮汉拖入营帐内,壮汉口里还絮絮叨叨地喊着:
“给我乌沉香。给我!”
壮汉刚到营帐, 萧霁月就嗅到了一身臭酒味, 他皱皱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一旁的老校尉燕兴怀一脚把壮汉踹到,唾沫横飞地怒斥道:
“狗屁乌沉香,你知道那玩意什么东西吗就要?”
从始至终,萧霁月也不曾说话,只是抬起手,示意让校尉不要再说下去。
毕竟知道“乌沉香”的人越少越好, 免得惹得军心不稳。
趁着这个空档, 那个壮汉耍着酒疯,厉声喊道:
“要不是那个监军,乌沉香又他妈的怎么会断!前几天我出神机营买都不让!你们是把我们锁在神机营吗?”
萧霁月捕捉到了字眼,眸中满是凛冽的杀气:
“买?去哪里买。”
那壮汉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上头的醉意也醒了不少, 立马打住了这个话题, 不再吭声。
壮汉身旁通行的人也不由地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地说:
“他喝多了。将军不让我们出、出神机营也是为了我们考虑。不是老郭说的那样。”
“问你呢, 耳朵聋了吗!”
茶杯猛地掷到地上,众人惊恐地抬起头, 却见萧霁月阴沉着脸,目光锐利浑身散发着令人胆颤的杀伐之气。
“说。”
简单明了两个字, 带着摄人魂魄的威严,众人心脏都跟着颤抖起来。
容兰回忆起来:“前几日确实有人到风陵渡。但燕校尉只是瞥见了身影,还以为是当地渔民。”
也是,新漕运总督尚未上任,阗何忠作为河道监察也尚未从京抵此,卿玉案还在东宫任教,风陵渡便无人看管了。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空档,正是交易乌沉香的最好时机。
只是大景的乌沉香都被卿玉案扣押,再有的乌沉香定然是从西域而来,这一点无错。
只是……朝中许多消息,只有内阁的朝官知晓,外族是如何那么快便得知的?萧霁月思索起来。
萧霁月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像是能从中窥探出内心最深处:
“在哪里,又是谁跟你交易的。”
壮汉不敢耽搁,立即说道:
“在潼关渡口。大抵不是外族的人。那时候夜黑风高,我只顾着买‘乌沉香’了,就……就没看清是什么人。”
壮汉哆嗦着回答完毕,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不敢正视萧霁月的眼。
他在说谎。萧霁月想。
看来这个细作定然出自营中了。
燕兴怀听见那壮汉的话,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揪住壮汉的衣领怒骂道:
“大丈夫能不能有点志气?乌沉香、乌沉香的,天爷爷的你吃那玩意当饭吧。”
萧霁月眸光微闪,他环顾那些面面相觑而不吭一声的人,怒极反笑。
军营就是葬送在这些败类身上的。
萧霁月稍稍抬手:“没人承认是吧。容兰。”
容兰微征:“在。”
萧霁月平和道:“把我的木匣取来。”
木匣,装什么东西的木匣?
之前候萧霁月有嘱托过木匣的事情吗?
正当容兰还在记忆中不断搜索有关木匣的关键字时,萧霁月转过头,目光藏有更深之意:
“你也聋了?”
容兰顿时福至心灵:“是。我这去取。”
不多时,一个棕黑色的木匣便摆在萧霁月的跟前。
萧霁月翘起腿,接过斟得满满一杯的茶水,另一手轻轻敲击木匣,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里面装的是荧粉,我离开神机营之前,命燕校尉事先在新派发的鞋履下涂抹过。”
旁边的小兵相当配合的抬起脚,果不其然看到沾在鞋底的□□:
“果然有。”
其他人也抬起脚:“还真有啊。”
那些参与“乌沉香”一事的人们的心仿佛在一瞬间跌入谷底。
萧霁月眼眸亮起,他撑着下颌,压低声音说道:
“所以谁出了神机营,今夜一寻便知。现在知道的,赶紧说出来。别浪费我晚上的时间。”
涉事的人纷纷对视一眼:所以萧将军的意思,是卿玉案其实就在潼关吗?
卿玉案也曾是大理寺卿苏清的门生,又在幽州当过通判,断案决事的手段自然非同凡响。
想起万贤良的惨死状,壮汉的身形一抖。
萧霁月耐心地敲着木匣:“倘若天黑之前仍然没有线索,只能按军法处置了。想想上次万欣荣在死之前,可是被拔了舌头的,那都没当场死成呢。”
若论大景两大酷刑,第一便是凌迟,第二便是卿玉案的十八般逼供法,甚至更胜一筹。
要不是萧霁月亲眼所见,他甚至都不知道,卿玉案原来是这么恨当年惹恼他的人。
壮汉旁边的郭大侠连连磕头,话语都是颤的:“将军不、不要叫贺太傅来,我招我招!”
果然搬出来卿玉案更好使。萧霁月心想。
容兰倒是惊叹了一下:
怎么又牵扯贺迦楼了?难不成是……
结合萧霁月之前的话,容兰这才意识到那壮汉话中之意,差点笑出声。
原来将军和太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啊。
“咳咳嗯。”
容兰偏过头,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
萧霁月冷冷剜了他一眼:“严肃。”
容兰正了神色,一板一眼道:“是,将军。”
他倒是希望卿玉案就在身旁,可惜了,还有几天才能见上一面,这皇帝老儿真是心狠,想让自己思念成疾。
萧霁月眯了眯双眼,声音依旧是淡漠的:“说。”
郭大侠瞄了一眼壮汉和容兰,嗫嚅了半天嘴唇也没说出剩下的话。
萧霁月会意,屏退营帐中的其他人后,方才问道:
“现在说吧。”
郭大侠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那天在……在营帐外,我看见了贺大人,是贺大人给我们的货。”
萧霁月神情更冷,他拍桌而起:“你当贺迦楼是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情?”
郭大侠连连磕头:“我的话不敢有虚。将军大可以问问几位弟兄,昨日神机营的弟兄都看见贺大人了。”
从京抵晋,怎么可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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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间。何况卿玉案一直都在东宫,怎么可能离开?
萧霁月眉头微蹙,他看向容兰,容兰连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
“将军,是易容术。大景境内,不光贺大人会易容术。”
郭大侠浑身发抖,他弱声说道:“的确是朝中的人,带着乌沉香。我看着他还有朝廷的牌子。”
萧霁月嗯了一声:“容兰你去六扇门查查,朝廷上到底还有人会易容术。”
容兰作揖颔首:“是。”
壮汉也跑进营帐里,终于还是全部承认了下来,说道:“确有其事情,我还以为贺大人也要乌沉香,又想捞一点外快。”
萧霁月揉着眉心:“你们为什么会认为贺太傅也要乌沉香?”
郭大侠吞吞吐吐,似乎很犹豫:“之前弟兄们看不惯他管我们买乌沉香,便……便在贺大人的药里放了一些。”
那人的话音落下,周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放了多久?说错一个字,仔细你的舌头。”燕兴怀又问。
郭大侠不敢隐瞒,越说声音越低:“从贺大人刚来潼关的时候就试了。”
所以,在萧霁月送卿玉案回东宫的时候,自己给他的那些药,其实也是掺了乌沉香的?
对么。
“……”
萧霁月手中的木匣不受控地掉落在地,眼神空洞无神。
木匣开裂,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两人这才意识到,鞋底的哪里是荧粉,不过是涂抹在兵器上防滑的尘粉而已。昨日燕兴怀搬运尘粉时,恰好在将军营帐撒了一些。
“你不知道乌沉香是西域蛊毒。一但中蛊,根本没有解药?!”燕兴怀怒吼道。
神机营的人即便是从万贤良的手里买过乌沉香,也只是几天便被制裁,但卿玉案来到潼关几个月,恐怕中蛊颇深。
乌沉香的确是可以止痛疗伤,但那只是微小的计量。这东西起源于苗疆,倘若掌控者发动母蛊,便是万箭穿心之痛,最后只能如同行尸走肉,任凭其摆布。
那壮汉一听,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也抖得跟筛糠似的,成了一副哭丧脸,哭诉道:
“燕校尉你可别怪我们俩,我也是不知道那东西居然是蛊毒,我只是不想让贺大人再拦着弟兄们买……”
燕兴听罢,气的差点跳起来打人:“你还有理了?”
萧霁月径直走向那人,提起他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怎么敢动他的?你有过问过我吗?!你有吗!”
“将军,我错了,真的错了。”
那壮汉吓得屁滚尿流,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是是是!是我们糊涂了!”郭大侠叠声道歉。
他好不容易等到一次重来一世的机会,防那些朝臣作祟防了那么久,偏偏没想到会祸起萧墙。
萧霁月的拳头紧握又松开,反复数次,最终缓缓收力。
容兰走入营帐:“六扇门有消息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当时国师曾收了两位徒弟,一位是冶清昼,另一位便是新任的东厂提督,殷雪。”
殷雪。
又是这个熟悉的名字。
大雨愈演愈烈,狂风怒吼着,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寒风席卷众人的衣袖。
“报——”
身穿银色盔甲的男子从远处疾驰而来,身形迅速,眨眼间便到了营帐前方,回报道:
“启禀将军,京传邸报,潼关河道出了汛情、洪涝泛滥,巨浪已经冲击南部堤坝。”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砸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萧霁月闻言,立刻踏步朝外走去:“派人护送灾民撤离。”
“遵命!”
第52章
“太上忘情, 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正在吾辈。”
东宫的书房内, 谢朱颜握着狼毫小笔,枕着《世说新语》阖眸而眠,嘴里还念念叨叨说着没背完的语段。
窗外大雨十日不歇, 天气都冷上许多, 偏生东宫地处洼势,宫人紧锣密鼓地往外舀出积水。
卿玉案为其披上雪白厚氅后,悄悄翻开监军府的公文,尽力不去打扰谢朱颜。
公文里飘落一张信笺,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六个字:
【十日不见,甚念。】
落款是萧霁月。
萧霁月应该是在想几天后百花酒楼的女儿红吧。
【不会欠你女儿红的。】
卿玉案唇角勾起,没等他下笔去回信, 他的手腕便被人拉住, 谢朱颜睁着天真的眼眸问道:
“太傅在看什么。”
“没什么。”卿玉案不紧不慢地将公文翻过一页,正好压住那封书信。
幸好谢朱颜什么都没看到,他撑着自己的下颌,说道:
“本宫觉得太傅很像本宫的一位故人。不是容貌,是眼睛很像。”
“只可惜, 本宫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人们都说他已经……”谢朱颜的眼眸黯淡下去。
谢朱颜生了一双桃花眼, 眼神清澈透亮,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 而卿玉案也不例外。
卿玉案稍稍动了恻隐之心:“殿下若是想他,把臣当做他便是。”
谢朱颜放下狼毫笔, 捧过卿玉案的手,像是小狼般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太傅以后也可以陪着我吗?萧将军当时可以娶男子为妻, 本宫是不是也可以?”
听到这番话,卿玉案怔愣了半瞬。
太子到底喜欢上了什么人,为何后宫的人都没有发现端倪,也没人劝阻?
当下谢朱颜年纪尚幼,应该不懂什么叫做清规戒律,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喜欢的便应该得到。
卿玉案慢慢抽离手掌:“未来皇上和皇后娘娘会为殿下觅得贤淑的女子的。”
谢朱颜摇摇头:“本宫不要。”
合上公文后,卿玉案无奈叹息:“殿下可要想好,殿下立男子为妃,定为世俗所不容。”
谢朱颜思忖片刻:“那若是太傅所愿不为世俗所容的话,也要迁就世俗吗?”
“臣……”卿玉案一时哑然。
蓦地,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罗裳。御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卿玉案唤来女官。
罗裳微微躬身:“回太傅。前几日给事中敲时折子递不过去。工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便亲自敲登闻鼓了。”
谢朱颜“哦”了一声:“怪不得这几日阿雪不在。”
这登闻鼓创立的原意就是怕司礼监不及时传折,故给呈折的言官造这面鼓。
而且有人一敲鼓,不要说整座皇城吗,就是皇城外也听得见。皇极门的皇上一听到鼓声,就知道有紧急奏折要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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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本就是司礼监的管事,既然有人递折,忙着处理也算是正常。
“是有什么事情么。”卿玉案眉头轻蹙。
罗裳依言回答:“奴婢只知是皇后娘娘原在潼关,潼关今年发了大水,便着令工部踏勘加筑河堤。户部不肯拨款,便闹着敲鼓了。”
早早便听说国库空虚,却不曾想已经空虚到应急加固河堤的款都拨不出了。
“那兵部敲鼓是为什么?”卿玉案不解。
“这……”
罗裳迟疑了片刻,看着谢朱颜的目光躲闪起来:“回太傅,六部的事情,奴婢不敢乱猜测。”
卿玉案点点头,旋即屏退几位宫人。
潼关怎么突然有汛情了,莫不是因为这十日的暴雨?
兵部尚书既然和工部尚书一同递折,说明萧霁月那边也应该有困难。
“殿下,臣去御道一趟。”卿玉案站起身,准备告辞。
谢朱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仰着稚嫩的脸庞,满眼期盼地说道:
“那,本宫能跟太傅一起去吗?”
卿玉案安抚着谢朱颜,不忍拂逆他的意愿:“此乃朝廷重地,殿下不宜长留,去去便归。臣先行告退了。”
谢朱颜点点头,放开他的衣袖:“好。”
……
雨势渐大,卿玉案撑着纸伞快步从东宫走到皇极门,两方仅隔百尺之遥。
而皇极门除守门的禁军,也不见候在门口当值的传折太监。
工部尚书禄泰清撑着朱红宫墙,官袍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汗渍,还是泼天降落的雨水。兵部尚书已是年老体弱,早就体力不支被抬了回去。
或许是站的太久,禄泰清顿觉头晕眼花,即将倒下的刹那却被一只手搀起。
禄泰清回头定眼去望,模糊的视野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孔,顿觉恍然。
他甚至有些错愕地把腰间的浊酒举起,又饮了一口,怔愣地看着卿玉案,蓦地低低笑起来。
他又哭又笑着绽开笑颜,颤抖着手抚上卿玉案的眼角,哽咽道:
“哈哈哈,咏才你怎么帮太子把罪责都担下来了啊。燕安王在九泉之下看你这副样子,不知要多难过呢。”
卿玉案听到他提及父亲的名字,心中不由得一沉,他按住禄尚书的布满硬茧的手,说道:
“禄尚书仔细看看,我是贺迦楼。”
“哦……原来是贺太傅。”
禄泰清不由苦笑,看来自己是老糊涂了,竟会以为他是汝南侯。
他差点就忘了,汝南侯早就被战死在沙场了,唯一的两个小儿也葬身火海,着实是令人扼腕惋惜。
卿玉案为禄泰清撑上伞,问道:“兵部和工部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加固河堤的事情?”
禄泰清满目沧桑:“唉,哪里是加固啊,说来话长。”
等到禄泰清讲完,卿玉案方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自从阗何忠南下到潼关,风陵渡几度溃堤,便更消耗银两修复,很快朝廷原先发下的钱粮告罄,修复与加固被迫停工。
拿不到饷银的工夫聚众闹事,便是萧霁月的神机营也将近压制不住,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爆出民工造反的大事来。
他该怎么给皇上一个交代,又怎么给百姓一个交代?
“六部无人理会,老臣便递了致仕辞恩的折子寄吏部转呈。可吏部每次以固堤尚未竣工为由,不肯批复。当下,我要见两位阁老。”
禄泰清语气黯淡,眼神里充斥着深深的无助。
“无妨,我去看看。”
卿玉案撑着伞走进皇极门。
皇城中只有两位阁老,以及太傅有通行的令牌,恰巧他还能帮父亲的旧友问一问。
一位眼尖的司礼监小太监见到卿玉案,顿时明白他的来意,他急急地对着旁边的牙牌小太监喊道:
“快去只会殷公公。快呀。”
“站住。”卿玉案叫住那人。
小太监猝不及防地转过头,赔笑道:“太傅。他们敲登闻鼓,是怕杂家不传折子。没什么大事的。”
这些人一直附庸万欣荣与殷雪,他们仰恃次辅和东宫太子大伴的威权,故敢于胡作非为。
卿玉案问:“禄尚书在淋雨这么久,你为什么蓄意不传?”
“冤枉啊,杂家没有故意不传折子的。”
那小太监满脸地委屈,他补充道:
“这八年里这登闻鼓一次也没有被人敲过,可皇上如今给潼关祈天斋戒忽然敲了,这不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吗?杂家也是为了皇上考虑。”
卿玉案嗤笑出声。
汛情哪里是向神明祈福便能止住的,不还是靠着内阁各位老臣辛苦么。
“殷雪呢。”卿玉案问道。
小太监的眼瞳滴溜溜一转,又假心假意地哈腰说道:
“殷公公和次辅大人现在在养心殿陪着皇上呢,概不见人。”
“概不见人,又是这句话!我朝天子病重,听信宦官与近臣的谗言,在养心殿跟着术士修玄,月余闭门不出。一国未来岂能托付给术士。”
禄泰清说及此事,竟直接呕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油纸伞掉落。
“禄尚书”
卿玉案撑住禄泰清,急忙唤来两名禁卫,抬着禄泰清匆匆离开皇极门,送往太医馆诊治。
“不,等不到说法我不走。”
冰冷的雨水激得禄泰清醒过来,他费力地睁开眼帘。
卿玉案忽然想起,前几日殷雪所说的东厂羁押一事,他撑住禄泰清的胳膊,继续说道:
“可前几日不是刚缴收贪墨四十万,怎么今日还是发不下款?”
“老臣也不知。这些贪墨的流向,恐怕只有被缴收之人知晓了。”
禄泰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浊黄的眼中透着疲惫,他深深叹息一声。
“尚书大人。”
不远处,应太医撑伞赶来,应太医与卿玉案对视一眼,说道:
“贺太傅,交给我便是。”
卿玉案颔首:“好。”
可禄泰清咽下一颗护心丸后,目光却还是落在卿玉案身上,他总觉得卿玉案的身上有几分故人之姿。
禄泰清咳清闷在胸腔的黑血后,喘息许久才说道:
“太傅是心善之人,老臣只想求太傅一件事,如今天子昏庸,奸佞与外勾连,如今他们又知谢玦下落。倘……倘若萧小将军真的是燕安王遗脉,他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迦楼现在便去东厂找监察御史。”卿玉案站起身。
望着卿玉案逐渐朦胧的背影,禄泰清无奈喃喃道:
“奸佞不除,无人可独善其身。禄某无能,不能完成汝南侯遗志。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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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可都指望在太傅和萧将军身上了。”
卿玉案离开时,一乘舆轿擦着他的肩招摇而过,内珰中贵都赶紧趋避。
满城的风雨愈烈。
舆轿珠帘内,一人身着青色锦衣华服,腰系玉带,手执长柄玉扇,缓步走下。
那人拂袖走过,那两个随扈亦随即跟去。
禄泰清抬头看时,正巧看到万欣荣那双仿佛淬毒般的眼睛。
“两日,我定给禄尚书一个答复。”
万欣荣的嗓音平静,但眼神依旧如同刀刃,仿佛可以刺穿皮/肉。
第53章
刚至东厂外围, 守囚牢的禁军千户便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容陵追随来者一路前进,终于得以近那人的身。
“什么人擅闯东厂?”
夜幕中, 容陵挥剑而起,那人轻巧自若地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短刃,化解容陵迅猛的攻势。
刚过几招, 容陵便发觉自己占据劣势, 来者似乎正逐步击破自己的招数。
但容陵的剑术毕竟也是一流,能比肩他的应该在少数才对,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吃力。
来人一声轻笑,将手中长刃向容陵脖颈上的致命处割去。
若是此处被划上一刀,容陵必死无疑。
“该死。早知道这几天多练几招了。”
他举剑欲挡,凌厉地剑芒愈发逼近,眼见对方即将拆解他最后一招, 容陵绝望地闭上双眼。
但出乎意料的是, 迎接他的并非是割破咽喉的刺痛,只是脖颈上的一抹凉意。
他狐疑地睁开眼,见到来者对自己莞尔示意:“这么多年,身手怎么没我有长进?”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虽然容貌并非卿玉案,但是声音绝对不会有假!
那一刹那, 容陵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下意识地揉揉双眼,说的话都结巴起来:
“你……你……易容了?”
卿玉案笑意更深:“四年就不认得我了?”
容陵喜极而泣, 眼眶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来,说道:
“卿、卿二公子?你还活着!”
四年前卿玉案下葬时, 容陵差点哭地背过气去,若非是阿努娇娇疏导, 怕是这辈子都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自家公子还有重新回来的一日。
卿玉案收剑入鞘,说道:“原来还记得我啊。”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卿玉案低声说道:“叙旧的事情以后再说。当下潼关出事,我想找冶清昼问些东西。东厂提督在哪?”
潼关汛情的事情么?
容陵点点头:“公子放心。殷公公还在养心殿,一时半会回不来。冶御史也照顾得很好。我带公子去。”
卿玉案案颔首:“走吧。”
……
进入东厂的囚牢,便见几个囚犯痛苦哀嚎,每一种刑罚都恐怖地不堪入目,甚至一些人皮开肉绽,又哭又笑,几近疯魔。
容陵注意到卿玉案目光流转,提醒道:
“二公子,不要看。”
“无事。”卿玉案平静地转过头。
民间传言东厂酷刑无数,后来殷雪上任提督后又加了几种。卿玉案早有听闻。
容陵提着灯,引领卿玉案一路向前,说道:
“前面便是冶御史待的地方了。”
卿玉案抬眸望去,果然在一处角落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杂草垛上。
反观方才那些囚犯,冶清昼算是东厂最为滋润的。掌印太监应该是为了他的宝贝干儿子花了不少心思。
听闻动静,那人探出头来,看到卿玉案时释然而笑:
“贺监军好啊。啊,不对,现在应该叫贺太傅了。”
容陵朝着外面瞅了一眼:“我去外面放哨,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立即回去禀报。”
等容陵走远,卿玉案走近冶清昼,将热气腾腾的糕点递过:
“抱歉。”
如若不是自己所为,万欣荣应该也不会盯上冶清昼,整出一堆整治贪墨的事情。
虽然冶御史为官多年,从未做过逾矩之事,但钱多是非也多,只要万欣荣想,便能在冶清昼身上凭空装一个罪名。
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冶清昼接过糕点,拿起一块往嘴里放进去,有滋有味地尝起来。
他便是这样随遇而安的人,可以为了珍宝一掷千金,也能咽的下去粗糠硬菜,这些普通饿的糕点也来者不拒。
冶清昼八分饱后,开始拿着折扇给自己扇风,依旧是恣意逍遥的态势:
“无所谓啦,就是扣了我一点金子而已,再是待半个月干爹就能把我带出去。我也看万贤良不顺眼很久啦。”
卿玉案倒是羡慕冶清昼这种洒脱的性格。
冶清昼翻了个身,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那个新来的次辅收了二十万银两,恐怕要有大动作呢。”
想起万欣荣的脸庞,卿玉案的眼神中浮现过一丝阴鹜,他低低地说道:
“很快他就风光不再了。”
“那我提前祝贺啦。”
冶清昼闭目养神起来:“我在这里待着还挺舒坦的,没人管我,就是地面有点硌得慌。贺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
话音刚落,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掉落地。
卿玉案露出原本的清秀面容,开门见山地说:“萧霁月应该也是重生过一回的吧。”
冶清昼的身形一滞。
卿玉案继续说道:“几乎所有人都重来过一世,冶大人才是从来没有重生的那个。”
“贺大人这话着实是难为——”
冶清昼刚想蒙混过关,却被卿玉案率先截胡。
卿玉案的语气不容置喙:“殷雪给我看过木簪了。如果御史大人重生过一回,绝对不会认得此物,殷公公也不会搜查出来。”
冶清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看来自己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卿玉案顿了顿,补充道:“除我以外,而且整个大景只有两个人会易容之术,一个是殷公公,另外的国师,应该就是御史本人吧。”
毕竟一直搅动局面的人,除了冶清昼再无旁人。
相对于尔虞我诈的朝官,冶清昼显得更为聪慧,他主动退出暗涌,看似明哲保身,实则他才是掌控者。
无论是自己、萧霁月、殷雪、万欣荣,还是现在依旧在皇极门前敲鼓的言官,其实都是冶清昼的棋子。
冶清昼沉默许久,叹息道:“卿公子果然聪明。”
卿玉案向前走上一步:“那为什么我能重生,又为什么御史大人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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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卿公子真的想听?确定听完不会后悔?”冶清昼忽然笑了。
“我不后悔。”卿玉案回答。
即便真相多么残酷,他都要明白缘由,总比一辈子蒙在鼓里要好。
冶清昼清了清嗓子,将四年前那段本尘封的过往重新全盘托出:
“其实前一世,汝南侯军营的消息并非萧霁月所传,而是殷雪与万欣荣合谋。很可惜,那时候萧将军与你的明斗,已经蒙蔽了我看到他们的暗争。”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前一世是我错误而急功近利地指引你们,方才酿成如此悲剧。于是我易容成国师,试图挽救结局。”
“在你死后,他背着你的尸骨,跨遍三千里路来寻我,求我复活你。我拗不过,便用苗疆的蛊阵,试图用引魂灯牵出他的魂灵。但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一成。”
无论是恨是爱,两方都有最深的执念的情况下,才可能寻到彼此。
三途道千万魂灵,诸相相仿,前尘记忆尽失。稍有不慎,生者的魂魄也会在此陷入迷途。
偏偏萧霁月真的抓住那一成的可能性,把卿玉案的残魂带了回来,还带回来了他过往的记忆。
“他来到三途道,把你带了回来。”
冶清昼仰望着天际,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悠悠地说道:
“那时候你的魂魄很弱。弱的马上要魂飞魄散了。你知道萧霁月怎么做的吗?”
看到冶清昼这个时候还在卖关子,卿玉案不由蹙起眉来,问道:
“做了什么?”
冶清昼笑着指着卿玉案的心口,慢条斯理地讲述道:
“他说,取他的一魂一魄给你。宁可今生无□□回,亦或堕入无间,也要给你凑齐魂魄轮回的机会。”
卿玉案陷入长久的缄默。
所以,汝南侯的死与萧霁月无关,而是殷雪与万欣荣蓄意为之?换魂魄也是自己能与萧霁月心跳同频的缘故?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给他和萧霁月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卿玉案与萧霁月相争这么多年,幕后之手却在渔翁得利,正遂了他们的愿。
卿玉案长舒了口气:“那你呢?有为什么帮我们。”
冶清昼眼神柔软了几分:“杂家说过,从一开始便觉得卿二公子和杂家很像,顺道帮忙而已。”
卿玉案狐疑道:“仅此而已?”
冶清昼眼神落寞无比:“仅此,而已。”
如今他无法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将士,只要能完成爹娘的遗愿、帮助卿玉案复仇便已是他毕生所愿。
他原本也可以是冲锋陷阵的将军的。只可惜宫中一剪下去,自己便再也没了那个机会。
卿玉案不置可否:“为什么原来不跟我说?”
冶清昼淡道:“原来是因为萧将军让我瞒着,现在倘若我再不讲,恐怕你再也不会得知真相了。”
卿玉案心中一惊。
什么叫做再也不会得知了?萧霁月难不成是出事了。
“不出意料的话,潼关已经兵变了。此程艰难困阻。卿公子可要想好了。唯恐是最后一面。”
冶清昼掰着手指,最后点到空亡的位置,他抬头望向愈发阴沉的天际,不由得哀叹一声。
……最后一面。
卿玉案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
但他并未退却,毕竟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再苦再难他也不惧,他只怕自己会遗憾。
有关于他的事,自己永远不会缺席。
第54章
潼关, 风陵渡。
夜黑风高的晚上,江上波涛汹涌,浪头打在船头梆梆作响。
以往运筹帷幄的燕兴怀看着所剩无几的粮车也开始犯难:
“将军, 潼关的粮食不多了,朝廷也发不下来新的赈济粮。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萧霁面无表情地说道:“等。”
每次萧霁月的答复都会令将士心安,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今年潼关的旱涝情况比去年严重许多, 朝廷派了大量人力物力到此, 可这些救灾的人力和物力都花出去了,却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而且昨日又三个堤坝溃陷,而工部的拨款还下不来,修复堤坝的事情又迟迟提不上日程。
因为这件事,萧霁月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大费周章到六扇门打探消息,夜以继日的写折子, 又当起了防汛监工。
不过好在万欣荣说这两天解决, 应该就是有一定的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