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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第 31 章
◎(2003)顶多喝交杯酒而已。◎
叶词找不到呼吸了。
他舌头受伤的地方结了小小的疤, 探进来,沿途所经之处不只令人晕眩酥麻,还有疤痕细微的异样感, 刮舐时引来强烈刺激, 使人在沉醉与清醒之间拉扯,不得其法。
叶词的手腕抵在梁彦平肩头,力气薄弱, 太久没跟他接吻, 上回不算,这会儿唇舌交缠, 却是一种微妙的陌生,没有以前亲密炽烈的滋味了。当然, 五年半的隔阂,大家都变了很多, 怎么可能还是从前的那人呢。
叶词感受到的是一个崭新的梁彦平,这个梁彦平身上带着她不曾参与的人生阅历,在异国求学、创业, 赚取成功, 发生过与她无关的情爱,被别的女人倾慕、眷恋。现在的他更加成熟强势,也更懂得权衡利弊,这一秒可能动情,但下一秒就会抽离,恢复理性。
这样的梁彦平让叶词失去掌握,于是有些茫然。
他对她到底什么感觉, 现在这样算什么呢?不确定, 不知道。
「咚咚」两下叩门声响起, 服务生端着果盘进来。
叶词瞬间清醒,想要撤离,谁知他却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只是顺势把头转向另一侧,依然吮着她的嘴唇没有松开。
服务生推门一愣,似乎倒吸一口气,然后假装看不到,低头放下水果就走。
叶词脸颊飞速涨红,睫毛乱颤,这才有了挣扎,匆忙把他推开。
梁彦平大好的兴致被打断,睁开眼眸看着她,倒没说什么,泰然自若般回到原位,双腿交叠,胳膊搭着木椅扶手,掏了支烟点上。
叶词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
梁彦平转动圆桌,把果盘转到她面前,又将她刚刚喝过的碳酸饮料拿走。
“吃水果。”他说:“别喝饮料了,里边全是色素和防腐剂。”
叶词问:“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梁彦平面无波澜:“在你嘴里尝到都是甜的,你说香精和糖分有多重?老爱吃这些垃圾食品,难怪你个子长不高。”
叶词瞪大眼睛恶狠狠剜他。
梁彦平抽了会儿烟,转头瞧着,声音放软:“没关系,矮子有矮子的好处。”
“会不会说人话,能换个好听的词儿吗?”
他莞尔失笑:“娇小,玲珑,小鸟依人,这样行吧?”
叶词转头望去,发现他笑起来眼尾浮现一条很淡的纹路,显得异常性感。
“梁彦平。”她说:“你老了。”
“你也不如小时候可爱了。”他抬手,温柔地将她发丝别到耳后:“以前很会撒娇,黏在人身上像个挂件,嗲声嗲气,爱吃醋,占有欲特别强。”
叶词笑笑,推开他的手,挑眉道:“你再去找个不谙世事的嫩妹呗。”
梁彦平没有搭话,默然看她许久,眼睛像夜一样深,望不到底。
“叶词。”他淡淡开口:“那天我就在想,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闻言她表情微滞,随即笑道:“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头。”
“也不怀念吗?”
“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叶词面不改色,沉静得像一片冰湖:“我很珍惜生命,生活永远是现在和将来最重要,因为看得到希望。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沉溺于过去,而我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耿耿于怀只会自讨苦吃,不是吗?”
梁彦平默然听着,半晌后点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各怀心思用餐,叶词已无饮酒的兴致,老老实实吃菜,喝汤。
不多时,梁彦平买单结账,从酒楼出来,上了车,他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扫两眼,告诉叶词:“我同学来津市,现在在夜总会等我过去,你要一起吗?”
她说:“你的同学我也不认识,去干嘛?”
梁彦平面无波澜,随意般开口:“王林祥,你应该见过。”说着稍作停顿:“在北都的时候。”
叶词从后视镜里与他视线交汇,仓促的一眼,匆匆别开。
她不吭声,算默许,梁彦平径直开车赴夜总会。
金鼎王朝是津市最大的场子,一入夜,灯光酒色红绿相映,气派的招牌闪得像钻石,才晚上八点过,门口停满进口轿车。王林祥出来接人,看见老同学,当即张开双臂准备上前拥抱,这时又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不由得愣住。
“彦平……叶小姐?”
叶词朝他点头笑笑。
王林祥揽住梁彦平的肩,手掌拍两下,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似询问,又似调侃。
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他带黎小姐出来聚餐,大家还说等着喝他喜酒,谁知现在身边换成叶小姐,精彩精彩,稀奇中透着古怪的合理,却不知中间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看两人举止并不亲密,又不太像旧情复燃的样子。
“春节怎么跑到津市了?”梁彦平问:“不用在家陪太太?”
王林祥挥手叹道:“别提了,大过年非跟我吵,为点鸡毛蒜皮闹得不可开交,谁耐烦听。这不和两个单身的朋友开车到处玩儿。”
梁彦平问:“你们今晚住哪儿,我帮你订酒店。”
“不用不用,都安排好了。”
叶词安静走在一旁,没有当年叽叽喳喳挽着梁彦平蹦蹦跳跳的影子。王林祥暗自感叹,岁月不饶人,大家都变了。
走进夜总会,男男女女擦肩而过,梁彦平不着痕迹抬起胳膊,虚揽着她,隔绝陌生人的碰撞。
到卡座,两位青年男子抬手打招呼,身旁各坐着一位妩媚性感的漂亮姑娘,低胸装,小蛮腰,白皙长腿,妆容艳丽,五官姣好。
这边刚坐下没一会儿,那边倒酒,女孩与青年嘴对嘴喂了起来。反正出来玩互不相识,他们并不在意旁人的观感。
而王林祥却有些尴尬,招来服务生转开注意力:“叶小姐,你想喝什么,随便点。”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顾虑,叶词常年跑饭局酒局,什么活色生香的场景没见过,她又不是初出茅庐单纯无辜的小丫头。
“我要点一支路易十三,你不会翻脸吧?”叶词指着酒水单挑眉。
王林祥异常慷慨:“随意,你高兴就行。”
夜总会卖的酒水远远高出市场价格,叶词平日跟在康建国旁边察言观色。什么时候该点贵的,什么时候该省着点儿,她一目了然。有时遇到特别讨人厌的货色,她能跟九叔打配合,把对方宰得底裤都不剩,回家偷着哭。
今晚就算了,没有捉弄使坏的兴致,叶词随便要了一杯普通的鸡尾酒。
梁彦平起身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看见叶词和王林祥凑在一块儿聊得投入。
断断续续听了会儿,原来她在打听一建挂靠的费用。
梁彦平脱下大衣,点了根烟,百无聊赖地歪在沙发里,胳膊搭着椅背,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抚摸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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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放空,安坐于纸碎金迷,又像置身事外。侧脸是瘦削的,迎着混沌暧昧的光线,睫毛仿佛飞累的小翅膀,偶然扇动,落下漆黑阴影。外表优美,骨子里疏离冷淡,性感而耐人寻味。
年轻女孩扭着腰肢上前,靠在他身旁落座,手捻酒杯,香风阵阵,倾身贴附他耳畔低语。
不知听到什么,梁彦平莞尔轻笑。
音乐声震耳欲聋,叶词头脑有些昏沉,往后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揉捏眉心。
梁彦平忽而凑近,问:“你不帮我挡挡?”
她语气淡淡:“怎么了,要我替你跟她嘴对嘴喝酒吗?人家看上的又不是我,美女主动献吻,你应付一下呗,不是很会调情么。”
梁彦平说:“我要能喝酒,用得着应付?”
“别拿那点小伤说事儿。”叶词烦道:“不能沾酒,烟倒是抽这么狠,逢场作戏而已,矜持什么?”
“你很想看我和别人亲热是吧?”梁彦平双眼眯起,带笑的语气透着讥讽与阴沉:“要是的话我满足你,别说喂酒,表演春宫都行,你要看吗?”
叶词头脑发热,冲动之下险些顶嘴说好。可对上他冷冽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不由得咬咬唇,偃旗息鼓。
两人没了言语。叶词抱着胳膊闷了会儿,倾身往前,端起自己那杯鸡尾酒,转而与梁彦平身侧的女孩碰杯,解释两句,就此作罢。
梁彦平双腿交叠,闭目养神。叶词稍稍挨近,问:“你带我来,就为了给你挡桃花?”
他没搭理。
她又问:“国内夜生活精彩吧?你出去应酬,没有擦枪走火过吗?”
梁彦平抬眸端详,沉声反问:“你出去应酬都这么跟人喝酒吗?”
叶词撇撇嘴:“我又不是男的。顶多喝交杯酒而已。”
“交杯酒,而已?”他重复。
叶词被那目光盯得满不自在,深吸一口气,理所当然道:“干嘛这么震惊,国内酒桌文化就这样,气氛拱到那儿,不喝下不来台。”
她混迹多年,见过太多声色犬马,酒桌上的男人都丑陋得很,三杯黄汤下肚,左拥右抱,低级的面目就再也不受控了。
好在她跟着康建国出去应酬,康建国终究当她是晚辈,有什么过分的活动会提早把她打发走,不让她参与。
梁彦平听完冷笑:“受教了。”
叶词摸摸鼻尖,饮尽杯中酒,没一会儿被隔壁桌的动静吸引,伸长脖子张望,之后索性起身过去看热闹。
隔壁土大款摆开阵仗,桌上铺满几十只酒杯,每个杯子下面压五张百元大钞。都是高度烈酒,这钱不好拿,但还是有人抢着上去挑战。只见一个男的蹲在桌前,一口气闷了十杯,惹得周遭欢呼雀跃,起哄连连。
“我靠。”叶词咋舌:“也不怕胃穿孔。”
她摇头嗤笑,往后晃了晃,一只将她托住,接着顺势一捞。
天旋地转,叶词稳稳地落到梁彦平怀里,坐在他腿上。
“热闹好看吗?”他眉眼低垂,声音轻轻地,只有两人能听见。
“嗯,还行。”
“把你见识过的龌龊事说给我听听?”
叶词喉咙干涩,舔了舔唇:“比如……两个已婚的中年人相互坐大腿,当众玩小蜜蜂划拳。”
梁彦平黑眸晃动,低下头,往她湿红的嘴唇亲了一下。
“还有呢?”
叶词懵懵地:“还有男的把太太送给自己老板,太太怀孕,分不清谁的,他们就凑在一起过日子。”
梁彦平把人搂在臂弯,一下一下吻了起来:“接着说。”
“嗯,九叔一朋友,结婚多年,嗯,孩子都上大学了,他醉酒后居然点了一个男公关的台……”叶词脑袋迟钝,忽然没法思考:“梁彦平你占我便宜?”
他吮着她的唇:“怎么了,要报警吗?”
甘甜的酒精与清冽的烟草味缠绕,幽暗中释放出蛰伏的欲念,嘈杂音乐屏蔽理性,叶词半磕着眼,神智迷醉。
两人窝在角落接吻。
这里没有谁会去刻意关注意乱情迷的男女,大多见惯不怪,该喝酒的继续喝酒,玩骰子的专注玩骰子。服务生来来去去,视若无睹,只要不是做起来就行。
不知过了多久,梁彦平把困觉的叶词放在一旁,用大衣盖好。
王林祥随手推推他的膝盖,递了支烟过去。
“叶小姐醉了?”
“嗯。”
“你们事务所什么时候开工?”
“初九。”
王林祥笑叹:“我们单位放到元宵你敢信吗?还不如早点上班,在家闲着容易吵架,相互看不顺眼。要知道结婚以后会变这样,我肯定不着急,晚几年再走进牢笼。”
梁彦平闻言笑了笑,神色淡淡。
王林祥往那边瞄了眼:“你和叶小姐分开那么久,还是顶不住旧情复燃?”
他没吭声。
“决定重修旧好了?”
梁彦平缓缓吐出薄烟,深邃的眸子添一层难以捉摸的雾,略微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王林祥哑然失笑:“没有?那你还这么对待人家?”
梁彦平不语,拿过烟灰缸把烟掐灭,拍拍手:“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回去。”
王林祥叹气:“好吧。”
他将大衣搁在臂弯,轻而易举拉起叶词,搂着她离开。
32 ? 第 32 章
◎(2003)理解,恭喜。◎
日次清晨叶词醒来坐在被窝里发愣, 呆鹅一般,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被子底下她没有穿衣服,什么都没穿, 光得一干二净。
白皙光滑的皮肉, 零星散落着殷红的吻痕,从脖子到胸脯,还有大腿内侧, 尤其明显。
昨晚她和梁彦平在夜总会, 好像亲嘴了,而且亲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酒劲发作, 困得厉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之后发生些什么……叶词使劲回忆,只能记起一些杂乱的片段。
梁彦平载她回家, 中途停车,似乎下去买了点儿东西。
回到公寓,打开门一进屋, 连灯都等不及亮, 他铺天盖地的吻就把她给淹没。两人难分难解,抱着直奔卧室,衣服掉落满地。
叶词被丢在床上,席梦思弹性好,把她弹得晃了两下,梁彦平居高临下看过来,双眼暗如深渊, 嗓音冷冽低沉。
“趴过去。”他说。
叶词当时懵懵的, 没有思考能力, 大概并没有照做。
梁彦平单手解皮带,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仔细,然后又说了一遍:“趴过去。”
后面的事情叶词记不清了。
卧室地板上躺着她的内衣和内裤,床头柜出现一盒拆开的超薄安全套,盒子是空的……空的?!她想想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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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伸手捞过垃圾篓,看见里边有五只用过的套子。
五只。
叶词懵了,脑中冒出第一个想法:完蛋,还怎么下床?
她几年没开荤,加上梁彦平那个尺寸和耐力她是清楚的,庆幸昨晚断片儿,否则折腾起来可真要命。
叶词放弃立刻洗澡的欲望,慢慢躺回枕头,谁知稍微一动,酸痛感袭来,无比清晰地昭示着昨夜的暴行和罪证。
“嘶……”她拧眉咬牙,在心里咒骂臭男人。
就这么发了会儿呆,零碎的记忆断断续续塞进脑海,全是不堪入目的画面和声音,实在太臊,她没法安然待下去,还是撑起身下床,岔开两腿走路,慢慢挪到浴室去。
洗完澡出来,看看时间,原来已经十点半了。
手机里没有未读的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叶词思忖犹豫,主动给那人打了过去。
他接通,低沉的语气淡得像白开水:“喂。”
其实叶词不知道说什么,闷了会儿,哑着嗓子:“你在哪儿?”
“接爸妈回家。”
“他们现在在旁边?”
“嗯。”
那好吧。叶词准备挂电话。
梁彦平这时却又若无其事般询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心口突突跳了两下,太阳穴也有点疼,忽然感到混乱,究竟断片儿的是谁。几个小时前是谁刹不住车,按着她横冲直撞,假装温柔地哄她迎合,骗她说最后一次、马上就好……然后现在用冷清清的口吻应付。
臭男人,进两步退三步,怕被她吃了不成?
叶词屏息数秒:“没有,你开车吧。”
他说:“这几天我留在家里陪父母,不回江都金郡了。”
叶词「嗯」一声:“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面色淡淡地收拾床铺的狼藉,皱巴巴,污遭邋遢,统统拆下来塞进洗衣机。垃圾桶也清理干净,把恶心的东西丢掉。
叶词不知道梁彦平什么意思,吊着她玩儿,还是一夜的意乱情迷,醒来当做无事发生。
要说跟他一夜情,叶词并不排斥,但她不喜欢现在这种被耍的感觉。
真是莫名其妙。
梁彦平送父母回到家,中午吃饭,李絮芳问起他和叶词的情况,对很多事情仍旧一知半解,十分模糊。
“你们当时在一起两年,怎么都没跟家里说呢?”
梁彦平言语直接:“当时年轻,喜欢自在,不想让长辈掺和。”
“那你们感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梁彦平垂下眼帘稍作停顿:“私定终身吧。”
李絮芳和梁超树交换目光,难掩惊讶,他们以为不过是谈恋爱而已,瞒着家人也不算什么,可「私定终身」四个字从儿子口中说出,足见份量。毕竟他是从来不说这种儿女情长的话的人。
“叶词家里出事,你要出国,因为这个分开,可以理解。不过她马上就跟许家老二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梁彦平没做声。
李絮芳轻叹:“叶词那姑娘其实挺好的,聪明,勤奋,生龙活虎,当然也很务实。这种姑娘啊,我必须讲实话,彦平,你对她来说可能没那么重要。”
梁超树长吁一声:“以个人条件来看,肯定还是蕊涵和你更般配。不过感情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不插手。归根结底跟谁在一起过得高兴,只有你自己知道,对吧?”
……
叶词在家修整一日,哪儿都没去,要么躺在沙发里看电视,要么窝在床上翻小说。偶尔走神,一不小心想起梁彦平,她会有意识地赶忙刹车,然后下地走走,到厨房倒杯热水,不让思绪沉溺。
可是一走动,某处肿胀和些微痛感愈发让人想起始作俑者。他强大的存在感像无形的天罗地网将她笼罩,慢慢紧缩,一直缩到心脏,箍住。
叶词说过不愿纠结从前那些事情,可梁彦平似乎总有意无意将她往回拉。
情爱记忆复苏,洪流般来得迅猛,像落在她身上的淤痕久久难褪。那些叶词曾花费巨大力气和决心才压到箱底的东西蠢蠢欲动,快要不受控制。
她不想这样。
两天后,伍洲同从老家回来,恹恹地告诉她说:“老叶,我被娇娇甩了,她把我臭骂一顿,整整十分钟都在数落,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怎么会这样,原来她平时私下里都是这么看待我的?”
叶词随口问:“分手导火索是什么,就因为见面礼给少了?”
“是的吧,本来我准备补偿她,可她突然开始发火,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完。”伍洲同精神受创,认知也遭到打击,有点一蹶不振的意思。
他被娇娇甩,是在叶词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别嚎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中午两人在鱼头火锅店汇合,冰啤酒,嫩鱼肉,又麻又香的油锅,下配菜,豆腐、猪脑、毛肚、腐竹、鸭肠,吃得热汗淋淋,饭后再来一根烟,简直舒坦至极。
“我再也不想谈恋爱了。”伍洲同瘫在椅子里,双目放空:“搞不懂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嘴上说的和脑子里想的都不是一回事儿。”
叶词眉眼低垂,稍有些心不在焉:“男人心里想什么我也搞不太懂。”
伍洲同说:“我他妈还犯傻呢,兴高采烈地计划未来,把婚房都考虑好了,谁知人家根本没那意思,骑驴找马。对,我就是那头蠢驴,大傻缺一个。”
叶词嘀咕:“是啊,昨天还跟你耳鬓厮磨,搂在怀里亲个不停,一晚上五只保险套都不够用,好像有多喜欢似的。隔天就换一副面孔,躲得远远的,就像在暗示你,性?欲是性?欲,感情是感情,要分清楚,别搅混。”
伍洲同点点头:“感情都白费了,我有十块钱会给她九块,还嫌我不够用心,算了算了,就当交学费吧。”
两人各说各的,对牛弹琴。吃完饭,一起到KTV唱歌,消磨一下午,唱得嗓子哑,脑壳涨,傍晚才散。
叶词被友谊疗愈,心里开朗许多,不再那么纠结。回到江都金郡,上楼时她主动给梁彦平发信息,诚实而勇敢地告诉他:“我很想你,彦平。”
发出去深吸一口气,心情是雀跃的,好像当年谈恋爱,她的情话花样繁复层出不穷,每次撩拨他的时候都在熠熠生辉,甚至自己能觉察到自己正发着光。
你够种啊,叶词。
这感觉真不赖,她嘴边扬起浅笑,走出电梯,下一秒忽而顿住。
一道清丽的身影抱着胳膊低头慢慢踱步,不知在这儿等了多久,看见叶词现身,她笑了笑,款款走近。
“叶小姐,”黎蕊涵下巴微抬,神情是高贵的:“彦平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叶词默然片刻,从包里掏出钥匙:“回去陪父母了吧。”
“这样啊。”黎蕊涵见她往802走,若有所指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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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还以为你们住在一起。”
叶词抬头淡淡地看着她。
“我有事找彦平商量,他大概哪天回来?”
“不清楚,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还是当面谈比较好。”黎蕊涵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单子:“请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叶词低头瞥了眼,心跳略滞,木讷地抬手接过。
“我怀孕了。”黎蕊涵抱着胳膊,视线往下,一动不动地打量她的表情:“才一个多月。孩子我打算生下来,而且会尽量给它一个完整的家。叶小姐可以理解吧?”
叶词眨眨眼,点点头:“理解,恭喜。”
黎蕊涵目光移动,忽而顿住,手指随之探向她的侧颈,几乎碰到那处还没完全消散的红痕:“这是他弄的?”
叶词有些吃惊,往旁边躲了一下。
黎蕊涵自知失态:“抱歉。”
叶词别扭又无语,拉过长发遮挡。
黎蕊涵冷笑:“他倒挺热情。不过我明白,你们是初恋,久别胜新婚,抵不住冲动重温旧梦也是人之常情。旧爱有时也像新欢,人都是欲望的动物,尝尝新鲜,放纵一下堕落面,挺符合人性的。尤其彦平克制惯了,偶尔也需要发泄一下低级的本能,男人多少会有下半身思考的时候。”
“……”什么叫不带脏字骂人,叶词算见识到了,不由一下笑出声:“黎小姐,你想骂梁彦平请随意,但别拐弯抹角带上我呀,你们的感情问题和我没关系,这个也请你自己交给他。”
说着将化验单奉还。
“另外我并不觉得情欲是低级的东西,普通人嘛,吃五谷杂粮,动七情六欲,正视自己的生理需求也是心理健康的表现,你说是不是?”
叶词说完开门进屋,朝黎蕊涵笑笑,关上了房门。
33 ? 第 33 章
◎(2003)不知道叶词有没有痛的时候。◎
开工前夕, 梁彦平接到黎蕊涵约饭的电话,本要推掉,却听她饶有兴致道:“昨天我和叶小姐见面, 说了会儿话, 可有意思了,你不想知道我们聊什么吗?”
梁彦平到餐厅赴约,黎小姐订了个小包厢, 满屋子精致,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衬得人光彩十足。
“怎么, 叶小姐没跟你告状吗?”黎蕊涵笑眼盈盈。
“有话直说。”
她拿出化验单递过去:“本来想让叶小姐转交给你,但是她没答应, 可能生气了。”
梁彦平垂眸瞥着,眉尖微蹙, 似乎感到荒谬:“不该交给杨少钧吗?”
黎蕊涵手背托着下巴:“先找你帮我拿个主意,你和他是朋友,应该比我更了解一些。”
“我看起来很闲吗?”
“你别生气, 否则我当你在吃醋。”黎蕊涵笑:“杨少钧给不了我想要的婚姻, 但除此之外,他是一个绝好的伴侣,能在情感和经济上给我足够的支持。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我自己无所谓,可孩子怎么能背负这样的名声呢?”
她说完,等待对面的反应。
梁彦平拿起那张报告单,仿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却问:“你把这个给叶词看?”
黎蕊涵屏息默然片刻, 挑挑眉, 扬起嘴角讪笑:“对,怎么了?我又没说孩子是你的。”
梁彦平目色清冷,一动不动看着她,凛冽的眉眼充满压迫感,无声逼视。
黎蕊涵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连分手的时候都没有,心头不由一惊,猝然生怯,于是抿了抿嘴:“好吧,是有些言语误导,但你放心,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在乎,心平气和地跟我道喜,还说和她没关系……彦平,女人爱一个男人不是这样的,会在意会难过,这都没法掩饰。我真怀疑你在她心里算什么。”
“不劳你费心。”梁彦平的嗓音无比疏离,清俊的面孔冷漠得叫人心寒:“黎小姐,你和杨少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真没兴趣。如果你们需要观众,可以直接上电视演个够。婚外情也好私生子也罢,我顾及朋友的情面不予置评,也请你拿出成年人的分寸和自知之明,像今天这样理所当然跑来让我帮忙拿主意的做法,我实在难以理解。”
黎蕊涵脸色煞白,正欲起唇争辩,但被他打断。
“我不想说难听的话,你一向自尊很强,应该明白的,对吧?”
梁彦平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起身瞥了眼:“最后一次,希望以后不会再见。”
“梁彦平!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少钧与梁彦平的交情比黎蕊涵要早几年,初识两人都在经历感情的创痛,留学圈子小,梁彦平偶尔出现社交场合也是独坐一旁,并不合群。
杨少钧当时还没有蜕变成花蝴蝶,到他旁边待着,互不干扰,也无需交流,偶尔碰一下杯子,有种不言而喻的分寸和默契。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模式都这样,闲暇时间约出来一起吃饭、晨跑、林中散步,或待图书馆,或躺在草坪晒太阳,都不需要找话题维持气氛,也不觉得别扭。
杨少钧发现梁彦平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钝感,专注,不受外界影响,仿佛自成一个世界,静水深流般给人极大的吸引力。若自己是个女孩或同性恋,应该会爱他爱得发狂,也恨他恨得心碎。如同某个女孩所说:杨,你能让人感受快乐,但是彦平能让人心里难过。
起初他不明白其中的差别,后来才了解到那种清冷优雅的性魅力,越是点到即止,越给人巨大的想象空间,女人最爱的永远是经由自己幻想填补而成的男性形象。
看看蕊涵的经历就知道了,真正得到彦平,和他在一起,其实并不那么快乐。
如果单纯做朋友会好得多。
杨少钧失去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走出创伤之后,立志要做全世界女人的知己,行为处事也不再低调。某天把跑车开出来,准备带好友到处兜风。
梁彦平不知他背景,以为他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便让他把跑车还回去,钱可以慢慢赚,捷径没那么容易走,不要被浮华迷昏了眼。
杨少钧都差点哭了,说,彦平,你一辈子当我的好朋友行吗?
他担心自己富家子的身份会令友谊疏远。但事实证明梁彦平内核强大,自尊与自信不会轻易受到动摇。无论你捡破烂还是开银行,他态度就那个样,没有值得改变的理由。
杨少钧是真心拿他当知己。
至于挖墙脚这件事,听上去不太仗义。但他深知彦平不会认真计较,因为他和蕊涵的感情本来就有罅隙,插一脚进去,只是帮助他们更快解决问题而已。他是出于爱意,想让他们各自过得更好,大家都能得偿所愿,这跟那些恶意夺人所爱的行为有本质的差别。
所以当他和黎蕊涵发生关系之后,第二天就坦诚地告诉了梁彦平。
果然没有翻脸。
也不知在他心里是朋友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又或者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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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没联络,杨少钧想约他喝酒,谁知忽然被黎小姐拦住,她说她怀孕了。
事发突然,他有些懵,问:“真的假的?”
黎蕊涵对他的反应感到不满,轻笑说:“你在怀疑什么?我和梁彦平自从回国后就没有发生过关系,只有你。”
杨少钧忙笑起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倒没有怀疑孩子的来历,彦平一直很忙,回国前也是不分昼夜地工作,性子又冷,他们交往的两年估计就是搭伙过日子,没什么情趣和激情,否则蕊涵怎么会对他越来越不满。女人在爱情里得不到疼爱,是会枯萎的。
“你怎么说?”她在等他回答。
“既然有了,生下来呗。”
黎蕊涵拧眉:“说得容易,然后呢?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等着日后被同学嘲笑?”
杨少钧闻言大骇:“怎么会没有爸爸,我不是在这儿吗?”
“你跟它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杨少钧转而笑起来,搂住黎小姐:“你只要知道私生子有继承权,不就行了?日子照样过,它是我的孩子,谁敢嘲笑?别人背后说得再热闹,当着你的面还得笑脸相迎,何必在意呢?”
“你倒想得开。”
杨少钧忽然说:“吴小姐是三房生的,你知道吧?你看她成日里招摇过市,哪有半点心理负担?不还是欢欢喜喜么?”
虽是宽慰的话,却叫黎蕊涵认清现实,他不可能放弃联姻,也没法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再怎么体贴入微,终究只是包装着华丽外壳的一团污遭。梁彦平不是她的良人,杨少钧更不是。
黎蕊涵心里不再纠结了,随口调笑:“你以后想要几房啊?”
杨少钧继续甜言蜜语:“咱没那种落后的法律,我有你就行了。”
梁彦平回到江都金郡,到802按门铃,无人响应。
手机联络停留在那条短信,黎蕊涵来过之后,叶词什么都没跟他说,也什么都不问,仿佛置身事外与己无关。
行,既然这样他也多余解释,由得她自个儿胡思乱想吧。
年后开工,生活重新投入忙碌当中,他喜欢工作,每天至少十二个小时待在公司,通常比加班的实习生走得还晚。
复工不久便接到外省某地一个古镇度假酒店的设计委托项目,梁彦平带着底下的小组准备两套初步方案,十天后出差,向甲方汇报。
时间紧任务重,梁工又极为严厉,项目组每天神经紧绷,兵荒马乱。
好在汇报顺利,甲方满意,定下方案,他们当天返回津市,梁彦平布置图纸深化任务,也就是扩初。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今天是周五,算了,放他们安心休息两天,于是大伙儿在机场就散了。
晚上七点,梁彦平回公寓,电梯上行,在八楼打开,一阵热闹的话语声传来。
“老叶啊,我明天再给你搬东西,反正就剩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了。”
伍洲同嗓门大,粗糙浑厚。
叶词送他出门,莞尔调侃:“你就是下苦力的命,找个搬家公司,一趟就完事儿,何必这么跑来跑去。”
“浪费那个钱干嘛?有电梯,花不了多少力气。”伍洲同对梁彦平视若无睹:“家里催命呢,我先回去看看什么事,明天见啊老叶。”
叶词趁电梯门还没关,赶忙提醒:“你别一大早打电话,让我多睡会儿!”
“知道了知道了……”
楼道里一下变得清净,梁彦平左手提公文包,右手拿外套,面色淡淡地看着她,随意般开口:“搬家啊?”
叶词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姿态闲散,笑说:“是啊,过完年了嘛,樱子小两口也走了,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梁彦平点点头,掏钥匙准备开门。
叶词忽然说:“对了,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我刚出差回来,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他毫不留情拒绝:“晚点儿再说吧。”
“不是,就两句话……”
「啪嗒」一声,梁彦平进屋关门,留下叶词张着嘴噎在那里。
行,算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