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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禁不住道:“杨大官人,赵娘子,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我听闻鬼市上有贩婴的,您二位实在不行,可以去看看。”
“如若我们想□□,其实早就收养了。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为好,那些孩子都是被拐的苦命孩子,我们收养下来,是伤天害理的,他们本该回到他们本来的父母身边去。”韩嘉彦摇头道。
期盼而来,失望而归。韩嘉彦与赵樱泓步出柴房,望着赵樱泓的失落神色,韩嘉彦心中也难过,她拉住赵樱泓的手,道:
“是我不好,让你白高兴一场。”
“不,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佛家谈缘分,那孩子与我们无缘,无缘不可强求。”赵樱泓道。
“无缘不可强求,娘子说得很好。”忽而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二人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水井旁,元达和尚就坐在井沿上休息。他身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僧袍,蒙面的白布也摘下了,手里正捧着一葫芦水,端起来喝了两口,又挂回了腰间。
韩嘉彦带着赵樱泓迎了上去,主动打招呼道:“这位大师傅可是每日在念佛桥上念佛的元达和尚?”
“施主认识贫僧?那倒也寻常,贫僧在这汴梁城里也算是个有名人。”元达和尚笑道。
“杨某总见您在桥上,不曾想您也会在这里。”
“诶,我也不是住在那桥上,这里才是我的住处。”元达和尚摆了摆手,“贫僧浪人一个,无庙收我,我便只能在此落脚,给这福田院帮衬帮衬。”
韩嘉彦不禁回忆起元祐六年时,自己曾在桥上与元达和尚有过一番对话,彼时她还曾试探过元达和尚的双眼是否是真瞎。当时她得出的结论是,不是真瞎,而是垫了糯米纸,但长期如此,对眼睛也有较大危害,恐怕天长日久下来,也不得视物了。
如今两年过去,元达和尚似乎还是那个模样,只是感觉性子没有之前在桥上那般神神叨叨,倒显得和善起来。
“贤伉俪来找窦娘子,这是要□□啊。”元达和尚忽而话锋一转道,“您二位如果要找孕妇,贫僧倒是有个门路。”
“请大师指点!”赵樱泓连忙出声道。
元达和尚一笑,道:“贫僧认识一个姓胡的稳婆,她有一个很私密的院子,专门收留有难言之隐,堕胎又有风险的女子在她那里生产,生下来的孩子多是不要的。这胡稳婆会给这些孩子寻出路,多的是送去给他人家收养了,她只是在其中赚个介人钱。这稳婆人品不错,在民间还有些口碑的。”
“这位胡稳婆在何处?”韩嘉彦问。
“附耳过来。”元达和尚勾了勾手,韩嘉彦凑上前去,就听元达和尚悄声道,“你去景龙门外大街旁的后门桥,桥北向东,拐入第二巷口,第三户人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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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彦愕然,景龙门外大街……这地方距离长公主府倒也不算远。没想到她寻寻觅觅这么久,原来家门口就有能解决她们最大困难的地方。
“多谢指点。”韩嘉彦揖手道。
元达和尚微微一笑:“那些孩子中有不少都有皇室血脉,流失在外,岂不可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这话听得赵樱泓浑身一凉,韩嘉彦却直接道:“即如此,大师傅您保重,我们走了。”
“走罢,有缘再见。”元达和尚摆了摆手,又解下了腰间的葫芦,继续饮水。
回城的骡车上,赵樱泓面现无奈神色:“元达和尚说胡稳婆接生的孩子大多都有皇室血脉,我就想起了曾听闻宗室在外嫖宿,至妓怀孕产子的传闻,没想到是真的。真是作孽。”
“咱们还去那里吗?”韩嘉彦见她有些排斥,问道。
“去,是赵家宗室造孽,但孩子是无辜的。我能救一个是一个。”赵樱泓坚定道。
“好,在这件事上,我都听你的。你要收养多少个,我都依着你。”韩嘉彦拢住她的肩膀。
“若咱们能有自己的孩子该多好。”赵樱泓窝进她怀抱,“不过比起孩子,你还是最重要。”
韩嘉彦垂首亲吻她的发顶,紧紧拥抱住她。
……
这一日韩嘉彦和赵樱泓自东福田院返回,并未着急亲自去找那胡稳婆,而是先派了翟青和雁秋去打听,避免这是个圈套。而她二人则安静在府中待着,并不出门。
赵樱泓除了每日关心太皇太后病情之外,就是安心“养胎”。回归长公主府的韩嘉彦,除了每日陪着赵樱泓,则是再度扑在了照料师兄浮云子身上。
这么长时间了,浮云子还是并未转醒,希望似乎愈发渺茫了。
不过好在,曹希蕴给了她一线希望。经过大半年的钻研,她已钻研出了一套全新的针灸之法,这法门韩嘉彦看了都觉得看不懂,且十分冒险。她还带去给游素心和秦老大夫看过,甚至写信咨询了远在鄂州的庞安时和巴蜀的唐慎微,奈何大家都认为这针法太过冒险,一个不好,可能会招致脑死。
曹希蕴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搏一搏,与韩嘉彦商议后,二人决定等江西群道入汴梁后,让真正的针灸大家看过再说。
八月十三日,曹希蕴在行针图上勾下最后一笔,将墨迹吹干,叠好收入袖袋。随即她起身,拿起自己的拂尘,出了厢房。
先去看了一眼还躺在榻上不醒来的浮云子,她道了句:
“道长,我师父随着张天师一起来汴梁了,救你的办法我基本研究透彻了,只需再给师父瞧瞧,没有问题,我就给你施针。你再等等,就能醒来了。”
言罢,她与韩嘉彦、赵樱泓打了声招呼,便骑着一匹毛驴独自出了长公主府,往东水门去。她要去迎她的师父——江西阁皂山葛天师。
韩嘉彦也算是龙虎山的半个弟子,按理说也该去迎一迎。但当下局势微妙,她为了避嫌,最终还是留在了府中。
今日是张天师率领江西群道入汴梁的日子,江西身为南方道家祖庭,在国朝地位超然,这一次入京,就是为了太皇太后的病情而来。
曹希蕴好久不曾去文府附近了,她尽量不去想章素儿,可这一入了喧嚣之中,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
眼看着时辰还早,她便绕道去了一趟文府,并不靠近,只在远处观望一下,她也算心满意足了。
眼下韩嘉彦的布局她也已然明了,章择被夺了告身,文煌真正在接受调查,也岌岌可危。文章二家已然貌合神离,章素儿在文家的处境也十分尴尬。
这场婚姻已然几乎没有继续的必要,只需要再添把柴火,势必分崩离析,章素儿就能脱身出来了。
而这把柴火,就是刚刚到来的江西群道。
曹希蕴行在大街上,到处都能听到传唱章择、章素儿那首歌谣的,还有议论近期沸沸扬扬的太皇太后天女托梦之事的,越是靠近文府、章府附近,就越是热闹。
她不禁感叹韩嘉彦的能力之强,她躲在公主府中尚无法体会,这一出来见到此等舆论之势,使她震惊。为了救出章素儿,韩嘉彦真是费心了。
她远远观望了片刻文府,心中默念:素儿再等等,你很快就能出来了。最终还是骑着驴子离开了。
至东水门时,便见到汴河码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来观望天师入京的百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国朝崇道,连带着百姓也如此。曹希蕴一人也挤不进去,不得不在外围打转。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一群人。为首是个十来岁的年轻贵家公子,身侧跟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文士,一脸苦相。这两人身后是一群卫兵模样的带刀人。
有人认出了为首那个十来岁的贵家公子,笑着上去打招呼:“遂宁郡王,有礼了。”
那十来岁的公子还礼,曹希蕴这才知道这人便是十一皇子赵佶。
“甚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自幼崇道,今日天师入京,我怎可不来观礼?”赵佶笑道。
“这位是?”有人问赵佶身边那个一脸苦相的文士。
“这是我新物色的画师李师三才,三才先生一手绝佳的丹青功夫,我眼下正跟着他学画呢。一会子回去,我让三才先生将今天的场面也画下来,故而把他也带来了。”赵佶介绍道。
“诶呦,那可不得了,幸会幸会。”
李三才面上甚至挤不出一丝笑容,只是勉为其难般地揖手打招呼。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而一阵喧嚣,天师乘坐的船靠岸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国朝崇道,历来汴梁都是道家汇聚之地。而江西群道集体入京,却是好些年没有的大事了。哪怕是两年前上清储祥宫落成,天下道门皆来献礼,也不曾达到如今这样的规模。
这回群道入京,据说是在七月时,张天师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有变,需要群道坐镇,故而入京。
也就是说,张天师可能早在七月太皇太后尚未彻底发病前,就已然知晓太皇太后即将大行。只是这多少带点不祥的诅咒意味,故而群道只说是受上清储祥宫之邀,入京筹办十月民岁腊而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件事,官家不清楚,但太皇太后自己是知晓的,且与都堂宰执都私下里打过招呼,一路上各级地方官也都心中有数。
而官家则是在太皇太后病倒并说出天女托梦之事后,才知晓江西群道已然在路上了。
关于天女托梦之事,如今已被传得面目全非,起初太皇太后并未点明这位天女到底是哪路神仙。可不知怎的,传着传着就传成了碧霞元君。
而太皇太后说的是天女降世,解救万民于病痛,传着传着就传成了碧霞元君能治愈太皇太后的病。
于是这位碧霞元君转世之身,就成了全汴梁城都在关心的存在,因为这位转世之身与太皇太后性命攸关。
正因如此,全汴梁的道士们都闭嘴了,事关重大,谁也不敢胡乱说,否则如若无法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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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一怒,那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要人头滚滚了。
如今官家正在等张天师的答复,全天下的道士都指望张天师能顶在前方,化解当前的僵局。
也难怪天女托梦被传歪了,太皇太后在病倒后传出这么个托梦之事来,实在是很难不联想到太皇太后想要长命百岁而产生了臆想。所谓解救万民病痛,实则就是治愈太皇太后自己的疾病,万民只是托词,太皇太后这是临终之前还在挣扎求生。
曹希蕴默默跟在了道家大队伍的后方,随着队伍一路往上清储祥宫而去。四周人们议论纷纷,说是今日官家专程出宫到了上清储祥宫迎接张天师,曹希蕴心中有些忐忑,为了解救章素儿,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若是无法收场该如何是好?
随着队伍走了一会,有人认出了她来。
“曹道长,哎呀,真是曹道长呀。小道得有一年多没有收到您的信了,听闻您去了岭南?”
说话的是一位女冠,亦是汴梁有名的,曹希蕴曾经和她有不少往来,但自去年起她南下寻章素儿,就断了联系。
曹希蕴本也有相当广泛的人脉网络,只是因着这一年来的销声匿迹而暂且断了。没有多少人知晓她究竟去了岭南做甚么,若他们知晓,恐怕要大惊失色。
“自去岭南有一年,游历了不少名山大川,长了许多见识。”曹希蕴扬起笑容,与这位女冠聊起了一路的见闻,舌灿莲花,风采依旧。
聊了一会儿,话题来到了今次的道家盛会。
“这时节前后不应的,江西群道集体入京,是为哪般?曹道长可有耳闻?”
曹希蕴道:“莫不是为了太皇太后而来。”
“这么说,传闻张天师观天测算出紫薇生变,故而提前入京,是真的?”女冠压低声音,细细打听。
“这……哈哈,曹某也不在张天师身侧,不打诳语。”曹希蕴打了个哈哈。
女冠却从她的表现出看出了肯定的意思,不由得笑道:“新旧交替,张天师可真是会把控时机。也不知太皇太后那托梦之事是真是假,莫不是……本就与张天师私下里商议好的?这是要做甚么呀……”
说着说着,女冠自己打了个寒颤。她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太皇太后在临终之前,打算换掉官家?如今所谓的天女托梦,只不过是政变的前兆?
曹希蕴看她这思虑颇深的模样,不禁捏了把冷汗,愈发觉得事态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队伍行至上清储祥宫前街时,路面上已然堵得水泄不通了。曹希蕴见这个阵仗,心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今日恐怕很难能见到师父了。不得已,她决意在附近找个地方先等一等,等人潮散去,再入上清宫见师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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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环顾四周,见观音院就在旁边,便与那女冠道别,往观音院而去。
……
龙虎山张天师与阁皂山葛天师、上清储祥宫主持等道门领袖一起拜过三清,随即又往储祥宫后殿,拜见官家。
官家今日穿了一身素衣,神情庄严肃穆。众道向他行礼后,他也躬身还礼,众人不得不再度下拜,比他姿态更低。
随后,官家请众道落座。寒暄一番,官家很快切入主题:
“诸位天师,太皇太后病笃,半月来朕心急如焚,太医束手无策,都说祖母阳寿已尽。朕不信。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祖母病后第三日夜里,有天女托梦,说能够解救万民于病痛,奈何囚于民家女子躯壳,不得解脱,还留下了两个卦象——豫卦明章、谦卦静素。祖母说,这卦象里藏有那转世女子的名字,不知诸位天师何解?”
此问一出,众道皆不约而同望向张天师。张天师坐于官家下首第一位,他今年已过七旬,须发皆白,皮肤红润,仙风道骨。眉目温煦和善,让人望而生敬,敬而生亲。
“呵呵呵……”张天师笑了起来,起身出列,揖手道,“官家,这卦象实在是再分明不过,您却为何还要询问道门?”
“天师的意思是?”官家不解。
“太皇太后都说了,卦里藏名,谜底就在谜面上嘛。从六十四卦奇门遁甲的角度来看,这两卦凑出来毫无意义,唯一的用处,就是带出一个名字来。”张天师毫不犹豫地点破了此两卦的秘密。
他这话让在场道门领袖皆面面相觑,虽然大多数人早已看破其中道理,但此事自传开后被染上了诸般杂色,牵扯了诸多利益,搅得四面八方人心浮动,早已不再纯粹。
尤其是官家对待天女托梦之事的态度,是众道揣度的重中之重。他究竟是愿意努力去寻这位天女,还是装着愿意实则不愿,众人一时看不分明。
不过过去发生的事大家都没忘记,当今官家被太皇太后压抑了九年不得亲政,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位强势的祖母病笃,他临朝在即,当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绝大部分人猜测,他并非真心实意要为太皇太后寻天女,只不过为表孝道,必须要将这出戏演下去。故而要找这位转世天女,则能拖是拖才是上策。
故而众道皆默,谁也不敢说实话。
可实话,却被张天师如此轻易地当众说了出来,仿佛儿戏一般。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当真至阳至纯,得道返璞了呢?
“您是说……章素……那女子名唤章素?”官家此时却没考虑那么复杂的事,他望向身侧的苻杨,苻杨神色微微一凝,揖手拜下,不敢说话。
官家轻声道:“你去办此事,明日我就要知晓那女子是谁。”
“喏。”苻杨立刻抽身离去。
吩咐完苻杨后,官家再度扬起笑容,与群道闲聊起来,场面再度热络起来,仿佛方才那一问一答从未发生。
官家问及此次的民岁腊的特殊之处,张天师解释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民岁腊于十月初一举行,实际就是民间的寒衣节。主要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冬日备冬衣。在我道家看来,这一日,酆都北阴天帝会考校鬼魂,查生人祖考及见世子孙所行善恶、定罪福,民间需行斋醮,追赎涂苦。
“我等一直听闻太皇太后身子不爽,本打算借着民岁腊与大赦天下之势,行大醮为太皇太后祈福。只是没想到太皇太后病势汹汹,等不到十月初一了。来的路上我等商议,打算即刻在上清储祥宫举行罗天大醮,希望能给太皇太后祛病,延年益寿。”
“好,张天师有心了,诸道有心了。朕铭感五内,福生无量天尊。”官家起身,恭敬行礼。
“福生无量天尊。”诸道皆起身还礼。
“启禀陛下,贫道还有一言。”张天师话锋一转。
“天师请讲。”
张天师道:“道家讲求天人感应,太皇太后既得天女托梦,若当真能有那位转世女子现身大醮之上,当场受箓入道,祈福将更有可能引动天地之力,事半功倍。”
“哦?”官家眼前一亮,当即对此事上了心。
与江西群道一同用了素斋,官家不再打搅众道准备大醮典仪,自返回宫中。却不曾想,苻杨就守在他辇驾旁,并未离开。官家疑惑道:
“朕让你去查那名叫章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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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的不去?”
“启禀官家,奴婢已经找到了。”苻杨揖手道。
“谁?”官家有些惊讶。
“章子厚家中幺女,名唤章素儿,闺名与两卦完全吻合。她今年初刚刚新婚,嫁与文太师家中孙煌真为妻,已有半年了。”苻杨回道。
“竟然是章惇家的女儿!朕知道此女,朕此前批过苏学士呈报的免官令,这章素儿莫不是曾被其兄章择欺辱过的那位章氏女?”官家一时眉头紧紧蹙起。
苻杨应是,官家却头疼起来,问道:“你确定只有这位女子名唤章素?不存在其他的女子也叫这个名字?”
官家之所以有此一问,因他心知这事麻烦了。章素儿是章惇之女,又嫁给了文家为妻,这还如何出来参与大醮,为太皇太后祈福?哪怕他身为官家,也不能强迫良家妇人出来抛头露面,甚至出家为道啊。
不过这文煌真,官家也耳熟,近些时日礼部正在查科举舞弊,这文煌真可就在调查名单之上。
如此一看,这章素儿可真是可怜,儿时被其兄侮辱,嫁人后夫婿又德行不修。
“据奴婢所知,目前汴梁城中只有一位章素儿,且她是最符合天女托梦所形容的情况的。她自幼被囿困于家中,不得解脱,且被异母兄长欺辱。如今虽然嫁人了,却还是被困在了夫家,依然不得解脱。且章素儿儿时曾不知因何故突然失忆,换了一个人般,此后一心向道,曾在龙虎山以俗家弟子修行数年。这实在是与天女托梦太过符合。”
官家听完震惊了,不由得望了望天,怀疑头顶当真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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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如此清楚?”官家望向苻杨,询问道。
苻杨回道:“官家,近些时日关于章素儿的歌谣传遍了整个汴梁城,奴婢自然也有所耳闻。”
“竟有这等事!朕竟然一无所知,那歌谣是如何唱的?”官家忙问。
苻杨于是将那歌谣一字不落地背给官家听,且这歌谣还被民间自发扩充了,加入了许多关于章素儿的身世背景,失忆的经历和在龙虎山修行的经历,将章素儿这二十余年的人生讲得明明白白的。
官家越听眉头蹙得越紧,待到苻杨念完,他已然彻底沉默了下来。
辇驾启程回宫,官家眸光沉凝地坐于其中,思虑良久。
待到至福宁殿下辇时,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对苻杨道:
“明日,你代朕先去文家探探口风,朕需要知道文家人对此事的态度。”
“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八月十三日深夜,上清储祥宫外密集的人群总算散去了。
一直候在附近观音院中的曹希蕴终于得以出来,至上清储祥宫侧门口,她敲响了门环。
不多时,一位小道士提着灯笼来开了门,见到曹希蕴,他愣了片刻,将她认了出来:
“可是曹希蕴道长当面?”小道士惊讶道。
“正是贫道,叨扰道友了。贫道来拜谒家师,有些要事得尽快见面。”曹希蕴笑道。
“快请进。”小道士连忙将她让了进来,领着她往当下江西众道下榻的客院而去。
“今日可真是热闹极了,贫道甚至无法挤入人群之中,只得等夜深人静再来拜访。”曹希蕴道。
“可不是嘛,今日可将大家伙忙坏了,好久都不曾这般热闹过了。往后还有得忙,张天师向官家承诺要用最快的速度筹办一场罗天大醮,大家伙接下来恐怕不得闲了。”小道士略带抱怨地说道。
曹希蕴想了想,问道:“不知那传闻中的天女托梦,张天师今日何解?”
小道士闻言笑了起来:“哈哈哈,曹道长您果然也关心此事。今日官家问起此事,张天师可算是语惊四座,豫卦明章,谦卦静素,这不明摆着就是章素二字嘛,张天师答官家时直接点明了。”
曹希蕴暗自点头,看来,张天师果真是收到了韩嘉彦的信,与韩嘉彦暗中打配合。
曹希蕴如今担心的是,韩嘉彦本打算让张天师引出章素儿,可如今事态发展超出预想,章素儿忽然背上了治愈太皇太后的使命,若太皇太后无法被治愈,那事后是否会被追罪?
想来韩嘉彦应当考虑过这个问题,且张天师自己也能想到这一层,他二人还是这么做了,也许是心中有数才敢如此。
她一面思虑,一面随着小道士来到了客院会客堂门口。小道士对她道:
“您在侧房稍候,眼下葛真人正与张天师一道在接待贵客,小道进去通报一声。”
曹希蕴行了一礼表示感激,随后多心问了一句:“是哪位贵客?”
“遂宁郡王。这位小王爷可真是虔诚崇道,大家都走了,他留到了最后,一定要与张天师面谈,这一谈就谈到了这么晚。”小道士回答完,便小心入了会客堂中。
遂宁郡王……曹希蕴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号,她当然知道这位小王爷,年纪轻轻文采风流,书画俱佳,一手出色的丹青功夫。只是没想到这位小王爷还如此崇道?
她也曾和韩嘉彦聊起过这位郡王,身为官家年纪最长的弟弟,这位郡王是在向太后身边长大的,曾经一度对官家的皇位也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如今太皇太后病笃,官家尚未亲政,根基不牢,朝臣的意见很有可能会动摇官家的地位。
如今当朝的都是旧党重臣,官家则很早就流露出对太皇太后元祐更化,废新还旧的不满,将来亲政是势必要除旧党,扶新党的。那些旧党重臣当真就甘愿被革职贬官,再也不得重用?故而,无法排除某些阴谋家趁此机会行动,试图改换天下之主。
如此一来,这位遂宁郡王,则是不二人选。
曹希蕴深受韩嘉彦、长公主之恩,这对伉俪与官家的利益深度相关,如若有人会威胁到官家,自然也会威胁到他们,这么想来,自己也得留意留意这位郡王的动向才是。
于是曹希蕴靠近侧房的格窗,悄悄将格窗推开一道缝,向内窥视。
她恰好看到了张天师的侧后方,自家师父葛真人就坐在张天师身侧,而遂宁郡王赵佶就在张天师的对面,他的面庞能看得很清楚。
赵佶身侧还坐着个一脸苦相的文士,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天师见我八字命数何解?”赵佶正向张天师问命数,一脸紧张。
张天师捏着长须,一时不曾答话。此时那小道士走到了葛真人身后耳语,吸引了赵佶的目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曹希蕴本以为自己不会被注意到,却不曾想那一脸苦相的文士忽而将眸光投向她的方向,惊得曹希蕴立刻松手放下牖窗,退开了几步。
好敏锐的人,竟然在小道士与葛真人耳语的档口注意到我这里,而不被转移开注意力?曹希蕴下意识觉得赵佶身边这文士似乎不简单。
她不敢再窥视,老老实实候在侧房中。不多时,葛真人出来了。这是一位身材瘦小的老道长,须发斑白,穿着灵宝道士标志性的宽袍大袖、魏晋遗风的道袍,年岁比张天师要轻,亦是满面红光,身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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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
见到师父,曹希蕴立刻拜下,葛天师扶了一下她,道:
“徒儿,你受苦了。”
曹希蕴登时红了眼眶。她自得救后,曾向师尊去书一封解释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故而葛真人是知道她的近况的,也知晓她与章素儿的渊源。
她本以为师尊会对自己这惊世骇俗的行为有所惮然,然而师尊不愧是得道高人,丝毫不在意她与女子之间生情之事。
曹希蕴自从叛离家中后,虽然友人遍天下,可却始终缺乏长辈的关怀,能从师尊这里得到这一句“徒儿,你受苦了。”她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劳诸位尊师入京,徒儿羞愧难当,实属不孝。”
“哈哈哈哈,我等入京非全是为了你的事,自然有更重要的打算,你莫自扰。为师如何教你的?你的清静自在都到哪儿去了?”
“是徒儿修为太浅……”曹希蕴惭愧。
“也怪不得你,既生情,情难自已,几人能处之泰然。”
“师尊,您不……不觉得徒儿……”曹希蕴很难开口,而且在当下场合也不好明说。
“为师说过,循尔天性,是为自然,为师总不能将自己开悟的道理忘记了吧。”葛真人颇有几分戏谑地道。
曹希蕴心中大慰,最后的负担也卸下来了。
“说罢,你这般着急忙慌的一定要今天见到为师,怕是有急事罢。”
“师尊明鉴。”曹希蕴从袖袋中取出自己勾画的针灸图,呈递给葛真人,简单解释了一下浮云子的状况,“我眼下正在努力救治一名病人,病人此前颈项中毒针,已用西域秘法大换血术清除了身上的毒素。奈何中毒针的位置靠近颅脑,毒素蔓延入脑,以至瘫痪不醒。”
葛真人看着此图,眉头紧蹙。
“大换血术……这是……楚秀馆西派的秘法?”葛真人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门道,灵宝派自葛洪开始研究药丹之术,与楚秀馆时常会在江湖上打交道,早年葛真人行走江湖时,对楚秀馆有过许多研究。
“是,师尊您知晓?”曹希蕴有些惊讶。
“只知道些皮毛,此秘法在中原已然失传了,据说唐时曾昙花一现。”葛真人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开始仔细研究此图。
不多时,他招了招手,让曹希蕴靠近,伸出手来,以拇指代针,在曹希蕴额头上沿着针灸穴位图的路径按动,观察曹希蕴的神色,尤其是眸中光彩。
半晌,葛真人沉吟道:“你的思路是对的,此法可一试。不过……还是太过凶险,想保万无一失,还需要一样宝物护法。”
“您是指……”曹希蕴请教。
“你应当知道,祖师曾传下一册丹方宝典,但本派自与上清合流后,逐渐重科仪而轻炼丹,这册宝典管理不善,在十数年前意外被烧毁了。为师也只看过这册子三回,只记得一部分内容。那其中有个丹方,叫做安宫丹,乃是护脑神丹。如果能找到丹方,制成丹丸含在口中,再施针救治,当能万无一失。奈何具体的配方,为师记不清了。”
曹希蕴一时有些失望,若不知丹方还有何意义?
却听葛真人话锋一转,道:“不过为师记得典载这丹方正是来自于陶华阳,想必茅山上清宫应也有记载。此次上清宫并未与我等一道入京,为师这就修书一封去问问。”
曹希蕴不由大喜,连忙拜下:“多谢师尊!”
葛真人淡淡一笑,道:“《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乃是本派宗旨,希蕴徒儿,你能如此费心救人,也得了几分真髓了。”
曹希蕴一时有些惭愧,她当然愿意救浮云子,可这也是与韩嘉彦之间的交换,目的并不非常纯粹。只是这些,她也不好对师尊明说了。
“你且去吧,最近几日为师会很忙,如今你不宜在人前露面,还是回去静待佳音罢。”
“是,师尊。”
……
曹希蕴回到长公主府,将此事与韩嘉彦、赵樱泓等人说了。众人大感欣慰,如若此次当真能唤醒浮云子,韩嘉彦压抑许久的心情当能舒缓许多。对于她来说,师兄一直是精神支柱般的存在,浮云子昏迷的大半年来,她一直过得不开心,性情都变得深沉阴郁许多。
但愿此事能顺利,早日获得丹方,早日制出安宫丸,便能早日对师兄展开针灸治疗。
八月十四日晚,韩嘉彦刚与赵樱泓用罢晚食,便见陈安急匆匆亲自来报:
“长公主、阿郎,官家微服而来。”
赵樱泓看向韩嘉彦,韩嘉彦并不意外,道:“快迎官家到堂上来,我与樱泓随后就去。”
陈安立刻应声而出,韩嘉彦侧首,压低声音对赵樱泓道:
“官家多半已从张天师那里解了卦象,想必是为了章素儿之事来的。”
赵樱泓点了点头,心中有数。
韩嘉彦随后扶住赵樱泓,赵樱泓细心做出怀孕的姿态来,二人迈着步子稳稳当当向堂上去。
官家已在堂上落座饮茶,他一身低调的青缎袍子,以玉冠束发,苻杨就侍候在侧。
见韩嘉彦扶着赵樱泓走进来,他当即露出了笑容。此前听闻姐夫姐姐失和,他还忧心忡忡,如今看来已然和好了。
“拜见官家。”赵樱泓进来后,韩嘉彦扶着她要下拜行礼,官家连忙去扶:
“哎呀姐姐,你可莫要多礼了,你身子重,快坐下。”
说着与韩嘉彦一道扶着赵樱泓落座,还好奇地与赵樱泓隆起的肚子打了声招呼:
“乖外甥,叫皇舅。”
赵樱泓和韩嘉彦一时努力板住面容,才没有笑出来。
“官家莫闹,孩儿还在肚子里,怎能开口说话。”赵樱泓嗔道。
官家嘿嘿一笑,道:“朕就是好奇,姐姐你放心,朕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儿,到时候你就是姑姑了。”
“那官家可得多努力努力。”赵樱泓笑了。
官家不知道是不是从赵樱泓这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时涨红了脸,又不好多说甚么。于是转开话题,他望向韩嘉彦道:
“姐夫,朕这次来,其实是为了皇祖母近来的病。”
“官家可是为了那章素儿而来?”韩嘉彦直接点明道。
官家闻言一滞,道:“姐夫果然与那章素儿相熟?”
“儿时曾一起在龙虎山上修行过一段时日,算是熟稔的。近些时日她的事传遍了整个汴梁,臣身为皇城司勾当,自然也心中有数。”
“那两卦你也早早就破解了?”官家挑眉。
“臣…早先心中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认,这毕竟是太皇太后所梦卦象,臣心中亦是惊骇,觉得实在巧合至极,难以置信。”韩嘉彦道。
“姐夫,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姐夫不曾告与朕知晓?”
“臣怕误解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故而不敢多言。”韩嘉彦揖手道。
“唉……”官家叹息,“我看这汴梁城许多人都是这个想法,你不讲,我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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