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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恨(三)
男人确实伤得很重, 不?一会儿,便又晕了过去。以他如今的状况,若非侥幸遇上了?楚灵均一行人, 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可能。
楚灵均令士兵将人带回去后, 忙请了?军医来为他诊治。只是, 前前后后将整个军营的军医都请了一遍后, 他们的说辞也一般无二。
“身?上的伤勉强能治, 但这手腕和脚踝的伤……却是难办。”
“这人的手筋和脚筋都已被挑断,即便一时?救活了?过来, 往后,怕是也只能当个废人。”
楚灵均在听到军医们清一色的说辞之后, 不?由讶然,陷入沉思——洛桑不?是北狄王庭最受重用的谋士吗?就算一时?遭到了?厌弃,下场也不?该这么惨烈啊?
这人是做了?什么?
她以手支额,暗中做下决定, 还是得多?往王庭那边派几个线人。
沉思间,衣摆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真的很轻——因?为床上的人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的声音也低得几不?可闻。
楚灵均谨慎地?思考了?片刻, 最终还是凑近了?些许,仔细听这倒霉蛋到底在讲什么。
“求求……主君救我, 即便不?能行走, 我……臣也能为主君效忠。”
敢情是怕自己嫌他是废人,放弃救他的打算。
楚灵均默默在心里赞颂了?一句这倒霉蛋的求生意志,而后便吩咐军医尽力施为。
北狄第一谋士的名头?,她自然也是听过的。而谋士这种东西嘛,其?实能不?能行走都是一样?的。除非他傻了?, 那才?是真的失去了?价值。
因?为来往的军医都说得笃定,一口咬定这人的手脚绝对是废了?。
楚灵均心下思索片刻, 便做足了?豁达与诚恳的架势,大肆在城中延请了?医士来为洛桑诊治——边疆的大夫虽偶有奇思,但整体?水平却绝对比不?上军医。
总不?能满营军医都束手无策的难题,被外边儿的蹩脚大夫解决了?吧?
满城医者果然都是一筹莫展。
楚灵均遗憾地?在床前叹了?口气?,正要出言安慰几句。南嘉却忽然闯了?进来,脸上既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也有些浅淡的忐忑。
“听闻殿下在寻医者?”她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床上的病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或许属下有办法呢。”
床上的人闻言平平静静,连眼皮也没撩一下。床前围着的老老少少的医者却是炸开了?锅,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将军,这人的脚筋与手筋都被利器挑断了?,这……这要如何施为……”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治好如此伤势……”
“将军所言果真……”
南嘉对众人的质疑毫不?介意,笑道:“虽然已被挑断,但若能以消过毒的针线将其?缝合,未必没有转机。”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满脸难以置信地?与周围人讨论了?起来。
南嘉目带征询之意地?望向楚灵均。
楚灵均为难一瞬。
……她该怎么告诉南嘉,一个不?良于行的北狄第一谋士,听起来就比一个健健康康的北狄第一谋士,更好掌控呢?
“殿下,此法确是可行的。”南嘉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为情,道:“不?过,我只有四成?把?握……”
楚灵均的心思飞快地?转动了?起来,面上却是不?显,文质彬彬地?询问其?他医者的态度。
末了?满脸担忧地?一点头?,叹道:“如此,你尽心就好。”
她不?能指望谋士这种东西有多?少良心,但若南嘉治好了?他,多?多?少少总是有几分情分的。
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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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如今南嘉已经跳出来说明了?这种方法,若是不?让其?一试,日后洛桑心中定是要心存芥蒂的。
随口允下此事?后,楚灵均便离开了?这座弥漫着血腥味与中药味的帐篷,回到自己的军帐中处理手头?上的事?。
自上一任都督彻底致仕还乡之后,她便以龙骧将军之职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这座边塞的最高长官。
荣誉越来越高,权利越来越大,但与此同时?,肩头?上的责任越来越重,需要她交涉的事?务也越来越多?。
没过多?久,她便将关于洛桑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直到在巡营时?,无意中听起士兵议论,称楚副将真是妙手回春……
她才?恍然忆起,前些日子救的麻烦精还没解决好。她怀着无限的心事?回到自己的军帐中,正盘算着要怎么将这位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便见身?边的亲卫长扭扭捏捏地?呈上来一份卷轴。
“殿下,这是洛桑托他身?边的人送过来的东西。”
楚灵均随手翻了?翻,竟发?现?这卷轴写的是北狄王庭的布防情况,以及派系争斗。
竟这么识趣?
她心里还对此有些怀疑,但面上却只是单纯的疑问与关怀之色。
“他的伤好了??竟就能提笔写字了??”
“未曾。是他身?边看管的人代为书写的。”
“他身?边的人倒是一副难得的热心肠。”
“殿下恕罪,属下这就将他身?边看守的人都换……”
楚灵均权衡片刻,打断亲卫长的话,笑道:“不?必,日后让各营士兵轮流保护洛桑先生的安全。”
“谨诺。”
她挥手让亲卫长退下,仔仔细细地?翻看起了?这本洛桑呈上来的卷轴。认真推敲之后,倒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在主位上的戎装女子扶额沉思了?一忽儿,又将底下大大小小的将领都唤来议事?,共同探讨这册子上所写的情况。
一番传阅之后,军帐内的将领们无不?震惊,不?约而同地?论证起了?这册子的真实性。
末了?再殷殷望向主位上的人,满脸动容地?问道:“这册子……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上面的东西若是真的,那便是……天?佑大昭啊!”
楚灵均笑而不?语,默默将人全打发?了?回去,而后便顶着朦胧的余晖,到了?洛桑所在的帐篷。
门口值守的侍卫见她到来,忙为她打起帘子。
楚灵均朝门口的士兵微微颔了?颔首,负手进了?军帐。
彼时?,一身?汉人袍服的青年正背对着她坐在桌案边,听到响动后,悠悠转过身?来,而后便缓慢地?挣扎着站了?起来,似乎想要行礼。
红装女子抬手打断了?他的动作,随意道:“且坐着吧。”
她十分自来熟地?在洛桑对面的席位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之人的神情。
他如今的气?色较当日已好了?许多?。
之前将这人带回来时?,这人身?上遍布着刀伤、鞭伤、烫伤,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如今洗去血污,穿上干净的袍服,倒又有几分当年做使臣时?的盛气?凌人了?。
楚灵均有心要拿之前的事?情奚落他几句,但转念想起正事?,便又将话咽了?回去,关怀道:“伤势可好些了??”
“劳主君垂询,臣已无碍了?。”他的汉话本就十分流利,与中原上的汉人别无二致。如今又脱下了?胡服,换上了?汉人的服饰。
楚灵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继续道:“可还住得习惯?”
“一切皆好,谢主君当日施以援手,救臣下于水火。”
这便有些虚伪了?。
饶是楚灵均早已习惯了?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是不?免觉得牙酸。对方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为什么出手救他。
楚灵均揉了?揉额头?,不?耐再与他进行这些没什么意义又耗费时?间的寒暄,径直道:“我想,洛先生应该有话要与我说才?对。”
洛桑恭谨地?垂着眸子,还用木板固定着的手僵硬地?垂在一边,缓声道:“主君今日会来,想必已看过了?臣所呈的图册。”
“是又如何?”楚灵均取了?个茶杯,提起茶盏为自己倒了?杯茶,迅速抿了?一口后,忽而扯起了?与刚刚所谈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
“不?知先生觉得,我与你的故主,孰优孰劣呢?”
对面的青年忽而抬起了?头?,直直地?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轻轻答道:
“默罕虽精于兵事?,能得部下死效,然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早已是西风落叶、明日黄花。”
“而主君年少有为,治军严明,又善用人,不?失为当世英雄也。”
“默罕迟早要败于主君之手。”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吹捧,也听不?出讥讽。
楚灵均默默将茶杯搁下,但笑不?语。
“我竟不?知,先生对我的评价竟如此之高。”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遗憾,叹道:“可惜了?,听先生这么一说,我越发?觉得我与那北狄首领是一路人。”
“若是有人敢用谎话欺瞒我,只怕我会将事?情做得……”她弯了?弯唇,将话说得温柔无比,百转千回,“比默罕还绝。”
语罢又整整衣襟,利落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淡声道:“你该知道,欺骗本殿是什么下场。”
“殿下威严,臣不?敢冒犯。”洛桑不?紧不?慢地?为自己解释道:
“臣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狄人,从前之所以为默罕效力,只是因?为汉地?容不?下臣,而默罕却能用臣之计。”
“然而今日默罕偏听偏信,要取臣性命。臣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食其?血,怎会再为北狄效力?”
楚灵均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饶有趣味地?拿眼神打量他。
“请主君给臣一个机会。”
端丽而明艳的女子闻言脱下了?右手的丝质手套,慢条斯理用莹白的指尖挑起青年的下巴,又轻轻摩挲着他还带着淡淡伤痕的脖颈。
片刻后,方才?淡声道:“只要你忠心,我自然会给你机会。”
异族青年瞧着很驯顺。即便要害被人掌握,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恐或屈辱。
碧绿的眼瞳微微睁着,像是质地?上佳的宝石在闪着细微的光,清亮而莹润。
楚灵均很喜欢他这双漂亮的眼睛,不?自觉地?便抚了?上去。
“不?管你是想报仇雪恨,取了?默罕的项上人头?,还是想封候拜将,留名青史。”
“我都能满足你。”
她的声音忽而冷了?下去。
“只要你足够忠心。”
家国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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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求证完之后, 楚灵均便拿着洛桑所给的情报,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
半月之后,果然全胜而归。
由小侯爷裴少煊所率的小股精锐长驱直入, 直接攻入了王庭腹地, 不但将对?方的营地烧了个精光, 还趁乱俘虏了好几个醉生梦死的大贵族。
这几个大贵族在各部落中地位超然, 深受尊敬。默罕若是放任这些人被俘, 那么?军心?难免会涣散,那些归顺于他的部落也许还会生出异心?。
便只能硬着头皮派出使者?, 来与大昭谈条件。
楚灵均趁此机会坐地起价,不但要了许多?金银充当军费, 还让北狄王庭将从前?被俘的大昭军民尽数送回了两军交界处。
萧萧落叶,簌簌北风。
那些本以为自己再难回归故土,余生都只能在胡人的驱使下做个屈辱两脚羊的百姓与士兵,无不是热泪盈眶, 掩面相泣。
带着寒意的冷风呼啸着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刮过,呜呜咽咽, 像极了人们?的哀泣。
银甲白袍的镇国长公主望着眼前?的种种景象,轻叹一声?, 转身吩咐裴少煊和?在场的另一名老将安置好这批归乡之人, 便先行回了营地,准备后续的封赏之事。
毋庸置疑,献出北狄布防图的洛桑当获首功。除了在战场中战绩十分亮眼的裴少煊之外,几乎没有人的功勋能与他相提并论。
于是,昔日为北狄效力的第?一谋士, 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军中的庆功宴上。并且,摇身一变成为了龙骧将军府长史, 大大咧咧地坐在位列诸文吏之上。
本该热热闹闹的庆功宴……气氛却十分诡异。大大小小的将官们?与自己的同僚们?对?视几眼,又?忍不住望向了镇国长公主左手?边的那位异族谋士。
天青色的袍服妥帖地垂下,没有一丝褶皱,乌黑的发丝不再像胡人那样?披散,转而用素雅的竹簪束了起来。
玉白色的宫绦拦腰一横,更显青年的挺拔身姿。
远远望去时?,竟觉他与中原那些士子没什么?区别。
但终究也只是错觉罢了。
换了服色之后,他身上虽有了几分汉人君子的温润,可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面容,以及那双极特别的碧绿眼睛,无不昭示着他身上的异族血统。
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阵可疑的沉默之后,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死死皱着眉头望向主位上的人。
“殿下,此人来路不明,其?心?可诛,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同胞兄弟的鲜血,怎能让他再……”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开始出言附和?。本该和?乐且湛的庆功宴,却充斥着讨伐之声?。
楚灵均未曾出言打断,也未曾为洛桑辩护,安静得仿佛置身事外。
而另一个坐在左下首的当事人,脸色也没什么?变化,温温和?和?地起身离了席位,行至堂中撩起衣摆跪下。
“先前?洛桑对?各位将军多?有得罪,实在罪过。我不敢求诸位将军原谅,只愿诸君能给洛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完,便举手?加额,深深地跪了下去。
楚灵均这才端起案上的酒杯,道:“从前?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却是不同。”
“还望诸位能齐心?协力,共同对?敌。若是因为从前?旧怨生了嫌隙,那便不好了。”
她敬了众人一杯,又?言笑晏晏地望向洛桑,道:“洛先生觉得呢。”
“主君所言甚是。”
楚灵均弯了弯眉,挥手?示意他起身,而后便再次举起了酒杯,从容而淡定?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寻了个托辞离开。
没走几步路,后面便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楚灵均并不意外,淡淡地往后瞥了一眼,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军帐,脱下外面的氅衣。
跟在她后面的洛桑很自然地便接过了她手?上的衣服,轻轻搁在一旁的漆红雕花屏风上,随即跪下身子,为她整理略有些凌乱的衣服下摆。
楚灵均望了他一眼,想起近日种种,蹙眉伸出右手?,不悦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先生不必这般伏低做小,自轻自贱。”
恍若琥珀一样?的碧色眼瞳微微睁大了些许。洛桑的眼中,露出了些真真切切的疑惑之意,即便转瞬间复又?消失。
在设计成为所谓的北狄第?一谋士之前?,洛桑被人卖到王庭,做了十年任人轻贱的奴隶。这些伺候人、讨好人的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远远称不上折辱。
然而这位殿下甫一开口,便是让他不要自轻自贱……虽然他之所以会做这些举动,确实是因为想借此讨好她,以表达自己的臣服与驯顺。
但也着实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是,臣知错。”他垂下了头,低声?答话?。
楚灵均依然抿着唇,好似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
洛桑的思绪飞快地运转了起来,犹豫一瞬之后,试探着将手?搭在了对?方伸出来的手?上。
明眸善睐的女子直接将他拽了起来,见?他重心?有些不稳,便又?出手?扶了一把。
她的语气隐隐带着不满,补充道:“仔细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话?还未说完,军帐的帘子便忽而被挑了起来。
身姿英发的小将军与裹挟着寒意的秋风一同闯了进来,而后望着两人的模样?,飞快地红了眼,急匆匆地赌气离开。
楚灵均还未来得及开口,裴少煊便已然跑了出去,连个背影都没见?着。
女子的眉头便皱得越发紧了。只是在将目光转回洛桑身上时?,秉持着不迁怒于人的原则,将那些不属于公事的情绪尽数藏了起来。
“汉胡之间积怨已久,将军们?对?你有些偏见?,也属正常,还请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先生之称,实不敢当。”
“还不知道长史的表字……”
洛桑闻言毫不犹豫地拱手?做了一揖,深深弯下腰去,恭谨道:“臣请主君赐字。”
按照惯例,表字该由长辈拟。若是身边没有长辈,那便自拟。
让上司给自己拟表字的,实属罕见?。
……这人果然很擅长抓住时?机。
楚灵均默默在心?中感叹一句,倒没拒绝他的要求,思忖片刻后,道:“或从王事,含章可贞。”
“不若便以含章为表字吧。”
“臣,谢主君恩德。”
“不必。”楚灵均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皱眉道:“有何事要向我寻我吗?”
洛桑想起刚刚那位匆匆离去的小侯爷,又?小心?瞥了眼她的脸色,十分识趣地告了退。
他本不想掺和?进主君的爱恨情仇当中,却未曾想到,那位镇北侯直接等在了他回自己帐篷的必经之路。
洛桑已知其?来者?不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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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直直地凑上去,只匆匆做了一揖,便要绕道回去。
“果然,蛮夷之人就是不通教化,不知礼仪。”
这道饱含讥诮的声?音是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洛桑挑了挑眉,无奈地驻足停下,转身再次躬身,好脾气地见?礼道:“拜见?侯爷。”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长史?果然好大的威风。”
一把寒光湛湛的剑陡然出鞘,在夕阳的余晖中折射出刺眼的光。周围的人被这道青光一晃,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那把宝剑便被架在了新任长史洛桑的脖颈之上。
碧色眼瞳的异族青年淡淡瞥了眼那把近在咫尺的长剑,掩下眸中的冷意,缓声?道:“下官愚钝,不知侯爷何意。”
“何意?”
“你冒犯了本将军。”玄甲白衣的小将军面色冷峻,眼底一片冰冷,咬牙切齿地斥道:“卑贱的蛮子,现在,我要你跪下,向我赔罪。”
裴少煊虽然出身极好,但待人从来平和?,鲜少会露出这副盛气凌人的做派,周围的人见?状皆是吃惊不已。
但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镇北侯府与北狄人本就有着不可消解的血海深仇。如今这什么?洛桑,又?靠着一副狐媚子的样?貌将殿下勾得团团转……小侯爷生气也是应当的。
就是不知,这事要如何收场……不过,话?又?说回来,殿下与小侯爷可是青梅竹马的情谊,难道还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降臣生了隔阂?
这么?一思量,周围围着的将官与士兵便都没了劝阻的意思,乐呵呵地等着看那位北狄降臣的好戏。
众目睽睽之下,洛桑平平静静地扯出了一抹笑,旋即便在周围满是不怀好意的视线中,慢条斯理地提起了天青色的衣摆,不慌不忙地屈膝跪了下去。
“下官洛桑,请侯爷指教。”
衣衫不厚,地上的冷意很快就透过那几层单薄的布料渗进还未完全痊愈的伤腿里。
但青年毫不介意,眉目从容,神色闲畅,风轻云淡地跪在尘土中。他看着周围那一圈圈摆明了要看好戏的士兵,心?中微哂。
实不相瞒,他也很期待这场闹剧要如何落幕。
家国恨(五)
晚风徐徐拂过这片土地。
楚灵均像往常一样带着亲卫巡视军营。她带着人走了大半个?军营, 都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可当几人行至演武场附近时,却发现许多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团团围在一处, 不?知在坐些什么。
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转头给亲卫长使了个眼色。
亲卫长立马上前几步, 高声出言喝止。
围在一处的士兵们发现?她身影后, 连忙拱手见礼,又在亲兵们的厉声呵斥中匆匆离开。
层层叠叠聚在一块儿的士兵们顷刻间散去, 于是,跪在正中央的那个?身影便显得越发清晰了。
楚灵均刚要抬脚离开, 就生生止了动作,拢眉上前,不?解道:“洛长史?你?这是做什么?”
异族青年闻声抬起头来,慢慢振袖一礼, 低声应道:“臣见过主?君。”
天气有?些冷了,但他的额头上却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细看之下, 他的脸色也十分苍白。晚风一吹,身形就仿佛摇晃了几分。
“这是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多了几分不?耐。
青年好?似有?几分犹豫, 轻声道:“侯爷令臣在此地跪省半个?时辰。”
“为?何?”
他将那双漂亮的碧绿眼睛垂下, 十分客观地回道:“臣冒犯了侯爷。”
“你?做了什么?”楚灵均目露审视之意,疑道:“明旭素来不?喜与人为?难。”
像洛桑这样的谋士,最善察言观色,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回护之意。他面上神情未变,满脸赞同地附和道:“主?君所言甚是。是臣不?知礼数, 才?惹得侯爷震怒。”
说完,以额触地, 深深拜了下去。
楚灵均沉默地打量了他一瞬,又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军帐。
裴少煊早已接到传令,等候在帐中。见她进来,别别扭扭地露出一个?笑容,可一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脸上的笑容转瞬间便垮了下去,直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殿下……”
楚灵均没搭理他,抬手示意洛桑坐下,又为?他召了军医。
军医很快就奉命而来,小心地为?洛桑诊脉,片刻后拱手一礼,道:“长史并无大碍,只是旧伤还未完全痊愈,还需小心些才?是。否则,日后恐怕不?会好?过……”
“你?好?生照看着便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和我的亲卫长说。”
“是。”老?军医答了话?,便躬身告退,去为?洛桑煎药。
楚灵均这才?将目光转向裴少煊,语气不?辨喜怒,面上毫无表情,道:“镇北侯,不?说说你?与洛长史的过节吗?”
“人人皆知,万众一心,才?能成功退敌。如今你?们有?了过节,我这个?做主?帅的,自是要好?好?为?你?二人调解调解的。”
裴少煊恶狠狠地剜了一旁的青年,笃定是这各狐媚子?往殿下面前告了状,红着脸为?自己辩解道:“殿下,我……”
“洛长史如何冒犯你?了?”
“殿下!”裴少煊心里既生气又委屈——好?端端地在忙着公务,心上人与其他男子?过从甚密的流言蜚语蓦地就传到了耳里。
他原本?并不?相信,可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后,却恰巧撞见二人亲密的模样。尽管气头上的他,的确小小地为?难了洛桑一番,但也没把他怎么着啊!
殿下凭什么对他这么疾言厉色?
他越想越气,梗着脖子?赌气道:“他没得罪我!但是我就是瞧他不?顺眼!”
楚灵均冷冷觑了他一眼,斥道:“这便是你?的答复?”
“是又如何?”
“好?一个?镇北侯。”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阖上眼,须臾之后又睁开,再次开口?问?道:“侯爷为?何会在此处?那些被赎回来的士兵和百姓,都安顿完了?”
自然是没有?的。
裴少煊甫一听到底下人的流言,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他哽了一瞬,还欲开口?辩解。可当目光触及主?座之人的脸色后,声音又哑了下来。
——殿下生气了。
“……没有?。”
“擅离职守,欺压同袍。”她甚至还笑了笑,“敢问?镇北侯,眼底是否还有?我这个?主?帅,是否还有?军法军规?”
“殿下,我……”
不?等他说完,楚灵均便将话?接了下去,“依军法论处,你?该受八十军杖。”
话?音落下之后,裴少煊立马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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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虽然殿下总是吓唬他,但这么久以来,还从没有?罚他受过军杖。
如今却为?了一个?刚刚投降的北狄人……
裴少煊直接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心里委屈的不?成样子?。原本?清亮的眸子?里,不?由?自主?地蓄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念你?前番战功累累,免你?一半的罚,只受四十杖。镇北侯,你?认是不?认?”
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小将军红着眼睛,直直跪下后,又伏拜于地,磕了个?十分响亮的头。
“臣遵殿下令。”
一直在旁看戏的洛桑这才?莞尔一笑,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求情:“侯爷许是与下官有?些误会,这才?有?了今日这出。”
青年顿了顿,文文雅雅地劝道:“主?君若是因此苛责侯爷,下官实在于心难安。”
楚灵均扬扬唇,回了他一个?笑,顺水推舟地将话?接了下去:“既然含章为?你?求情,那便再给你?打个?对折。这二十棍,权当给镇北侯买个?教训。”
可惜气性上头的人,并不?愿领受洛桑的情。
“殿下要打要罚,臣受着便是了。”
对于素来傲气的裴少煊来说,要他领受洛桑的好?意,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用不?着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这假惺惺。”
身着玄甲的将军再度叩首,旋即便头也不?回地掀了帘子?,在帐外沉默地褪下甲胄,端端正正地屈膝跪下,一派坦然地等着落在身后的军杖。
施刑的两名亲兵对视一眼,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高高举起手中的军杖砸了下去。
暗红的军杖落在单薄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小侯爷还从没遭过这样的罪,在第一杖倏然砸下来时,不?由?自主?地闷哼出了声。
但只要一想起洛桑如今就坐在帐中看他笑话?,小侯爷便又将痛呼统统咽了回去。
脊杖一下接着一下落下,毫无停歇。
不?一会儿,雪白的中衣便渐渐染上了血色,令见者触目惊心。
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萦绕在每一个?人鼻尖。
施刑的亲兵将耳朵支得老?高,也没等到里面的人有?何动静,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施刑。
受刑的人用力抿着唇,垂下的双手死死地握着,将指尖崩得发白。除了第一声之外,他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哪怕忍痛忍得浑身发抖。
他本?来还在心里为?自己计着数,但大脑很快就因为?绵延不?绝七七整理的疼痛宕机。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去,栽倒在了地上。
施刑的士兵生怕将人打出个?好?歹,忙放下手里的棍子?,不?约而同地为?他求情。
“殿下!侯爷只是一时情急,才?会犯下过错。”
“边疆又将入秋,狄人说不?准又要南下。殿下此时伤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肆尔二弍五久乙丝奇了侯爷,不?是平白让我军少了员大将吗?”
“殿下,求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侯爷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帐内的人没出声。
倒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受刑之人重新跪稳了身体,傲头傲脑地咬着牙道:“说好?四十,那便四十,打便是了。”
施刑人看着他血迹斑驳的中衣,实在不?敢依言而行。
直到帐内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
“镇北侯硬气。”
“那便接着打吧。”
两个?施刑的亲兵无可奈何,复又举起军杖。
新伤叠着旧伤,纵横交错。
但裴少煊这时竟不?觉着脊杖有?多疼了。他闭着眼睛,满心满眼都回荡着女子?冰冰冷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他鼻子?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又深觉丢人,抬起袖子?飞快擦了,哽咽着质问?施刑的人:“怎么停了?要打便快些打。”
士兵哎呦一声,连忙伸手将人扶起来,叹道:“四十杖已经?结束了,侯爷快起来。”
裴少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却没接受他的搀扶,依着规矩再拜了一拜,便自己起了身,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帐篷走,任谁来搀扶都不?许。
鲜红的血几乎将整件单衣都染了个?色。
来来往往的人一见他这模样,便知小侯爷受了刑,一个?个?呆若木鸡,想开口?又不?敢真的开口?。
还是南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带着一件氅衣来解了他的围。
“谢了。”他略显别扭地接过来披在身上,默默道了谢。
南嘉这个?损友难得没有?落井下石,在一旁说着安慰的话?。待军医为?他处理好?伤口?之后,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瓶伤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这伤药是军中最好?的药,小侯爷拿着用吧。”
裴少煊恹恹地瞥了眼那个?冰梅柳叶瓶,红着眼睛没说话?。
于是南嘉挠了挠头,又劝:“哎呀,你?说你?本?来就有?错在先,还非要梗着脖子?不?认,殿下要是不?罚你?,将来怎么镇得住底下的士兵?”
“还有?,殿下前脚才?在众将军面前回护了洛桑,你?后脚就赶上去故意折辱他。这不?是明着打殿下的脸吗?”
“难道你?存心要殿下难办?”
“我……”他挣扎着要起来,又因为?牵动伤势,痛呼一声,躺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气不?过……他们说殿下与那厮出同车、坐同席,亲密无间……一点儿不?像清白君臣,倒像收了个?男宠。”
裴少煊将头埋在被褥里,心里郁闷得要死,开始恶声恶气地赶客:“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机灵啊?今天这是开窍了?”
“你?!你?真是活该!”
枉她特意拿系统的话?来点拨他!
南嘉做势要往他背上拍,但看到旁边还没来得及端下去的血水,终究还是咬着后糟牙放下了手,冷哼道:“下官确实不?比小侯爷聪颖。”
她暗骂一声活该,毫不?示弱地说起风凉话?:“可惜了,小侯爷这般聪颖,怎么还惹得殿下罚你??”
被戳住痛脚的裴少煊越发懊恼,连忙让身边的亲兵将人赶出去。
南嘉白他一眼,施施然地起了身,整整衣袖道:“侯爷不?用特意赶下官走,我这就要奉殿下的命令去接你?的活儿。”
“殿下说了,让你?好?好?待在这儿养伤。侯爷就安生躺着吧,可别再去招惹洛长史了。”
谁料一直将头埋在褥子?里的镇北侯,听到这话?后直接咬牙站了起来,颤着手将衣服一件一件往上套。
“殿下交待我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好?。你?好?生在军营里待着吧,不?用你?插手。”
南嘉差点被这头犟驴气得七窍生烟,“裴少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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