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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桐想?体验一些?新奇的东西,段柏章怕她受伤总是点到为止,不肯让她彻底放纵自己?。
最无法调和的矛盾还是姿势。
段柏章要看着谈桐漂亮的脸蛋。平日里在舞台上?,她的喜怒哀乐都是给他人看的,只有这时,她的一切眼泪、汗水、情绪都是他给的,也是给他的。
但谈桐才不管他,她只要自己?快乐。
她享受原始的、大自然的杰作?,家中最昂贵的物品始终是柔软的、几乎感受不到纤维摩擦的四件套,否则她娇嫩的膝盖和手肘就会?磨出血丝。
为此她们每次都要偶数的次数。谈桐先享受,她从小就是被整理发布本文在扣扣群死二洱珥吴酒以思企忽视被冷落的那个,她总要率先吃掉最美味的食物。段柏章习惯了延迟满足,后享受也无所谓。
若是这样倒也算和谐,偏偏谈桐总要使坏耍赖。
一次,当?谈桐松开轻咬着段柏章肩膀的牙齿,停下哭哭啼啼卖惨式的求饶时,段柏章就知道她又?要干坏事了。
果然,她睁大了迷离的眼睛,眼中噙着一汪可怜兮兮的眼泪,忽闪忽闪的睫毛上?坠着泪珠。
“哥哥。”她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段柏章的一切动作?都停止了,谈桐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有种犯法的歉疚。
他拿谈桐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她得逞后得意洋洋的笑容,他还是没忍住,给了她印象深刻的惩罚。
次日的周六,谈桐抱着要复习的功课趴着睡着了,段柏章坐在床边为她按摩着腰背的肌肉。
当?年这样的神情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如今却有成千上?万的人能看到她如此诱人的一面。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是他心甘情愿来的,也是他心甘情愿要看的。
今天要补拍两场戏,大约三十多个镜头,其中第二场戏有不少武打戏份,因此前面要争分夺秒赶进度。
这部剧是一部警匪剧,背景是金三角的毒品交易。谈桐客串的角色是游荡在各种男人中的交际花,后来被男主策反成功,开始为警方提供情报。
拍摄的两场戏,第一次就是交际花主动去勾引新晋潜入贩毒组织内部的警方卧底。他刚刚得到头目赏识得到提拔,但头目并不完全放心他,派交际花去试探她。
在东南亚风情的木屋置景中,谈桐千娇百媚地走了进来,手扶上?椅背,腿缓缓抬起?,在脚尖要触到男主的小腿时,又?突然收回,落到了椅子边缘。
谈桐的脚指甲刚刚涂上?鲜红的指甲油,瘦削的脚背弓起?。
因为常年练习田径和跳舞,她的脚不像传统审美的那种丰润白皙,反而筋骨凸起?,有些?瘦削的嶙峋。
但在这个场景下,在这样的氛围里,缺点也成了她诱人的整体的一部分,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只有“美”这一个字。
“拉特写?。”导演一声令下,特写?摄影机将镜头拉向她的脚,给了过长时间的特写?,然后男主角的手握了上?去。
段柏章隐约觉得不适,并且他知道,谈桐一定也不舒服。
她最讨厌被物化,不喜欢身体性征盖过表演的情绪,而偏偏她无法选择,更无法说?不。
段柏章突然有些?后悔。
重逢时,在小小的校医院病房,他曾问谈桐“过得不开心吗?”
他承认,当?时他是有私心的。谈不上?是快意,却在见到她不开心时有种油然的释然。
他曾经对她太好,以至于?看到她离开他后过得不好时,忍不住会?产生一个念头——她是离不开我的。
而在现场看到她拍戏,他却明白了自己?的浅薄。
爱情会?使她勇敢、使她快乐,甚至使她盲目,但绝不会?让她这样一个坚定又?无畏的人沉浸在漫长的痛苦中走不出来。
她的悲伤和痛苦绝不来自于?他,甚至于?他只是谈桐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可有可无。
从来都是他低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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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反思中,和“脚”有关的几个镜头拍摄完毕。
走出镜头的范围,谈桐竟然主动走到他身边。在这个片场中,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地方让她调整情绪,那她宁愿选择段柏章身边。
她刚走到段柏章面前,段柏章却蹲下身,半跪在地上?。
他用双脚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抬起?放到他的膝盖上?。他宽大的手掌合拢,足以将她冰凉的脚整个握在掌心。
他就这样静静握着,用手心的热源给她温暖。
谈桐觉得僵硬的肢体渐渐放松下来,她微微动了动脚,示意段柏章放自己?下来。
段柏章站起?身,像是感受不到双腿的发麻。
“去吧,我就在这里。”他说?。
受伤
拍摄进程很快, 只要费林不吹毛求疵,以谈桐的能力一两条过并不是难事。
而?段柏章就在?持续性地看谈桐和别的男人亲密。
谈桐的演技极好,好到让段柏章意?识到自己文学水平的匮乏。她没有一点表演的痕迹, 就像被附身一样,分明是熟悉的躯壳, 却好像凭空产生了一个陌生?的灵魂。
当压制住心底的醋意?后,段柏章开始欣赏起她的表演。
断断续续的镜头拼成了?完整的故事,故事中的女人美?艳放荡, 而?故事外的女人却单薄又脆弱。
谈桐白?天本就劳心劳力一整天,晚上实在?撑不住了?, 拍上几个镜头就要停下来?歇歇。冰美?式一口接一口, 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这些?在?段柏章眼?里都是透支生?命的行为,谈桐丝毫不在?意?。
到最后段柏章实在?看不下去了?, 等谈桐第无?数次从他手里要烟的时候, 他拒绝了?她:“要想多活几年就少?抽两根。”
“无?所谓,人都是要死的。”说着, 她直接伸手进段柏章的口袋里去摸。
段柏章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和T恤,谈桐的手指摸索之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小腹。
虽然隔着两层衣物,谈桐还是感受到他的腹肌猛然绷紧, 硬的不像是人类的肌肉, 倒像是披了?一层铠甲。
“嘶——”段柏章轻轻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别乱摸。”
他的声音有克制的忍耐, 修长的手指圈住谈桐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谈桐恰到好处地摆出了?不满的表情, 她微微噘嘴,皱着眉头, 可爱又娇俏。
一看到她这副样子,段柏章就知道她心里准没?想好事,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果然,谈桐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用气声轻轻说:“都答应当我的情人了?,怎么摸一下都不行?”
段柏章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耳边温热的气流,露骨的话,和灵巧拨弄的手指,几乎让段柏章在?众目睽睽之下丧失理智。
他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在?半秒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却发现口袋中空空如也,烟盒连带着打火机都已消失不见。
而?远处,谈桐不知道什?么时候闪现到了?那里,正背着他偷偷点烟,生?怕被他抓到没?收。
段柏章快要被她气笑了?。
谈桐自来?是这样,平日里骄傲冷淡,有事求他的时候谄媚热情。段柏章明知这都是她的小心思,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掉进温柔陷阱里。
谈桐微微低着头,背影有点鬼鬼祟祟。
段柏章莫名想到一句话,“什?么人养什?么狗”,这话也是韩诗柳说的。
他想起唯一一次帮谈桐遛狗的经历,豆包胆子小但主意?大,并不听话,总是和他反方向跑,绳子稍微一松,他就狗狗祟祟地要溜走。
最后到了?家门口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上去,还是段柏章认命地把他抱上楼。
真是狗随主人。
文戏拍完就剩下留到后面的打戏部分。
谈桐发现了?男主的卧底身份,想去抢夺男主手中的证据,两人搏斗在?一起。谈桐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打不过受过专业的特警,被一个过肩摔摔得眼?毛金星。
男主就势掐住她的脖子,本想直接灭口,却在?谈桐祈求的眼?神中犹豫了?。他松开了?锁紧她喉咙的手,叹了?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策反她。
谈桐边补妆,动作指导边给她讲解动作。两位光替在?反复走位,谈桐双手比划着,帮助自己记动作。
拍了?几条后,谈桐稍稍活动了?一下腰,腰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在?心里庆幸只有万幸补拍只有这一晚,而?且离下一次进组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用来?休养。
熬到最后一个镜头,是难度最大的过肩摔。
费林也看出了?她的不适,若是平时定会让她坚持一下亲自上,但刚刚被段柏章提醒过,他还是不情不愿地问了?一下,要不要用替身。
谈桐没?有逞强,说道:“我先拍一条试试,实在?不行就换替身。”
费林答应了?,招呼各部门准备。
事先动作指导已经反复强调了?动作要领,前方的地板铺着厚厚的垫子,准备工作都做到极致。
而?男主却磨磨蹭蹭,紧张得不敢开始。
饰演男主的演员叫宋瑞明,比谈桐年轻两岁,始终不温不火。
谈桐只是客串,全部戏份不到一周就拍完了?,两人并不熟悉。他对谈桐比较尊敬,不太敢真的下狠手摔她。
费林气得大喊:“宋瑞明!你是演员!你在?演戏!你摔她不犯法!”
谈桐也劝道:“你就别多想,我们争取一条过,越想越容易失误。”
段柏章站在?人群外侧,但以他的身高可以轻易看到内里的场景。
他比费林还要紧张,而?且紧张得多。
他双手紧握成拳,表情严肃,身上每块肌肉都紧绷起来?,似乎准备一旦发生?不测就冲上去。
宋瑞明紧张得话都说不清:“行,我争力……不是我尽取……我……”
“少?废话!”费林喊了?一声,“想不想收工了?!开始!”
一声令下后,宋瑞明深吸一口气,抓住谈桐手臂,上步、转身、弯腰、下蹲,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谈桐尽量放松身体,顺着他的力道翻了?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眼?看就是一个成功的一条过。
但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或许是宋瑞明太紧张,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他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往旁边栽去。
为了?镜头不穿帮,保护的软垫虽厚,但面积并不大。在?如此大的偏移下,谈桐的后背结结实实砸到了?地七七整理板上。
巨响将所有人都吓傻了?,大家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冲上去,而?是愣在?了?原地。
还是费林先反应过来?。他大喊一声:“卧槽!”从监视器后面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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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但有人比他更快,没?人知道段柏章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外围闪到谈桐身边的。
只见倒在?谈桐身上的宋瑞明被一把扯开扔到一边,他原本只是小腿抽筋,却被这一下摔得晕头转向,赶来?的费林和剧组工作人员也被段柏章伸手挡开。
而?躺在?地上的谈桐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痛,都是痛,也只有痛。
疼痛来?得如此剧烈又汹涌,比前两次腰伤急性?发作加起来?都要疼上几倍。仿佛噩梦降临到现实,身体被从中央被活生?生?劈成两半,她甚至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
我不会瘫痪吧?这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然而?下一秒,神经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剧痛从腰开始传导,顺着密密麻麻的神经传至四肢百骸。若说腰疼像是被千百斤的铁锤砸断,那其余部分的疼痛就像被虫蚁啃噬,她甚至分不清是真实的感觉,又或是她因为太过痛苦而?产生?了?幻觉。
她想痛呼,想□□,却不知在?如此剧烈的疼痛下,连意?识都不清晰,更别提发出声音了?。
她甚至感觉自己短暂地疼晕了?过去,很快又醒了?过来?。然而?晕过去还不如醒过来?,刮骨般的疼痛像是在?凌迟,此刻她宁可去死也不想多忍受一秒。
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表情的控制,却不知这幅模样有多骇人。
她紧闭着双眼?,额头大滴大滴汗水滚落,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上下牙由于紧咬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喉咙中不停挤出咯咯的声响,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在?崩裂。
段柏章一手掐住她的脸颊,让她的牙关松开,避免咬到舌头。同时迅速脱下外套盖在?她腰部以下,既是保暖,也是避免走光。
这时,迟钝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围上来?,七手八脚想要帮忙。但腰伤患者禁不起移动,而?狭小的空间本就憋闷,谈桐因为剧痛加上空气不流通,开始大口倒吸气。
“都别动她!”段柏章高声喝道,“往后退,把空间让出来?。”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虽然他名义上只是个小助理,但包括费林在?内,所有人都不自觉就服从了?他的命令。
段柏章才不在?意?他们的身份,他眼?里只有谈桐的伤。
“费导,这里你说了?算吗?”他看向费林,得到他的肯定后开始飞快下命令。
“剧组有保姆车吗?让司机开到最近的地方,导航到第一医院,再派一个人跟车。”
“找两根硬的棍子和布料做一个简易担架,什?么材料都可以,结实就行。”
“问一下谁有双氯芬酸钠,实在?没?有布洛芬也可以。”
“让公关人员注意?,在?入院前不能有任何受伤的消息流传出去。”
费林也冷静下来?,点了?几个人去分别做这几件事。
这时谈桐感觉最为剧烈的疼痛已经过去,她嗫嚅着,渐渐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过了?吗?刚刚那条过了?吗?”她上半身使不上力,只能转动着脖子寻找费林的声音。
“过了?过了?,一遍过,特别完美?!”费林甚至怀疑,他要是说没?过,她能原地跳起来?非要再来?一条。
听见肯定的回答,谈桐这才放下心,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段柏章,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疼……段柏章……疼……我好像动不了?……”
刚刚还在?发号施令的段柏章顿时软下声音:“我知道,我知道很痛。我们这就去医院,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保姆车候在?门外,担架也已经备好。两位工作人员一头一脚抬起她,段柏章两手交叠,五指张开,稳稳地托在?她受伤的腰部。
直到在?车上躺平前,段柏章的双手一刻不曾离开她的腰。
跟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助理制片,段柏章无?意?为难他,说道:“待会在?医院你要记录一切和伤情有关的内容,诊断、用药、检查结果,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段柏章这是在?未雨绸缪,谈桐在?剧组受伤有很多说不清的问题,最好就是双方留证,以便事后对峙。
之后,他不得已在?凌晨打电话叫醒湛钧,湛钧人脉广泛,拜托他协调最好的骨科医生?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安排好一切,段柏章不顾车上的尘土,半跪在?她的身边,拉住谈桐的手。
谈桐根本没?有睡着,段柏章一碰她她就睁开了?眼?睛。
“你说……”她试图开口。
“不会有大事,到医院就没?事了?。”段柏章直接打断了?她。
“那……”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什?么都不会耽误。”
“可是……”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段柏章终于受不了?她的胡思乱想,使出了?杀手锏。
谈桐一脸不解:“什?么?没?有啊?”
段柏章幽幽地看着她:“偷情是怎么回事?嗯?”
谈桐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地白?了?他一眼?,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
她扭过头去,将后脑勺留给段柏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笑容渐渐消散。
肋骨
到了医院后依旧是例行的那套检查, 这套流程谈桐已经历过?不知多少次。
每次的结果大同小异,无外乎是卧床静养,不能过?度劳累, 注意休息。
这是谈桐最讨厌的病症,因为这类伤病永远不会痊愈。它就如?同?附骨之?疽, 在脆弱的时候乘虚而入。不会让你死,但痛苦却如?影随形。
她被缓缓送进核磁共振的机器中?,黑暗如?潮水涌来, 耳边隆隆作响。谈桐始终觉得做核磁的体验感像是被封进铁皮棺材埋进建筑工地一样,要?用意志控制着夺门而?逃的冲动。
不过?或许是恐惧转移了疼痛的注意, 她竟然觉得腰上的疼没有那?么?强烈了。
一天?一夜没睡觉, 始终在高强度工作,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在感觉腰疼稍许缓解后, 谈桐甚至在轰鸣的机器声中?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
等?再次被传送出来时,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段柏章就在她的身边, 谈桐揉了揉眼睛,用了好半天?清醒,问道:“现在几点了?”
“是该睡觉的时间了。”段柏章答。
谈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困, 想回家。”
段柏章俯身, 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说道:“今天?在医院住,明天?我陪你回家。”
谈桐还是想回家,但她太困了, 更不想和段柏章再进行任何争论,便顺从地点点头。
和医生沟通过?, 又交待好各种事宜,段柏章走进病房, 站在床边看着谈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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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安静,闭着双眼,眉心拧成一团,乖得和平时截然相反。但说是乖也并?不恰当,更像是精力耗尽后的关机。
重逢后他们就一直是针锋相对,几乎没有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这还是段柏章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审视她。
他的第一反应还是瘦,太瘦了。其他部分都掩盖在被子下,露出的锁骨和脖颈的青筋无比突出,看得人心惊。
人躺着的时候皮肉会受重力影响而?显得摊开少许,但她脸上的皮肤还是紧紧包裹着骨骼,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
有那?么?一个瞬间,段柏章竟以为她没有变老,分开的五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点岁月的印痕,但躯壳的内里却好像填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他循着惯性,试图和她像往常那?样相处,如?今却有些不得其法。
她的改变不在段柏章的预料之?内,当她说出让他当情人时,段柏章承认这让他有瞬间的无措。
他这才意识到,他太自信了,甚至有些自负。自负让自以为是地以为事情会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谈桐回到他的身边,从此再也不分开。
毕竟他了解她,他有耐心,他有为她满足一切的资本,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旧情。
但旧情复燃所需的因素很多,他有燃料,有火种,如?今只缺少一根引线。
这时,谈桐的眉心微微颤动起来,被子下的身体小幅抖动。睡梦中?的她想翻身,却牵动了腰伤,险要?疼醒。
段柏章双手?轻轻压住她的肩膀,让她感到踏实?,待她冷静下来后,隔着被子揉捏她腿部的肌肉。
等?肌肉被活动一遍,谈桐终于感到舒适,也不再想翻身了,安宁地睡了过?去。
段柏章坐在单人病房的沙发?椅上陪伴着她,他没有躺下,担心睡死过?去听不见谈桐的动静。
对于这一切,谈桐丝毫不知情,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噩梦。
她躺在空旷的原野,望着湛蓝的天?空,是梦中?难得的平静。
就在她正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突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直奔她而?来。
她想逃跑,身体却被牢牢钉在地上,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带着锋利尖角的巨石砸穿她柔软的腹部,砸断她的脊骨。
下一秒,从四面八方跑出来了面目模糊的人,他们抓住她的四肢,将她的肢体活生生扯断,她只能惊恐地看着身体的每一部分离她而?去,而?她甚至发?不出一点喊声。
哦,又一个噩梦而?已。
她试图强迫自己醒来,以往每到噩梦侵袭,她只要?逼着自己清醒过?来,就能成功从噩梦中?逃离。
但这次却失败了,她的眼睛似乎被缝上,神经被上了锁,代表清醒的大门没有门把手?,她只能用指甲抠挖着门缝,扣到手?指血肉模糊,都无法拉开那?扇门。
谈桐反复醒来又沉睡,每次睁开眼,墙上挂钟的分针都会移动几个大格子,终于在时针指向数字10的时候,她恍惚地睁开了眼睛。
病房内灰蒙蒙的,昏暗的环境让她觉得呼吸困难,而?她确信,这是上午的十点。
她扭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外面风雨大作。乌云低低地压在天?边,几乎伸手?可触,闪电划破云层,隆隆的雷声翻涌。雨滴、树叶和残枝被狂风卷起砸到窗户上,发?出爆裂般的撞击声。
北城的秋天?很是干燥,几乎没有降水,遑论如?此大的雷雨。
大概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
谈桐正欲收回视线,却看见墙角的单人沙发?上缩着一个人。
沙发?较矮,而?段柏章人高腿长?,坐下来有种蜷缩的委屈感,而?此时他的神情却显得异常。
他双手?抱在身前,却不是放松的姿态,左手?握拳,用力地抵住肋部,那?里是肋骨的位置。他眉头锁紧,从两颊的肌肉轮廓可以看出在紧紧咬着牙,额头上布满大颗的汗珠,在如?此温度中?显得异常。
谈桐能看出,他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生物学知识猜测,他按住的是哪里?是肺?还是肝?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她不受控制地思考各种不妙的可能,表情逐渐惊恐,似乎在她的心里段柏章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三个月了。
她发?出的窸窣声音惊醒了段柏章,他睁开眼,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醒了?先喝点水,想吃什么??”他的语气?轻松如?常。
而?谈桐却犹豫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段柏章的性格,他不主动说就意味着不想让自己知道,她如?果直接开口询问,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你……”她犹疑着开口,“你去休息吧,我让周周过?来。”
段柏章仿佛选择性耳聋,他从保温杯中?倒出半杯滚烫的热水,又从冷水壶中?倒凉水,兑到合适的温度,递给了谈桐。
看着递到面前的水,谈桐竟突然觉出口渴来。嗓子火烧火燎,她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接过?来,断断续续喝掉半杯。
段柏章接过?水杯放到一边,说道:“我准备了粥和早点,现在要?吃吗?”
谈桐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想吃的?”
谈桐继续摇头,她太久没吃东西,反而?觉得饿过?劲,不想进食。
段柏章并?不勉强她,说道:“那?我去找医生,你先休息,我让护工来陪你去卫生间。”
“不要?,你肯定会和医生偷偷聊我的病,还不让我知道。”
若不是病中?,如?今谈桐才不会和段柏章这样说话。
而?段柏章就好像她提出的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他说:“好,那?稍后我叫医生来病房,我们一起听。还有什么?需要?的?”
段柏章越是从容平和,谈桐越是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若是普通人就罢了,可眼前的人是对她依旧不死心的前男友,扔下自己的工作在医院围着她转。她作为一个演员都时常觉得忙不过?来,更何况段柏章既要?管理公司,还要?每周在学校上课。更重要?的是,他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在自己的科研上。
这让她如?何心安理得。
谈桐咬了咬因缺水而?起皮的嘴唇,说道:“需要?你去休息。”
“我昨晚休息了,现在不累。而?且我今天?本就没有重要?工作安排,可以陪你到晚上。”
“那?你跟我说实?话。”谈桐急切地提高了声音。
段柏章不解:“我什么?时候没有说实?话?”
“你生病了。”谈桐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很健康。”段柏章比她还要?肯定。
“你胡说,我都看到了!”谈桐索性不再掩饰,直接了当说道:“就在刚刚,你很痛苦地捂着右肋,你是不是病了?”
段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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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别?想再骗我,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告诉我!”谈桐急得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
“我没有生病,只是骨伤而?已。早就痊愈了,阴雨天?会不太舒服。”
他用宽慰的眼神看着谈桐,好似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和划破手?、磕破膝盖一样普遍。
但他的解释没有让谈桐安心,反而?激起了她的疑惑,她追问:“是肋骨吗?怎么?会伤到肋骨?”
“车祸,右侧肋骨断了三根。”段柏章轻描淡写?道。
肋骨确实?断了三根,但也不止如?此,还有半边胸腔塌陷,多脏器挫伤,颅脑损伤,脑出血,刚送到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用了足足三天?才恢复意识。
这一切就发?生在五年前,谈桐和他提出分手?的前三天?,也是他消失的三天?。而?且,这场惨烈的车祸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这些段柏章不打算都对谈桐讲明,现在的谈桐没必要?知道,她需要?好好养伤。也是由于任何策略都需要?循序渐进,瞬间过?大的刺激可能会带来更加失控的效果。
谈桐自然会刨根问底,她瞬间就急道:“什么?时候出的车祸?在哪?谁撞的?”
“好了,有时间我慢慢给你讲。现在我要?去开一个电话会,你有十秒钟决定你想吃什么?。”
于是,谈桐就这样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黑芝麻糊……”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秘密
黑芝麻糊是两人难得产生分歧的食物。
谈桐喜欢吃一切“糊糊”和糊状食物, 认为这样的食物吃起来方便,既好吞咽又好消化。而段柏章不喜欢这样拖泥带水的食物,他喜欢干脆清爽的咀嚼感。
有一次, 谈桐买了一大包的黑芝麻糊,喝到后来喝腻了, 看?见就想吐,剩下的小半包只好托付给段柏章。
段柏章先后尝试了三次均宣告失败,他只能沉默地把剩下的芝麻糊收纳进厨房餐柜中。
被抛弃的芝麻糊就这样被两?人遗忘。
段柏章出国后, 谈桐的生?活越来越忙,早饭都是拿一个面包在路上匆匆吃掉, 再也没有烧开水泡黑芝麻糊的时?间。
直到她买下房子重新装修, 原来的老式餐柜均被拆掉,她这才?从柜子深处发现一包过期多年的黑芝麻糊。
在一地狼藉中, 她盯着散落一地的小包黑芝麻糊, 久久没有回神。
段柏章从容应下,谈桐不知道他是否记起了橱柜中还有他亲手放进去的黑芝麻糊。
段柏章离开不久, 李垚和周周就到了,她们都是今天一早才?收到的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周周有些不知所措, 她当助理的经验并不多, 谈桐前?两?次腰伤发作时?她也还没有到谈桐身边,如今只是紧张地站着问?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李垚给她安排了工作将她支开,然?后安慰谈桐:“近期的工作已经协调好了, 你不用担心。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下一部戏,要听听医生?怎么说我们再做安排。”
“好。”谈桐笑了笑。
她和李垚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一样的情?绪——故作轻松,内心却并不乐观。
段柏章的会议很短, 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他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主治医生?。
和李垚点头示意过后,他介绍到:“这是邓主任,是脊柱外科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他会和你介绍病情?。”
邓医生?照例拿着片子说明?一通,这些话谈桐听了无数遍,无非是腰突急性发作,急性期卧床两?周,药物配合锻炼,以后要多加注意。
“以前?是急性发作过一次?”邓医生?问?。
谈桐看?了眼段柏章,眼神有些复杂。“两?次。”她答。
“之前?经历过什么保守治疗?牵引?正骨?针灸?”
“都做过。”
邓医生?说:“你目前?这个情?况,急性发作次数比较多,经历过长时?间的保守治疗但依旧控制不好,腿部神经反射也受到影响。核磁上看?,这几次发作呈现逐渐加重的趋势。还有就是你的职业比较特殊,如果继续保守治疗,以后很难避免继续发作。”
“您的意思是……”谈桐紧张地看?着他。
“你的症状已经达到了手术指征,建议做UBE,效果会比较好。”
谈桐完全?呆住了,邓医生?后面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听见了“手术”两?个字。
“手术?”她无意义地重复。
邓医生?以为她是害怕,便说:“这个手术是微创的,术后如果恢复的好,次日或第三日就可以下床小幅活动,而且复发率不高,相对保守治疗会更适合你。”
“可是我下周要进组。”谈桐求助般地看?向医生?,随机又意识到这不该是医生?考虑的范围,便又看?向段柏章和李垚。
李垚没有说话,因为这并非她可以立刻决定的。
段柏章也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身边,安抚地看?着她:“先听医生?说完。”
“如果保守治疗,作为医生?我也会建议你卧床两?周之上。”邓医生?说,“其实?你们这行腰不好的还真挺多,赚钱虽然?重要,但身体?还是本钱,养好身体?才?能更好地工作嘛。”
“我会好好考虑的……”谈桐浑浑噩噩地答道。
送走了医生?,段柏章找了理由先离开,让谈桐和李垚单独聊聊。
李垚还在犹豫说些什么,谈桐却先开口:“你用我的微信给廖导发个信息,说我带的学?生?剧团在排练《疯人院》,下周就演出了,让他这周无论如何也抽出时?间去盯一下合成和联排。”
“好。”李垚应下。
谈桐犹不放心,补充道:“就和他说我是从头跟到尾的,已经很成熟了,只是他们没有经验,如果出了意外会慌,请他去镇镇场子就行,如果能带上他自己的舞监最好。”
“我知道了,放心交给我。”
交待完最重要的事后,谈桐也不再说话,整个人无比沉默,视线没有聚焦。
看?着谈桐恍惚的样子,李垚心里也不好受。她尽量镇定地说:“剧组那边我已经再沟通了,尽量争取推迟开机时?间。其他的通告基本都争取了改期,实?在无法改的,损失了也无伤大雅。你就安下心把手术做了,能根治总比一直遭罪强。”
谈桐沉默地听着,并不回应。
李垚还在试图安慰她:“你现在有剧在播,客串的剧快要上映,还有袁寄星天天绑着你炒热度,年底颁奖季提名也不会少。休息一阵不会查无此人的,放心……”
她说着说着却觉得不对劲,只见谈桐的眼睛轻轻一眨,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过太?阳穴,渗进鬓角的碎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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