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章约战（2 / 2）

刹那间，他的身体化作一团漆黑漩涡，吞噬周围一切光线与声音。凡是靠近者，无论是敌是友，皆眼神涣散，跌倒在地，口中喃喃：“我不记得……我不该记得……”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点燃忘源！”书童惊呼，“一旦成功，整个北方都将陷入‘集体失忆’，连这场战争本身都会被抹去！”

陆小天沉默片刻，忽然将水晶笛递向阿沅。

“拿着它。”

“你要做什么？”

“我要走进那个漩涡。”他微笑，“既然他是以‘忘’为武器，那我就以‘记’为祭品。一个人的记忆有限，但若我把所有承载过的记忆，全都注入那一刻的碰撞中呢？”

“不行！”阿沅死死抓住他的手，“你会彻底消散！连灵魂都不会剩下！”

“可如果我不去做，明天的孩子们就会被告知：从来没有什么记忆回流，没有断忆渊，没有白骨笛，也没有一个叫陆小天的人存在过。”他轻轻拨开她的手指，“比起活着，我更怕被否定。”

风雪更大了。

他一步步走向那团吞噬一切的黑暗，身后留下七道光痕，如同七星倒映于雪原。

当他的身影即将没入漩涡之际，阿沅忽然高举水晶笛，将自己的心口划开，梦织线再次飞出，缠绕笛身，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我陪你记到最后！”

萨满击鼓，雪狼英魂咆哮奔腾；

僧人舍弃肉身，元神化作金莲护持；

龙女献出龙珠，点燃史鳞族最后的火种；

南岭少女引动地脉，让血莲开遍战场；

书童捧起焦黑指骨，含泪吞下，愿力轰然爆发！

七股力量汇入水晶笛，笛音第八次响起??

这不是预定的七音终结，而是超越规则之外的“余响”。

音波所至，黑雾崩解，叔王的漩涡剧烈震荡，最终炸裂开来。一道无比明亮的光柱冲天而起，照彻九野。

而在那光芒中心，陆小天的身影缓缓升空，全身化作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一个名字、一句未说完的话。他最后望了一眼阿沅，嘴唇微动：

“替我看看春天。”

然后，消散。

那一夜，整片大陆的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见一个少年坐在桃树下吹笛，笛声悠扬，唤醒沉睡的山河。

梦见一位女子站在溪边放灯，灯下写着：“勿忘。”

梦见一块石碑从天而降，落在皇宫正殿门前，上面只有八个字：

**“记，则火不灭；念，则人长存。”**

十年后。

阿沅住在南岭旧庐，每日照料桃树，收留流浪孩童。她在院中立了一座无名碑，碑前常摆一碗清水，说是给“回来的人”喝的。

某日清晨，一个小女孩指着天空惊呼：“阿婆，你看！第八灯又亮了！”

众人抬头，只见遥远天际，一颗微弱却坚定的星辰缓缓移动，不像其他星宿固定轨迹，反倒像在巡视人间。

阿沅笑了笑，摘下一朵桃花放入溪中，随水流而去。

当晚，千里之外的边陲小镇，一名老兵梦见自己年轻时在战场上捡到一支断笛。他把它埋在营帐后，还浇了碗酒。醒来后，他翻出铁锹，真的在屋后挖出了半截白骨。

他抱着残笛走到村口，点燃篝火，召集孩子们围坐。

“从前啊，有个傻小子，总说自己记得所有人……”

火光摇曳，映着老人湿润的眼睛。

风穿过林梢，仿佛有谁在轻轻吹奏一首无人听懂的曲子。

而在大地深处，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神明，不是帝王，

而是一个永不熄灭的念头：

我可以被忘记，

但只要还有人愿意想起，

我就从未真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