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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塔
翌日?, 清泉寺挂上?了几盏灯笼,门前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马车,原本还算敞阔的寺门显得有些?拥挤。
来自各府的男宾女客下了马车,纷纷朝东道主问候道喜。
许瞻始终含着笑, 同他们道谢和寒暄, 吩咐小厮将人迎进寺中。
紧凑有力的马蹄声传来。
赶来的女子未着饰物, 乌发用一顶银冠高高束起, 看?着越发英姿飒爽。迎着众人目光,她拉紧缰绳,身下骏马的步子慢下来。
“许公安好。”
她下马走到寺门前, 向许瞻利落行?了一礼, “周某恭贺老夫人高寿。”
“多谢周大人。不过, 此次齐聚诸位只为礼佛祈福, 随意即可。”
许瞻也冲她一揖, 道:“周大人赏光, 请进去说话。”
周岚月微笑颔首,跟着小厮跨进古寺大门。因为不是执行?公务, 她只着了一袭窄袖便服, 平时的凌厉之气收敛不少。
不远处人影涌动?、声音略有嘈杂, 她蹙了蹙眉, 不欲再向前凑。今日?是许老夫人的寿辰,她是被家中父母强迫着代表周家来的。
因着最近大魏不太?平, 又是天灾又是战事,许瞻本不欲为母大办寿宴。而朱缨得知后表示这是难得的喜事,十分?支持许家操办, 第一时间送来了丰厚的赏赐作?为寿礼。
当然,朱缨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件事若换做是旁的家族, 她未必会如此爽快地支持。许氏是魏都大族,又不似其他世家般声名不佳,隔三差五便要生?些?矛盾纠纷。
借着许老夫人的寿宴一事,她希望能?扭转些?许近日?的紧张气氛,也当是冲冲喜,愿江山社?稷早日?走出危难泥潭。
大魏上?下应对问题,但不能?一直沉浸在不安和慌乱中。允许许氏操办喜事,这也是女帝发出的一个信号。
有了皇恩准许,各家纷纷收到了许家的请柬,约定的地点却并非许府,而是魏都郊外的清泉寺。
许瞻办事最是周到,他明?白朱缨的用意,但又不希望许氏太?过扎眼,这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将地点选在许氏名下的寺庙,不办寿宴,不收厚礼,只为礼佛,一则其母信佛,全?当顺从母亲之愿;二则也带众人虔心对佛,为川蜀和西北祈福。
他位极人臣,这样的举动?便做了极佳的表率。
“周大人。”
听见有人唤自己,周岚月循声回头?,原来是陈皎皎来了,身边还有她鲜少露面?的兄长,以白绸覆着双眼,正由人扶着向这边来。
“陈世子,郡主。”周岚月回了一礼。
朱缨和陈皎皎走得近,这一来二去的连带着她也与之相熟起来。
“平日?极少见世子出来,今日?倒是难得。”
不多参加这样的场合,陈霖明?显有些?局促,拘谨地对周岚月的方?向笑了笑。
陈皎皎接过话茬,代替兄长婉声道:“今日?天气晴好,兄长在府中憋久了,便出来转转。”
寒暄了几句,陈霖似是体力不支,陈皎皎便先声告辞,带着兄长去前厅休息了。
周岚月懒得与前厅那些?不熟悉的人虚以委蛇,便没有与之同行?。
她将贺礼交给许家的小厮,接着问和尚讨了口斋饭,百无聊赖地闲坐了一会儿,便寻寺中的僻静地躲清闲去了。
这座寺庙已有些?年头?了,个别屋檐墙角的地方?显得有些?残破。看?里面?的屋房建筑,似乎还是前朝流行?的样式。
周岚月腹诽。
这寺庙比寻常的要大许多,许家也不说翻新整修一番,若换成她,肯定将这佛寺收拾好,盼着吸引香客挣些?香火钱。
她步子快,不久便到了寺庙边缘,正欲掉头?往回走,却被院墙角落一座高塔吸引了目光。
一旁的老树生?长茂盛,将其遮掩了一多半,但周岚月眼尖,敏锐地发现藏在树后、分?明?与众多厢房风格不同的这座塔。
它看?上?去足有四五层高,外形却又不是佛塔,并不像供奉佛祖的地方?,也不像是寺中人的住所。
四下无人,她心中好奇,思忖片刻后上?前几步,推开了门。
在外看?其貌不显,进来后却别有洞天。塔中十分?宽敞,陈设大多以石砖铺就,看?上?去丝毫不觉陈旧,坚固而簇新,又不像木屋那样,随意一动?便会发出好大的声响。
此地虽气派,不过应是空置许久了,没有一点人气。
周岚月放下心,一边感叹,一边登上?台阶向楼上?走。
走到第二层的位置,周岚月本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息,谁知那边却传来了人交谈的声音。
她动?作?一顿,立刻回头?想离开,谁知听到了“大军”等字眼,硬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屏住呼吸,轻轻靠近了几步。
“鱼儿已经?入网,就等公子行?动?。”
“父亲怎么说?”
“他们初到达,不宜操之过急。待形势缓和,立即动?手。”
听着应是两个男子,而且其中一个是主子,另一个是其父派来传话的心腹。
周岚月躲在台阶旁能?看?到一人的衣袍一角,她静静听着,缓缓皱起了眉。
白色的衣角······
心中的疑云告诉她继续听下去,又急切地想得知里面?二人的身份。
她沉思,没有留意周边事物,脚下不察便不小心碰到了地上?放着的铜鼎香炉,发出一声碰撞的轻响。
周岚月一惊,迅速躲到台阶旁的屏风之后。
里面?说话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声响,厉声喝道:“谁?!”
有脚步声慢慢接近。
她神色沉下,无声抽出袖间藏着的短匕首。
早上?出门时周夫人怕冲撞了佛祖,让她把刀放下,她把腰间佩刀交给了府中小厮,袖子里却还藏了把短刃。
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哪里还会信佛,藏起匕首也只是为了让其他拜佛之人安心罢了。
周岚月满心关注着当前的形势,忽略了身后。
电光火石间,突然一人从背后伸出手臂,捂住了她的嘴。
她手一抖,下意识举起匕首反抗,而身后人反应够快,另一手死死拦住她挥过来的匕首,低声道:“是我。”
分?辨出是宁深的声音,她顾不上?惊讶。
宁深松开捂着她嘴的手,直接反其道而行?,拉着她快速向楼上?逃去。
他们不知道里面?两人的身手,若直接下楼,说不定会与他们撞上?。
情急之下,两人多半想不到他们竟会反过来上?楼躲避,如此,就可以为他们争取到逃脱的时间。
到了第三层,宁深不加犹豫,直接推开窗户,“从这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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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势必会发出声响,而且他又不会武功。
周岚月觉得他疯了,慌忙从窗户向下看?,原来这下面?紧贴着寺庙围墙,先踩着围墙再到地面?,就不会有问题。
她没多话,飞身翻下窗户,再接应宁深下来。
待到二人都落到院墙上?,听塔中传来脚步声,应是方?才的人即将赶到第三层。
反应真是快。她咬牙。
正焦灼着,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花猫,动?作?迅捷从窗子跳进石塔。
寺庙养着的猫儿性子乖顺,喵喵叫了两声,便不慌不忙地在塔中迈开了步子,歪打?正着为二人做了掩护。
里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就算如此,二人也不敢松口气,见人走远,赶紧一前一后从院墙上?跳下。
落到地面?,宁深想和周岚月一起离开,却被她拦住,“外面?有人!”
听到不远处脚步声越来越大,周岚月当机立断,拉着宁深躲进了高塔旁边的竹林深处。
两人挨在一起,心跳得飞快,仿佛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气氛忽而变得有些?怪异。
“奇怪,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
路过的小沙弥挠挠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人走后,两人不敢再逗留,一口气走到离正厅较近的地方?才停。
“多谢。”
周岚月这才重重吐了口气,疑惑问宁深:“你怎么会在那里?”
宁深答:“正堂里尽是一众奉承的同僚,嘈杂得很。本想出来透透气,正好听人说在南佛堂附近看?见了你,我便往南走,谁知你在东边。刚看?见你身影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见你进了那座高塔。”
说罢,他压低声音,又问,“你听到什么了?”
周岚月知道他问的是在塔中的时候,也换上?严肃。
她把听到的东西跟宁深复述一遍,道:“那两人说得隐晦,我没听出什么。但我担心他们是想对蜀州或者西北那边不利。”、
宁深若有所思,“可看?清了是谁?”
周岚月垮了脸,摇摇头?。
这个答案不出意外。他比周岚月慢了几步,进去便见她抽出了匕首,只顾上?带她脱身,更别说其他的了。
“待这边一散,我便入宫去禀告陛下。”他道。
周岚月嗯了一声,脸上?带着戏谑,“我第一次见你走那么快,跳的时候也利落,可见你的腿疾早好得差不多了。”
“若走不快,今日?你我便脱不了身。”
宁深听出她在说方?才带她离开的时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辩解道:“腿疾只是偶尔会犯,所以才需时时护养,并不影响平时行?动?。”
这家伙素日?里惯会拿腿疾当挡箭牌,不知靠这个拒绝了多少同僚宴请和巴结。那群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谁知这人纯属是躲避麻烦。
周岚月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是可以时时拿着要挟勒索他的程度。
太守
看她的神情?, 宁深嘴角一抽,不免有些无语,道:“若想用这个当把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周岚月被一眼看穿, 嘻嘻一笑正要回嘴, 便听远处传来喧闹声。
抓住一个小?厮询问, 听其说:“陈世子不见了, 怡景郡主告知了家主,正带着人?四?处找呢。”
二人?一听,跟着一起寻找, 不久后听人说找到了。
陈世子有目疾, 不知为何与引路小?厮走散。众人?找了半晌, 几乎将佛寺探了个遍, 最终才在南边一处樟树林里发现了昏迷倒在地上?的陈世子, 来时洁白的衣袍都沾上?了许多?尘土。
陈皎皎心急如焚, 拒绝了佛寺将人?留下医治的提议,匆匆知会许瞻后便带着兄长回了府。
如此喜庆的日子却?出了这样?大的意外, 许家自然难辞疏忽之责, 许瞻亲自上?门赔罪, 又诚心诚意向陈府送去了好些东西。
佛寺中离去了好些人?, 一时有些冷清。
沉默显得尴尬,周岚月努力想?着话?题:“说起来也奇怪, 分明今日寿星是许老夫人?,却?连面都没有露。”
“听人?说许老夫人?身体不好,早些年中了风, 如今全靠侍女伺候,不方便也是有的。”
宁深接话?, “不过今日这拜佛,本也不是为了庆贺寿辰,许公心里也清楚,只要那个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便好。”
最重要的目的,当然就是陛下希望达到的那个目的。
周岚月认同,和他一起跨出寺门——
距牧县五十里开外的锦城城墙上?,蜀州太守杨茂已火急火燎转了好几个来回。
谢韫身边的副将带着一多?半官兵,已于几日前开始搜救,与蜀州守军一起不眠不休共战数日,还带来了充足的辎重粮衣,算是解了锦城的燃眉之急。
虽是如此,可这作主之人?留在牧县迟迟不见来,到底让杨茂心中惴惴难安。
依照传来的信,应是今夜便会赶到锦城,而城墙外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父亲。”
一年轻女子走上?城楼,关切道,“高处风大,不若进?城中等候。”
“你?怎么来了?”听到女儿声音,杨茂一急,“不是让你?在府中等候吗?”
“府中有兄长看着···”
“那个蠢蛋,你?指望他!”
杨茂气道,笨硕的身子微晃显得有些喜感,“赶紧回府,别让他惹出事来。”
杨锦灵回想?起自家兄长干过的蠢事,觉得父亲所说不无道理,的确是自己欠考虑了。
她无奈,只好点点头。正欲离开,见之前派出的郎官赶回报信,脸上?带着喜色。
“朝廷的人?再有五里便要到了!”
杨茂一振,连忙吩咐众人?做好准备。
他回头看杨锦灵,吩咐道:“灵儿,立即回府让人?备好酒菜,你?兄长办事我不放心。”
杨锦灵嗳了一声,匆匆走下了城楼——
“督帅奔波辛苦,先吃些东西垫垫吧。”
大军人?马众多?,进?城时花了不少功夫,待到一切料理好已至深夜。
迎谢韫回到太守府,杨茂擦擦鬓边的汗,吩咐侍女斟上?了酒。
牧县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谢韫才带兵离开,转而继续向锦城行进?。坐在太守府正堂,他回想?起方才进?城时在街上?看到的情?形,锦城虽邻近牧县,但受灾情?况明显要轻许多?。
谢成先一步赶来,听方才的禀报,这几日已将灾民悉数救出,如今只要确保百姓有足够的粮食水源,再加快屋房道路的重建,便能帮助锦城上?下顺利度过难关。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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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方大员的官邸,太守府比寻常百姓居住的屋宅要坚固,这次地动并未遭受太重损失,加上?前几日已然重新修葺过,看上?去倒也不算太狼狈。
但谢韫眼睛毒,进?门时便看见门槛处有几道裂缝,庭中器具还有破损和磕碰的痕迹。
相较牧县县衙,这太守府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心头微松,谢韫垂下眼看向饭桌,却?微微蹙起了眉。
蜀州这些天境况艰难,可桌上?餐食却?没几分艰难的样?子,饭菜汤水一道不落,份例几乎赶上?了承明殿的御膳。
他抬眼,“杨太守昔日最是刚直求实,如今竟也变了吗。”
冷不丁听谢韫说这样?一句,杨茂便知坏了事。
揣测错了意,他心中羞惭,赶紧让人?将桌上?菜肴撤了一半,愧道,“督帅莫要取笑老臣了。”
谢韫这番话?并非没来由?,他与杨茂确实是有些渊源。
那年江北军征讨南诏,扎营时中了敌军的计,几乎一半粮草被烧成了灰。事发紧急,营中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去就近的蜀州借粮。
谢韫带着一支军队来求援,可蜀州边境商贸火爆,匪患也猖獗,他们顺利借到了粮,却?差点被埋伏的匪徒所劫。
土匪人?多?势众,又多?是亡命之徒,江北军难以脱身,不得不与之打?一场。然土匪狡猾得很,一见情?势不对便跑得飞快,一溜烟便没了影。谢韫急着回驻营应战,在这吃了瘪也无暇顾及,见没有多?少损失便未曾再追。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远在锦城的太守杨茂得知竟在自己管辖的地方出了这等事,表示怒不可遏,誓要将被劫走的粮草讨回来。
敢在边境作威作福的土匪寨子里鱼龙混杂,大多?有不止来自一个国家的人?,常让各国感到棘手,久而久之便成了各方都不想?管的法外之地。
可杨茂是头倔驴,知晓这帮土匪逃到西边后,直接一封书信传到西边接壤的小?国国主的桌案上?,告诉他这窝土匪动了大魏的粮草,要求配合将其剿灭。
态度之强硬,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西部小?国国力微小?,还得依附东边的大魏过活,哪里敢有异议得罪,唯唯诺诺表示一定?全力支持。
于是,在南诏胜仗差不多?一年过后,江北大营几乎都要忘了这档子事,却?猝不及防收到了从蜀州运输来的、所谓“补偿江北大军”的三车曾经被劫走的粮草。
此事叫朱缨念叨了许久,说杨茂此人?奇怪,在蜀州内务上?总是畏手畏脚,显得有些庸碌胆小?,但在交涉外务上?却?足够强直,一腔为国之心十分难得。
此次听说朝廷派来的人?是谢韫,杨茂还微微松了口气,心中庆幸好歹曾接触过,不必像从前招待陌生?朝廷来臣那样?全无头绪,只能大行铺张。
他猜测谢韫是军营受过苦的人?,应是不会喜欢奢侈浮华的表面功夫;可又想?到其为女帝身边的宠臣,锦衣玉食惯了也该讲些体面,思来想?去只能选一个折中的法子——舍去那些俗套享乐的东西,但一顿山珍海味总少不得。
如今听谢韫这样?说,几乎是一句轻嘲,他便知自己走错了路,这位督帅大人?是位务实之人?。
杨茂顿时坐立不安。
谢韫不是很饿,没动几口便停了筷。
他拿起帕子压了压嘴角,清明的双眸望向对面,语气中情?绪不显:“杨大人?款待之心我已知晓。但如今蜀州有难,我等既是来救灾,便不会讲究这些表面之事。”
“后续赈灾事务,还望大人?讲求实事,不必顾忌其他。”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但愿杨茂能够领会。
算是提醒了一句,谢韫深深看了他一眼,还不忘道:
“那些撤下去的菜倒掉也是可惜,府外附近应还有很多?吃不饱饭之人?,太守心中念着百姓,想?必百姓也会感念太守恩德。”
听出他话?中提点,是存了为太守府积攒民心的意思。
杨茂心中感激,忙道:“多?谢督帅提点。”
更?深露重,谢韫无意再叨扰,于是开口:“夜已深,杨大人?早些休息,我便告辞了。”-
待谢韫告辞回到厢房,已经是二更?天了。
救灾急迫不分昼夜,即便是现在,太守府内外也并不安静,常能听到匆匆过去的脚步声,以及运送车轮碾过泥土的声音。
谢韫身为总督,睡一个完整的觉是奢望,半夜因?突发状况被唤醒也是常态。
锦城灾情?不重,离开牧县后,他已派遣一部分官兵先去蜀州其他地方救灾。
若是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便能助蜀州脱离艰难,百姓也能正常生?活。
蜀州长于商贸,若想?恢复灾前的模样?和过去的繁华,还需费些时间?。朝廷已经下旨蠲免赋税,平抑当地粮价,尽力帮助蜀地缓过困境。
川蜀位置靠南,入夏后比魏都更?炎热。
他现在并无睡意,又觉房中闷得慌,径直走到一侧撑开了窗户。
一阵并不凉爽的微风吹来,窗外天色黑沉,只能看见一弯弦月高挂,泛着空冷皎洁的光。分明太阳早就落了山,温度却?依然灼人?。
若是在魏都,这时候是会感到微凉的。
谢韫关上?窗。
朱缨不喜欢早睡,这时候想?必还在书案前看奏疏呢,抑或是难得放松一晚,方从宫外溜回来准备沐浴?
他面容不由?柔和了些,回到桌案前铺纸提笔。
心中有思念,便有许多?话?想?说。
一封家书写到最后,他微微翘起唇角,手上?狼毫重新沾了墨,在末尾处又添了一句。
草包
“扣扣”的敲门声传来, 令跪倚在屏风外正昏昏欲睡的侍女惊醒。
这么晚了,是谁会过来?
“开门吧。”
屋中屏风内的女子从软榻上起?身,烛火映照下隐约看得到精致的侧脸轮廓。
她轻轻开口?,对犹豫的侍女道。
侍女依言开门,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不禁讶异, “少爷?”
被称为?“少爷”的人摆摆手示意她躲开, 径自冲进?房间,到矮桌前拿起?茶壶,匆匆倒了一杯冷了的茶灌下去?, 显然是渴极了。
他额头上还带着汗, 应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大魏民风开放, 蜀州更是自由?, 可没什?么女子闺房不许他人擅入的老旧规矩。
就算是女子招赘或豢养面首, 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穿戴整齐的女子款款从屏风后走出, 见男人这副样子,语气中带了嫌弃, “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她这样说着, 手上却?撂下书?卷, 接过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
“啧。”
男子听?她这话十分?不满, 抗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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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说自己兄长的吗?”
女子在他对面坐下,示意侍女退下, 淡声道,“我离府去?城楼的时候怎样嘱咐的你?还不让说了?”
见他不言,杨锦灵轻轻“哼”了一声。
她离开府邸去?城楼之前, 分?明与他说的好好的,要他不许离开, 老老实实在府中主事,等候总督与援军到来。
多亏她被父亲赶了回来,刚跨进?大门便与企图偷偷溜走的某人撞了个满怀,估计是又想与外面那些商人厮混去?。
父亲的话果然没错,她这个兄长就是靠不住。
杨锦澄被一口?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呛住,他自知理?亏,赶紧讨好道:“好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必然不会了。”
他得把她巴结好了,若是父亲得知,自己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他嘴上虽这样说,却?也在暗暗腹诽。
怎么就这么倒霉,出门时被她给撞上了,害得他错过了原本与人约定的时间,硬是拖到这么晚了,才趁府中人不注意溜回来。
杨锦灵对他这一套毫无?反应,只瞥了他一眼,追问道:“所以?你是又去?找你那群狐朋狗友了?”
“这话说的,怎么能是狐朋狗友呢?”
杨锦澄辩解,见胞妹眼色不善,又找补道:“这不受灾了吗,桑乔他们的商肆全没了,我身为?太守之子,理?应对他们多多帮助······”
杨锦灵懒得和他多言,反正?在他眼里那帮人就是亲兄弟,比对自己这个妹妹还亲。
她索性把他打断,换了个话题:“那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欸,你这里安全,我那有父亲的人守着,就等回去?抓我呢······”
杨锦灵没了脾气,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懒懒起?身:“那你坐着吧,我要睡了,走的时候不用叫我。”
然后径自走入屏风后,放下层层帷幔,将他彻底隔绝在了前厅。
无?视了身后杨锦澄的叫声,杨锦灵抿唇。
什?么兄长,她一定要去?告状,让父亲打断他的腿。
@无限好文
弋?
,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你所料,那日许家的事一过,魏都热闹了不少。”
临平殿里,朱绣拿起?绣绷,剪去?背面最后一点线头,“昨日我离府时,还见数辆马车从乐盛大街上陆续驶过,不知哪家府上又办了宴。如此,魏都也算是恢复正?常了。”
软榻另一边,朱缨不觉意外,撑起?头唔了一声,“这才有几?分?样子。先前满城一副好似缟素戴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突厥人已攻破平州,就要打进?魏都了。”
地方有难,魏都自然不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忘我地沉浸在繁华锦绣中,但也不必如现在一样呼天抢地,好像不知欢欣为?何物。
蜀州灾情在好转,西北也传来捷报,偏生天子脚下整日哭丧着脸。
她原本很是纳闷,询问之后才知是众人认为?帝心难测,担心她哪天突然发难,以?不顾国难为?由?治他们的罪。
朱缨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感?到悲哀。
她看得明白,整个魏都都心照不宣,谨慎到夸张的地步,不用想也知道得益于父皇在位时的高压统治。
看来天子与朝廷的形象想要扭转,任重而道远。
“这是什?么话。”
平州紧邻魏都,乃是皇城北部至关重要的屏障,哪有这样开玩笑的。
朱绣嗔了她一眼,又道:“许瞻做事果然周全,竟能想到将寿宴改成拜佛的法子。”
朱缨一笑,接话道:“他向来有分?寸,倒不枉父皇倚重。”
“许老夫人寿辰那日,我派人前去?露了个面,听?说是许瞻独自一人在门口?迎客。”
朱绣摇摇头,感?叹道:“世家大族大多枝繁叶茂,人丁众多,再观许家就未免单薄了些。许瞻如今位极人臣,可妻子早亡,唯一的儿子又不着家,连亲祖母的生辰也不露面。这般看来,许氏嫡系一脉竟剩下许瞻与其老母了。”
朱缨也觉感?慨,可并不熟悉许敬川其人,只道:“毕竟是唯一的嫡子,早晚要回来的。”
那日元宵宫宴上草草一面,看上去?应是无?心仕途,一心周游玩乐,他日许家一朝换代,难说能否维持旧日风光。
“说起?这位许公?子,倒是也巧。”
朱绣想起?什?么,杏眼弯了弯,“你右手掌心有颗小痣,许敬川也有,不过是在左手掌。父皇得知后觉得巧,险些给你二人定下婚约。不过母后当时刚生下你,自是万般不愿,这才作罢。”
“现在看来多亏如此,许敬川没有建功立业之心,喜好游山玩水,想必在宫中关不住,与你未尝合适。”
见话题渐渐跑偏,朱缨揉揉眉心,道:“若真有婚约,在江北时谢韫必定不与我好,我欲抱得美人归,势必要回宫大闹一场解除婚约,届时有损皇家颜面,许家那边也不好交代,这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样说着,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很久之前,自己和周岚月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
那时她还没有登基,依然在军营,与谢韫互通心意不久,怀着心事叫周岚月出来喝酒。
“你说我父皇会同意吗,我和他。”朱缨手撑着下巴,隐隐有些担忧。
“家世堪配,两情相悦,还是亲上加亲······陛下想必高兴都来不及吧?”
周岚月想不出朱景不满意的理?由?,眼睛一转,幸灾乐祸道:“不过说不准陛下动作快,早已经在魏都给你挑好了驸马的人选。”
想起?今上对朱缨疼爱,她觉得自己这随口?一说真有可能,一本正?经帮着想起?了对策:
“若陛下真不准,你就先乖乖和你未来的驸马成婚,到时谁也不要声张,让谢时予过来给你当外室······”
“什?么呀。”
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朱缨忍不住用手肘怼了她一下。
这么缺德的事,她可做不出-
论起?奇谈怪论和瞎三话四,温婉贤淑的长公?主自然不敌在军营摸爬长大的朱缨,这便败下阵来。
朱绣不知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无?奈道:“你呀。”
幸亏早已屏退宫人,她这副口?无?遮拦的样子可不能被人见到。
打了胜仗的朱缨翘起?尾巴,轻咳了一声,才道:“也不知皎皎那边如何了。”
当日清泉寺出的事她已经知晓。听?照水的禀报,一直负责照顾陈霖的名医建议他静养不要见人,若能常泡温泉暖着身子便更好。
陈皎皎忧心不已,听?后当即决定送兄长去?魏都郊外的温泉山庄养病。
她本想跟着去?,却?被虚弱卧床的陈霖坚决阻止,无?奈之下只好留在府中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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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给陈府添乱,这几?日朱缨都没有宣陈皎皎入宫伴驾,只派人送去?了不少珍稀药材,盼着能让陈霖早些恢复。
“听?闻是陈世子的老毛病,还是应该好生将养着。”
朱绣安慰着,一边将手中绣绷拆下,露出绸布上完整的绣样。
朱缨被栩栩如生的花纹吸引,不禁探头去?看,发现上面绣的是喜鹊登梅的纹样。
她感?到新奇,问道:“皇姐这女红真是精进?,是给谁绣的?”
将手中绣好的布料递给她看,朱绣道:“是给母妃绣的香囊,你若喜欢,改日也给你绣一个。”
“那就多谢皇姐了。”朱缨不客气,听?她说起?贤太妃,又道:“皇姐可去?看了太妃娘娘?”
“昨晚入宫后去?瞧了一眼,今日还没去?,你便来了。”
“那我们稍后一同去?。”
这几?日贤太妃着了风寒,朱绣放心不下,朱缨得知后索性让她进?宫小住几?日,就在她开府前住的临平宫,这里离太妃住处近,也方便照料。
朱缨低下头重新去?看手中绣样,眼中含着艳羡,嘀咕道:“小时候觉着女红无?聊,现在看却?有趣,倒有些后悔当初没学了。”
“你那时在军营,哪里有空窝在闺房学女红。”
朱绣好笑地看她一眼,“何况你虽未受宫中嬷嬷教养,但文韬武略样样没有落下,还想有一手好女红?贪心。”
听?姐姐这么一说,朱缨也觉得自己实在天赋过人,没有学女红的那点惋惜很快被抛之脑后,转而有些自得起?来。
毕竟,回想起?她的军营生活,怎样都不算虚度光阴了去?。
回看江北少年时(1)
当年宁皇后留下遗诏, 希望爱女在她死后远走魏都从?军,而不是像她?一样失去?自由,一生?困在深宫做金丝雀。
起初皇帝朱景因皇后之死大恸,不舍两人唯一的女儿也离去?, 便私心?将朱缨多留了几年, 准备等她长大一些, 再圆其母心?愿。
然?而没过几年, 一向温和?的康乐帝突然性情大变,与世家势同水火,连最喜爱的女儿也不放过, 逐其离开皇宫, 前往江北大营。
没人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 朱缨也不知道?。
她?以为是父亲不再喜爱她?, 可在自己离宫时, 她?分明看见他红了眼眶。
她?走时身边跟着?的侍卫, 从?前她?也见过,那是父皇身边最得用的一支亲卫。
她?明白,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只是此时还不是她?知道?的时候。
这一年, 谢韫十四岁。他十岁来到?江北军营, 四年间?已到?将军职,少年将军名号之响亮在魏都也有听?闻。
只是此时的谢小将军不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整日里沉闷的很,只在打了胜仗时脸色才好些,让人看出几分少年意?气。在战场上好像不畏死, 受了多少伤也不在乎,只奔着?战功去?了。
军中同伴对他又畏惧又崇拜, 私下里常说他不像世家子,倒像是一心?向上爬的寒门子弟。
朱缨那时不过九岁,被迫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身边只有照水和?照雪两个侍女和?数十个亲卫。
军中生?活艰苦,条件往往不尽人意?,她?便总闹。
主帅吴老?将军接到?圣旨,说要将二公主放在江北大营历练,他心?中便纳闷,寻思着?江北军近来做了什么惹陛下不满的事,才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烫手山芋。
老?将军碍于公主身份尊贵,又想着?这么个水灵漂亮的半大姑娘,初来军营不适应也是情?理之中,往往对朱缨吵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里多加照拂,有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
然?而,事情?传到?了谢小将军耳朵里,这便难以轻轻揭过了。
他看不下去?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元帅被如此磋磨,准备亲自去?给这个娇娇公主一点教训,好让她?安分一点-
远远就能听?见公主营帐里的吵闹声?,谢韫皱眉,加快了脚步。
里面侍女守卫跪了一地,甫一进帐,就有什么东西朝他脸飞过来。
少年神?色一凛,迅速闪身。
东西落了地,原来是公主气急扔出的绣枕。
“滚出去?!”
里面小姑娘声?音娇纵中带着?气,一听?就知还是个孩子。
谢韫绕过地上的绣枕,向前走了几步。
矮几旁不肯吃饭的小公主柳眉微竖,正撅着?嘴生?气。
她?稚气未脱,但已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像极了过去?的宁皇后,只是矮了点,看身形还不过他肩膀。
听?闻近几日吴帅家中新添了孙女,也怪不得他看着?心?软。谢韫想着?。
可惜今日来的不是老?元帅。
谢韫走到?桌前,见桌上饭菜都是军中的样式,只是还未动,看上去?已放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