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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不解,陈皎皎还是应声。
姐姐这样做必是有她的道理?,她不能?任性胡闹。
疯囚
将照水送出府邸, 陈皎皎带着侍女小厮亲自清点了送来的赏赐,竟发现里面夹着几本?罕见的医书,是她多年都?没?有寻到的,原来一直被藏在皇家书阁。
她面带喜色, 吩咐人?将东西好生安置在她的书架上, 心?道阿缨姐姐果?然懂得?她, 知?道她喜欢什么。
还有些珍贵的药材, 应是给兄长的。她让人小心收进库房,去厨房端了刚煎好的汤药和一碟点心?,去了陈霖房中。
小厮已被尽数挥退, 房中仅有陈霖一人。宽大的白绸遮住了他的双眼, 只有那双紧抿的唇, 才能看出些许其主人强压的情绪。
他一言不发, 手上却握着拳, 显出了根根分明的青筋。
毁了, 都?毁了······
听到门外渐近的脚步声,随后是一声轻柔的“兄长?”。他手上力道蓦地一松, 垂头吐了口气。
陈皎皎未觉异常, 唇畔噙着笑, 走?近将食盒中的东西拿出搁在?桌案上, 细声道:“兄长?,药来了。今日这药苦了些, 喝完记得?吃块点心?,好压一压。”
陈霖没?有接过药碗,直接问:“是你帮了锦城?”
听兄长?语气不善, 她有些怯,犹豫片刻忐忑道:“我曾经收过一些瘟疫药方, 想着可能有用,便给?了陛下······”
话没?说完,突然哗啦一声巨响,原本?稳稳放在?桌上的青瓷碗碟被一股力道悉数扫翻,点心?的碎渣混着褐色的汤药洒了一地。
她浑身一抖,面带错愕抬眼:“兄长?——”
陈霖胸口起伏,显然处于盛怒之下,厉声道:“我早就嘱咐过你,为什么要掺和那些事!”
他分明再三叮嘱过她,如今都?白费了!
陈皎皎从未见过兄长?如此模样,受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回神后依旧胆怯,还是嗫嚅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锦城安然渡过难关,本?是件好事,为何兄长?却这样说······”
“父亲在?一方为王本?就惹眼,我们身为儿女?在?魏都?为质,本?该低调度日,你这样做看似立了功,怎保陛下不会猜忌?”
陈霖怒气未消,语气重道:“你这是把我们陈氏一族架在?火上烤!”
陈皎皎不觉自己有错,更不知?兄长?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心?中不解又难过,被这番话刺得?白了脸。
她想开?口,却又听陈霖愠声道:“出去。”
“这些日子你不必出门了,在?房中静思己过吧。”
这是变相要禁她足了。
千般委屈涌上心?头,她不敢忤逆兄长?,一瞬间红了眼眶。
长?兄如父,陈皎皎自小跟在?兄长?身后,一向对他马首是瞻,这次本?以为会得?到他的夸奖,可为何······
陈霖别过脸,显然是不愿再多说。她无法,只能黯然离开?,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门被轻轻关上,一切归于平静,原本?干净无尘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却无人?敢进来打扫。
听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陈霖无声低下头,吃痛般扶住了一侧肩膀。
伤口又裂开?了,可他不甚在?意,扯下了眼间那白绸,手指缓缓收紧成拳。
柔滑的上好白绸在?他手中渐渐抽搐变成一团,被压出道道难以复原的褶痕。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的变数竟是她——
“韦佥事。”
诏狱走?廊中光线昏暗,两侧守着的乾仪卫纷纷向来人?行礼。
韦顺没?有应答,一人?径直走?向最深处,在?一间牢房外站定,抬手示意守在?门口的狱卒退下。
狱卒没?动,面带为难道:“大人?,此人?极为重要,乾仪使特意嘱咐过······”
韦顺阴了脸色,横过一眼,“本?佥事不入内,只在?门口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一个周岚月,后面跟着一个苏若胭,两个女?子将北司诏狱守得?愈发严实。他官至乾仪佥事,身为乾仪卫司的二把手,不该过得?如此憋屈,如今处处制肘,连审个囚犯都?要看人?脸色。
狱卒低头不敢出言,却也不肯退下。他忍下火气,反笑道:“周大人?命令如山大,既如此,你便好好在?此看着。”
说罢,韦顺不再理?会狱卒,目光移向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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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后的人?,“绿瑚姑姑,上前一见吧。”
女?子抱膝坐在?粗糙的茅草上,发丝散乱如鸡窝一般,又有几缕银白,衣衫上沾了脏污,看上去甚是狼狈。
她抬起头,面颊那道狰狞的伤疤极为显眼,眼神中满是恍惚和茫然,一副疯癫不知?事状。
他与绿瑚过去并没?有见过,不认识也正?常。
韦顺眯起眼,压低了声音,直至不远处守着的狱卒恰好听不见:“康乐四年六月十七,玉竹斋。”
他蓦地眯起眼,敏锐地发现牢中人?在?听到“玉竹斋”几个字后手几不可察地一抖。
发丝遮住了绿瑚的双眼,在?无人?可见处,她眼中茫然忽地挤进了几分慌乱,又迅速恢复如常。
她复又抬起头,咯咯笑出声,在?癫狂中透着几分异样的纯真,似是没?有听懂韦顺话中的意思,甚至根本?没?有听到。
“哈哈哈——”
韦顺的目光如毒蛇的信子般在?她身上逡巡,想要找出第二处破绽。
早不疯晚不疯,偏偏在?这时候疯,别说那位生性多疑,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相信。
她手里抓着李氏一族、甚至是他们整个阵营的命!
诏狱中阴冷而潮湿,在?略显瘆人?的笑声中,他又开?了口,声音虽低却满是威胁:
“姑姑当初既已做了选择,如今还是莫要倒戈的好。一旦招认将两边都?得?罪了个尽,届时便无人?愿保姑姑族人?的性命了。”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姑姑,切记思量清楚。”
深深望了她一眼,韦顺没?再停留,走?远了几步,扬声对狱卒道:“此人?至关重要,即便疯了,也要好生照顾。”
他不能确定,但直觉她是装疯,绝不能轻易放下防备。
想要一劳永逸,再不受其困宥,那就找机会斩草除根——
“你是说,承明殿里混进了细作?”
朱缨神色惊怒,坐在?龙椅上狠狠捶了一下手扶处,自语道:“怎会如此?”
宫里被她派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现在?周岚月说她寝宫里神不知?鬼不觉进了细作,这叫她情何以堪?
那些人?的手究竟有多长?,竟都?伸进了她宫里。
“陛下宽心?。”
周岚月将细作易容的事重述了一遍,开?口道:“他们手段着实高超,不仔细是看不出的,再者先前从未见过易容这样的法子,我们没?能发现实属正?常。”
她给?了朱缨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说:“好在?有惊无险,我们也能多个警醒。这样的意外,以后不会再有。”
承明殿的人?又被仔仔细细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异样。
事情已过去许久,他们最终没?能查出背后指使之人?,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朱缨叹了一声,再说话时不难看出关切:“朕听表兄说你因为此事受了重伤,醒来没?修养几日便又下地当差了,想必现在?也没?好。朕准你个假,许你回去歇着。”
“这都?多久过去了,哪里还用歇。”
周岚月满不在?意:“陛下方才赏了不少好东西,臣只要看见那些财宝摆在?自己家里,就觉得?什么病痛都?好了。”
说罢,她有些不满:“宁深那家伙说话夸张得?很,陛下可别全信。”
朱缨知?道她爱财又抠门,是以赏赐时特意投其所好,听她贼兮兮的话语不由笑了一声,展颜道:“他那是替你邀功呢。”
她这个表兄对外像谢韫一样话少,可到周岚月的事上就像变了个人?,生怕她立了功却被浅浅揭过去。
一腔八卦心?燃起,朱缨压低身子,凑近问道:“好似今年春日开?始,你与我表兄的关系近了不少?你可莫说是我的错觉。”
周岚月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没?好事,摸了摸鼻子掩盖不自然,嘴上开?始大逆不道:“陛下与督帅重归于好,现在?周身舒畅,便要乱点鸳鸯谱了?”
朱缨当然心?情甚佳,微歪了头辩道:“这是什么话,朕只是关心?你与吾兄近来关系如何,何曾提到什么情爱?”
周岚月不服气,正?要开?口,身后一声轻响,门外宫人?进来禀报:“陛下,宁国公在?外求见。”
“瞧,正?说着呢,人?就来了。”
朱缨笑望她一眼,扬声应:“请进来。”
殿门缓缓开?启,宁深走?进大殿,向龙椅上人?行了礼,又冲周岚月礼节性一拱手。
然而某人?在?私下不怕失礼,她刚被天?子取笑过,正?是心?烦的时候,宁深又正?正?撞到枪口上。见他冲自己打招呼,她连礼都?没?回一个,只没?好气地向旁边挪了一步。
宁深:“······”
他不知?又是哪里惹了这位大人?不快,略带诧异地转过头,向朱缨无声询问。
后者噗嗤笑了,含着深意道:“表兄不必挂心?,是朕说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惹恼了周大人?。”
敢情是两人?说话生了气,所以就迁怒于他。
宁深无奈,但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没?等他开?口问,朱缨憋不住话:“是周大人?的婚事。”
旁观者清,她作为第三人?看得?明白,这两人?现在?的状态,恐怕不只是关系近了这样简单。
周岚月听她胡说八道,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原本?垂着的眼当即抬起瞪大,示意她不要乱来。
朱缨才不怕她,又添了一把火:“应是快要定下了。”
宁深听罢果?然一顿,先是微怔,之后侧首看向身旁人?,眼神中不知?含了何种情绪,“周大人?要结亲了?”
青迟
周岚月对上他的目光, 被看得浑身发?毛,耳根也不自觉红起来。
她不能公然拆朱缨的台,却又不想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最终选择了宁死不屈, 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有用?的。
她在江南大营时?年少?不经事, 总是安分?不下来, 风流不羁间不知玩弄了多少男人的感情, 可也只是当作消遣,到?头?来片叶不沾身,分?外自在。
然而当初作下的孽, 如今都要还回来, 自从清泉寺那次之后, 她便隐隐感到自己与宁深之间有种古怪的气氛,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感, 令她感到?局促不自在, 又情不自禁想要凑近。
这样的感觉,是她过去从未有过的。
她心中踌躇不定, 一边想让朱缨停下别再瞎说, 一边却又期待着宁深的反应。
朱缨看戏正起劲, 自然地接过话茬, 笑道:“婚姻大事嘛,她害羞也是正常。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表兄就莫要追问了。”
宁深听出两人不欲多说,于是也不再问,沉默地收回目光, 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周岚月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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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宁深进宫一趟不可能是为了闲聊几句, 于是主动提出先?走一步,将时?间留给了兄妹俩。
她出了殿,却没有立即离开,以为里面不会太久,就在门口发?呆留了一阵,想着等?宁深出来向他澄清一番,莫要误会自己真有了什么婚事。
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周岚月被晒得出了汗,心头?犹豫之际,候在一旁的宫人说话了。
“天气暑热,大人若有要事,不如到?东偏殿等?候?”
周岚月考虑一番,开口答应了。她打算歇息片刻,吩咐若是宁深出来,就说她有事相?商,叫他到?这里来寻。
然而她在偏殿独自等?了许久,茶都喝光了两壶,却只见?一宫女面带为难走进,禀道:“国公爷说有事要处理,便?没有过来,先?行?离开了,大人也回去吧。”
周岚月结实一愣,确认道:“他走了?”
她心头?窜出一股火气,原本想与他说清楚的念头?也打消了。
她认真要向他解释,既然他不想听,那便?算了!
“什么毛病。”
暗恼他不明真相?便?要与她疏远,周岚月骂了一句,也没了别的心思,撂下茶盏离开了——
“殿下。”
书?琴走进书?房,让里面候着的侍奉之人全?都退下,至主子面前伏身于其耳畔,低低说了什么。
正坐书?案前的女子听着,原本捏着笔的手顿住,温和的眼神渐渐冷了。
朱绣保持着沉静,将手中墨笔搁下,无声吐了口气。
几日前,朱缨终于从锦城回到?宫中,她也就功德圆满,结束监国出宫回了府,甫一回来就命人开始调查苏若胭告知的事,才得知自己的爱猫团儿早在上次走失前就已险些丢过一次,好在及时?被找了回来。
她那时?在宫中,府上的人就大了胆子,擅自将这意外瞒了下来。
若不是第二次被苏若胭发?现?,恐怕她照样要被蒙在鼓里。
府上出了这样的差池,朱绣心中微寒,将几个欺主的奴才远远打发?了。如今这公主府的主人依然姓朱名绣,可若她再晚两日回来,那就不一定了。
自己的猫儿被有心人利用?,竟让它做了歹人打探公主府消息的棋子,成了府中细作联系外人的信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自己府中出了奸细,她当然放在心上,誓要将那人揪出来。
苏若胭交给她的那一小截麻绳她还留着,她让书?琴去查,最后指向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青竹院,她府上众幕僚居住的院落。
朱绣是长公主,天子手足,注定不可能嫁与权贵高门。她不愿委身庸碌之辈、寻一个这辈子只能仰自己鼻息的驸马,于是选择了与历代众多公主相?同的一条路——不谈嫁娶之事,自己做主在府上豢养几个知心的幕僚,虽没有夫君琴瑟和鸣,却也乐得逍遥。
她并不沉迷欲色,多年来府上幕僚也不过一手之数,且都是家世清白的安分?男子。她自问足够谨慎,可纵是如此,也还是出了岔子。
朱绣脑海中闪过几个男子的名字,有的许久不见?,在记忆中连面容都模糊了。
她垂下眼帘,还未说话,听到?门口传来通报声,原来是燕若来了。
燕若是几个幕僚中最得她青眼的一个,因为他腹有诗书?,最能与她说上话,通透不喜争抢,又格外知情识趣。
她回府已有几日时?间,青竹院其他人无不争先?恐后来拜见?过,生怕她多日不在府中,就将他们给忘了。唯有燕若安安静静,直至今日她有了闲暇,才带上茶点,来书?房祈求一见?。
出了那样的事,朱绣有意试探一番,开口让人进来。
如往常一样,燕若仪态端正,走进后不卑不亢请安,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了书?案上,又与她淡笑言语,关怀了几句,言行?间礼数周全?,有亲近却不显谄媚,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燕君。”
朱绣依然含着柔和的笑,望着他清俊的面庞,开口意味不明:“这些年来,本宫待你们如何?”
能与他一起称“你们”的,无疑就是青竹院其他几个幕僚了。
燕若一愣,不知公主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坦诚回道:“殿下素来宽和,待我们是极好的。”
“如此就好。前些日子忙碌,本宫无暇顾及青竹院,但终是念着你们的。”
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她神色如常,和婉的笑意掩饰住藏在眼中深处的寒光,“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院子里可有异动?他们都安好?”
“一切都好,殿下放心。”
燕若顺从答话,抬头?后罕见?带了不满,大着胆子低声道:“殿下不去问他们自己,反倒来问我。竟是看着我,心中却想着他们。”
“是本宫欠考虑了。”
听出他话语中的情绪,是少?见?的不懂事,朱绣不觉被冒犯,笑道:“今年府上的田产铺子增收不少?,待到?下月府库充裕,本宫便?吩咐管家给你们涨月钱。”
一听这样的好消息,燕若便?将不快忘在了脑后,喜形于色向她谢恩。
朱绣宽和淡笑,又说了几句,很快将人打发?了,不知他是装傻还是真不知,白白费了时?间,竟什么都没打探出来。
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待人走后,朱绣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对书?琴下令:“将青竹院看好了,若有异动,随时?向我禀报。”——
天气晴好,这日承明殿分?外热闹。除了朱缨和谢韫、照水照雪几个,还有像周岚月、谢成、肖远这些早先?在两江大营效命过的人。
宁深早上被召见?议事,结束时?恰好到?了时?辰,朱缨就没让他离开,而是留下一起等?候。
周岚月明显早有准备,她来得最早,现?在在殿里翘首以盼,略带着雀跃的神色,不知是在期待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人,那天才提起她的“婚事”?
宁深就站在她身侧,无言望着她的后脑勺,心中的感觉说不出来,只觉得有种轻微的堵滞感,像被塞了团棉花。
殿外传来一声宫人的通报,所有人精神一振,朱缨笑望了身边照水一眼,道:“快请进来。”
宫门开启,众人循声去看,见?一俊秀郎君着青衫,佩玉带,循着门外透进来的日光缓步而来,容颜如玉,带着水乡独有的飘逸和含蓄,着实是位翩翩佳公子。
男子仪态端方,得见?天颜也不胆怯,端然行?至殿中躬身下拜。
“草民秦未柳,拜见?陛下。”
朱缨虽在龙椅,但姿态轻松,听后轻一挑眉,清声道不必多礼,才看他谢恩后缓缓起了身,抬首垂袖端正而立。
神情肃穆,不见?轻佻。
杏林圣手少?年郎,未至及冠先?取字,年纪轻轻已然游历半个天下,秦家九公子奇名在外,本以为会是个孤僻叛道的人物,不料有如此姿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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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在一旁冷眼看着,简短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装了。”
秦未柳不解地皱起眉,看着他一本正经:“督帅这是什么话?草民不懂。”
有人油盐不进,谢韫没耐心与他多说,抿唇别开了眼,看上去颇为嫌弃。
在隐隐传来的哄笑声中,周岚月上了场,脸上带着戏谑,抱臂的姿态一看就知不正经:“秦九公子,别来无恙。一别经年,贵府精心豢养的母鸡依旧安好,公子不必担忧。”
“!”
猛地听到?了这久违的魔鬼般的声音,秦未柳浑身剧烈一抖,先?前努力保持的君子仪态顷刻间垮塌。
他先?是飞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那张可恶的面孔后罪过地移开了眼,不敢置信地望向朱缨,脱口而出道:“不是说好不让她来的吗!”
他想着不能给家族丢脸,一路目不斜视进了殿,是真没发?现?这瘟神还在!
周岚月歪头?看着他,故意学着他方才的语气,好整以暇道:“秦公子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静夜
秦未柳差点气吐血, 也顾不上什么家族脸面,朝她的位置走了两步,愤怒回道:“你还敢提我家的母鸡!我就不信你真缺这玩意儿!”
她就是故意的,想让他挨一顿毒打!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那时周岚月渡过大江来找朱缨玩, 也就结识了秦未柳, 周岚月生性跳脱不安分, 把他惹毛过好几次,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一向是欢喜冤家,给众人添了不少笑料。
一次, 两人要?打个什么赌, 周岚月提出江南军营伙食不佳, 若她赢了, 便要?秦家送她十只母鸡, 给营中兄弟改善伙食。
旁人下注都是奔着金银财宝, 周岚月却要?活鸡,这赌注着实离谱。秦未柳本以为她必输无疑, 没?想到那次走了狗屎运, 真叫她给赢了。
秦未柳灰头土脸回到自家府上, 不想失信于好友, 又不愿在家中丢脸,最后竟想了个昏招, 找了个半夜自己?寻进秦家鸡舍,忙活到天?亮才好不容易抓了十只鸡,沾了一头一脸的鸡毛。
他这一出动静太大, 惊动了主院颐养天?年的秦老太爷。老人家得知来龙去脉后顿觉脸上无光,思量后下定决心, 一边派人精心挑选了鸡送与周岚月,一边将逆子关进柴房请了家法。
听闻那夜秦家全府未眠,小少爷杀猪般的声音响彻了天?际。
秦家是百年医药世?家,在杏林声誉甚高。秦未柳是家中老九,在一众兄弟姐妹中排行最末,秦老太爷老来得子,自然是全家宠着长大,养成了他混世?魔王的性格。
他天?赋极佳,承袭了祖业,小小年纪一手医术便在江北出了名?,自小的顺风顺水让他从来无惧无畏。不过现实打了他的脸,他能遇上周岚月这家伙,算是长了不少教?训。
周岚月不怕他,双眼发亮提醒道:“对?了,你还欠我二十根人参——”
二十根人参呢,那得多值钱!要?是拿出去卖了,她岂不是要?赚死!
“你还说!”
秦未柳感到悔恨万分,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
要?不是因?为······
想起正事,他眼中一亮,当即也不与周岚月计较了,应付说改日给你,眼睛忙不迭搜寻着一人的身影。
好像有感应一般,他期待的目光从朱缨身边扫过,最后一锦服女子四目对?视。
秦未柳刚才还炸着毛,现在却变得柔软,仿佛先?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久久凝望着女子与从前?并无差别?的面容,有千言万语想说,而后咧开嘴角,冲她露出一个笑。
久别?重逢,照水心中同样难以平静,但碍于宫廷礼仪,她不能表现出来,只冲他颔首,眼中有着与往日不同的柔色。
朱缨将二人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由?会心一笑,想着有什么话不如?改日再谈,现在早些结束,也好给他们留出独处的时间。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做了。寒暄几句很?快事情结束,她让众人退下,在秦未柳希冀的注视下放照水离开,由?着二人叙旧去了-
得见旧友,周岚月藏不住雀跃,从殿中出来后凑到几位两江旧部身边一起走,回忆着秦未柳过去的糗事。
七嘴八舌间,众人俱是乐不可支,等到笑够了,又纷纷露出怀念之色。
戎马黄沙的日子艰苦,条件不知比如?今差了多少,但心总归是放松的,不必日日防着暗箭伤人、勾心斗角。
她把手背在身后,继续与他们并行,好奇问肖远:“若现在叫你回江北大营,你愿不愿意?”
“倘若是陛下的命令,我自当遵从。”
肖远与她闲聊,坦诚道:“可若要?我自己?选,我还是想要?留在陛下身边。”
如?今朝堂危机四伏,处处是陷阱,锦城之祸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经历万难,最终保住了锦城,众人说天?佑我大魏,赞官兵英勇,但期间死了多少兄弟、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至于那些歌功颂德的人中究竟藏了多少敌人和渣滓,他们依然不得而知。
在这样的紧张中,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必然不会放松。
他是红缨军统领,陛下的亲军,一旦遇上危机,他愿成为第?一个冲出去护驾的马前?卒。
周岚月啧了一声,调侃道:“还‘想留在陛下身边’,谢时予同意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远一愣,听明白她在曲解自己?的话,面露窘色想要?辩解。
谢成在一旁听着他们跑偏,帮着驳道:“你少胡诌,我们督帅哪有你这样,小肚鸡肠整日给人扣帽子!”
“啊好好好!我小肚,我小肚行了吧?”
周岚月纯属吃饱了没?事干,为免被两人围攻,当即能屈能伸服软,接着说秦未柳的事:“那什么,明日我在广盛楼设宴给秦九接风,你们俩记得来。”
她微微凑近了些,低声兴奋道:“这次我非把他灌趴下不可!”——
月明星稀,静夜里花草摇曳,在远处宫室烛光的映衬下便显得昏暗了。
一阵错落的脚步声响渐渐变大,锦袍男子的步伐稍急,几乎是小跑着,拉着青衣女官一路行至凉亭处。
他停步,转过身时眼底盛了星星。
照水第?一次这样不顾仪态在宫中奔跑,幸好夜晚少有人来。否则,她这个御前?女官可要?礼数尽失了。
她呼吸不再平稳,用手扶了扶鬓边晃动的步摇,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少见地有了嗔怪之意,“做什么跑这样急?宫中不可失仪。”
“才见面就凶我?你怎么这样。”
秦未柳不习武,这样宽袍大袖地跑了一段更是累得慌。他喘着气,神情却不见疲惫,反倒精神抖擞,眼中亮着光。
他委屈地抱怨了一句,伸出手抓住她衣袖,如?小狗摇尾巴般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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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水久未被这样对?待,被捏住衣袖的那一刻下意识缩了缩想要?抽出,但一想是面前?是他,也就放弃这念头随他去了。
幽暗的光里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声音略低,辩解道:“我没?有凶你。”
“那就好,我也猜你舍不得。”
秦未柳满足了,贫嘴一句后拉她坐下,松开她衣袖而去拉她手,在得手后高兴地笑了,“这么久没?见,你可曾想我?反正我是想你了。”
他不满地捏了下她手指,“你在宫里不出来,我在江北都不能给你写信。”
“我在陛下身边当差,自然不能与外面随意通信。”照水只当没?听见前?面的问题,抓了后面的话答道。
秦未柳叹气,心知只能接受,正欲顺着继续说,却又想起什么,反应过来她想蒙混过关,紧追道:“你怎么回话回一半啊?上一个问题还没?给我答复呢!”
照水见忽悠不过,默默别?开头,可又被秦未柳急着催促。
她没?办法,脸上悄然带了薄红,最后松口答道:“我与你一样。”
她这样说虽然绕了弯子,可意思不还是一样的吗?
秦未柳向来懂得知足,知道她说不出直白的话就不强求,双眼一刻不移地注视着她,其?中的笑意多得要?溢出来。
照水被他盯得耳朵发热,心跳得咚咚作响,装作无意地垂下眼掩饰仓皇,找话道:“这次来魏都打算留多久?”
秦未柳不回答,而是歪了头反问:“你想让我留多久?”
没?有听到答话,他笑了,不再为难她,自己?说道:“以我秦九神医在民间的名?声,进宫为御医想必绰绰有余?”
听他话中之意,是打算在宫中长留?
照水以为他在开玩笑,愣了一瞬后错愕地抬起头,追问:“当真?”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面上有了喜色,但很?快又消散了,直觉是他在胡言,“秦家世?代居于江北,一向只在两江一带行医,少有进宫为御医者。秦老太爷年事已高,怎会许你在魏都长留。”
秦未柳听完不乐意,驳道:“怎么就不许了?我爹身体硬朗得很?,现在日日喝茶遛鸟,根本没?心思管我,听说我要?入宫后高兴还来不及。”
他凑近了些,又补充说:“况且,我也是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谁能拦着我,耽误本公子的青春年华?”
听出他意有所指,照水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手心被温热捂出了汗,一言不发想要?把手抽出,秦未柳却脸色坦然,缠着她不放。
她无奈,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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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当然满是欣喜,挣扎几下不成也就不再动了。
秦未柳加紧攻势,开口委屈道:“照水姐姐,你打算何时给我名?分?”
好在心底依然存有几分理智,在完全沦陷的前?一瞬醒转。照水知道这样的事不能儿戏,神情认真:“你真的想好了吗?”
“当然,我没?开玩笑。”
她别?开眼:“我比你大四岁。”
秦未柳以为她不愿意,急道:“那又如?何?别?说四岁,就算是四十岁,我也不在乎!”
他撇嘴,紧紧握住她手:“我们不是在江北时就说好了吗?年纪不算什么!”
照水垂下眼,又道:“秦家乃是江北望族,我的身份——”
“你又来了!”
秦未柳不许她再说,打断道:“你是当朝天?子身边的一等女官,任谁嫁不得?配我是下嫁!”
她默了片刻,声音艰涩:“你也说了,我是陛下身边的人,就算是成婚,日后也是要?留在魏都的。你是江北人,又怎能和我永远一起?”
“我并非大家闺秀,自小学的是战场杀伐和权术谋略,那些琴棋书画、相夫教?子的事,我怕是这辈子都做不来。你娶了我,将来会后悔。”
攻伐
秦未柳一点都不认同, 开口一个个否决:“谢时予也是江北人,他能?留在魏都,我?为什么不行??”
照水想说你与督帅怎能?一样,却又听他道:“我对魏都向往已久, 长留没什么不好。我那么多兄长阿姊, 父亲看都看不过来, 不缺我?这一个。说好了?, 以后我?若想家了?,你就陪我?回去看看,到时坐马车还是骑马, 随你挑。”
“还有啊, 你是御前一等女官, 陛下身边的红人, 娶你才是我高攀。我赚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谁说为妻者就必须贤惠端庄、相夫教子了??你做不来的事就换我?来做, 大不了?我?洗衣,你砍柴, 日子总能过下去。”
“反正我?在魏都无依无靠, 就是赖上你了?, 你看着办。”他臭着脸摊牌。
照水怔怔望着他, 听他甚至想好了?成婚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说不感动是假的, 眼中?都有了?微微水光。
对上他赤诚的目光,她忽地笑了?,没头没尾说了?一声:“好。”
“好什么好·····”
猛然?意识到她的意思, 秦未柳愣了?一下,接着是狂喜, 忙道?:“当真?!”
真切看到她点头,他抑制不住喜悦,当即起身站起,兴奋道?:“我?这就去向陛下请旨——”
照水赶忙去拦:“这么晚了?,陛下将歇息了?!”
“啊,是是······”
看了?一眼天?色,他挠头嘿嘿一笑,手忙脚乱又回到石凳上坐下,靠近揽住照水的腰,脸埋进她怀里。
他声音被布料遮掩,却不难听出其中?雀跃:“照水姐姐,你怎么这么好啊······”
园中?百花盛放,池中?湖水空明,驱散了?几?分热意。
照水被他夸得不自在,又怕有人突然?过来,轻轻推了?推他,秦未柳这次一反常态没有纠缠,而?是顺着她动作起来。
分明还是那张清俊的脸庞,却与在殿中?时的端庄得体大相径庭。他双眼如小?狗般澄澈,深处带着十足的情意,缓缓向她凑近。
眼前的面容越靠越近,带着温热和难以抗拒的柔情,随之而?来的是过去熟悉的气息。
照水招架不住,在如鼓般咚咚的心跳中?,略显仓皇地微阖了?双眼。
温情与欢意缠绕间,忽然?听到“扑通”一声——
亭下镜湖荷花连片,不知?哪只青蛙不慎滑了?脚底,从一片荷叶上扑腾跃进水中?,惊碎了?原本平静的湖面,也扰了?亭中?依偎的有情人。
旖旎的气氛忽而?消散,照水被这声响惊醒。
她睁眼回过神,意识到两人在做什么后顿生窘迫,使力推了?面前人一把,率先站起身,“天?色不早了?,陛下为你安排了?住所,你早些回去歇息。”
“诶——”
秦未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和略显凌乱的脚步,一时无言。
好事被坏的怨气上了?头,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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