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1 / 2)
您现在阅读的是《破阵曲》80-90
阋墙
承明?殿书房正在议事?, 宫女黄门尽数退下,只有几位重臣于内垂首静立,龙案上?的茶水被放得微凉,此时也无人顾及。
“越州正是多雨多涝的季节, 现在停用泾渠, 荒谬至极!”
朱缨话中带怒, 工部官员吓得缩了缩, 顶着压力小心翼翼道:“回陛下,疏浚泾渠开?销不菲,越州太守送来的文书说今年海贸盈利不丰, 州府财政吃紧, 实在是拿不出……”
“越州富家豪强众多?, 海贸赚的银子多半进了他们的口袋, 现在出了事?, 就想当?缩头乌龟?让他们捐!还有, 那些浑水摸鱼的地方官。”
她脸色愈发的沉:“告诉刘增,若他下不去手, 朕不介意?从朝中派巡察官前?去, 替他好好查一查越州的账目。”
工部官员诺诺称是, 不敢再多?言。
朱缨冷哼一声, 目光扫视过?一周,最后锁定在宁深身上?:“前?些日子, 朕命兵部查验京畿西大营的陈旧兵械一事?,进?展如何了?”
宁深向外跨一步,答道:“回陛下的话, 西大营的兵械陈旧者甚众,现已核实过?数量, 正着手调度生产一批新兵械,想来?至多?再有两日,便?能将此事?收尾。”
他的回答让人挑不出错处,而朱缨仍不满意?,脸色未有见好,冷冷讽道:“两日过?后又?两日,待兵部过?完两日,西大营的将士就该告老还乡了。”
宁深当?然不能反驳,躬身道:“臣稍后便?去催促,定不容许懈怠拖延。”
今日陛下的心情明?显不佳,现在连宁深都受了训斥,众臣更是心里打鼓,头垂得更低了。
不过?,前?些日子行宫混进?刺客,回到宫中又?出了细作之事?,长公?主与静王皆被卷了进?来?。天子难以安眠,忧思过?重,脾气暴躁些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照水听了小黄门的传话,弯腰俯到朱缨耳畔,低声说了什么,却见她皱起了眉,像是甚为不喜,语气不耐:“来?就来?了,还要朕亲自去迎吗?”
大臣们听了心中便?有了数。
几个时辰前?,谢韫带着禁军搜了长公?主的府邸,现在应是回宫来?复命了。
近来?发生的事?甚是蹊跷,从天子的态度看?,长公?主已经受到猜疑,今日被召进?了宫,恐怕再想出去就难了。
自古帝王无不猜忌心重,这一遭过?后,往日的深情厚谊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众人各怀心思,识相地不再多?留,议完事?后纷纷告退。
朱缨倒是一点?不着急,全然不在意?有人在等候,又?在书房批了半晌奏疏,这才不紧不慢去了正殿-
丹漆殿门缓缓合上?,朱缨立刻起身走下玉阶,几步就到了朱绣面前?。
她面上?的紧绷舒缓开?来?,眼底也重新有了温度,拉起面前?人的手,轻声关切道:“皇姐,你受委屈了。”
朱绣并不在意?,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莫要介怀。”
从都督府出来?的当?晚,朱缨就秘密给归澜院传了信,将青竹院可能混进?细作的事?告知于她。
从先前?猫儿走失一事?起,朱绣就知道这府上?早已不再干净,而这两件事?多?半是同一人所为。加之奉陵行宫刺客一案,她心下清楚,是有人想要看?她们姐妹阋墙,冲散她们之间的情谊,好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有人这么关心她们姐妹间的事?,不如来?一出将计就计,顺势铲除府上?的脏东西,也许还能顺藤摸瓜,发现新的收获。
“奸细藏在青竹院,皇姐心中可有了怀疑的人选?”
朱绣摇了摇头:“此人藏得很深,尚未发现端倪。我曾命人暗中调查过?,但终是断了线索,无从查起。”
“皇姐调查过?,难不成先前?已经发现了异样?”朱缨讶异。
朱绣将前?些时日猫儿的事?说了出来?。于是朱缨更觉疑惑,为何会是苏若胭发现的?
朱缨正奇怪姐姐和若胭何时变得这般要好,猝不及防与一旁立着的谢韫眼神相对,这才想起她还在“猜忌”中,若她们在殿中说话太久,恐怕会被外面的人怀疑。
她忙回神,接过?朱绣的话:“我们已经将饵抛了出去,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说罢,她不再拖延:“临平宫那边,我已经命人打扫干净。这段时日就请皇姐在宫中小住几日,我们唱好这出戏。”
朱绣颔首,捏了一下她的手指,随即松开?手,转过?了身,却又?在即将离开?时顿住,回首看?向朱缨。
“阿缨。”
朱绣眼中几分冷然,偏偏望向她时认真无比:“公?主府没有不可割舍的人和东西。届时不论查出何人,都不必顾忌我。”
“没有什么比我们朱家的江山更重要。”
朱缨远远望着她,眼睫微微一颤,坚定地点?了头——
大门复又?合上?,朱缨方移开?目光,这才感受到自己僵直的后背和双腿。
一阵疲累感席卷而来?,她打了个哈欠,懒懒走到谢韫身后,二话不说推着他往寝殿去。
今日谢韫也累了,便?由着她动作,脚下随着走,谁知走到半路,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吃吃的笑。
他眉微挑,顺势停步:“又?在瞎想什么?”
“我在想,今日这一遭,算是将你恃宠而骄的传言坐实了。”
朱缨越想越觉得好笑,没能刹住脚步,差点?撞他身上?。
谢韫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一手伸后将她拉至身前?,惩罚似的捏了捏她后颈。
“唔…哈哈……”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问:“陛下给臣安了这么大一个罪名,打算如何补偿?”
朱缨皱了皱鼻子,看?上?去颇为苦恼,声中带怨:“怎么还要补偿呢?”
“臣的名声都这样了,还不能求一点?奖赏吗?”谢韫好整以暇等待着回音,并不打算让她轻易过?关。
朱缨感觉他的语气都与平时不同了,她忍住笑意?,抬起眼盯他,分外放松的神情偏又?在思索,考虑着自己手中有什么宝贵的筹码,片刻后终于眼中微亮,凑近到了他面前?。
“这个行吗?有价无市的天下独一份,别人想要都得不到。”
说着,她弯起眼,露出个狡黠的笑,对着他侧颈处不轻不重一咬,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谢韫呼吸一滞,不由低低“嘶”了一声,被她咬过?的地方都烫起来?。
对上?一个略显张狂的眼神,他却反常地平静下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自然受着。”
“合爱卿的意?就好。”朱缨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放在平时,她是不敢做这样的举动招惹谢韫的。但今日两人都累了,明?日一早还要上?朝,朱缨心知他不会在床榻上?为难她,于是大摇大摆没了顾忌。
不过
【请收藏本站,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破阵曲》80-90
?,她也没能得意?太久——先前?做过?的混账事?自然要还回来?。谢韫有其他的手段,比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很快,吃了败仗的朱缨就带着颈间和肩头的痕迹落荒而逃。
她捂着发麻的锁骨,自顾自缩进?床榻最里侧,仍带水雾的眼睛含恨瞪了某人一眼,整张脸埋进?了绣枕。
“是你要补偿,我又?不要……”
不甘心不服气的声音传来?,身旁有人低低笑她一声,伸手扣住腰,重新把人带进?了怀里——
西偏殿里,朱绪一身素衣,默然无声坐在窗边。
一整日都没有出太阳,阴晦的天色让人觉得压抑,让胸前?的伤口也微微发疼起来?。
提着食盒的女使?正等着他的回应,而他浑然不觉,沉寂的双眼依然望向窗外。
搬至偏殿,是他亲自开?口向朱缨求的恩典。这里比暖阁要安静些,更适合养伤,位置好像也与主殿更亲近了。
从这扇窗望出去,正好能窥见槛窗后的一点?浅淡烛火。
纸窗前?光影摇晃,偶尔还会映出一对人影,但总是匆匆一掠,很快就消失不见。
朱绪偏着头,静静看?了许久,直到对面熄了蜡烛,窗中尽暗。
时辰不早,皇姐是该就寝了。
他缓缓收回目光,但也垂着眼,像是并没有回答侍女的打算。
面前?的女使?三十来?岁,看?装束应是主子面前?颇为得脸的宫人。
见朱绪久久不语,她也不见胆怯,再次出言告诫:“娘娘的话都是对殿下好,还望您能听进?去,莫要再随性妄为。若李家有任何闪失,对殿下来?说可不是好事?。”
听了这番警告之语,他终于抬起眼,盯着女使?发出一声笑。
“若我不肯听劝,母妃和舅父会如何做呢?”
他这个皇子身后牵扯着太多?纠葛,背负了太多?负担。
在别人看?来?,他生于皇室,还有李家撑腰,然而前?朝和后宫都当?他是提线木偶,所有人待他都夹杂着利益,满眼皆为虚情假意?。
许家为避嫌远离他,李家为争斗利用他,天子……
朱缨对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朱绪想着,承明?殿是历代天子的居所,一贯不许旁人居住,就连受临幸的后妃也不能留宿。可她许自己留在这里养伤,心中一定是有信任在的。
如果他的母亲不姓李,她待自己的真心会不会比现在更多?几分?
休沐
女使没想到他这样逆反, 当即神色微变,又恐外面的守卫听见动静,压低声音道?:“万事皆有?娘娘和大人谋划,殿下为何坚持自作主张?离间她们的法?子有?千百种, 而殿下所选却是最愚蠢的, 何必拉李家进这趟浑水, 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
朱绪轻嗤。
行宫刺客是他的手笔, 护驾挡刀、嫁祸长公主,也都是他?一手安排。
他?借了?李家手下的势力和人脉,却并未事先?知会任何人。那群蠢货想当然地以为他的意思就是李氏的意?思, 无不是巴巴地去办, 到?头来才知是被利用了一场, 巴结了?个空。
他知道那刺客伤不了朱缨, 索性自己挡下这一刀, 看看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也许这一次过后,她能对他多些信任。
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自然要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不过是胸口被刺了?一刀, 又算得上什么?
朱绣, 他?对?这位皇姐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可明明他?也是她们的手足,凭什么他?要处处小心, 躲避猜忌刁难,她们两个却彼此相信,情谊比金坚?
谁人岌岌可危, 皇帝猜疑谁人,与他?有?何干系?
既然如此, 那就都不要平静了?,他?要拉着所有?人共沉沦。
女?使?苦口婆心劝说,而朱绪却无动于衷。
她还要回景阳宫复命,只得言尽于此,无奈一叹:“不论如何,还请殿下记住,天底下不会有?母亲害自己的孩子,娘娘虽然嘴上不说,心中总是关心着殿下的。听说殿下受了?伤,娘娘甚是担忧,特地吩咐小厨房煲了?汤送来。”
“承明殿是皇帝的地盘,终究不安全,殿下还是早些回裕静宫为好,也方便信得过的宫人照料。”
说罢,女?使?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屈膝行了?个礼,悄然告退了?。
朱绪静默望着那食盒,一直没有?说话。
良久过后,他?还是出声让人打开了?。
侍女?盛出汤放在碗中,他?的目光也渐渐转凉,最后再度归于沉寂。
莲藕,又是莲藕。
母妃,我最讨厌莲藕,你为何一定要强迫我呢?——
朱绣回到?临平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殿门一关上,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屏风后已经快步跑出一个白衣身影,径直朝她奔来。
月溪在殿里无聊坐了?一晚上,现在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于是一颗心落了?地,扑过去时险些没站稳:“殿下可算来了?!”
朱绣连忙扶住身后圈椅稳住身形,无奈道?:“又没让你饿着冷着,这样?急做什么?”
“能不急吗!”
在府上,月溪就是出了?名的没规矩,时常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朱绣罚抄书,今日吓得几乎魂都飞了?,更是顾不上许多,委屈道?:“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他?这样?说,朱绣怎会有?脾气,倒是颇觉好笑,安抚地拍了?拍他?背:“是本宫不好,这次让你受惊了?。”
他?一贯是这样?孩子气的,生性活泼,还不喜欢诗书,与青竹院中其他?的人格格不入。
朱绣喜静,收下他?实属意?外,本以?为过不了?几日就会厌烦了?去,不曾想这样?一个跳脱欢快的麻雀整日在身边,反而让她习惯了?。
这次与朱缨联手做局,她为让暗处的人放松警惕,假意?舍弃月溪,给他?灌下鸩酒,实则只是让他?昏睡的药物。
谢韫将他?的“尸体”带走?后,就暗中送入了?皇宫。
他?不怪朱绣,但仍对?青竹院发生的事耿耿于怀,急于辩白道?:“那些信真的不是我的,殿下要信我!”
月溪心思简单,又藏不住事,不可能是所谓细作,明显是有?人蓄意?栽赃,朱绣身在朝堂这么多年?,不会看不出来。
不过,他?还活着的消息不能被人发现,这段时日只能藏在临平宫里。
“真的能和殿下一起留在宫中吗?”月溪抱怨得快,但忘得也快,一听能和朱绣留在临平宫,之?前留下的多少阴影全都抛到?了?脑后。
他?兴高采烈问?,得到?肯定后更是喜不自胜,暗暗得意?地想:这下殿下身边就我一个人,气死青竹院那帮故作清高的家伙。
这样?想着,他?又有?些担心,踌
【请收藏本站,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破阵曲》80-90
躇着问?道?:“殿下,我们府上是不是出事了??”
他?虽没什么心机城府,却也不傻。
那时府上气氛紧张,殿下和大都督险些都要吵起来,“起死回生”的经历虽然令他?云里雾里,但能隐隐感觉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朱绣无意?让他?知道?事情始末,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转而问?:“青竹院搜出东西时,你说燕若有?问?题,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
月溪听言开始回想,但不知该怎么说,不太自在地低下头,小声道?:“没有?发现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他?不正常。整日对?谁都是那副表情,从来不生气,好像个受过训练的木偶一样?……虚伪得很。”
受过训练……
他?的话歪打正着,朱绣若有?所思。
燕若,确实平静温和得过头了?——
到?了?休沐日,周岚月却没像从前一样?睡个昏天黑地,而是反常起了?个大早,花时间精心打扮了?一番,打算出府。
周夫人看了?直点?头,更对?宁深满意?到?不行。
能让她这个女?儿放弃睡觉,在休沐日早起的人,可不就是她的准女?婿了?吗?
不过周岚月没告诉宁深,而是自己直接去了?宁府,打算暗搓搓给他?个惊喜。
今日郑夫人要去东山寺庙祈福,不在府上,那便只有?宁深一人。这样?上房揭瓦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可当她到?了?宁府门口,才知宁深也不在,听管家说是去户部办事了?。
周岚月泄了?气,腹诽这些人有?休沐日竟不休息,真是浪费,既然不好好珍惜,不如全给了?她一人。
不满归不满,她没有?离开,管家请她进去等候,她也不肯,而是独自倚在府门前等了?起来。
毕竟是休沐,她就不信这个木头真的能在公务里泡一上午。
好在周岚月赌对?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挂着宁府符牌的马车终于出现在长街尽头,缓缓向这边行来。
她眼中一亮,但仍耐着性子。
一直到?马车稳稳停在门口,她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没等车夫反应,不由分说直接跨上马车,一把掀开车帘。
“该休息的时候不休息,你知道?我等了?多——”
话没说完,周岚月先?没了?声音,在看清车中之?人后没站稳,险些摔了?出去。
她忙扶住车壁,周身的气势瞬间转化为尴尬,弱弱道?:“原来严相也在啊……”
周岚月和宁深的事早已传得魏都人人皆知,能在此遇见周岚月,严庚祥不觉得意?外,更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高兴。
他?端坐在主位,对?于周岚月唐突的行为未觉冒犯,脸上依然带着笑,随和道?:“周大人,来找子沉?”
“啊哈哈,是呀……”
在这诡异的气氛里,侧位的宁深先?坐不住了?,低声说:“不是说好下午我去找你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她还没缓过来,微红着耳根小声抱怨:“谁知道?你有?事啊……”
她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严相和他?一起回宁府。
两人交换了?一个不自在的眼神,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严庚祥倒是面色如常,笑着打圆场:“既然周大人也来了?,不如中午就与我们一起用饭。”
周岚月硬着头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一同进了?宁府,小厮上过茶,还没有?说几句话,见从府外匆匆赶回一名侍卫。
宁深认出这是早上跟随母亲去往东山的人,正色问?:“出了?什么事?”
侍卫躬身:“禀公爷,老夫人坐的马车车轮突然断了?,停在了?下山路上,属下奉命先?行回府通报。您若无事,可带一辆新的马车去接老夫人。”
母亲体弱,又被困在了?半山上,宁深自是放心不下,要亲自前去一趟。
可现在是在他?府上,老师和周岚月还在,他?这个主人却要离开,实在是失礼。
他?与周岚月对?上视线,本生出两人同去的想法?,但又很快否决,留老师一人在府上像什么样??
可若不这样?做,把他?们二人都留下,多半也是徒增尴尬。
严庚祥了?解他?这个学生,现在也看出他?的为难:“你放心去吧,我和周大人留在府上等着你。”
宁深闻言,有?些犹豫地看向身边人,毕竟还是要问?问?她的意?愿。
周岚月暗暗疑惑。严公也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怎么一反常态,主动邀她一起等宁深?
莫不是见她这头猪拱了?自己的学生,想要替宁深考验她一番?
那她可要好好表现了?。
思及此,周岚月顿感斗志满满,冲宁深连连点?头:“严相说得对?,你快去接伯母吧。”
宁深还是不太放心,反被她推着走?,“哎呀快去吧,伯母要等急了?——”
他?很快被推出了?门,只好匆忙嘱咐:“若我正午赶不回来,你和老师就先?用饭,不必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
好不容易让宁深离开,周岚月回到?正厅,对?上尊位处长者和蔼的目光时,才后知后觉生出一阵局促和紧张来。
藏星
她在乾仪卫供职, 与内阁素来没什么?交集,与其说严公是她的同僚,不如说是她老爹的更贴切。
这样的念头更?让她坐立不安,生出一种面对长辈和亲戚的无助感。
她强装镇定坐下, 认错道:“今早出来得急, 未曾告知子沉, 急匆匆便过来了。不成想他与严公有?约, 实在是失礼……”
“这没什么?,周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严庚祥神情和善,“今日是休沐日, 本不该受公务缠身, 是兵部突然有?要事, 需要与户部对接一趟。处理完后时辰已然不早, 我才跟着?子沉来了他府上, 打算一起用些便?饭。”
“还是铸造新军械的事吗?”她问。
近来需要兵部和户部同时出力的事并不多, 应该就?是这一桩了。
严庚祥点头:“除了西北,大魏其他军营所用军械大多陈旧, 远不能与最新造出的相比。陛下重?视此事, 要为各大营逐步替换新军械, 如此一来, 工程量便?大了。好在近年?来四方还算安定,户部征税顺利, 周转出这笔费用供给兵部绰绰有?余。”
“那就?好。”
周岚月应声,又有?些担忧:“不过宁深是文臣,不通兵家之事, 铸造军械事大,不知他能不能应付得来, 可别被那些歪心思的人欺瞒过去……”
严庚祥却是丝毫不见担心:“周大人太低估他了。”
周岚月不解:“什么??”
严庚祥不答,而是道:“周大人常来宁
【请收藏本站,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破阵曲》80-90
府,应该见过子沉书房剑架上那柄兽纹长剑吧。”
那把长剑纹饰古朴,剑刃泛有?寒光,乃是难得的佳品,周岚月自然不会忽略。
宁深是文官,一心扑在政务文书上,从来不见舞刀弄枪。
那把剑放在一摞摞书籍中格格不入,她猜测是其祖父或父亲的遗物,识趣地没有?问起。
今日严公主动说起,似乎另有?隐情?
“前两代宁国公都是武将,人们便?自然地将那把剑与故人联系到一处,实则不然。”
严庚祥眼中带着?怀念,“其实啊,那是子沉少年?时先?帝赏的。那时他偷偷藏在后院,宝贝得不行。”
周岚月喜欢听宁深的过去,感到新奇又有?趣。
她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有?些想笑?,心中却生出些遗憾来:“原来他也曾喜爱过这些东西。”
如果他也习武,现?在还能和她切磋一番。
严庚祥垂着?眼,却道:“不,他的喜好从未改变。”
周岚月一愣。
既然宁深对武感兴趣,为什么?后来却参加科举,入了文官仕途?
她这样想着?,也就?问出了口。
严庚祥对上她目光,抛却同僚的关系,换成了平常作?为长辈对她的称呼:“周丫头,身在朝堂,处处是身不由己,天?子尚且不能随性而为,何况是他。”
“那时他不过八九岁,已经能举起半人高的剑。他是宁氏子孙,自然不缺天?赋,却必须藏着?掖着?,不敢叫任何人发现?,毕竟,宁家已不是从前的宁家了。”
他继续说着?,明明字都识得,却几?乎叫她听不明白:“宁家扎根于魏都,就?必须遵守魏都的规则。偌大的朝野,再也容不下一个?姓宁的将帅出现?了。”
周岚月浑身一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世家势大,尤以魏都脚下最甚,但百年?来都保持着?一定的秩序,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平衡。
宁家以军功发迹,代代为将,曾经手掌百万兵权,煊赫一时,受到一众世家的忌惮,后来,家主和继承人在夺嫡中双双战死牺牲。
自那之后,宁氏手中再无?实权,几?乎败落。
皇帝的庇护到底有?限,宁深作?为嫡系唯一的后嗣,但凡行差踏错一步,都有?招来祸患的可能。
她想到什么?,声音变得艰涩:“所以,这就?是他装作?患有?腿疾的原因吗?”
严庚祥说:“这是他母亲为他选的生存之道。”
十几?年?前乱军攻入宁府,虽然伤了他的腿,却很快就?已经治好,远不至于落下病根,影响日后。
然而,宁氏军中余威尚在,只有?他身患不愈之症,才能彻底断了他子承父业的可能,在世家监视下谋取生机。
世家不能忍受宁家再掌兵权,东山再起,却不会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文臣。
“子沉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成熟老成,实际上心思重?,最不愿被人同情怜悯。他放你在心上,这些事,定不会主动与你说,就?当?我这个?做老师的越俎代庖了。”
严庚祥笑?着?说:“我与你父亲是多年?老友了,如今看你与子沉走到一起,我很高兴。”
这便?是认可她了。
周岚月自然欣喜,当?即站起了身,对着?面前人认认真真一揖:“严伯父就?放心吧,我和他一定好好的。”
宁深腿疾的名声在外,她知道是假后便?没再在意,也并未深思过他这样做的缘由。
如今一想,凡人都想完美无?缺,哪里会有?平白无?故抹黑自己的人呢?
与宁深互通心意这么?久,她竟从未想过这些事。
她记得,宁深七岁拜入严氏门下,之后一直跟随严庚祥学?习,后来参加科举,一直走的是正儿八经的文官仕途,看不见一丝一毫出身武将世家的影子。
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也会在散学?回家后把自己关进书房,偷偷擦拭心爱的兵器,亦或在夜深人静之时,看着?挂在墙上的甲胄出神发呆?
好在他在文士一途上走得很好,进士及第,任学?士,拜尚书,入内阁。
群狼环伺下,即便?不能如愿承袭祖业,他也没有?辜负母亲和家族的期望,独自支撑起了偌大的宁国公府。
注定会发光的星星,就?算被迫遮掩一面光华,也会从另一面露出锋芒-
将近午时,宁深和郑夫人终于归府,周岚月什么?都没有?问,随众人一同用了午饭。
面对两位敬重?的长辈,她不免有?些局促,在桌下踢宁深。后者知道她紧张,就?主动给她夹爱吃的菜,把她面前的碗填得满满的。
毕竟他殷勤得一反常态,将老师和母亲促狭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自然就?无?暇注意他身旁的鸵鸟了。
饭后,严庚祥称还有?要事,便?没再多留,先?行告辞了。郑夫人也笑?吟吟回了房,主动把时间留出来给两人独处。
周岚月跟着?宁深来到书房。
门合上,她没有?说什么?,径自转过身,走到面前抱住了他,下巴垫在他肩头。
女子身上带着?木质香气,清清淡淡却很好闻,随着?靠近萦绕在鼻间。
宁深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一僵,想回抱又怕唐突,直挺挺站在原地不知该怎样做,内心挣扎片刻,只放柔声音问:“和老师没说上话吗?”
她一向是生动而热烈的,很少有?这样沉默丧气的时候。
况且他离开时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了这样,难不成是和老师相处太过紧张,还没缓过劲来?
“……不是。”周岚月闷闷答。
这种小事哪里会影响她的心情,是她想起他的事,多少有?些开心不起来。
周岚月放开他,回头去寻那把长剑的身影,握住剑柄抽出一小段,便?能看见晃眼的寒光。
她轻轻摸着?剑鞘,低声说:“先?帝必定清楚你的喜好,所以那时才会赏你这么?好的剑。”
宁深跟着?她来到身后,听她这样说,先?是默了一瞬,垂下眼:“老师都告诉你了。”
现?在他知道她为什么?而闷闷不乐了。
他无?声抿了抿唇,走到她面前:“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放在心上。你看现?在,不也很好吗?”
他这样说着?,把剑刃收回鞘中,然后主动拉起她手腕,带她走向另一处,一边说着?:“你不是爱吃糖葫芦吗?早上出门时看见了,我就?买了两串。”
这个?闷葫芦,总算学?会表现?了。
周岚月看着?他手里的油纸包,终于扯出个?笑?来:“方才伯母给我夹了那么?多菜,我全吃完了,现?在怎么?吃得下?”
“当?时母亲和老师都在,不好给你。”
宁深也露出笑?意:“那就?留着?,一会儿给你带回府。”
“
【请收藏本站,哇叽文学,新手机端p.yfwaji.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的小说】您现在阅读的是《破阵曲》80-90
天?还不够冷,过不了多久糖就?化了。”
周岚月哼了一声,虽然嘴上说着?吃不下,手上还是诚实地接过,抽出一串咬下一颗。
“酸吗?”
“甜。”
见她心情好了一些,宁深放下心来,和她坐在一处,看她吃糖葫芦。
不过周岚月确实还饱着?,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只能收好放在一边。
她偷偷瞄身旁人,不巧和他对视。
既然被抓个?正着?,她索性也不再掩饰,朝他的方向挪近了些,摩挲他衣袖上面的花纹。
“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有?点气不过。”
她低着?头,郁闷地坦诚心中所想:“你不喜欢舞文弄墨,却被困死在这条路上了,还要装作?旧疾不愈,凭什么?。”
还是绕到这件事上了。
宁深暗暗一叹,温声安慰道:“不论?文臣武将,都是在朝为官,喜不喜欢没有?那么?重?要。若当?初我走了祖父和父亲的老路,不一定就?比现?在好。”
在家族的责任面前,自己的喜好是最微不足道的。
他想保护家族,在魏都这个?吃人的地方避祸,就?必须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周岚月无?言,可心中还是难以释怀,脸别到另一边。
宁深无?奈,踌躇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把那句平时绝不会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做了武将,多半是驻守四方,就?要年?年?留在边疆大营。若是那样,你我便?极少能相见了,有?什么?好?”
“?”
周岚月明显顿了一下,片刻后站起身凑到他面前,双眼疑惑地来回扫视,压抑着?兴奋:“这么?好听的话,真是你这张嘴能说出来的?”
他说完也觉得腻歪,不自在地想要移开眼,却被捧住了脸,动弹不得。
周岚月沉郁的心情转晴,看着?他弯起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就?很好。”
好在他坚持下来了,困难都过去了。
宁深想拉她坐下,她却不肯,松开捧他脸的手,转而又环住他脖颈,再次抱住了他。
他没了脾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抱,就?听耳边传来小声的嘟囔,偏偏声音控制在他能清晰听见的大小,仿佛就?是在刻意挑衅:
“亲都亲过了,抱还不敢抱……”
还有?脸说。
宁深耳朵有?些红,却没绷住笑?了,总算收紧双臂,轻轻环住她腰。
灯油
大魏幅员辽阔, 最南处在越州,最北端顶到了突厥边境,往往越往北行越寒冷。
时值秋日,辽州与羌州一带的百姓已经穿上了棉衣兽裘, 在外面多留一炷香的?功夫, 只感觉冷得堪比入冬的?魏都。有家中富裕的每日燃着足足的?炭火, 这才能好过一些。官宦豪族之家则根本无需担心, 只消将府上房中大门一关,室内便温暖如春了。
宽阔的王府里几乎每间房都烧着地龙,即便是露天的?花园也被烘得暖和, 连走廊地上堆砌的?重?厚石砖都不再寒凉了。
“哎哟——”
后院房中匆匆奔出一衣冠不整的?少年, 一边手忙脚乱整理着身上挂着的?腰带玉佩, 一边脚步慌忙朝正院赶去, 路上撞倒了手捧饭食衣物的侍女, 也未曾回头看一眼。
紧赶慢赶到?了正院, 他?下意识重?新整了整衣冠,战战兢兢走上前行礼请安:“父、父亲。”
原本他?正在房中听伶人唱曲, 兴致正浓时, 忽然听管家传话说父王叫他?过去。
他?慌张不已, 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飞奔了过来, 但愿太?平无事。
“你还有脸叫我父亲!”
“啪”地一声脆响,少年还没反应过来, 一个耳光就把他?狠狠抽翻在地。
华服雍容的?中年女人原本在侧位,见状也坐不住了,眼中含泪上前查看, 把人护在自己身后:“永儿尚且年幼,你作甚这样打他?!”
“年幼?他?都十六岁了!若不是你这个母亲娇着惯着, 他?也不会这样不成器!”
中年男人怒气难消,狠狠一甩袖,不再理会地上坐着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