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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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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以证清白

江凌如今早非吴下阿蒙, 轻易的小事,很难让他脸上变色。

“顾家已经知道了?”她想了想,问。

江凌点头。

原来今日朝堂上, 景阳侯直接被御史参了。

罪名是:治家不严, 纵妻行凶。

锦鱼听了这个罪名, 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里, 忙问详情。

原来御史弹劾景阳侯包庇许夫人杀了一个姓文的妾室。

说这文氏,有儿有女,恃宠生娇,与许夫人发生争吵,许夫人便暗中给她下毒, 说她染了传人的不明恶疾,送到家庙之中。不久一个姓王的心腹妈妈去强灌了附子汤,毒死了她。文氏被送到家庙之时, 便自知命不久矣,暗中写下了冤情,交托给了小尼姑, 送给了她的姐姐, 让日后寻机伸冤。

锦鱼每听一事, 心口就紧绷一分。

顾家下手真是又快又狠。

敢上金殿, 直接参奏皇上, 若无真凭实据, 又怎么敢?

说不定顾家一早就在暗中调查卫家, 不然万无可能这么快就查出这样十几年前的阴私案子。

这文氏,多半就是锦芬与卫三郎的生母了。

亏得她娘去了庄上十五年, 安安稳稳的。不然说不定,她也跟锦芬锦兰一样, 没了亲娘。

可是既然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怎么文氏的姐姐一直拖到现在?那封信到底是真是假,谁又能证明?

锦鱼便追问江凌。

江凌道:“那御史当场便将信呈了御览。皇上看完震怒,当即命大理寺左断刑司即刻羁押一干人等,彻查此事。又命岳父暂停兵部尚书之职,闭门思过,待案子审结再作打算。”

锦鱼虽不至于惊惶失措,可也明白兹事体大。皇上这是分明未审已经信了。只是到底她爹也是位高权重有几分圣宠,这才暂时缓了一缓。

景阳侯府危在旦夕,也难怪江凌面色沉重。

她想了想,便问江凌如果审出来,确有其事,会怎么处罚。

江凌道:“许夫人轻则流放,重则弃市腰斩。便是侯爷,说不定也得丢官弃爵。甚至还可能流放充军。”

锦鱼身子不由轻轻颤抖起来。她是出嫁女,除非真是谋反这样诛九族的大罪,否则都扯不到她的头上。但是她娘她弟弟老太太她爹怎么办?!

江凌见吓着了她,忙抚了抚她的背,道:“不过,我看光凭那封信,还有文氏姐姐一人之言,他们还做不成铁案。你放心,就算她们指证了王妈妈,只要王妈妈一口咬定,当初灌的不是什么有毒的附子,而是治病的附子,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如何证明当初灌的是有毒之附子呢?焉知不是文氏自己疑神疑鬼?”

锦鱼于药理上虽算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

附子汤是温经散寒之良药。只是附子需要去皮炮制。否则剧毒,几钱便足以致人死地。

王妈妈对许夫人的忠心,也毋庸置疑。若是王妈妈无论怎么受刑都不认罪……,那么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有此一事,不管真假,皇上对景阳侯府,对许夫人,必定都恶感倍增。

锦心作为许夫人之女,是必不可能此时再得诰命了。

敬国公府,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替锦心请封,去触皇上的龙鳞。

顾家这一手,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又狠又毒,还叫人抓不出一点把柄。毕竟就算人人心里都猜疑那御史是受了顾家指使,可又哪里能找到证据?!

真是叫江凌说中了。如果许侍郎真的手中有了顾家的把柄,顾家还真不敢如此轻举妄动。

可是这事也是奇怪。

昨天她才发现有事,今天顾家就把她爹告了。

莫不是顾家在卫家这边安插了人?所以立刻先下手为强?

仔细想想,现在顾家不但告了许夫人,还告她爹知情不举。前一项物证是文氏遗书,人证是文氏姐姐。可是后一项,他们又有什么证据呢?

锦鱼忙问江凌:“那他们又凭什么认定父亲知道此事?”

江凌叹了一口气,道:“说是当时大文氏曾经找过侯爷,没敢拿出信来。只说了有这么回事。侯爷听了一口否认,还拿了一百两银子堵了她的嘴。因此这大文氏自知告不准,便收了银子,不敢再声张。”

“这位大文氏,如今可还活着?”

“活着。”

锦鱼一点也不意外她爹会是那样的态度。

以前她爹多相信许夫人啊。

大文氏还活着,这事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算江凌说得对,这些人证物证不够确凿,可是一旦打起官司来,拔出萝卜带出泥,还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来。

顾家这是要灭了卫家啊。

她又怕又怒,后背又被江凌轻轻地安抚了几下,就听江凌轻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许夫人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爷这边。而侯爷的事,主要还是看皇上还想不想继续用侯爷。我总觉得……顾家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我担心……是有人想要侯爷兵部尚书这个位置。”

锦鱼一怔,脑子里冒出一个人——诚亲王。

上次在宫里,诚亲王吃了暗亏。

虽然当天,诚亲王为难她的事没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可是过了些日子,太子这边的人,还是寻机将这事捅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听了,先也不过当小事一桩,并未在意,还笑道:“难怪那日我见卫五娘子头上戴了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不过袁相当时也在场,便笑道:“卫五娘子如今在士子中倒颇有些名声。都说她品如其花,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皇上听了这话,便有些不快,觉得诚亲王做事气量狭窄,处事莽撞,倒惹得皇家叫士子们笑话,成全了卫五娘子的名声。

后来到底把诚亲王与皇后娘娘都数落了几句:“一个小姑娘罢了。那花儿虽插得不错,也不是没有别的花师可以找。你们何至于非要让她过府?如此跟她计较?岂不少了皇家气度,落了皇家的脸面?”

把皇后娘娘跟诚亲王气得够呛。

这事自然是太子那边的人传给江凌,江凌才告诉她知道的。

她当时听了也不觉得意外。

既是夺嫡之争,彼此之间自然不可能客气。

如果现在是诚亲王借着顾家的手对付卫家,倒确实是高明得很。

江凌以前就说过,诚亲王有心夺嫡,早把京中各家的阴私都摸得一清二楚了。连江家这样的冷灶都没放过。

那么许夫人杀文氏,说不定就是诚亲王告诉顾家的。

至于顾家的立场,现在倒还不能完全确定。

或者他们早就是诚亲王的人,所以才故意一直咬着花房坍塌的事情不放。

或者他们死活要嫁柳家,也有诚亲王的影子。

或者他们只是想替让顾茹拿到诰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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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压制锦心。

她长叹一口气。

这些个勾心斗角,可真是太可怕了。

还是钟哲想得开,闲云野鹤,远走高飞。

若是她跟江凌日后也有机会离开京师,少些算计就好了。

便问:“许夫人已经被抓走了吗?”

江凌道:“那倒不会。到底是二品诰命的侯夫人。文家目前的证据都指向王妈妈,除非王妈妈指证自己是受了许夫人的指使,不然左断刑司也不敢拿人。”

锦鱼想了想,这事还真不容易做实。

便问她爹有什么打算。

江凌道:“回景阳侯府了。他说要先审审许夫人,知道个真假,才好作后续的打算。”

锦鱼想了想,虽然这文氏死时,她娘已经出了府,可是也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便与江凌吃过饭,收拾了收拾,往朴园去。

见了秦氏,便把这事慢慢说了。还怕惊着她。

不想秦氏听了,出了半天神,道:“这事多半是冤枉的。你爹这人,最是重嫡轻庶。当初对许夫人更是一心一意。我们这些妾室,包括文氏,其实都并不得宠。也只有我是个傻的,还以为自己得宠,许夫人撵走了我,也就没了心腹之患。哪里会脏了自己的手,多余去害文氏?何况,文氏本就是她的丫头,最得力的一个。文氏在时,楼氏根本靠不上边儿。”

锦鱼因想着王妈妈以前常威胁她的话,这才觉得许夫人多半做了此事。

可是听她娘这样一说,又觉得若王妈妈真干了这样的亏心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放在嘴上乱说?

也许只是吓唬人的。

再说虽然她对文氏的事知之不多,可也知道锦芬与卫三郎都是在许夫人的跟前长大的。比府里其他庶出的子女都要尊贵些。这也是锦芬之前跟她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案子开审,总会水落石出。

便与她娘一起吃过晚饭,又跟宁哥儿玩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将晚,正准备与江凌回家,就听得外头脚步匆匆,有个婆子慌手慌脚地跑进来,道:“侯爷身边那个小哥儿来了。说是让姑奶奶跟姑爷赶紧回景阳侯府去。”

锦鱼顿时心惊胆战。

这都戌时了,眼看各家都要落钥匙,休息了。这时赶去景阳侯府,怕是今晚都要歇在那边了。到底什么事这样要紧?

她想了想,辞了她娘,与江凌两个快步走出来到了前头会客花厅。

脸色严肃,吩咐带路的婆子道:“去把那小哥儿叫了来。我有话要问。”

一时见带进来的人是阿成。阿成满头是汗。

她的心咯噔一下,看了一眼江凌。

江凌伸手拉住她不停颤抖的手,按在桌面上,不动声色地对那婆子道:“你先下去,守着门口,别叫人靠近了。”

那婆子慌手慌脚地奔了出去,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锦鱼也顾不得嫌弃她笨手笨脚。

就听江凌沉声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晚要我们去景阳侯府?”

阿成道:“内院的事,侯爷没说为什么。”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锦鱼松了一口气。

阿成既然不知道,想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江凌想了想,转头对锦鱼道:“咱们先回怡园,收拾些衣物。多收拾几日的。”

锦鱼不由满心疑惑,却也没问。

反正多准备些,到时候再带回去就是。

好在有豆绿这个帮手。

锦鱼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豆绿倒是没心没肺的,收拾了两大箱子的衣物。一箱子是她的,一箱子是江凌的。

锦鱼见她连纸笔都收拾了,不由道:“这些个琐碎的东西,侯府还怕没有么?”

豆绿道:“姑娘,侯府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清楚。咱们自己的东西用着也放心些。”

江凌在旁边闲坐,听了这对话,笑道:“你挑丫头的本事,倒是一流的。日后她若嫁了人,你可怎么办?”

锦鱼没想到他倒还有心情说笑,不由嗔了他一眼。

豆绿笑嘻嘻地道:“我就算是嫁了人,也还要回来伺候姑娘的。”

锦鱼被他们两个这样一打岔,心情总算没那么紧绷了,勉强笑道:“那是自然。我可舍不得你走。”

收拾了小半个时辰,才坐着马车去了景阳侯府。

到府外时,见灯笼还是寻常的红色,锦鱼紧锁的眉头总算松开了。

一时进了门,就见府里黑漆漆的一片。好像是忘了点灯。

朱老四见他们带了箱笼来,忙叫人卸了,问送到哪里?

锦鱼道:“紫竹斋可有人住?”

朱老四道:“一向关着。”

锦鱼也不客气:“那便叫人开了。把我的东西送到那里。”

朱老四不敢违拗自着人去办。如今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五姑奶奶说的话,便是大奶奶刘氏也是言听计从的。何况只是住在何处这种小事。

便问侯爷在哪里。

婆子说:“都在古香堂呢。”

引路的婆子手上有羊角风灯,一路引着他们到了古香堂。

才走到外头,就听到里面哭声一片。

锦鱼浑身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江凌与豆绿两个,一左一右扶紧了她走了进去。

却见一堆人挤在院子里,黑压压的也看不清谁是谁。

却听得有人道:“五姑奶奶跟五姑爷来了。”

众人都纷纷让开中间。

锦鱼也不及去看两旁站的是谁,被江凌扶着上一脚低一脚地进了屋子。

打帘子的是冯妈妈。

冯妈妈用衣袖揩着眼角,引他们往东梢间去。

进了东梢间,却见点着十来枝白烛,照得屋子里雪亮一片。

景阳侯坐在靠墙的圈椅上,半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般。

锦鱼叫了一声“父亲”。

景阳侯才抬起头来。

她爹其实也是个美男子,虽然一向表情严肃,但是人到中年,却并不见丝毫肥胖臃肿。昨日宁哥儿的满月酒,他意气风发。完全看不出是四十许的人。

可不想今日,这暗淡烛光之下,竟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额头都露出几道深纹来。

锦鱼的眼泪倏然流下。

景阳侯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了窗下炕上。

锦鱼一颗心都吊着,有些害怕,却忍住心慌,随着他的眼神看去。

就见炕桌早不知被移到哪里去了。

炕上平躺着一个人。

头上戴着的赤金花九鈿,是二品命妇的八树花冠。左右两侧是点翠的博鬓,身上紫色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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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大红阑边。

脸色腊黄干瘪,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旁边地上扔着一条白绫。

虽然她从来不喜欢许夫人,可看到她如今下场,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她扶着桌几,只觉得双腿发软,江凌扶着她坐在了景阳侯的旁边。自己又坐在了她的下首。

半天才听景阳侯哑声道:“她说她是冤枉的。要一死以证清白,亏得冯妈妈发现得及时,把她救了下来。”说着,递给锦鱼一张白素笺。

锦鱼抖着手,慢慢展开,就见上面竟是血书。

她眼中有泪,也看不清楚,江凌从她手上接过,低声念道:“命妇许氏宝敏泣血启奏皇帝陛下御前……臣妇惊闻,今日庙堂之上,竟有小人污指臣妇杀害文氏。皇上已御命大理寺左断刑司案审。想妾出身世代清贵之家,及长嫁于簪缨钟鼎之族,不敢自称贤良,却也谨守妇德,沥血中馈,替夫广纳良妾,使卫氏一门,枝繁叶盛。文氏乃臣妇陪嫁婢女,自幼一处长大。亲如姐妹。臣妇岂会因妒害命,使卫许两氏满门蒙羞?士可杀,不可辱。臣妇节烈之性,愿以一死,以证清白。唯盼皇上怜我幼女锦心,婚配坎坷,许予国公世子诰命。臣妇九泉之下,祈颂圣恩。命妇许氏宝敏泣血顿首再顿首伏叩圣裁。”

江凌的声音很轻,念得极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锦鱼听到最后,不由眼泪滚滚而落。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夫人再有多少不是,对锦心这份慈爱,却是半分轻蔑不得。

锦鱼掏出手绢,慢慢地拭着脸上泪水。

半天说不出话来。

脑子却慢慢清晰起来。

想着之前她娘说的话,也许许夫人真是冤枉的。

也不知道她爹今天回来后,是怎么质问许夫人的。

看她爹现在这个样子,内疚得很,想必说了些重话。

她缓了缓神,问道:“大夫可来过了?”

景阳侯点了点头,道:“说是没大碍,只说过忧伤心,过怒伤肝,过悲伤肺,过恐伤肾,一时昏厥。开了宁神固本的药,给她吃下去了。”

江凌却似乎没听见,反看向那冯婆子,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夫人上吊的?”

“夫人说天色不早,要早早睡下。我伺候她洗漱完,本来都走了,可却听见里面有动静,以为夫人今日受了气,睡不着……”那冯婆子一开口,又呜呜地哭起来,说到这里恨恨地盯了景阳侯一眼,道:“便来觑了一觑,没想到……”

江凌嘴角抿了拒,问道:“晴雾呢?”

“在!”只见不知从何处的阴影里冒出一个瘦飘飘的女子。

锦鱼吓了一跳。

“你怎么没发现?”

晴雾垂下头,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奴婢失职了。一向夫人睡下,奴婢也会去休息。”

锦鱼心道:这也正常。谁还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许夫人寸步不离啊。

江凌便让冯婆子先出去,又指了指豆绿:“你到外头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豆绿点头去了。

江凌这才转头问锦鱼道:“依你看,夫人是真想寻死,还是……”

锦鱼脑子一片混乱,听他这样问,猛地明白过来。

他刚才为什么会那么问冯妈妈和晴雾。

便去看她爹。

景阳侯却怒指炕上许夫人道:“她都这般模样了,你还怀疑她在做戏?!”

锦鱼本来看了今日场景,又听江凌念了那封情书,相信许夫人是被冤枉的,免不了心生同情。可被江凌这样一质疑,她倒觉得有些疑惑了。

她也不理她爹的愤怒,走到炕边,仔细看了看许夫人身上的衣饰,目光落在赤金花九鈿,二品命妇的八树花冠上,心里一跳,转过身去,看向晴雾:“晴雾姐姐,夫人睡觉时,可会放下头发?”

晴雾点了点头。

锦鱼便看向景阳侯:“父亲,您想想,若是冯妈妈伺候着夫人睡下的,那么夫人的头发必会散开。自己一个人怕是绝无可能把头发束好,再把这八树花冠戴得这般稳当,上吊都没掉下来!”

景阳侯:……

锦鱼也很无奈。

卫家都风雨飘摇了,许夫人不说齐心协力保住卫家,还想着借机闹一场,替锦心讨诰命。真真是糊涂到家了。偏那冯妈妈也是个蠢的,几句话就被江凌问出了破绽。

不过,虽然他们几个知道许夫人自杀是假的,别人不知道啊。

江凌这才转过头来,语气沉重地对景阳侯道:“岳父大人,这件事的起因,我看倒未必是因为四姐封诰这么件小事。”

景阳侯猛地抬头,直着眼神,半天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咬牙切齿道:“是他?肯定是他。不然……”

不然单凭顾家必定不敢这样不管不顾地与卫家为敌。

江凌点头:“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要让满京的人都知道,是顾家为了自家女儿,捏造诬告,差点儿逼死了夫人。希望大理寺不敢再轻易上门拿人。”

景阳侯目呲欲裂,怒道:“这件事,我明日便请求面圣,定不会与顾家柳家还有诚亲王府善罢甘休。”

景阳侯说得激昂,可是锦鱼心里却不以为然。

许家明显是个靠不住的。

江家又没什么实力。

其余姻亲,也不可能卷到这种事里来。

卫家怎么可能有实力与这三家同时开战?

第122章 当年真相

不过她也没去泼她爹的冷水, 朝堂上的事,有江凌帮手就够了。

实在是看许夫人穿成这样就来气,她便叫晴雾:“把那冠给她摘了吧。还有身上的衣裳。”

晴雾便上前, 遵命而行。也不知道是不太会弄, 还是故意报复, 拔冠时, 硬生生扯下许夫人一绺头发。喝了药的许夫人都痛得哼了一声。

锦鱼:……

景阳侯却厌恶地至极地冷笑一声,便袖了许夫人的“遗书”,起身道:“锦鱼,你去应付外头那些人。我与你姑爷去望燕楼写折子。”

锦鱼便与他们两个一起出来。

院子中众人见他们出来,全都围了上来。

景阳侯一脸愠怒, 脚步不停地走了。

江凌紧随其后。

卫大郎卫二郎追上去直叫:“父亲!父亲!”

景阳侯却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道:“你们都听锦鱼的安排。”

说话之间, 一身酱紫衣衫已经出了古香堂的大门。

锦鱼站在门口,面对台阶下众人。见除了老太太,其余的人都到齐了, 还有各人带的心腹下人, 站满了半个院子。

她镇定了一下心神, 才道:“夫人无事。今晚时辰不早, 大家都先回自己的院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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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我要在这里伺疾。”卫大郎嚷道。

“我也不走。我也要在这里伺疾。”卫二郎也跟着嚷。

锦鱼不由有些头痛:“要伺疾, 也是女眷来。这样吧, 大嫂留下, 二嫂,帮着照顾下孩子们, 先带他们走。”

卫大郎与卫二郎却仍是不动脚。

锦鱼只好冲楼姨娘等其余人等道:“你们先带着孩子走吧。”

楼姨娘跟锦柔互相看了一眼,不想锦柔却道:“我也要留在这里伺疾。”

锦鱼便知道, 虽然她爹走时,交待了一句,可她的威望还不足以服众,这些人并不肯听她的。

她想了想,叫了一声:“晴雾!”

片刻工夫,晴雾从内撩帘出来。

她便道:“侯爷身边,还有几个你这样身上有工夫的丫头?你去跟侯爷传个信儿,让他给我派两个过来。”

晴雾却拿眼一扫园中诸人,道:“五姑奶奶要收拾谁?只管吩咐。”

锦鱼:……

她便拿眼去看。

二房三房的人立刻缩了脖子,纷纷说要走。

锦鱼松了一口气,忙嘱咐道:“如今大家都要记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今日起,什么都要听侯爷的吩咐。没有侯爷的话,就乖乖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出来走动,更不要乱说话。若是万一有外人问起今日出了什么事,你们要么哭,要么叹气。多余的话半句也不要说。”

二房三房的人皆道省得,便络绎走了。

杜姨娘也忙招呼了一声,拉着两个孩子飞也似地跑了。

楼姨娘看看左右,也硬扯着锦柔走了。

锦鱼真没想到晴雾竟然这样好用。看来她也要陪养几个身手厉害的护卫才行。

剩下二嫂杨氏,也招呼着几个孩子跟着离开了。

锦鱼便拿眼睛点了点园子里剩下的人。

卫大郎、卫二郎、大嫂刘氏,冯妈妈,还有七八个丫头婆子,想来是原本就在这园子里伺候的。

锦鱼便指着那七八个丫头婆子道:“你们以后都只听晴雾姑娘的调动。现在先把冯妈妈关押起来,好好看管。”

她实在怕这冯妈妈再跟许夫人合谋,又做出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凭什么押我?你们要把夫人怎么样?”不等那七八个丫头婆子上前,冯婆子就一跳老高,呼天抢地起来,又叫:“大爷二爷,夫人都差点儿叫他们给逼死了,她……她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还是个庶出的,倒把你们两个当爷的都踩在脚下了,你们也不说句话么?”

卫大郎卫二郎听了这话,满脸通红,气愤填膺,挽袖撩衣,气乎乎要上前理论。

不过仍是卫大郎冲在前头。

却听刘氏大吼一声,道:“这祸事,一桩一桩,你还没闯够吗?如今这事是大是小,全看侯爷和江家姑爷的本事了。你……你就别再瞎跟着添乱了。”

卫大郎满眼赤红,面目狰狞,直冲到刘氏跟前,抬手“啪”就是一个耳光,骂道:“你是失了心疯了么?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还是庶女,倒在家里耀武扬威,做起主来了?母亲差点儿就是被她那个贱婢姨娘跟父亲一起活活逼死!我做儿子的,不给母亲作主,谁给母亲作主?”

锦鱼听他前面骂自己倒还忍得住不跟他计较,听到后来,听他连她娘秦氏一起骂了,不由也怒了,伸手指着他道:“卫大郎,今日之祸都是你纵容夫人惹出来的,你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卫大郎听了,“嗷”地怒叫一声,像头发狂的公牛,朝她直冲过来,扬手就要打下。

锦鱼忙往后退,豆绿却上前一步,拦在她跟前。

“啊!”就听一声尖锐的狂叫,卫大郎的手掌还没落下,自己倒是连退了几步,仰面朝天摔了在地上。

锦鱼就见一个苍绿色的身影直撞过去,扑倒在卫大郎身上,挥手乱扯乱打,嘴里不停地嚷道:“你个糊涂东西,叫你不要去,叫你不要去,你偏不听!惹出这样的大的祸事来,你是要我们全家都去流放么?你还打我?都别活了,我跟你拼了!”

刘氏在女子中间,算是身材高大丰满的。

而卫大郎在男子中间只是普通身材,被这一压,竟是爬不起来。

两人打作一团。

卫二郎想上前拉架,又怕自己被打着,指着几个丫头婆子喊拉架。

那几个人却都面面相觑,并不动弹。

卫大郎高喊:“恶妇,我要休了你。”

刘氏也喊:“大家都别活了。”

锦鱼见实在不像样,忙叫那几个丫头婆子去拉架。

那几个丫头婆子上前,有的却是许夫人的心腹,有的却是刘氏的心腹。前者帮着卫大郎,后者帮着刘氏,互相推搡得东倒西歪,大呼小叫,场面混乱至极,锦鱼看得目瞪口呆。

不由后悔,刚才就该让晴雾去叫两个帮手来的。

不想,这时,就见晴雾如一道轻烟,也不知道怎么钻进人群的,手起掌落,顿时把卫大郎先给打晕了。

卫二郎在后头跳得老高,大叫:“反了天了,来人,来人!”

他叫得声嘶力竭,晴雾也没客气,一转身,从人群中飘出来,上前又是一掌。

卫二郎也扑通一声倒下了。

两人这一倒,之前叫得最凶的冯妈妈也吓到了,直往人后缩。

晴雾身形飘忽,飞到近前,又是一掌,冯妈妈也晕倒在地。

锦鱼:……

必要时候,道理讲不通,还得来硬的。

三人这一倒,那几个丫头婆子,也再不敢闹,全都住了手。

锦鱼忙上前,扶刘氏起身,见她满脸是泪,鬓发歪斜,忙让她进屋去整理一下。刘氏叫了自己的丫头跟着。锦鱼这才对剩下的几个丫头婆子道:“你们四个一组,把大爷二爷抬回各自的院子去。”

那几个丫头婆子这才听命走了。

她又指了指地上的冯婆子,对晴雾道:“把她绑结实了,再堵了嘴。”晴雾三两下把冯婆子绑得像只老母鸡。

这才进屋去见刘氏,谢了刘氏,才让刘氏把全府下人都找到枕闲楼去。

枕闲楼是侯府的库房所在。

楼高三层,楼前空地也大。

到了枕闲楼,刘氏命开了楼门,锦鱼与她两人坐在一层,外头院中不过一盏茶工夫,便站满了景阳侯府的下人。

刘氏命管事的婆子拿了府中佣人名册,并各家各府的名册。

一一点了进来给锦鱼查看。

锦鱼便与刘氏斟酌着挑了十二个人,都送去古香堂听晴雾使唤。

又找了十二个人,也送到古香堂分成三班,命只守在外头,日夜要有人,谁也不许进出。

锦鱼想想,又问:“这些丫头婆子里,可有身手利落的?就算比不得晴雾,也别是弱不经风的。暂时拨八个给我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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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便又挑了八个出来。锦鱼便找刘氏要了一种蓝色腰牌,给这八人挂上。这八人直接听命于她,都交给豆绿管束,到紫竹斋当差。

锦鱼这才道:“家里其他地方,尤其是大门二门,如今也要严守。多事之秋,莫要再出半点纰漏。若要出门,都找你信得过的。”

刘氏脸上红肿,眼里带恨,点头道:“你放心,这回便是打断他的腿,我也绝不让他再出去闯祸。”

锦鱼:……

便要起身告辞,却有个婆子走来,道:“老太太那边打发了人来,问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可该怎么回?”

刘氏便看向锦鱼。

锦鱼想了想,起身道:“我去吧。”

锦鱼走出来,见是一个矮小的婆子在外头等着。

锦鱼认得,知道这婆子姓安。

安婆子见了她,道:“五姑奶奶,可是要跟老太太说实话?”

锦鱼这才明白。安婆子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跟老太太讲,这才来问。

她想了想,老太太昨日去吃酒,精神头还好得很,就是跟她说了,应该也没什么。便问:“可有惊动到老太太?”

安婆子道:“老太太近日睡少。本来是问侯爷今晚在哪里。听说在府里,还说要请侯爷过去说话。我这才出了院子,知道出了事。”

锦鱼看了一眼豆绿。

豆绿忙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银锞子打赏安婆子。

锦鱼又往人堆里看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个婆子,道:“你进去问大奶奶要张贴子,去请马太医来家。”

那婆子听话去了。

便跟着安婆子往期颐堂走。

当年的事,别人不清楚,说不定老太太知道一二。

她心中盘算着,一路到了期颐堂,安婆子领着锦鱼就要往里走。

锦鱼却拉了她一把:“你先进去,跟老太太说,我来了,看她要不要见。”

先缓缓来。省得她一下子闯进去,惊着老太太。

安婆子这才听话进去,一时出来,低声道:“老太太怕是已经猜着了几分。”

锦鱼要的就是老太太心里有点准备。

这才跟着进去。

屋里点着七八枝红蜡烛,照得极亮。

就见老太太穿着件深酱红的万寿褙子,坐在炕上浅蓝色褥被之中。花妈妈站在地上,见她们进来,对安婆子跟豆绿道:“你们都出去守着,不许叫人靠近了。”

安婆子立刻退了出去。豆绿却站着没动。

锦鱼朝豆绿点了点头。豆绿这才跟着一起出去了。

锦鱼走到炕前。

老太太见了她,也没如往常般开心笑着,急着拉她上炕,反而浑身颤抖了一下,问:“什么事?”

她看得心酸,上前坐到炕沿上,垂下眼眸,轻声道:“有人告夫人杀了妾室文氏。”

老太太僵硬着,没有动弹。

花妈妈也从另一边上炕,挪过来拉住老太太的手道:“该来的,早晚会来。”

锦鱼本来一心只在老太太身上,听到这话,浑身一颤,回过头去,看向花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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