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混沌劫起（1 / 2）
安心与顾安分别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抵抗圣人之劫，她从顾安那里得知邪心黑焰的恐怖之处后，决定先将绝对不会背叛的弟子们聚拢在一起，让他们提前提防邪心黑焰。
她率先找到的就是她的徒弟安自在。
然而，...
雪落无声，却压弯了山脊上的枯松。少女立于崖边，衣袂翻飞如蝶，袖中金叶桃枝余温未散，仿佛仍存着那夜桃树轰鸣时的震颤。她望着脚下蜿蜒南去的官道，已被白雪覆盖成一条素练，通向未知的深处。
身后，少年紧了紧肩上铁剑，低声问：“真要走这条路？守望者的信说南方已无疫踪，可北地流民仍在死。”
“正因为无疫踪，才更该去。”她回眸一笑，眉梢凝着霜，“他们烧毁祠堂，不是失败，是转移。瘟癀劫本就不在病，在人心溃烂之处。旱区饥馑、边关战鼓、海妖惑众……这些都不是孤立之灾，而是同一根命线牵动的节点。”
盲眼老塾师拄杖缓步而来，枯手搭在石碑残片上，轻叹：“你补的那句‘命非所缚，行即所向’，已惊动长河暗流。有人开始惧怕??不是惧你之力，是惧你之不依。”
她点头，将玉笔收入怀中，低声道：“所以我不能用命纹破局，只能以人行引势。”
一行人启程，踏雪而行。
七日后，抵临一座废城。城墙倾颓，门楼塌陷，唯有城心一座钟楼尚存，铜钟覆满冰壳，风过时发出呜咽般的轻响。镇中医女翻检旧档，查得此地原名“归仁”，百年前曾为江南粮仓，后一夜之间百姓尽失心智，互相残杀，血流成渠，唯余空城一座，自此荒废。
“陈三郎……”少女喃喃，指尖抚过断碑，“这里是他最后现身之地。”
当夜，众人宿于钟楼下。寒风穿壁，烛火摇曳。少年守夜，忽见窗外雪地上浮现无数脚印，由远及近，却无人影。他正欲拔剑，却被少女按住肩膀。
“别动。”她闭目感知，“是记忆在回放。”
果然，片刻之后，虚空中浮现出模糊影像：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跪拜于钟前，口中齐诵诡异经文；一道黑袍身影立于高台，手中握着半支断裂羽笔，正是当年执笔者所用之物。他朗声宣告：
> “天命不公，我当重书！从此世间无贵贱，无寿夭，无苦乐??皆归一念主宰！”
话音落下，羽笔点向钟面，铜钟轰然自鸣，声波荡开如涟漪，触及之人双目顿失神采，沦为傀儡。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少女睁开眼，神色沉重，“他并非想篡改命运，而是想抹去命运本身，让所有人成为他意志的延伸。这不是改命，是灭命。”
老塾师点头：“所以他被反噬，意识碎裂，沉入伪命渊。可如今有人借他的理念复活‘逆命教’，打着‘弃命归真’旗号，实则是在培养无魂之人，作为开启命劫之门的祭品。”
“那些新兴教派……”医女恍然大悟，“他们让人舍情绝欲，并非修行，是要剥离人的命格特征，使其成为‘空白容器’！”
少女站起身，走向铜钟。伸手触碰冰壳，刹那间，神识再度被拉入命运支流。
这一次，她看见南方深山之中，一座地下巨殿隐现轮廓。殿内排列千座石棺，每具棺中皆躺一人，双眼紧闭，胸口插着青铜符片，与当初孩童体内命蛊同源。而在最中央，有一尊巨大石像，面容模糊，却依稀可见陈三郎的轮廓。其手中握着一支完整的羽笔，笔尖滴落黑血，渗入地面，化作脉络般的纹路，直通四面八方。
一个声音在虚空响起：
> “待九百九十九具‘空壳’炼成，再引护命者亲临献祭，便可唤醒真身，重启命网，代天执笔。”
她猛然抽手，脸色苍白。
“他们在等我。”她低声说，“只要我去救人，就会触动命纹，暴露位置。而一旦我踏入他们的阵眼，便是开门之时。”
“那便不去。”少年斩钉截铁，“我们绕道西域，寻守望者联手，从外破之。”
她摇头：“不行。若我不去，他们会主动出击。下一个目标，或许是整村孩童集体失踪，或是某座城池全民癫狂。他们不怕拖延，只怕我始终不动。”
老塾师沉默良久，忽然道：“你还记得‘承命之体’的意义吗？它不只是觉醒命感，更是能在不扰动长河的前提下，承载他人之命。”
少女心头一震。
“你是说……我可以做‘容器’？”
“不错。”老人微笑，“你不写命纹，不代表不能承命。就像那碗药、那首歌、那片桃叶，你早已学会用凡人之法承载希望。现在，你要用身体，承接灾厄。”
三人震惊。
医女急道：“这太危险！若你吸纳过多污秽命力，恐怕会神志迷失，甚至被伪命渊吞噬！”
“但我活着走出来过一次。”少女平静道，“三年前夹缝之战，我曾以自身为引，封印叛乱命灵。那时我就明白??真正的护命，不是站在高处书写，而是走入深渊，背负黑暗前行。”
她取出玉笔，在掌心划下一痕。
鲜血涌出，却不落地，反而悬浮空中，化作一点赤光。她将其吹向铜钟，血光融入冰壳，顿时整座钟楼微微震颤，冰层龟裂，露出底下斑驳铭文：
> “归仁者，非顺命也，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者也。”
她笑了：“这座城没死，只是在等一个人重新听见它的声音。”
次日清晨，她独自出发，留下其余人在外围策应。临行前，少年塞给她一枚护身符，是用铁剑碎片磨成的吊坠；医女递上特制药丸，可延缓毒侵；老塾师只说了一句：“记住，当你看不见光时，就成为光。”
她北行三日，进入黑石谷。
此处地势诡谲，岩壁如刀削斧劈，天空常年阴云密布。商队失踪之谜便源于此??每当月圆之夜，谷底古阵启动，时空错乱，行人误入百年战场幻境，最终耗尽心神而亡。
她却不避不让，径直走入阵心。
果不其然，脚下大地骤变，沙砾化血泥，石柱变旌旗，耳边响起战鼓与嘶吼。一支古代军队正在交战，旗帜上赫然写着“逆命军”三字。
她站在战场中央，任箭矢穿身而过??皆为幻象。她闭目凝神，不再抵抗，反而低声吟唱那首母亲留下的童谣。
歌声温柔，穿透杀伐之气。
奇迹发生了：一名正欲挥刀斩敌的士兵忽然停手，怔怔回头，眼中泪光闪动。“娘……？”他喃喃，“这歌……是我小时候听过的……”
紧接着，更多士兵停下动作。有人丢下兵器跪地痛哭，有人抱头痛嚎，有人仰天长啸。整个战场陷入奇异的静默。
她睁开眼，轻声道：“你们不是亡魂，是被强行抽取记忆的活人。你们的命格还在人间某处跳动，只是被锁在这段历史里，成了维持古阵运转的能量。”
她举起玉笔，却并未书写，而是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