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失望（1 / 2）
面对天帝的询问，九阳神祖面无表情，反问道：“既然你不清楚混沌藏着什么，你怎敢一直坚守于此？吾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混沌，就当是前辈对后辈的忠告。”
天帝冷笑道：“是忠告，还是没有把握？”
...
北原的风，是割肉的刀。
四人踏进冻土边界时，天色正沉如铅块，雪粒裹着冰晶砸在脸上，发出细碎如针扎的声响。千里之内不见一棵活树，唯有一望无际的白，像是天地间被谁泼洒了浓稠的骨灰。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道黑影矗立于风雪深处??那便是传说中的“命柱城”，一座被寒冰封印三百年的死城。
桃娘子裹紧粗布斗篷，指尖微微发颤。她体内的伤未愈，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刺上。可她没有停下。桃枝握在手中，嫩叶已由金芒转为淡青，仿佛也感应到了此地极寒中的某种异动。
“命网节点……就在城中心。”老塾师拄杖而立，目光穿过风雪，“通天石柱，非人力所建。古籍载，它乃‘伪命渊’初裂时，自虚空中坠下的残骸，后被人族先贤以九阳火铸入地脉，镇压其乱律之音。可如今……”
他抬头，声音低沉：“月圆将至。”
医女从药囊中取出一枚温玉贴于颈侧，轻声道：“我感到了。地下有东西在呼吸，节奏与人心不同，更像是……整个大地的搏动。”
少年握紧铁剑，眉宇凝霜：“上次是钟，这次是柱。它们都在等一个契机，彻底激活命网的主脉。”
桃娘子没说话。她蹲下身，将手掌贴在雪面。刹那间，神识顺根系探出??那些埋于西岭的桃树仍在生长，花香未散，笑声犹存。可就在这片冻土之下，她的感知却被一层厚重的“静”所阻隔，仿佛整片大地都被抽走了声音，连回响都不曾留下。
“这不是自然的寂静。”她缓缓起身，“这是‘消音’，是命网最深的手段??不是控制你听什么，而是让你根本听不到自己。”
话音刚落，风雪骤停。
万籁俱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四人彼此对视，却无法听见对方开口。少年张嘴喊了什么，嘴唇翕动，可空气里没有一丝波动。医女摇铃，青玉震颤，却无声无息。老塾师结印引地气，脚下冻土裂开缝隙，却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唯有桃娘子手中的桃枝，轻轻抖了一下。
她猛然醒悟：“它已经开始了！命柱正在吞噬‘声源’，连灵魂震动都被冻结！若再不行动，我们的意识会被慢慢磨平，变成没有记忆、没有情感的空壳！”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枝上。金光乍现，顺着枝干蔓延至根部，随即轰然炸开！一圈涟漪般的声波以她为中心扩散而出，短暂撕开了这片死寂。
“听！”她在心中呐喊，以神识传音，“用你们的记忆发声！哪怕只是默念一句诗、一段歌、一声笑??只要心还在跳，就不能让它夺走声音！”
少年闭目，脑海中浮现童年村落的晨钟，他在心里一遍遍敲响；医女回想母亲哄睡时哼的童谣，唇齿无声开合；老塾师默诵《归仁志》开篇：“天有常道，地有恒音，人有本心，不可夺也……”
桃娘子则举起桃枝，再次吟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笑者如星，泣者如露，
此情不灭，何惧永夜？”
歌声无形，却在众人识海中轰然炸响！
刹那间，风雪重新有了呼啸之声，脚步重新有了踏雪之音，心跳重新有了节拍。那层笼罩天地的“静”被短暂击穿，仿佛冰面裂开一道缝隙。
就在此时，前方死城之中，一道幽蓝光芒冲天而起！
通天石柱现形。
它高达千丈，通体由漆黑石质构成，表面覆盖着厚厚冰层，可随着月轮升至中天，冰壳开始剥落，露出其下密密麻麻的命纹??那些纹路如同活物，在柱体上缓缓游走，每一道都对应着世间某个人的命运轨迹。有的明亮如星，有的黯淡欲熄，更有无数细线如蛛丝般延伸向远方，连接着看不见的命网支脉。
而在石柱底部，九具冰棺静静排列，每一具都封存着一具身穿古袍的尸体。他们双手交叠于胸前，面容安详，似在沉眠，却又隐隐透出不甘。
“那是……‘守律人’。”老塾师神色沉重，“三百年前归仁城破之际，九位大儒以身殉道，自愿封印于命柱之下，用自身魂魄镇压柱中邪灵。他们用自己的命格化作锁链，维系这根石柱不堕。”
“可现在……”医女瞳孔微缩，“他们的气息在减弱。”
果然，随着命纹流转，石柱顶端浮现出一团模糊光影，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那身影披着破碎的紫金长袍，头戴十二旒冠，背生双翼，却并非仙神之相，而是浑身缠绕着黑色命丝，双眼空洞无神，口中发出机械般的低语：
“统律归一，万籁同频。
去杂存纯，涤荡凡情。
命柱重光，天音再临。”
“他是……‘正音使’？”少年震惊。
“不。”桃娘子摇头，“他是‘伪命渊’最初的执掌者之一，名为‘律尊’。传说他本为仙官派来整顿人间音律的使者，却因窥见命网真相而堕入执念，认为唯有抹除个体意志，才能实现永恒秩序。最终被九守律人联手封印于此。”
“可他没死。”老塾师叹息，“他的意识一直寄居在命柱之中，借历代命纹滋养残魂，只待月圆之夜，借天地交汇之力重生。”
“而今晚，就是那一刻。”桃娘子握紧桃枝，“一旦他完全复苏，命柱将不再是节点，而是成为新的‘命网中枢’??届时，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将被视为‘杂音’，被强行抹除，世界将只剩下一种声音：他的‘天律’。”
“那就毁了它！”少年怒吼，提剑便冲。
“不行！”桃娘子一把拉住他，“命柱与九守律人魂魄相连，若强行破坏，不仅会释放律尊，还会让九位英灵彻底消散！而且……”她望向石柱，“它现在已经不只是石头，它是‘规则’的化身。你砍它一剑，等于砍向‘命运本身’。”
正说话间，石柱忽然剧烈震颤！
九具冰棺同时裂开，九道魂光挣扎着升起，却被无数命丝缠绕，硬生生拖回棺中。与此同时，律尊的虚影缓缓抬手，指向桃娘子：
“承命之体……你屡次坏我大事。西岭之钟，本可奏响统一乐章，却被你以凡俗情感污染。今日，我要让你亲眼见证，真正的‘秩序’如何碾碎所谓的‘温情’。”
他五指一抓，整根石柱竟开始旋转！
命纹加速流动，形成螺旋状光环，一圈圈向外扩散。所过之处，积雪停止飘落，鸟兽僵立不动，连风都凝滞在空中。这是一种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静止律令”??它并非冻结肉体，而是冻结“变化”的可能性。
“不好！”老塾师脸色大变，“他在重构局部天道！再这样下去，这片区域的所有生命都将失去‘未来’的概念，永远困在这一刻！”
桃娘子咬牙，再度催动桃枝，可这一次，金光刚起就被命纹光环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我的力量……不够了。”她喘息着，嘴角再次溢血。
医女扶住她：“难道真的无解？”
“有。”桃娘子忽然笑了，眼神却无比决绝，“但需要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