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恐怖顾安（2 / 2）

少年笑了，笑容清澈如初春溪水。

“您以前教我们‘克己复礼’，说要压抑情感才是修行。可现在您也明白了，真正的仁，不是克制，而是回应。我回应她，回应所有记得她的人，也回应这片土地上的每一颗跳动的心。”

他说完，松开两人，继续前行。

当他踏入虚实之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四周景物化作流动的光影，他看到无数平行的画面闪现：某个朝代，皇帝下令焚桃，百姓冒死藏苗；某座山村，老人临终前握着孙儿的手说“别忘了桃娘子”；某条商路，旅人互赠桃核当作信物……这些都是未曾记载的历史，却是真实发生过的坚守。

最终，他来到命井之畔。

桃娘子静静漂浮在黑水上空，身影透明，却散发着温暖光辉。她看着少年，目光柔和，一如当年在村口教童谣的模样。

“你来了。”她说，声音轻得像风吹花瓣。

“我来了。”少年点头，取出桃核，轻轻放在井沿，“这是你的根，也是我们的念。”

桃娘子伸出手，指尖轻触桃核。刹那间，核中裂痕完全愈合，绽放出层层叠叠的光晕。那不仅是桃树的生命之力，更是千万人共同维系的情感结晶。

“谢谢你。”她说，“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因为你一直记得。”

少年摇头：“是我们都不愿忘记。”

桃娘子微微一笑，身形渐渐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井水。命井顿时沸腾，黑水逆流更急，而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倒灌，而是有序的循环??黄泉与阳世之间的通道正式打通，生死界限变得柔软，允许思念通行。

与此同时，天地规则悄然改写。

新的天律降临，并非以雷劫宣告，而是以春风传递。它无形无相，却渗透万物：

- 凡真心相爱者，即便阴阳两隔，亦可在梦中相见；

- 每年清明，桃树开花最多之地，必有故人归来之影；

- 所有典籍新增一卷《情鉴》，记录世间动人故事，列为修心必读；

- 仙庭废除“养马令”，改为“护情司”，专责守护人间真情不灭。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天门开启**。

那扇千年紧闭、唯有伪仙可入的金光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但从中走下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官，而是一个个背着行囊的普通人：有樵夫、绣娘、书生、乞丐……他们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却眼神明亮，心中有光。

“这是……凭情登仙？”医女震惊。

老塾师喃喃：“原来如此。所谓圣人，不必断情绝欲。只要心中有爱，有念，有不舍，便可超脱生死，步入永恒。”

少年望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场斗争赢了，但代价沉重。老塾师耗尽残魂点燃《凡音录》，归仁号沉没，十一代承命者尽数陨落……可正是这些人，用生命证明了一件事：**人心不死，大道不灭**。

数月后，北原彻底变样。

冰雪消融，草原返青，桃树成林，花开不谢。人们在此建起一座学堂，不授经义，不考功名，只教孩子唱歌、讲故事、写诗、画画。墙上挂着一幅幅民间画作：桃娘子教童谣、少年抱树飞天、医女持玉抗诏、老塾师焚简成光……

每逢月圆之夜，全村人围坐树下，齐声吟唱《桃叶歌》。歌声传出去很远很远，据说连天上的新仙都能听见。

少年依旧住在树下小屋，每日照料桃树，收集各地送来的桃核。每个核中都藏着一段故事，他一一记录，编入新版《凡音录》。有人问他是否后悔当初拔剑对抗天庭，他总是笑着回答：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愤怒，选择悲伤，选择爱。”

又是一年春深。

那天清晨，阳光洒满大地，花瓣随风飘进屋内，落在一本摊开的竹简上。简上写着一行新词：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桃华靡靡。

> 不畏天罚，不惧轮回。

> 一念既出，万死不辞。”

门外传来脚步声。

医女提着药箱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老塾师换了根更结实的竹杖，笑呵呵地挥手：“今日讲什么故事？”

少年起身，推开木窗，让春风灌满屋子。

“今天啊，”他望着满园花开，轻声道，“讲一个关于记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