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安本诺拉从店里跨入雨中。
方白鹿抹掉正好打进眼皮里的水滴:
“要走了?”
既然“天魔”已经离开,那她确实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安本诺拉静立着,像是一尊捏出的雕塑:
“你既然已经和解守真谈妥了,他就会看护你。”
“这是‘她’跟你说的?”
“嗯。”
“‘天魔’得知我活死人的身份后只会是这个结果吗……寿娘也知道。看来在拷贝中,我们的‘朋友关系’多少也类似。”
如果“天魔”的身份与他所猜测的一样,那么现在的境况也并不奇怪。
……
两人间忽地陷入沉默——
这是幅滑稽的画面:明明天顶正往下降着瓢泼大雨,他们却呆立在雨幕中。
这样的平静并不是第一次。但与以前不同,方白鹿莫名地有些尴尬。
“咳!”他清了清嗓子,带了些没话找话的意思;“那我回店里了。”
安本诺拉的全遮面罩轻轻地点动:
“先走了……我还有些事要忙。”
她身形不见起伏,像是于冰面上滑行一般,飞快地潜入了夜色中。
……
方白鹿重新走进五金店里时,空气中有着三三两两的烟泡。
那些深红色的气团像是漂浮在太空里的粘稠血液,散布于四周,晃晃悠悠。
“小新,聊一下呗。”
他脱下湿透的衬衣,团成一卷垫在地上,当成坐垫。
方白鹿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家伙有很多的话要问。
少年背靠着墙壁,双腿盘膝、席地而坐。团团球形的血红烟气在他四周鼓动:
“那个女人原本是来杀我的。”
悠扬的合成音中并没有忿怒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平铺直叙。
“有什么事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战斗中安本诺拉抛开距离更近的二妮与方白鹿,独独瞄准了他——这其中透出的凛冽杀意再显眼不过。
他肋间的皮肤已经褪去之前的淡粉肉色,与周围的躯干无异。只是腰腹的衣物被撕开一块,还显露着之前打斗的痕迹。
“这种速率的新陈代谢……简直闻所未闻。”
方白鹿觉得新很古怪。
就算是才经历了一场恶斗,他也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当然,要除去那些变了色的烟雾。
这或许是因为呼吸器掩盖了他的面部表情,也可能是他本身就习惯控制情绪的外露。
但少年人在这种岁数,本来正是急着表达自我、向他人表现自己的存在。
更别说他过往的生命中从未踏足过城市,只在荒原上过活:有必要压抑住自己的表达欲吗?
越想方白鹿越感到反差:
“这家伙是为了救下阿铜才大开杀戒啊?他们之前不认识吧。真是想不到……明明生活里那么拘谨。”
还没等方白鹿回答,小新又继续补充了下去:
“不能把话说透,要意会、要留有余地。城市里的人是这样,我知道。但是如果你接受,我想用更习惯的方式和你交流。所以我的问题就直白一些。”
方白鹿拍下发梢上的水珠,用指缝捋出雨水。
他对小新的奇怪认知感到诧异:
“大家说话没你讲得那么玄乎,你当我们坐这砍价呢?我不打算跟你说虚头巴脑的东西。”他甩了甩满是水珠的手;“那个练气士是想要你的命,没错。至于原因……”
方白鹿摊开手,摆出苦巴巴的表情:
“害,很难跟你解释啊,小伙子。这么说吧:她不想你完成你的‘天命’。这样你会好理解一些不?”
小新拿起已被弯折曲起的宝剑,摇了摇头。
方白鹿能看出他的惊愕:
“我的天命……我的天命到底是什么?老板,你既然阻止她了……应该也知道吧。”
方白鹿挠了挠头皮,叹了口气:
“你跟你姐关系怎么样?我是说那个‘阿塔拉’。血亲这词念着拗口,就不这么说了。”
“你是更愿意回归在荒原里的生活,还是……”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描述;“你会想跟她变成合二为一吗?我不是说你们共舞的那种合体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成为同一个人。”
小新保持着沉默,只是依旧平静地盯住着方白鹿。
“哎,你那眼神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跟你转移话题,只是找个你好理解点的说法。”
小新挪开目光,将弯曲的剑刃在水泥地上摩擦着:
“我们本就是一体化生,只不过分成一阴一阳,相互扶持、相互照顾。阿塔拉说过,这样的循环持续了很久很久。”
“哈?!”
方白鹿狠狠一掐大腿,免得暴露出自己扭曲的表情:
“那他舞来舞去其实都是在跟自己玩咯?还真是有情调。”
方白鹿卷起内里T恤的衣角,挤出水来。他略略斟酌了一下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