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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仙人跳

“靠!”

禅院甚尔因为等待比赛结果而激动直起的上半身,狠狠砸回了说不好年纪比天与咒缚本人年纪都要更大一些的沙发靠背上,让可怜的家具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白鸟看着屏幕上与禅院甚尔下注的马匹号码完全不同的冠军,欲言又止地理解了对方为什么只是玩了两把,就会变成没钱到要来这种老破小公寓来居住的样子。

这种兴趣爱好还真是消耗挺大的。

这样想着,特级咒灵看到年轻的杀手先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

“白鸟,你来找我,就是说你有钱雇我去宰掉那个咒术师了?”

已经彻底消耗完了自己银行卡上的最后一个数字,禅院甚尔思考着要从哪里去搞钱,白鸟算是刚好送上了门。

“没有,”然而兜比脸干净的特级咒灵无语地浇灭了天与咒缚的希望之火,那只绿色眸子下的泪痣生动地跳了两下,有些心虚地转向一边。

“我来找你,是因为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办法,我需要一些钱。”

失望地嘁了一声,禅院甚尔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搞钱最快的当然是杀人和找金主,但是你又不愿意杀人,之前金主想摸你一下你都快跳到吊灯上去了。”

天与咒缚的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再乖巧一点,那天晚上我们拿到的钱还能再翻一倍。”

“那还是算了吧,”不管是出于自己一想到要像只真正的鸽子一样装傻卖乖就头皮发麻,还是出于普通人并不适合与特级咒灵太过密切的相处,白鸟都不喜欢牛郎店的工作,不过特级咒灵此时也有些意外。

“倒是你,这个时间我以为你应该去店里工作了才对。”

“禅院这家伙最近几天去不了牛郎店,”替白鸟解答疑惑的是孔时雨,此刻中介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无奈,“他之前去做一个解决诅咒师的任务受了伤,还在修养。”

“是吗?”白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坐没坐相的杀手,摇了摇头,“完全看不出来,这就是反向天与咒缚的特性吗?”

手掌下意识地搭在外表看不出什么的腹部,禅院甚尔挑起那边留着伤疤的嘴角,语气里说不上是得意还是讽刺。

“的确没那么容易死。”

先前几乎将整个腹腔都搅成一团肉泥的伤口此刻已然收口,除了外表凹凸不平的伤疤和隐隐约约地迟钝痛感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连这些伤疤也会一并褪去,将伤口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并消融。

渐渐走入反向天与咒缚巅峰期的这具肉/体,在以一种几乎要突破人类这个物种的极限的速度变得更加强盛,禅院甚尔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随之而来的,是自己更加旺盛的毁灭欲和对刺激的越发迟钝,而人类活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总要找一些可以点燃神经的有趣东西。

从禅院甚尔这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白鸟有些失望,准备先行告辞,再去问问别人的意见——比如天元。

在薨星宫闭门不出了几百年时间,仍然能够维持一个庞大宗教组织的运转,想来天元对于挣钱应该多少有些心得?

特级咒灵不是很确定地想着。

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展露出来,还不等白鸟提出告辞,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黑市中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投向特级咒灵的目光隐隐有些灼热。

“白鸟,你说你想要赚些钱是吗?”

脸上挂上了谈生意的营业笑容,孔时雨的语气十分真挚,“我倒是有个办法。”

潜意识里感受到了一点不妙,可是搞钱的迫切心情最终还是压倒了一切,白鸟谨慎地点了点头,“我需要钱来雇佣甚尔,还有做些别的事情。”

“是这样的,”打开了一旁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孔时雨熟练地在不同的网络链接之间跳转着,最终进入了一个隐藏在暗网深处的论坛。

“下周有一个诅咒师之间的拍卖会,有一个名为[Q]的诅咒师集团先前发布了收购特级咒灵的悬赏,似乎是有什么计划需要用到。”

中介先生打开了论坛账号里的拍卖会邀请函,将电脑屏幕转向白鸟,眼神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

“[Q]是传承许久的大型诅咒师集团,几乎可以算是诅咒师里抱团的最大势力,一向以财大气粗著称。”

“给我看看,”听到了某个关键词,禅院甚尔从沙发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与白鸟一起挤在不大的屏幕前,来来回回将整封邀请函读了好几遍。

摸了摸下巴,天与咒缚用评估的目光打量着像是瘦弱人类青年一样的绿眼特级咒灵,点了点头,“特级咒灵这里有一个现成的,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做个局。”

“…啊?”

不太了解世界阴影面里黑吃黑的普遍游戏规则,白鸟用无辜的目光愣愣看向一拍即合的杀手与中介,希望可以有个人来给自己解释一下。

“就是把你在拍卖会上卖掉——当然是假装的,”揉了揉自己的黑色短发,在关于搞钱的事情上,禅院甚尔不介意多解释几句。

“刚好[Q]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弄一只特级咒灵,所以买主不出意外就是他们,拿到买家付的钱,你再想办法逃出来就行。”

看着白鸟“你们不会把我真卖了吧”的狐疑目光,杀手先生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计划的缺德,“当然,我会去接应你,不会真把你卖了的。”

“最后拿到的钱,我二,禅院拿三成半,四成半都归你。”

提出了一个对于白鸟来说不可谓不优厚的分成条件,孔时雨在一旁加码,“如果他们把你带去[Q]的本部,也许还能有些其他的收获,这笔钱我不要,你和禅院两个人决定怎么分。”

“拍卖之外的钱我要一半,”禅院甚尔懒洋洋地表态,完全是已经确定要这样做的样子,“你除了假装被捕捉,想办法拖延到我去接应之外什么都不用做。”

天与咒缚和中介先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决定了全部的计划,白鸟好像除了点头之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

于是特级咒灵点了点头,但是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可以接受你们的安排,但是我需要甚尔你在接应我的时候,帮我带一个东西过来。”

“没问题,”有自己以前收服的可以储物的弱小咒灵在,多一件行李对禅院甚尔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

“是什么东西?”

“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我需要你帮我把一到三号带过来。”

定定地看着与自己一样是绿色眼睛的杀手,白鸟说出了自己的“兄弟”的名字。

特级咒灵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三个等待受肉的…亲人?刚好反正已经打算仙人跳了,再加一条钓鱼执法,抓几个冤大头做受肉也不会让事情的性质变得再恶劣多少。

往一桶污水里滴一滴墨水这种事,有什么关系呢。

“那东西不是在高专的忌库吗?”禅院甚尔挑了挑眉毛,即使在那个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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圾堆一样的家里不怎么受重视,但是像这种可以证明加茂家曾经出过一个怎样邪恶的诅咒师的东西,禅院家还是乐意拿出来作为谈资。

“先说好,你要是想让我去东京咒术高专的忌库把东西偷出来,那我要的可就不止这些钱了。”

“不,它们现在在我手里,回头我会给你拿过来。”

白鸟摇了摇头,没有说自己是怎么获得咒胎九相图的,只是说到,“你只要帮我把它们带过去就好。”

爽快地点了点头,禅院甚尔看着白鸟欺骗性极强的脸,有些调侃地说到,“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不杀人的好孩子怪胎呢,原来只是礼貌性的好孩子一下吗?”

白鸟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天与咒缚的评价。

“这两天我就会把你作为商品的消息提交给拍卖会背后的人,”孔时雨看着白鸟辨识度极高的神父装束,好心提醒道。

“但是你现在的特征太明显了,这套衣服是可以换掉的吗?”

“当然可以,”咒灵其实严格说并没有衣服,从躯体到相关的一切都是由咒力构造的,更何况白鸟还可以使用橄榄枝来拟态其他的东西。

“那就调整一下外表,和你习惯的样子别太一样就行。”

一边说着,中介先生一边在论坛出售咒具的页面上寻找着什么,“还得先买一个可以封印特级咒灵的咒具,既然准备做戏,那就计划得周全一些。”

“不用,”比起真的被某种咒具限制自己的行动,白鸟还是更想将一切都纳入掌控之中,万一禅院甚尔那边出现意外自己也可以有些其他的余地。

斜斜压在发间的橄榄枝花环像是被负欲了生命那样活了过来,枝条向下延伸,很快就缠住了白鸟的肢体,将特级咒灵的行动完全限制起来。

藉由领域将自己的咒力波动压制在一个很低的程度,白鸟转过头询问因为完全没有咒力,反而对咒力的感知敏锐到了极致的禅院甚尔,“这样可以吗?”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看着白鸟似乎真的是被人类捕捉,戴上了封印咒具的样子,禅院甚尔啧啧称赞到。

“如果不是我刚刚看着你是怎么弄得,我真的要以为你被抓了。”

“那就好,”松了口气,白鸟控制橄榄枝恢复原样,觉得准备工作算是告一段落,“那么孔先生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再联络我吧。”

比出一个ok的手势,孔时雨嘴里叼着根烟,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我办事你放心。”——

“这就是你的人捕捉到的特级咒灵?”

在一片黑暗之中,白鸟听到一个毫无特点的男人声音用平板的语调询问着。

打火机按下的声音在自己的另一侧响起,交易的另一方——应该是孔时雨吧,白鸟记得中介先生说是他来交货。

孔时雨点燃了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不能算是我的人…我只是一个中介,对方只是与我有些合作关系,所以由我代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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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那个平板的语调似乎并不在意白鸟由谁捕捉,他只需要知道塞在大号行李箱里的这只特级是否货真价实。

白鸟感觉到装着自己身体的行李箱被平放在地上,密码锁转动的动静传来,很快,有光线从被打开的箱盖外钻了进来。

验货的人看着箱子里蜷缩成一团,披着宽大黑袍的人形物体挑了挑眉毛——咒灵向来奇形怪状,突然见到一个不那么奇怪的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裹在宽大黑袍里的咒灵只有瘦削的赤足露在外外边,比起咒灵更像是缺乏营养的青年人,或者说——

更像是一句安静没有起伏的尸体。

验货者皱起眉头,将手伸向了咒灵低低垂着,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脸部,却在距离还有二十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咒灵抬起了头,在长长的枯败发丝间,一只如同黑色漩涡一般还在缓缓旋转的眼睛正在安静盯着他。

“为了让它安静一点,捕捉它的人用了特级咒具,”孔时雨将燃过一半的烟叼进嘴里,给拍卖场的工作人员介绍到,伸手将宽大的黑袍向上拉了一些,缠绕在死气沉沉的惨白手臂上的,是倒刺横生的荆棘,那些倒刺深深嵌入了咒灵的身体里,逼迫它只能维持这种老实蜷缩的姿势。

重新站直身体,中介身体吐出一个烟圈,遮住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诡谲的光,“咒具的钱是要另算的…或者卖掉它之后买家有其他办法把它带走,咒具由我们这边回收。”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表示会将这一条件在拍卖时说明,告诉孔时雨可以回到包厢等待,验货的流程已经完成。

语调平板却身形高大的男人将白鸟从行李箱里拎出来,保险起见又塞进了一旁具有封印效果的笼子里。

虽然对特级咒灵究竟有多少效果不好说,但是从观感上总是要比没有让人感觉安全一些。

坐在笼子一角,特级咒灵冷眼看着堆满了拍品的房间与来来去去的、神色匆忙的人们。

与白鸟想象的不一样,拍卖会的场地似乎相当正式,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来验货的检验员看上去都十分专业。

——还以为诅咒师应该是相当上不得台面的存在,所谓拍卖会也不过是在鬼气森森的阴暗建筑里来几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悄悄竞价,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和拍卖行里的正规拍卖也不差什么了。

特级咒灵用那只效果是【记载】的眼睛注视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却忍不住觉得过长的头发有些碍事。

在作为货物来到这里之前,白鸟先是换下了自己万年不变的神父装束,套上了一件破破烂烂却能够将整个身体完全包裹起来的黑色袍子,又让原本的短发变得更长一些。

咒灵是负面情绪聚合之后形成的实体,虽然完整的形体在形成之后就不会再发生大的变化,但像头发长度这种小事还是可以依靠调整咒力来控制的。

很快,前台的拍卖会就已经开始,房间里的拍品逐渐减少,白鸟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墙壁那边变得躁动起来的氛围——将特级咒灵作为拍卖的商品,对于出现在这里的诅咒师而言,可都是头一回。

毕竟如果遇到特级咒灵,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能不能逃出生天都不一定,就算侥幸拼命反抗可以反杀,那也不代表他们拥有能够捕捉特级咒灵的实力。

只有在拥有碾压对方的强大时,才能够让封印和捕捉成为可能。

拍卖会很快走到尾声,作为本场最重磅的商品,白鸟所在的笼子也被两个是一身侍从打扮的人抬起,向着前台的方向移动。

被放置在聚光灯光芒交汇的地方,白鸟觉得有些刺眼,于是又向袍子里缩了缩,假装自己像是那些没有跨过拥有理智的那条线的同类们一样,安静听着主持人在旁边口若悬河。

“女士们,先生们,像这样珍贵的拍品,在我二十余年的拍卖经验当中,也是首次遇到!”

一想身边这家伙的起拍价,再一想自己能够拿到的抽成点数,拍卖师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连瞳孔都已经兴奋地扩大。

“是的,就像我们之前宣传的那样,这是一只珍惜的特级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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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场许多人都是为此而来,但听到拍卖师郑重其事的解说,那些势在必得的人还是忍不住呼吸变得粗重。

“并且还有一个好消息!”

没有拿着锤子的那只手在空中挥舞着,拍卖师慷慨激扬地说,“与这只特级咒灵一起打包售卖的,还有一件作用为封印和束缚的特级咒具,所以诸位不必担忧买下它之后的安全问题,所见即所得!”

好家伙,这就打包售卖了?

低着头的白鸟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挑了挑眉毛,觉得拍卖师之所以能成为拍卖师,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在的,至少这忽悠人的本事就很不错。

孔时雨说的是咒具要额外加价,到了拍卖师这里,就好像变成了某种福利派送一般,不买就亏了。

“那么起拍价十亿日元,竞价开始。”

…十亿。

原来我这么值钱?

被头发遮住的绿色眼睛瞳孔地震,哪怕这是和特级咒具一起打包的价格,但反正咒具也是自己的,白鸟对于人类究竟愿意花多少钱购买自己也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在拍卖师说出起拍价之后,台下的许多散客就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竞争——原因无他,只是这个价格一看就不是给自己这种小鱼小虾准备的,还是安心看有钱的大佬们神仙打架吧。

很快包厢里就传来了开始竞价的声音,与台下的散客相比,包厢里的客人们显然有保密意识的多,价格都是由平板的机械音报出,倒是让拍卖少了一些真人上场的兴奋。

拍卖价最终停在了22亿。

去掉拍卖场抽取的手续费,也就是说自己可以拿到九亿多,将近十亿的价格,再把雇佣禅院甚尔的佣金给去掉。

即使这样,剩下的钱恐怕也足够让自己去给五条悟找一个愿意签卖身契的甜品厨师了。

打住,那样就太夸张了,不被五条家发现才怪。

收起自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奇妙想法,白鸟看到仍然是那两个工作人员又把自己抬了下去,放在一辆推车上,推往了买家所在的包厢。

“您的拍品已经送到。”

比起在台上说的天花乱坠的拍卖师,工作人员们则要寡言的多,特级咒灵不知道这是不是为了给客人们营造一种可靠的感觉。

包间里的人穿着白色款式相近的制服,白鸟记得孔时雨说过,[Q]的制服应该就是这样的款式。

所以果然是他们买下的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买特级咒灵是为了做什么用。

看到商品送到,白衣服的人当中为首的那个站起身走了过来,先是用腰间带着的咒具挑开黑色长袍的袖口,看到控制住特级咒灵行动的咒具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收货完成,白鸟被这些人带回了他们的总部。

回到自己的地盘,[Q]的诅咒师们放松了许多,高声谈笑着,说起了他们购买白鸟的真实意图。

“拜尔老大,你之前说有办法控制特级咒灵是真的吗?”

大概是不觉得没有理智的咒灵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的缘故,诅咒师们的讨论完全没有避开白鸟。

“当然,这可是我从古书上得到的方法,”被称作老大的长发男人点了点头,也忍不住露出一点自满。

“据说是平安时代,阴阳师用来契约式神的方法,特级咒灵应该也可以使用。”

站在关着白鸟的笼子旁边,拜尔语气里隐隐透露出狂热,“只要能够契约特级咒灵,再加上我们的战力,找到一个五条家六眼离开祖宅的机会,我们就一定能够解决那个臭小子!”

啊这。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白鸟开始思考自己是该说咒术界果然很小,还是应该说五条悟的名声好大。

好在黑色的兜帽长袍完全遮盖住了白鸟脸上的表情,不至于让特级咒灵在这种时候露出马脚。

其实提前和五条悟说好的话,设个局演一场戏也不是不行…?

思维向外发散着,白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禅院甚尔和孔时雨两个缺德家伙带歪了。

不过既然今天晚上就能让这个局结束,倒也没必要拖下去多此一举。

只是自己不能主动伤害人类,所以动手的时机要更巧妙一些。

这样想着,白鸟顺从地从笼子里被拖了出来——

“也差不多是时间了,”和眼高于顶不屑于普通人类手段的咒术师以及诅咒师不同,禅院甚尔一向不介意工具或是手段的属性——对于天与咒缚来说,只要好用就行。

看到白鸟身上的定位器不再移动,杀手先生将身旁三个装有胚胎的容器塞进储物咒灵肚子里,拉开了车门。

“一切小心。”

正在电脑上操作给白鸟弄一个不记名的银行账户,以及把拍卖款按照说好的分成分好,孔时雨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黑市中介相信自己的眼光,只要有天与咒缚在,自己的这个局肯定能够成功。

从建筑外围的管道爬进二楼的窗户,禅院甚尔听着整栋建筑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站在二层的柱子阴影背后,杀手先生消除了自己全部的存在感,悄悄向一楼的大厅望去,就发现除了那个被白鸟用橄榄枝吊在半空中的男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像罚站一样,在原地定定地站着。

“什么啊,这不是很强吗?”

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禅院甚尔从二楼跳下,惊奇地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不,不对。

应该说是身体的行动被限制了。

“甚尔,你过来了啊。”

走到自己的盟友身边,白鸟将手搭在对方的上臂上,解除了领域对他的控制。

倒不是不想搭肩膀,只是禅院甚尔比自己高了一截,白鸟懒得费力。

“我只是控制住了他们而已,毕竟我不能主动伤害人类。”

听着藏在黑色袍子里的特级咒灵这样说,在场的诅咒师们心里的后悔,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这就是领域,拥有领域的强者和没有领域的人相比,几乎可以被称为是物种之间的区别——当然,他们本来和咒灵就不是一个物种。

只是生平第一次直面这种差距,让人难免不由得有些恐慌过头。

“有点好奇你如果不像这样束手束脚,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了。”

摸了摸下巴,禅院甚尔从储物咒灵里掏出一把长刀状的咒具,走到一个咒术师面前,“不过以后能试试的机会还有很多,所以还是先来把这些没用的东西给解决掉吧。”

天与咒缚的语气有些兴味阑珊,毕竟如果只是解决毫无反抗之力的家伙,那跟厨师去剁已经躺在案板上的肉也没什么区别,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稍等一下,”在天与咒缚的长刀落下之前,绿色眼睛的特级咒灵叫了暂停。

“我拜托你带的东西有带过来吗?”

“差点忘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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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从储物咒灵的嘴里掏出装着咒胎九相图一到三号的容器们,禅院甚尔猜到了白鸟准备干什么。

“你打算给他们受肉吗?”

看着特级咒灵拧开一号容器,天与咒缚并不打算阻止,“为了你的计划?”

“也不全是。”

动作温柔地将一号捞出来,白鸟用橄榄枝卸掉了拜尔的下巴,逼迫先前试图攻击自己的诅咒师张开嘴。

将咒胎九相图的老大塞进诅咒师嘴里盯着他咽下去,白鸟这才转过头说到,“某种意义上说,咒胎九相图是我的兄弟,所以我想要见到他们。”

“搞不懂你们咒灵的事情。”

不理解咒物和咒灵为什么会是兄弟,甚尔看着白鸟又挑挑拣拣,从诅咒师里选出两个人拎到一边,懒洋洋地问他,“现在可以把这群垃圾处理掉了吗?一会儿还要找找值钱的东西呢。”

“可以了,”白鸟点了点头,贴心地询问盟友,“需要解除我的领域吗?”

“放开他们吧,”比起在案板上剁肉,禅院甚尔还是更喜欢战斗带来的刺激——哪怕这些杂鱼并不能带来多少。

“这样就太没意思了。”——

胀相恢复了意识。

为了保护弟弟们不被咒术师杀死,咒胎九相图的老大与弟弟们之间结下了成为咒物,不会被消灭的束缚。

从受肉这里得到的常识让他知道,大概比起自己被封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是胀相不在意这个。

他在意的只有弟弟们是否还好好的。

于是他努力睁开眼睛,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一张逆着光的,惨白的脸。

“你醒了,”已经恢复了自己惯常的装扮,白鸟直起身,目光扫过旁边的坏相和血涂。

“他们也快了,看起来受肉还挺成功的…好像也是不完全是。”

一号在受肉之后,倒是外表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二号和三号却是如果半夜走在街上,能把人吓得狂奔出去800米的程度,特别是三号。

不过反正要先送去天元那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白鸟却发现一号看着自己,表情有些游移不定。

胀相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但是他记得他的声音。

咒物状态下对外界的感知很稀薄,就像是零星的碎片,而在这些碎片当中,胀相隐约记得就是这个声音会絮絮叨叨地在自己身旁说话,而且还会时不时传来一些温度,好像是被谁拥抱了那样。

“嗯…虽然对我来说已经见过了咒物状态的你们,但是对你来说,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想了想还是应该进行一下自我介绍,绿眼的特级咒灵说道,“我是白鸟,是一只咒灵,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你们的兄弟…我同样因为羂索,也就是加茂宪伦的原因而诞生。”

胀相感觉自己本该生气的,在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之后。

但是看着面前苍白而瘦弱的青年,咒胎九相图的老大表情严肃,嘴唇动了动。

“叫哥哥。”

“我是胀相,咒胎九相图的大哥,你也该这样叫我。”

是了,只有弟弟,只有他们的亲人,才会和他们说话,拥抱他们,为他们准备新生。

“感人的认亲环节先暂停一下,”一道属于男性,听起来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胀相发现先前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知到他。

下意识将白鸟和坏相血涂护在身后,胀相转过身面对禅院甚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哥…哥哥,”一开始还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但是说出口之后,白鸟觉得好像又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拉了拉胀相的衣角,白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甚尔是我的朋友,是来这边帮忙的。”

“这样啊,”沉浸在被新的弟弟称呼哥哥的巨大幸福当中,胀相晕晕乎乎地挪开身子,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抱歉,是我不了解情况。”

不太喜欢这种像是温馨家庭出来的亲子氛围,禅院甚尔带着伤疤的那侧嘴角向上扯起,将手里拎着的咒具全部扔在大厅的茶几上。

“这些是他们的咒具,除了这些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值钱东西,大概是为了买你把其他资产都暂时抵押出去了。”

“剩下这些大概也就值五亿日元左右,”因为没有咒力,所以在咒具一道尤其精通的天与咒缚飞快地估算出价格。

“你是要分这些东西,还是要钱?”

自己有趁手的伴生咒具,询问过胀相是否需要,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白鸟摇了摇头。

“甚尔你先挑有没有想要的,我那份就拜托孔先生帮我卖掉吧。”

“行,回头让孔时雨把钱给你打卡上。”

动作干脆的将咒具都塞进储物咒灵的肚子,禅院甚尔站起身,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向外走去,“等你把你的这些个…哥哥安排好,再过来分钱。”

“嗯,我大概今晚过去。”

窗外的朝阳已经缓缓升起,特级咒灵觉得自己在把胀相他们送到薨星宫之后,应该还能抽出点时间补个觉。

虽然睡觉并不是咒灵的必需品,但白鸟还是喜欢能有一段放空大脑的时间。

天与咒缚挥了挥手离开了[Q]的总部,白鸟转过身,感受到另外两个哥哥□□身上的气息也变得逐渐活跃起来。

“哥哥,他们应该也快要醒了。”

还沉浸在新的弟弟想要送给自己咒具的幸福之中,听到白鸟这样说,胀相也回过神,看向还躺在一旁沙发上的两个弟弟,嘴角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坏相,血涂。

在新的时代,我们又拥有了新的亲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是的,他们即将苏醒,”胀相点了点头,“他们是坏相和血涂,他们也会很喜欢你。”

第28章 补上的礼物

天元看着乖乖巧巧在自己面前坐成一排的四个身影,无奈地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这位诞生于千年前的老人家感觉自己在遇到白鸟之后,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别误会,这并没有暗含什么讽刺或者贬义的内涵在在其中,只是老人家发自内心的感慨罢了。

独自一人生活在薨星宫的地底几百年时间,外面的世界飞速变化着,变化成了天元不认识的样子,仿佛她是什么旧世界留在新世界的遗产,并将继续留存下去,被一代又一代咒术师瞻仰着,以看待博物馆防弹玻璃展柜里稀有展品的目光,发出啧啧赞叹。

日复一日地过着完全相同的生活,从结界里获知无人可以分享的隐秘,将这些秘密嚼碎下肚,在无人的古老村落里暗自腐坏,等待五百年一次的新生。

知晓了太过不该为人所知的肮脏秘密,天元对于人类的同理心在漫长的年月里一并被慢慢消磨了。

她尝试着对抗岁月,以藏起自我,将自己变成没有感情波动的一件工具的方式。

那只白色的小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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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第一次飞到她面前时,天元听到久远的故友的名字,精神有些恍惚——原来旧世界的遗产不止自己一个人。

只是自己并不想让现在的世界变成失控的样子,虽然自己的心态已经从千年前信誓旦旦要让人类不再像牲畜一样被咒灵、妖怪和诅咒师肆意宰杀变成了顺势而为,千年的时光让自己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可是如果现在的世界被颠覆,那么自己千年来的坚持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天元想,她不要这样。

消耗年轻孩子的未来更换身体、从意气风发的天才变成少有人知的隐秘、见证了新世界的诞生却从未拥抱它。

一切的一切天元都忍耐了下来,这个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已经是她为数不多仅剩的东西。

千年来她失去了太多,所以她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她看到年轻的小鸽子眼底燃着生机勃勃的、仇恨的火,咒力的来源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天元想,如果自己给这束火苗提供更多一些的能量,能不能让它燃尽那些由自己背负的沉重束缚,给自己一个踏入新世界的机会呢?

她已经快要一千岁了,不想藏在不见天日的薨星宫里,等待下一个千年。

那个可爱的,想要成为自己养料的女孩被教得是那样崇拜自己,比起与自己一起承受更多再一个五百年的腐烂,天元希望她可以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至少像个普通的咒术师一样,在广阔的天地里度过一生。

而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这份幸运,那自己会很乐意作为她的长辈,陪伴她走完这段旅程。

看到面前天元明显神思不属的样子,白鸟一点也不见外地拿了桌子上的点心,塞给自己新鲜出炉的三个哥哥,又给在场的所有人倒了茶。

飘散的茶香唤回了天元的神智,低下头看着琥珀色茶汤里映出的那张属于老人刻满岁月痕迹的脸,这位维持全日本结界的老人无声地笑了笑。

“让你们见笑了…没想到到了我这个年纪,还会像个年轻人一样干些畅想未来的事情。”

对于安慰人这件事不怎么擅长,看到几个哥哥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表情,白鸟也只能硬着头皮尝试,“呃…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现在这个年纪,可以等过几年进化成功之后重新计算。”

“反正连物种都改变了,从头开始算年纪也没什么关系吧。”

“促狭,”简单地对白鸟的安慰进行了评价,天元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胀相、坏相和血涂。

“从气息上看的确是咒胎九相图没错,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受肉。”

“是[Q]的诅咒师,而且是他们先动手的,”对于自己仙人跳和钓鱼执法的事情只字不提,白鸟理直气壮地说。

“没乱来就好,”天元对全体人类的爱护尚且不至于发展到每一个具体的人,听到白鸟这样说,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身于大贵族之中,在她行走于世的时代,只是不希望平民被屠杀,天元就已经称得上怪胎——同阶级的更多人看待平民的目光就像看待直立猿,那种目光甚至不如看待家畜的时候,毕竟家畜是重要的财产,比平民宝贵了太多。

平民就像地里烧也烧不尽的野草,只要下过一场雨,就会永无止境地从各个角落里长出来。

哪怕到了新时代,可以对咒术师下达处刑命令的总监部,对待低级咒术师的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任凭驱使的骡马,还不如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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