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该死的暗月阁(1 / 2)
见容的脸上还有一点浮肿,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好利索,可说话的语气已经与往常无异,仿佛昨天挨揍的人并不是她,又仿佛一切依旧,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门内没有声音。
房门却被一双手轻轻地推了开,接着,叶霞就笑脸盈盈地“挤”了进来。
“哎呦,我们小安安醒了,快快让我抱抱,肚肚饿了没有呀?今天给你蒸了一点南瓜羹,姨姨带你去尝一尝味道,走,咱们不打扰爹爹和娘亲了!”
说完她就抱走了安安,一边还笑嘻嘻地看着苏时锦说......
晨雾如纱,缠绕着北境初春的荒原。苏时锦策马独行,身披墨色斗篷,发丝在风中轻扬,左颊那道“逆”字疤痕在朝阳下泛着微光。她手中紧握半枚玉佩,温润如血,边缘裂痕如命运交错的纹路。另一块早已贴身藏了二十年,如今终于要拼合。
三日疾行,越过戈壁、穿行沙海,终见漠北地界。风沙渐起,天地昏黄,远处一座孤谷隐现于流沙之间??归心谷。谷口立着一块残碑,上书两字:“归来”,字迹斑驳,却透出熟悉气息,正是母亲笔锋。
她下马步行,踏入谷中。
谷内竟非荒芜,而是绿意悄然萌生。几间茅屋错落分布,屋前种着药草,有老人静坐晒太阳,孩童嬉戏追逐,皆面带平和,毫无边塞苦寒之色。一名白发老妪拄杖迎上,目光落在苏时锦手中玉佩上,颤声道:“你……来了。”
苏时锦跪地,双手奉上玉佩:“女儿……不孝迟归。”
老妪泪落如雨,将两块玉佩合拢,严丝合缝,中央浮现出一朵曼陀罗暗纹,缓缓旋转,竟投射出一道光影??是年轻女子的身影,眉眼与苏时锦七分相似,唇角含笑。
“吾女时锦。”光影开口,声音虚渺却清晰,“若你见此影,母已化尘归雪。然魂不散,志未熄。今日你至此,非为寻我,乃为寻己。”
苏时锦伏地不起,泪水滴入沙土。
“你自幼以为自己是罪臣遗孤,被蚀骨门所救,实则不然。”光影继续道,“你是我与先帝之女,血脉纯正,天命所承。当年朝局动荡,太子李承睿勾结权宦,意图弑父篡位。先帝识破,欲立你为嗣,却被奸人泄露。我被迫假死脱身,携你隐匿民间,寄养于苏家,对外称义女。”
她猛然抬头:“我是……公主?”
“是。”老妪哽咽,“你姓李,名昭锦,‘昭’为光明,‘锦’为山河锦绣。先帝亲赐。而‘苏时锦’三字,是你在蚀骨门重生后自取的姓名,象征你从地狱归来。”
苏时锦脑中轰然炸响。一切线索骤然串联??先帝为何密诏她代掌玉玺?母亲为何精通蛊术与密语?她体内百毒不侵的体质,并非天生异禀,而是皇族秘传“九阳淬体”的结果,唯有直系血脉方可承受万毒洗礼而不亡!
“那你为何让我经历地牢三年?任我被千毒噬体?任我被人唾骂为妖女?”她嘶声质问。
“因为唯有痛到极致,才能觉醒血脉之力。”光影叹息,“‘药王令’并非信物,而是钥匙??开启皇室禁地‘天枢阁’的唯一凭证。只有集万毒于身、历生死而不灭者,方能承受其中封印的《太初毒典》。那是掌控天下毒蛊、逆转生死的终极力量。先帝恐此典落入奸人之手,故设此局,以你为棋,亦为盾。”
她怔然良久,忽而冷笑:“所以,我不是复仇者,我只是……一枚早就安排好的棋子?”
“棋子可弃,执棋者不死。”光影抬手,指向她心口,“你早已跳出棋盘。你救孤儿,建药庐,控毒奴,诛贪官,败萧景桓??这些,哪一件是先帝预料之中?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选的。你不是工具,你是新生的王者。”
风停沙定,谷中寂静无声。
苏时锦缓缓起身,将玉佩贴于胸口,闭目良久。
“母亲说,宽恕不是放过仇人,而是放过自己。”她轻声道,“可我放不下。那些被试药的孩子,那些因我复仇而死的无辜者,那些曾信我敬我却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的命,不该只是‘大局所需’四个字就能抹去。”
老妪低叹:“那你打算如何?”
“我要做一件从未有人做过的事。”她睁开眼,眸光如刃,“我要让毒,成为律法。”
三日后,归心谷新立石碑,上刻《毒律三十六条》:
> 一、凡用活人试药者,诛九族,尸喂蛊虫;
> 二、凡贪污赈灾钱粮者,以‘噬心蛊’饲之,三日断肠而亡;
> 三、凡欺压百姓、强占田产者,施‘腐骨咒’,肉烂见骨,不得医治;
> ……
> 三十六、凡守律者,可入‘药城’受庇,子女免费学医,老有所养。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有人称她疯魔,也有人焚香叩拜,称其为“毒神娘娘”。西域商队带来奇珍异草,自愿献于药城;北境流民扶老携幼前来投奔,只求一碗不馊的饭、一剂有效的药。
而苏时锦并未停下。
她派人潜入南疆,寻得“牵魂蛊”的源头??竟是她幼时被植入体内的母蛊所分裂而出。原来她与萧景桓之间,并非仅有情谊牵连,更有血脉共鸣。当年母亲为保她性命,在她体内种下“双生蛊”,一旦遭遇至亲之人,便可操控对方心神。而萧景桓,实为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幼时被送往南方抚养,两人不知彼此身份,却因血脉相连,互生感应。
难怪他能梦魇缠身,士兵发狂自戕??那是她的蛊在替她复仇。
但她亲手毁去了所有蛊引。
“血缘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她对赵远说,“他是我的兄长,但他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我赢了,不是靠蛊术,而是靠人心。”
数月后,朝廷传来新旨:昭元帝亲政,废除苛税,整顿吏治,设立“清议司”监察百官,更在全国广建医馆,名为“时锦堂”,供贫民免费问诊。
小皇帝在诏书中写道:“朕虽居庙堂,然明镜高悬者,乃北境一人。彼不在朝,却胜于万兵。自今往后,凡涉重大刑狱、贪腐案牍,必送‘昭雪司’复核,违者以欺君论处。”
苏时锦读罢诏书,只淡淡一笑,将其投入炉火。
“他终于学会了独立。”她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雪莲盛开时节。
药庐外,孩子们围着篝火跳舞,唱着新编的歌谣:
> “毒妃不来,恶鬼不安;
> 毒妃一至,天地清明。
> 不拜帝王,不敬神仙,
> 只谢阿母,赐我康宁。”
苏时锦坐在屋檐下,手中缝补一件童装。针线穿过布料,如同岁月穿行过她的生命。
赵远走来,递上一封密报:“西域使团入境,带来一口寒髓棺,说是您母亲最后的遗物。”
她放下针线,随他前往地窖。
棺盖开启,无尸无骨,唯有一卷竹简,以冰晶封存。她拂去寒霜,展开竹简,竟是母亲亲笔所书《解毒录》,记录了百余种绝毒的破解之法,末尾一行小字:
> “吾儿,毒可杀人,亦可救人。你已走过黑暗,愿你成为光。若有一日,你觉得累了,便放下一切,去昆仑山巅,那里有一座无人知晓的小屋,门前种着桃树。我会在那里等你,像从前一样,为你煮一碗姜汤。”
泪水无声滑落。
她将竹简贴身收好,转身走出地窖,迎着朝阳深吸一口气。
“赵远。”她忽然开口,“传令下去,三个月后,药庐关闭,所有弟子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