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无法原谅自己（2 / 2）

她终于明白，“涅?计划”根本不是炼制长生药，而是一场**大规模心智控制**！通过慢性毒素削弱人的意志，使人顺从、麻木、丧失反抗欲，最终成为任人摆布的“新体之人”。而所谓“万灵归一”，不过是把整个王朝变成一座巨型人体试验场！

她必须阻止这场灾难。

但她不能再孤身作战。

她连夜奔袭三百里，来到岭南一处隐秘村落??这里住着当年她救治过的百余名“毒仆”。这些人曾因中毒濒死，被她以独门解法续命，虽落下残疾，却对毒理感知敏锐，甘愿追随她赴死。

“你们还记得我给你们喝的那碗药吗？”她在祠堂前点燃曼陀罗，“我说过，那不是救命的药，是契约。今天，我要兑现承诺。”

众人跪地叩首。

她取出《毒律补遗》，将其撕成百片，分发每人一片：“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毒仆，而是‘毒使’。我要你们潜入各州县，盯紧清心丹发放；我要你们收集服药者的变化；我要你们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点燃安魂香，写下真相。”

“若有牺牲，我亲自为你们诵名。”

“若有背叛，我亲手执行千魂噬心。”

众人齐声应诺，如雷霆贯耳。

与此同时，她派心腹毒使混入紫霄观，查明太素真人真容。七日后，密报传来：真人右耳后有一道旧疤，形如蜈蚣，且每逢朔月必闭关三日，期间严禁任何人靠近丹房。

她立刻翻阅《疫名录》附录，终于找到线索：沈明远年轻时曾在一次炼毒爆炸中受伤，右耳被炸裂，缝合后留下蜈蚣状疤痕！

身份确认无疑。

她决定在下一个朔月动手。

那一夜，月黑风高。她率三十名毒使突袭紫霄观，以毒烟迷倒守卫，直扑丹房。推开铜门刹那，一股浓烈药味扑面而来，屋内九口药鼎沸腾，蒸汽凝成诡异人脸，哀嚎不止。

中央石台上，摆放着数百个水晶瓶，每个瓶中悬浮一颗跳动的心脏，标签写着城市名称：长安、洛阳、扬州……

“这是……活人心祭？”一名毒使失声。

苏时锦却一眼认出??这是“寄魂皿”，传说中可将万人意志汇聚于一体的技术，用于培育“集体意识体”。一旦成功，太素真人便可操控所有服用清心丹之人，实现真正的“万灵归一”！

她正欲摧毁药鼎，忽听身后传来温和嗓音：

“你来了。”

转身，太素真人立于门口，白须飘然，面容慈祥，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我知道你会来。”他轻叹，“就像我知道你母亲当年也会来。可惜，她太过愤怒，不懂妥协的意义。”

苏时锦冷冷盯着他：“沈明远，你还记得那些孩子吗？他们死的时候，肠穿肚烂，哭喊求饶，而你站在旁边，一笔一划记录症状，像在写菜谱。”

老人摇头：“你以为我在造孽？不，我在创造未来。混乱的时代需要绝对秩序，软弱的人类需要被净化。我只是……提前接种了疫苗。”

“那你呢？”她厉声，“你凭什么决定谁该活，谁该死？”

“因为我经历过死亡。”他缓缓摘下道冠，露出头顶一道狰狞刀痕，“当年你母亲砍下我的头颅，我靠秘术续命，灵魂寄生于另一个人体内。这一世，我不再是沈明远，我是太素，是超越凡俗的存在。”

苏时锦忽然笑了：“可你忘了，《毒律》第七条：凡借权势行恶者，纵位极人臣，亦当受‘千魂噬心’之刑。”

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洒在《毒律补遗》残页上。刹那间，四十九片残页凌空飞舞，化作血蝶环绕周身。每一扇蝶翼上，浮现一个亡魂之名。

“现在，轮到你听他们说话了。”

千百道凄厉哭嚎响彻殿堂，无数虚影从墙壁、地板、药鼎中钻出，扑向太素真人。他怒吼着结印抵抗，却见自己毕生炼制的毒蛊纷纷反噬，钻入体内啃噬五脏。

他跪倒在地，面容扭曲：“你不明白……只要有人想掌控生死，这样的事就会重演……我不过……是先行者……”

“所以我不会杀你。”苏时锦俯视着他，“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你的计划崩塌，看着你所谓的‘新世界’化为灰烬。我要你成为警示碑，立于昆仑之巅，让后人知道??野心披上仁义外衣时，最是致命。”

她挥手，毒使们倾倒药剂，焚毁丹房。

大火吞没了紫霄观，映红半边夜空。

三日后，昭元帝清醒过来，下令彻查清心丹案，废除紫霄观，追缴全国药丸销毁。太素真人被囚于地牢，每日听着亡魂低语，日渐疯癫。

苏时锦再次离开京城。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她在昆仑山巅选址建碑，亲手刻下第一块石碑：“永昌三年，春瘟罹难者三百二十人。”随后是岭南疫区、西北牧民、药城学徒……每一个因毒而亡的名字，都被郑重镌刻。

每月朔望，她都会点燃安魂香，诵读一遍名单。

某夜，星河璀璨，一位老药师前来问道：“将军，这些碑，真能阻止下一场灾祸吗？”

她望着远方灯火，轻声道：“不能。但它能让活着的人记住??当有人说‘这是为了你好’时，请先问问，代价是谁在承担。”

风起，红绳轻扬。

她转身走入山林，身影渐融于夜色。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镇，一名孩童悄悄拾起路边一朵血曼陀罗，翻开背面，见上有墨字：

**你还记得吗？**

他抬头望去，沙尘尽头，仿佛有个白衣女子正缓步前行，腕间红线，在月下泛着微光，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