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为何无动于衷(2 / 2)
帝王闭目,久久不语。
次日清晨,圣旨传遍九州。
与此同时,苏时锦并未留在宫中接受封赏,而是悄然离开,前往北郊一处荒废义庄。
那里,埋葬着无数无名尸骨??大多是早年被秘密处决的记忆祭司、反抗者、以及不愿遗忘的普通人。她带着忆树幼苗,在每一块无碑之地种下一株。
夜深人静时,她点燃七盏忆血灯,围成北斗之形,再度举起铜镜。
“林婉柔。”她唤道。
镜面微光流转,母亲的身影再次浮现,比之前清晰许多。
“你做到了第一步。”林婉柔微笑,“但记住,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个帝王,而是人们心中对痛苦的恐惧。他们宁愿麻木,也不愿面对。”
“我知道。”苏时锦点头,“所以我不会强迫任何人记住。我只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有权选择。”
“很好。”林婉柔伸手虚点她眉心,“现在,我该走了。”
“娘……”她哽咽,“您要去哪里?”
“回到风里,回到雨里,回到每一个孩子梦见亲人的夜晚。”她轻声说,“执火者的使命,不是独自燃烧,而是教会别人点灯。你已经学会了。”
光影渐淡,最终消散。
铜镜彻底碎裂,化为尘埃随风而去。
苏时锦仰望星空,泪水滑落。
她知道,母亲终于安息。
***
半年后,春。
京都焕然一新。
“记忆学堂”扩建为“铭记院”,下设史研司、述忆堂、寻亲署三大机构。每月初一,全国举行“醒日祭”,百姓可在家中点燃忆血灯,缅怀逝去的亲人与被掩埋的历史。
阿念已成为铭记院最年轻的讲师。她在课堂上讲述边关三十勇士的真实故事,孩子们听得热泪盈眶。课后,一个小女孩跑来问她:“老师,如果我也忘了怎么办?”
阿念蹲下身,递给她一朵紫花:“那就把它夹在书里。每次看到它,就想一想:有没有谁,正在等着被你想起?”
小女孩认真点头,小心翼翼将花收好。
而在西北边境,一座新的石碑立起,碑文由苏时锦亲笔所书:
> **“此处原为流民营,十万无辜饮药而亡。今以此碑,赎沉默之罪。”**
每逢清明,总有百姓自发前来献花。有人哭,有人默立,也有人只是静静坐下,讲一段自家祖辈的故事。
至于沈明远,他不再称“朕”。
他在一次朝会上宣布:“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天子,而是这个国家的记录者。”他亲自编纂《悔录》,每日批阅昭雪案卷,常至深夜。有大臣劝他节劳,他只淡淡道:“比起他们承受的痛苦,这点疲惫算什么?”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醒来。
民间仍有势力暗中抵制,称“记忆复兴乃妖术乱政”,甚至有人组建“清心会”,秘密收集残余药方,企图复辟旧制。更有偏远州县,地方官惧怕真相曝光牵连自身,隐瞒不报,打压讲述者。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仍在继续。
某夜,苏时锦独坐庭院,翻阅一封密报??南方三州发现地下药坊,疑似有人炼制改良版“清心散”。她合上信纸,眸光冷冽。
“看来,有些人宁可永远沉睡。”
阿念推门而入,带来一碗热粥:“姑姑,吃点东西吧。”
她摇头:“睡不着的人太多,我怎能安心吃饭?”
阿念沉默片刻,忽道:“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变得像他们一样,为了安稳,选择忘记?”
苏时锦看向侄女,目光深邃:“会的。每个人都会累,都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候。但只要你还记得一朵紫花的意义,你就不会真正迷失。”
她站起身,披上外袍:“我要南下。这一次,不只是揭发药坊,我要找到最后一个活着的记忆祭司??那个参与融合沈明远的三人之一,据说他还藏着一本《真忆谱》,记载着所有被删除记忆的原始编码。”
“危险吗?”阿念问。
“非常。”她笑了笑,“但总得有人走下去。”
临行前,她在院中种下一棵忆树幼苗。
树旁立碑,仅书二字:**勿忘**。
马蹄声响起,晨雾弥漫,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深山古庙中,一位白发老僧正对着一面残破铜镜喃喃自语:
> “第七代执火者已现,第一百口井……也将开启。”
他抬起手,掌心赫然有一枚与苏时锦额间一模一样的曼陀罗印记,正隐隐发烫。
风穿过破窗,吹灭了油灯。
黑暗中,唯有那印记散发出幽幽紫光,如同不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