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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们正议论纷纷:“这桩亲事是殷太妃的亲妹子和高将军的儿子结亲,两边都是大户,难怪如此热闹的。”
曹氏脸色更难看了,她对曹夫人道:“谢家当初说什么会补偿咱们家的,就是这么补偿的吗?我曹家比江家付出的多,比江家更有钱,却遭受他们这么对待。”
这下连曹夫人都很生气,她们是商贾不错,谢九仪也把整个南郡的生意都交给曹家,可这些本来就是曹家该得的,当年曹家帮助谢九仪攻打南郡时,这些利益魏王当年就说给的。
但是如谢九仪这样羞辱曹家的人,将来还会给曹家这么多好处吗?朝令夕改,实在是令人不可置信。
“是啊,他的姨妹就能嫁到高家这般的人家。殷家又是什么高门大户吗?说起来还不如咱们曹家呢。殷次妃当年不过是吴王府一个录事的女儿,寒门都算不上。也不过是肚子争气,生了个长子,他们算什么,真是狐假虎威,也就是淮阴王仁义,不愿意欺凌她们孤儿寡母。”曹夫人口不择言起来。
曹氏连忙阻止:“娘,您少说几句吧,万一被人听到了怎生是好。”
曹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什么。那殷丽仪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女子家也不管,四处游荡,还被豫州的叛军抓着,谁知道她的贞洁还有没有问题?”
“娘,您别气糊涂了。”曹氏虽然嘴上这么劝着,可心里却不这么想着。
殷丽仪和谢九仪也没想到曹家原本是准备两边通吃,尚未下定决心,可就殷丽君的一场亲事,让曹家才彻底投靠李澄。
就像李澄所说,天下大事几乎都坏在了小事上。
……
徽音正在做针线,她许久没拿针线,都生疏许多了。今儿绣的是松青色的荷包,配着墨黑色的线,她把自己画的花样子又改动了一下,就见李澄进来了,听脚步声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怎么了?这般欢喜。你看,我正要给你做荷包,这个花样子,你喜不喜欢。”徽音举着画给他看。
李澄直道喜欢,又笑着坐下帮她分线:“你许久没拿过针线了,专给我做,我当然是欢喜的。只不过,今儿我还有一件喜事告诉你。曹家愿意资助我钱粮两千石,东西都运到了,我打算用这笔钱粮趁早拿下兖州。”
徽音惊讶:“曹家?他们家来真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一更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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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兖州一直是北上的最有利的通道,李澄早就有意了,他还年轻,自然是跃跃欲试,徽音对外头打仗的事情是一窍不通,只道:“别的我不多说,这次曹家既然送了粮食,你就整治好军队打仗,但别忘了,我在徐州的鸿若寺里藏了一千石粮食,若到山穷水尽之时,只管拿去,喏,这是玉牌。”
李澄之前就听她说准备一千石粮食到底有多少,他还以为徽音说着玩儿的,没想到还来真的了,虽然可能用不上,但是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多谢你了。”
“夫妻之间,说这个太过客气了。曹家送来的粮食,我白嘱咐一句,里面有没有掺毒,还有你这场仗若是打到冬天,战士们的棉衣都备下没有?”徽音把之前的画改了一笔,觉得好多了。
李澄见徽音丝毫不居功,语气也寻常,其实还挺好奇的:“我总觉得你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为何你会如此豁达?”
徽音听了这话,只是笑道:“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是豁达。分明是我不想帮的人根本都不会帮,若是太麻烦的事情我根本就不会帮。就这么说吧,若江碧波不是和你有关系,擅自求到我这里来,我可能就不会帮忙。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圣人,哎,真相都很难听。”
说到最后,她也只是觉得自己的为人就是这班,她绝对不会在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之时就擅自帮别人,但若真的帮了,就不要希冀别人的回报,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澄却突然跑过来抱了徽音一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样吧,以后我若有对不起你的时候,你就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你皮糙肉厚的,我打你干嘛。”听丈夫说傻话,徽音忍不住抚摸着他的俊脸,全身上下就一张脸好看了。
可李澄就是想跟她表决心,见徽音这样温柔更是乐的他一把把她抱起来转圈圈,转到徽音都觉得头晕了,拍着他的胳膊,他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嘛,以前看着是个英明神武的少年将军天潢贵胄,现在倒好,成了个傻子。
李澄原本就是个执行力过强的人,成婚之后,还算是沉稳了些,他早就有意取兖州,如今兵强马壮,他就蠢蠢欲动了。
当然李澄还得作准备,这期间徽音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多歇息,就像南妈妈说的,操心太多可不好。
她的日子过的很清闲,殷丽仪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正和谢九仪道:“没想到曹家上楼抽板,如此下作。”
“恐怕此人早已被淮阴王收买了,故意麻痹我,好行事,如今好了,原本十拿九稳的南郡差点不保,若非我还有一手准备,还真被曹家坑了。”谢九仪也生气,他可是把许多军中生意都给曹家做,没想到曹家做的这么绝,还当他傻,好在提前发觉了。
殷丽仪叹道:“现在曹家已经逃到徐州去了,咱们也是没法子了。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曹氏的缘故——”
谢九仪打断:“不是,曹家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反水的,女子对于曹家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利益交换,怎么看在女子的面上,曹家不可能气性这么大,况且李澄也没有纳曹氏女做侧妃啊。
“我恐怕是因为曹家看豫章王年幼,所以另投了。”
他这样说,殷丽仪也觉得有道理,她又想若是李澄不自立就好了,此时,魏地完全可以和卫铎媲美了,可惜没有如果。
殷丽仪被丈夫说服之后,有一日却偶然听到谢老夫人在抱怨:“其实纳一个妾又如何了?我看曹氏性情温存体贴,又不是争宠的人,何苦连她也容不下。”
“老夫人,这话可别让夫人听见了。”仆从劝道。
谢老夫人声音又小了一些,大抵在说殷丽仪的不是,这些让殷丽仪听到了很受伤,她想那郑徽音还是王妃呢,照样不许小王爷纳妾,怎么现在没人说了?
可惜她还不能表露出来,一个不察,外头的人就要说她嫉妒了,就连她的堂妹殷丽君,可真叫贤惠,进门之后,小日子来了,就把身边的陪嫁丫头开了脸给丈夫,连姐姐也对这些无所谓,仿佛只有她觉得有问题。
其实徽音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因为兖州刺史想献女避免战祸,兖州刺史的女儿她在徐州都听说过,生有倾国倾城之貌,尤其擅长刺绣,甚至以绣作画,被兖州民众称为神女下凡。
南妈妈等人听说了都害怕不已,纷纷劝道:“那霍氏之前是魏王的人,小王爷不纳,也就罢了,但是兖州宋公的女儿,若神女一般,若是小王爷动心了,您可怎么办呢?有句话说的好,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人就会动心。”
兖州刺史说若李澄纳其为正室,他们愿意献出兖州,不让李澄费一兵一卒。
“南妈妈,这兖州刺史肯定是知晓王爷待我好,所以特地设套呢。”徽音片刻思索就觉得有意思。
何皇后都不敢说承诺娶郑家女儿,让郑家交出冀州,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用美人计,再有就是让李澄骑虎难下。若他不纳兖州宋女,到时候打仗只要死了人,那些将士们就会觉得他是重色轻权,对他的统治极难,可若他纳了宋女,又会出现一个问题,郑放可能从青州夹击,兖州的美人计奏效,那兖州反过来能打退李澄,甚至能南下取青州。
但若是兖州宋女的美人计失效,兖州也不认,继续打仗。
不管怎么样选择,兖州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也难怪兖州在诸侯争霸中还能有一席之地,真是不容小觑。
南妈妈害怕道:“那王爷万一上当了呢?”
“那就等来的是我的报复了。”徽音可不会放过他。
饶是常年在徽音身边伺候,南妈妈也是打了个冷颤,明明这夫妻二人之前还你侬我侬的,现在却能立马翻脸。
宇文当跟在李澄身边,也不由得道:“依照末将看,主公即便纳了宋女再打兖州也不妨事,若纳了宋女,兖州真的投降,那咱们白得一块地,可若兖州不投降,咱们不过是照样打罢了。”
对他而言,多纳一位美女,对主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李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胡说,我们取兖州可不是为了女子,兖州之人当年背信弃义,在上次青州之乱时却助歹人,此话暂且不必多说。”
他现在好容易自立,所谓自立就是一切都自己为主,兖州以为他是三岁孩童吗?
宇文当素来对李澄信服,几人继续往前行军,那兖州宋刺史却急道:“怎么我说的这些他完全不心动吗?”
宋刺史年迈才得一女,因生的异常美丽还有异香故而视作珍宝,兖州周围的豫州等地都被李澄拿下。宋刺史见李澄来势汹汹,一方面准备作战,一方面一女许两家,想让卫铎和李澄两虎相争。
当然,若李澄真的愿意娶自己的女儿为正妻,他是吴王之后,将来若真的夺取天下,自己也是国丈。
没想到李澄根本不上当,也不提联姻一事,只一个劲儿的带着人马攻城占地,他可不会放松自己的脚步。
宋刺史见状立马又派了人来,见李澄年纪轻轻就仪表堂堂,忍不住道:“小王爷,我敬你几分威名,故而想将小女许之,你是我女婿了,我就把兖州送给你又何妨?”
“宋老儿,别啰嗦,你投降我欢迎,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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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兵马放下器械,让出地方来。至于你,小小兖州也想让我抛妻弃子,你还真是找死。”李澄冷哼一声。
宋刺史见此子油盐不进,立马也不啰嗦,直接派儿子先和宇文当打了几个回合,李澄这边几乎都是非常年轻的将士,且刚打豫州没几个月,都等着拿下兖州,得到李澄重用。
在李澄这里可不会看你是不是豪门大族,他只看你的才具,要不瞧那郭钊寒门出仕,却做了豫州刺史,还娶了巨贾江氏为妻,简直是送地又送钱。
这一场宋刺史败了,他还未死心,又用高价贿赂让说客过来,还拿来他女儿宋女的画像过来,李澄看了一眼,指着自己对众人道:“我李澄连妾侍都没有,怎么我就不明白了,人人都想送我美女?难道我看起来就是色欲薰心吗?”
在他自己的定位中,他是何等的英明神武,若是派人策反他的谋臣和将领,还算他们有本事怎么都是给他送美人,到底自己在外形象多么不堪,让大家这么以为。
军师简覃也是偶然发现李澄这个毛病的,有些过分杠精,凡事平时不显,但非常容易较真,就像现在他就恨不得把宋老儿拉出来打嘴仗三百回合,一看就是战斗力爆棚。
他连忙上前劝慰:“我的好主公,那只不过宋刺史自己庸俗罢了,还以为您也是庸俗之人,还请您千万别和他计较。”
“军师说的是,明日继续前进。”李澄一拍桌子,根本不愿意再与宋刺史啰嗦。
作者有话要说:
徽音女儿:我们家大橙子让大家见笑了
第65章
◎一更◎
在李澄看来,兖州是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如果一直存在,那么他无法扩张,但如果完全拿下了,他就会直面各路军阀,不再是曾经魏王在的时候,他只是被派出来打仗的,和他没有直接干系。
但他仍旧要这么做,于他而言,豫章王年纪太小,谢九仪想统领全局威望不够,能力有,但又不是绝顶强的,这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就像皇上病弱,无法视事,那么下面就会人心浮动,谁也不服谁?大家都看到撕破了的口子,人人都会喋血往上铺。曾经他和妻子聊天,妻子在自己面前时常会焦虑,但是在下人们面前很少会示弱,因为你主子都六神无主了,下人们心思就活泛了。
徽音收到李澄信的时候,已经到了深秋,院前大树金黄的落叶堆积成小塔似的,粗使丫头片刻功夫就全部打扫干净了,她看完信之后,看起来轻松很多。
这不是一个讲道理的时代,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的时代,你兵强马壮就说话能大声,李澄没有让她失望,冷酷的政治算计中多了一丝温情。
“今儿吃拨霞供,顺便送一份给郭家哥儿去。”徽音笑着安排起来。
南妈妈立刻开始分派事情,见王妃心情很好,猜到肯定是前线传来的好消息,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璟儿今年又长大了一岁,个子高,但淘气的很,吃饭的时候还要玩草编的蚱蜢,被徽音瞪了一眼,才缩着脖子吃饭。
没办法,宁可被儿子讨厌都好,总比让他没规矩不专心强。
这个世界就是慕强的,你有许多缺点,但只要你足够强,就会有人追随你,反之,你是个老好人什么都好,但是没能力,大家就会对你嗤之以鼻。
徽音其实知晓这种说法是极其错误的,但她不能真的按照圣贤书那样教导孩子,那样教出来的孩子格格不入。
用完饭之后,璟儿单独在小书房写功课,徽音不让人去端茶送水打搅他,这般也是培养他的专注力。
等写完了,儿子把功课拿过来,徽音检查之后,母子二人再去外面散步消食。
这个时候无论他要爬树,还是要跑要跳,徽音都不会管他。甚至有时候一时兴起,她也会踢毽子玩耍。璟儿有时候会想要父王,但都是很少的时候,多半时候,他都是幸福快乐的。
次日一早,徽音这里来了客,这也不是别人,而是薛欢欢,其夫作为谢九仪的心腹去南郡参战,上个月不幸罹难。
她身上有孝,正常人非常忌讳,但她丧夫之后回到娘家,还是由薛夫人带来,徽音也便给薛家一个面子。
“节哀。”
徽音只能说这么一句,这种丧夫之痛,外人是不能够设身处地的共情的。
薛换婚眼圈微红:“多谢小王妃安慰,我本是魏地那边的人,如今亡夫故去,我也从建业跑了回来,还要多谢您接纳。”
若徐州这边不接纳,她就得一直留在建业,要不然现在两边都不是同一个封地了,是不能随意往来的。
“快别这般,原本你重孝在身,我怕你还在孝中,如今你既过来了,就好好在家过日子吧。”徽音也是说说场面话。
薛家老太太原本是宗室女,和吴太妃关系不错,因此她们也给薛家几分薄面。
薛夫人自知女儿有孝在身,不好在王府久待,见徽音没多说就拉着女儿出来了。薛欢欢上了马车,才道:“娘,前线打仗的厉害,我看王妃还挺镇定的。”
她和殷丽仪关系极好,殷丽仪可是焦急的很。
薛夫人却道:“她也未必如表面那样,可是你想这还没如何呢,她就急了,那封地上的人怎么看。”
“您说的是,对了。我听说曹家都搬到这边来了,那曹氏可曾许配人家?”薛欢欢和殷丽仪要好,知晓殷丽仪曾经颇受曹女困扰,还好后来谢将军英明。
薛夫人摇头:“这我倒是没听说了。”
一个商户女,薛夫人如何会得知?
薛欢欢青年守寡,薛夫人知晓她和丈夫鹣鲽情深,但是守完一年,再为女儿寻一桩亲事,如此下半生才有依靠。
但她再给女儿找人家就不能找武将了,武将容易早死,女婿这么一去,孤儿寡母一大家子如何是好?
这次南郡兵败,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曹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还庆幸道:“我早就说那谢将军实在是不成,瞧,现在不就出现问题了,还好我们到了徐州,青州嘉浒关以南的生意王爷也都交给了我们,这也没亏待我们。”
曹夫人笑道:“是啊,上回中秋我还带着女儿给王妃请安,原本我们这样的身份,哪里能见到王妃啊,她却夸我们曹家有义举,看了女儿一眼,说她是有福气的人。经由她这么一说,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看淮阴王年轻剽悍,若拿下兖州了,说明咱们这些人追随的主子是对的。如今咱们才投靠过来,不要太急功近利,日后等王爷明白我们的心思了,咱们得地位和江家就差不多了。”曹家家主如是道。
曹夫人是女子,对生意这些插不上话,但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于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见男人们踌躇满志,她又不好扫兴,只等人散了,才去女儿房中。
曹氏现下在闺中生活,虽然闲适,但心中隐隐焦虑,毕竟她这个年纪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
见曹夫人过来,她又站起来喊了一声:“娘。”
曹夫人笑道:“又在做针线啊,那针线上那么些人,哪里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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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无事,做做针线还能打发光阴。”曹氏低头。
曹夫人则道:“你也别灰心,过几日我也拿几张帖子来,咱们多出去走动一二,不走动怎么知晓谁好谁不好。”
曹氏知晓母亲为她操心,也便从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同理,纪氏也是这样,裴朔和郑无恒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才干能力都不输小儿子,但样样都要以小儿子为先,她虽然也知道是这个理儿,但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故而私下在辛氏抱着孙儿来的时候,每次都出手阔绰。
这次冀州闹灾荒,她也让辛氏过来拿了肉和粮食,这看在小儿媳妇崔氏眼里就有些不满了。
崔氏又和郑无恒说了:“现下我们自家米粮不够,大哥大嫂早就分家出去,大嫂那样精明的人,我听说她地窖里不知藏了多少,娘不知这其中的事情,偏偏给了好些。”
“少说几句,大哥也是我的亲哥哥,每次出征,为我鞍前马后,功劳都是我得了,苦过都是他受的,他也是娘的儿子,就是给些米粮也是应该的。”郑无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冀州并无许多可用之人,父亲这些年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也不知为何近来匪患连连,他还得安排哥哥去剿匪,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就伤了兄弟情谊。
崔氏和郑无恒年轻夫妻,从来没红过脸,现在崔氏见郑无恒这般说,也只好住嘴:“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随口说说也不应该,你不知道冀州现在不是你想的这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年成不好,匪患多的不行,那些土匪还极难对付。”郑无恒和崔氏说了个明白。
崔氏连忙认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你别怪我了。”
见妻子恳切认错,郑无恒哪里会怪她,扶着她坐下道:“你知道这些事情就好,我哥哥也是我母亲的宝贝啊。”
可在崔氏心中裴朔只不过是纪氏带来的拖油瓶,怎么能和郑无恒相提并论。
郑放能够对待继子这般,就已经是烧高香了,难道还想妄图和人家正主争吗?可这些话她绝对不能说出来,只放在心中想想。
说起来辛氏也不满,“这都深秋们,粮草不济,那些土匪贼强盗都不知道怎生个厉害,上次你进了深山才只捣了他们一个窝,现下又要派你去,为何二弟不去呢?你们分头行动,快些把匪患剿灭了,否则马上就要秋收了,大家怎么过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懂什么。”裴朔知晓二弟未来是冀州的主公,哪能次次都让二弟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好?
可他的心里还是难过的,一样的兄弟,以后他得屈膝侍奉自己的弟弟,他似乎有些不甘心。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个不成形的想法,但在此之前他要帮弟弟扫清障碍,如此他才走的安心。
深秋风寒,郑无恒亲自来送哥哥出征,裴朔笑着拍弟弟的肩膀:“二弟回去吧,别送了,你放心,这胡八子我一定会尽快铲除,他们便是躲到山坳里,埋在地下我都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郑无恒小声对裴朔道:“哥,你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下次我带人出去。”
“那不成,你不能出去,你好好的镇守冀州。”裴朔眼圈一红,他们兄弟感情素来很好,是他自己不好,总不甘屈居于弟弟之下。
郑无恒笑道:“那等你回来再说。”
二人道别,这次裴朔在年前剿匪,那土匪不知是不是有高人指点,十分狡猾,又用的一应武器竟然很难对付,比如那箭放出去,他们有上等好的盾牌挡着,和他之前见的土匪不同,如此没打下来,反而费了粮草功夫,回去被郑放好一顿埋怨。
裴朔本来这一年都在外征战,从未停歇过,即便要走也是想帮弟弟扫平障碍,只是他的确能力有限,于是把之前还是雏形的计划直接实施,不再拖泥带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九点还有二更
第66章
◎二更◎
年前总是最忙的,府上的租子,各处的人情往来,还有王府过节的筹备,徽音只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之前还能陪着璟儿玩儿,现下也是不能了,恰逢下雪,徽音没法子过去看儿子们,只好对福桂道:“我今儿要盘账,你给世子和二少爷那里都送个好克化的山药牛肉汤去,和他们乳妈说让孩子早些歇息。”
福桂领命下去。
徽音又想起还有郭家那孩子,也让人送了一碗核桃羊肉汤,她则继续埋头理账。这样的事情以前都是做熟了的,今年送礼的多了曹家一家,曹家倒是真阔气,送了不少珠宝首饰来,说是曹氏亲自设计的,中间有一样是水晶串式,正中缀着玉鱼她很喜欢。
“真没想到曹氏这样的心灵手巧。”徽音夸道。
南妈妈端了参汤来,不由得道:“在您眼中,是个人都有优点的。”
徽音接过参汤,吹了吹,复而道:“妈妈,像您说的人若是不看人家的长处,总看人家的短处,那谁都不能相交了。”
“罢罢罢,妈妈总说不过您。”南妈妈见徽音喝参汤,也怕引的她多说话了。
喝完参汤,身子一暖,徽音打了个哈欠,让人把灯点上,继续看账,她不喜欢事情过夜。她不睡,下人们也不敢睡,福桂索性在旁帮着登记册子,灵鹿和灵鹫则拿着针线在做。
“你们都先去歇息吧,我还有一会儿呢。”她催促丫头们。
丫头们都说不,徽音只好让她们开了点心匣子,拣爱吃的吃,她则继续看着账本。
外头似乎飘了雪,这样的雪似鹅毛一般大,明早起来不知又怎生的冷?徽音想着明日要不然让璟儿停学了罢了,别把孩子冻着了。
连徐州都下雪,京中的雪就更大了,德音渐渐变得不爱说话了,去年这个时候连枝和云枝都陪着她吃着茶赏雪。连枝最是个热闹不过的性子,她还做了个小雪人堆在门前,大家都围着那雪人说笑。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什么都没了,她的孤寂似乎也没人知晓。
卫良娣现在也没那么受宠了,现在太子听闻在斋戒祈福,皇上的身体不好了,她们这些人就更不好见一面了。她的宫里的奴婢有了身孕,马上就要生了,她面上还不能和云枝撕破脸,否则人家就说她御下无能。
想到这里德音又很难受了。
云枝却很高兴,往年伺候别人,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就是歇息,房里烧的也是那种呛人的黑炭,即便她这种贴身宫女,日子也并不好过。如今能够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背上靠的是软枕,盖的是上等的鹅毛被,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便是立时死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现在这样过的才是好日子啊,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栓在裤腰带上,就是拿去了也没什么,想想苦命的连枝,才真的是可怜。
摸了摸肚子,她若能生下儿男,这辈子比什么都强。
比起徽音的忙碌,和德音的怅然,郑家却是面面相觑。
纪氏看到这封信时,忍不住想哭,但还是忍住了:“也好,也好,幸而不是跑到别人那里去。淮阴王是咱们女婿,总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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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无恒起身道:“哥哥为何啊?”他说完又坐了下来,在这里他即便是二把手,做好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若是做不好,便会被斥责。
人活这一辈子不过是活一口气,淮阴王李澄近来野心越发暴露,不仅夺下豫州,现在又在打兖州,兖州宋老儿听闻近来和卫家打的火热,就是想让卫家压制住。
“都是我的不好,我见他连土匪窝都端不了就生气,以至于这孩子气走了。”郑放对裴朔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多年养在身边的孩子,几乎也当成自己的孩子。
如今裴朔走了,他很是后悔。
纪氏冷笑:“你必定是受了那几个小蹄子的狐媚,连朔儿都容不下了,这般他走了也好,再也用不着碍你的眼。”
郑放大喊冤枉:“孰轻孰重我肯定是能够分的清楚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猜忌朔儿。”
是,他是担心裴朔势头大了,影响自己儿子,可这不也是人之常情吗?裴朔年纪比无恒大这么多,他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必定是不服气的,既然如此,平日自然也不会抬他抬的太高。
但他真的没给裴朔穿小鞋或者责骂他。
真的想撂挑子了,但这乱世之中撂挑子了,别人就得欺负自己了。只有地盘大,钱粮才多,才能养兵马,如此才能坐大。
郑家一时无话。
淮阴王府的夜晚,却响起了叩门声,李澄是设了宵禁的,他认为若不宵禁,夜里实在是龙蛇混杂,都不知道什么人潜入。
现在这个时候唯独有他本人特批的手令,才能夜里让守城的军士开门。
这夜里,王府突然四处燃起了灯,徽音见到裴朔几乎不敢相信:“哥哥,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你。”
裴朔笑的咧了一口大白牙:“妹子,哥哥来投奔你的。”
他本以为妹妹会问缘由,却没想到徽音只字不提,只道:“哥哥不是来投奔我的,是让王爷如虎添翼的。这些年王爷求贤若渴,哥哥又是自家人,将来必定得王爷重用。”
这一番话说的裴朔何等的熨帖,这一路的艰辛,实在是不值一提。
徽音又摸了摸侄儿的脑袋,不由得道:“天色太晚了,我有意与哥哥说话,但嫂嫂侄儿都受累,不如明早咱们一起叙话,正好让你外甥明儿也不必去学里,他想必是高兴的。我立马先安置好你们,瞧哥哥的嘴都吹的破皮流血了。”
这一群人从冀州过来,千难万险,是裴朔派人好容易联系到前线打仗的李澄,李澄办事也很快,即便打仗也给了自己手书,让他先在徐州安顿好,等之后他回来了,二人再叙话。
很快,徽音让人把院子大院子收拾出来,又让人摆了炭盆子,烧了热水送去,总之把人安排的极为妥当。
辛氏等人早已累倦,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他们歇下之后,徽音其实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但她给李澄保留了脸面。昔日,芈太后之所以在秦国混的风生水起,也是离不开兄弟的支持。本来她在李澄的地盘上,除了生下继承人之外,几乎是孤军无援,所以她对李澄只能以情感驱动。
日后若是兄长和她互为犄角,那她就不必如此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
况且,李澄对她也很好,并无不妥。
“明早让厨房拿两个猪肚磨净,把糯米和莲子灌在里头,煮的烂烂的。我哥哥就爱吃那个,一定要做。”徽音吩咐道。
吩咐完之后,想着明早还要起来,徽音点了一炷安息香,囫囵睡了个觉。
一夜黑甜,天还未亮,徽音就开始从库房清点摆件,准备送去哥哥那里,又让厨下做早点,忙个不亦乐乎。
等裴朔一家四口起来时,辛氏得了几件皮毛衣裳,南妈妈道:“这件狐裘的我们王妃还没上身,里面用的是漳绒,王妃说南边是湿冷,冷到钻骨头缝里的冷,怕大奶奶您不习惯,特地让咱们送来。这件大氅是找萨珊人买的,王妃说给您穿个新鲜,等会子咱们一起去花厅用膳。”
若说南妈妈对辛氏客气些,多裴朔就熟稔多了:“王妃昨夜就让人把猪肚炖好了,焖的烂烂的,让您快去呢。”
裴朔听这样热到心肠的话,怎能不感动,又忙带着妻儿一起过来。
席间徽音只劝他们吃喝,又只问纪氏身体如何?
“自从上次从娘家省亲回来之后,又是几年不与爹娘见面,也不知道她们身体如何?”
裴朔想起母亲,心如刀绞,也有一丝后悔,但又想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必蝇营狗苟,因此镇定道:“爹娘身体都好,弟妹还生了个男孩儿,你放心。”
“嗯,如此就好。”徽音也不多问了。
裴朔胃里空空,一口气吃了两个猪肚,用帕子擦了嘴道:“这猪肚做的真好。”
“那是,焖了一晚上的。”徽音笑着给侄儿夹了个鹅油春卷。
辛氏瞧着兄妹二人要说话,见机的把孩子们先带下去了,徽音等辛氏一走,才道:“哥哥,你这样来投奔王爷,作为妹子,哥哥和我住近了,我这突然有了个依靠啊,很是高兴。但是……”
裴朔是满腔热血来的,听妹妹迟疑,又心吊了起来:“妹妹,难道我来投奔王爷,他不愿意吗?”
“不是,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他可太愿意了,你是自己人,日后要做心腹的,比别人都亲近。我要说的是,哥哥,你得使出点真本事来,我们王爷手下的兵可真是个个都是强悍的,水陆都要擅长。这些日子趁着王爷还未回来,你得自己想想,到时候你本领强,又是王爷的大舅子,还不得风生水起啊。”徽音笑道。
裴朔听明白了,这是妹妹在安自己的心,怕他在府上等的焦灼,所以让他这些日子有空想想自己怎么取信于人。
就是裙带关系,也要有真本事,这样才不会被人看扁。
第67章
◎双章合一◎
却说裴朔一家安顿下来之后,裴朔每日早起打拳练剑,还教固儿和璟儿两个打拳,辛氏则过来和徽音说说话,她们也自在许多。
徽音又写信把接到哥哥一家,如何安排,都让人送到李澄那里去,暂且等回复。
却说太子那边的探子打探到此事,心胸十分畅快,裴朔是裴野之子,是有名的骑兵,又承郑放教导多年,骁勇善战,算得上是冀州猛将了,如今他因为剿匪不力下落不明,怎么能不让人畅快。
兴许是心情好,她见到德音也挂了三分笑意,这让德音受宠若惊:“妾身给太子请安。”
李珩扶起德音,他对人的判断心中也是有一把尺的,似眼前这郑氏,做人嘛,不好不坏,和后宫所有女子似的,他给了笑脸,她们能欢喜三日。
但她们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不,她们喜欢的是太子,如果太子的宝座上坐着的人不是他李珩,随便是哪个人,她们也会都爱。
“这些日子忙,就没来后宫了,你身子如何了?我听闻你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李珩随口道。
德音忙笑道:“妾身偶感微恙,如今已然是大好了,还要多谢太子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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