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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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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来时有一阵,现在小了,你听声音。”谢探微一笑,起身将露微抱回了榻上靠好,“没关系,我不冷。”

露微没让这人再坐回去,一手拉着他的领口,一手拍了拍榻沿,“坐这里,离我近点。”

谢探微抿唇一笑,顺势坐下,目光款款拂去,“饼餤多用糖膏,吃多了犯腻,面皮也不够松软,恐你现在不好消化。等你好了,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行不行?”

原来是这个原因,但露微此刻早不关心饼餤了,心里思量着什么,身体往内挪了挪,“你,上来。”

虽然两人已经多有亲密之举,但,还不至于同床共枕,这道界,谢探微觉得还不能越,“微微,别闹,如此,不可。”

露微亦是略含羞的,但缓而,还是抬起双手伸进了他的腰间,将他的腰带解了,扣带松开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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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只觉谢探微腰背一挺,浑身都僵直了。

露微并没停下,贴靠着他,一点点拨脱着他的外袍,“你抬抬手。”

“微微,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谢探微将手压紧,脸色泛起潮红,喘息渐重,“你还在生病啊。”

露微却笑出来,倾身抱住了他,在他耳畔吐息:“反正你要娶我的,不是吗?”

谢探微在抖,说不出话,唯有吞咽之声,也还是动不得。

忽然这时——

“娘子,家翁来看你了,你可是要歇下了?”

隔着门户,是雪信的声音。

露微的身体顿时瘫软,全靠谢探微僵硬的骨骼撑住,然而,谢探微不能出声,她也不说话?!

“阿耶,我已经躺下了,”千钧一发之际,露微反应过来了,雪信的措辞是在提醒她,“我没事!”

话音传去,外头听见两声轻咳,“微微,早些休息,身体未愈,不要熬夜。”

“是,阿耶也早些歇了吧。”

父亲应无要进来的意思,但露微吓得浑身冒冷汗,伏在谢探微肩上,根本无力去熄灯,只觑眼窗户,看有无人影移动。

但,窗外一时无人,谢探微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倒,带着她滚到了卧榻内侧,而刚刚停下,那窗纱上就走过了一个身影。

“别怕,你父亲走了。”

如此避祸,颇是诡异,然而,也真的避过了。

“你还有这个本事呢?”面孔相对,鼻尖相碰,露微轻声道,“不端着了?”

谢探微含笑咬唇,外袍已被露微脱了一半,方才动作过激,发巾也松了,束发散下来,正与露微的一头青丝搅在一起,“生气了?”

露微撇撇嘴,半低眼眉,“我原只是想让你把湿的衣服鞋袜脱下来晾晾。”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逗我?”谢探微的笑扬了又扬,根本含不住了,“结果反把自己吓到了,傻不傻?”

露微确实没料到会有惊险,父亲从未夜晚来过,可这人说得轻飘飘的,好像不是因他而起似的,“烦人。”

谢探微把露微颊上的惭红细细收进眼底,忽抬起头,向露微额上轻轻一吻,“好,是我傻,我其实也当真了。”

露微不禁忍笑,挑出一缕头发在拇指间缠绕,心曲铮铮,不再言之于口。

谢探微都瞧得懂,只静静看着,抬手捋过覆在她额上的碎发,却忽一顿,“这伤口,还是留了痕迹了。”

露微知他指尖停住的位置,正是一年前去杜石羽府前做戏时所伤,“没人能靠我这么近,只有你能看出来,没关系。”

“当时我都还不理你,你怎会为了帮我出气,去做这样的事?”谢探微愧疚起来,将露微搂近,让她枕在自己臂上。

“因为你放了我,我想报答你。”虽隔着几层衣服,露微也能感觉到谢探微的手臂很紧实,枕得颇稳,她闭上了双眼。

“被你抓住的那天,我才被姚家赶出来。所以,你也是我最落魄时,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更想报答你了。”

“可我后来送金疮药给你,怕也是无意中伤了你吧?”谢探微的气息不觉沉顿。

“我没那么容易被伤到。”露微笑了笑,“只是当时确实感叹,怎会是你送他制的药来给我呢?我终究是从未受过他的疗治的,因此,身上还留了别的疤痕,有一天,你都会看见的。”

谢探微不言,但心中不平静。

露微瞧不见他的面容,但自有衡量,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我多想早些遇见你啊,可是当年,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他……凡是咸京官宦门户,哪有刚满婚龄就把女儿嫁出去的,总归要过了及笄礼,是我自己亲口对阿耶说,我喜欢他,阿耶才早早遵了婚约……”

“微微,你可以不用说的,我从未在乎。”谢探微感觉到衣袖在一点点被湿透,抬起想要拍抚的手,却也颤抖地悬在半空。

露微要说,这些详细的往事,是她人生中不可割裂的一部分,谢探微是她想共度余生的人,便应该坦诚告之。

“自新婚夜,他虽与我同床共枕,却从不碰我,后来,他乳母之女金氏就怀孕了,这个孩子就是泽兰。金氏柔顺,对我很恭敬,但我也不敢与她多来往,我没有底气。可金氏命舛,孩子早产,又是倒生,等姚宜苏回家时,早已血流不止,孩子的命都是从阎罗手里抢回来的。”

“那你……”谢探微悬着的手终于放了下去,依然颤抖,和他的气息一样,“为何还要抚养这个孩子?因为嫡母的身份?”

露微深吸了口气,极力咽忍,“因为,泽兰满月的那天,我也没有阿娘了。”

谢探微心上犹如重锤砸下,生生闷痛,只有切齿咬住。

“我可能就是从那时起,对姚宜苏断了心思。可谢探微,你来得太晚了,又太巧了,我竟不知要如何待你,才算尽心。”

“好了!不许说了!”谢探微发出低吼,将露微紧紧摁入胸膛,“你不知,我也不要你知,我心知,非你不可,便是了。”

三盏灯烛忽然同时燃尽了,屋室变得一片漆黑,雨还在下,也无星月的光照透进来。

然而,正是此心安处。

第44章 水落

◎血迹飞溅,寒影四射。◎

昭成寺的桃林又到了绚烂之时。

露微病愈了,将去复职的前一日,与谢探微相约于此。

旧地重游,心境已大不同。

“我以为你今日出不来呢。”谢探微牵着露微的手,侧脸笑看,露微发间别无饰物,唯是一株丝绢桃花斜插鬓边。

“阿耶为我连日不朝,他一出门我便溜了,反正要是他回来知道了,我就说是你把我骗出来的。”

露微病了前后旬日,谢探微就夤夜潜入了三四回,如今只摆出一副胆肥皮厚的样子,说道:“那要是他打我呢?也抽我二十鞭,你管不管?”

露微眼珠一转,丢开了他的手,摇头,“管不了,我阿耶都能把阿兄赶出家门,何况你这么个小子,我可拦不住!”

谢探微眯起眼看露微,眉头高挑,“你再说一次?”

露微咬唇忍笑,一边摇头,一边跑远了。谢探微岂是追不上,跨去两步,伸手就够到了,却恰抓在露微的衣袖上,衣料丝滑,又被她脱开了。

“微微,你慢点!”

此地正是桃林山道,颇有些高低不平,路上还有碎石子,谢探微只担心她脚下不稳,很快就收了玩心,可露微忽然也不笑闹了,停步道旁,眼睛看向道下低谷处。

谢探微也放眼看去,只见一座坟茔前跪着一个啜泣的小女。目下虽说已过清明,但祭奠先人也不受限。可令人奇怪的是,这座坟前并无墓碑,就只一个坟包。

看了片刻,谢探微将眼睛转回露微脸上,却不止瞧出了好奇,“微微,有何不妥?”

露微是在梳理思绪,缓缓才道:“我们见过她的,她就是杜石羽之妻王氏的婢女,你再想想?王氏早便寄居寺内,不知后来怎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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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就是王氏的坟茔了。”

谢探微并没盯着那女子的脸看,但也记起来了,二人于去岁春暮在此偶遇,便在寺内厢房巧见了王氏。

他没想到匆匆一幕能让露微记这么久,而露微也并不知,“杜石羽”如今牵扯着什么事,谢探微深深想来,不能多言。

便正想带露微远离,还不及说,只见露微沿着斜坡下去了,追上了将要离开的婢女。

“这位娘子,有什么事吗?”小婢泪痕未干,打量着二人。

露微是心生同情,想起王氏也算是她无意连累,“我是你家夫人从前旧友,曾见过你,敢问此处葬的可就是王夫人?我知道你家遭逢变故,可瞧着夫人一向是体健的呀!”

小婢倒不怀疑,又哭了出来,承认坟中正是葬了王氏,“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月前,还是正月里一日,奴婢照常出去采买,可回来就出了大事,夫人衣衫不整,竟暴毙房中。问了寺内僧人也没见有什么贼人,还是大白天啊!”

暴毙?!

“那你就不曾报京兆府叫仵作验尸?!”露微只觉匪夷所思,上前拉住小婢,“就这么埋了?”

“微微!”谢探微一直陪在身后,自知此事多有蹊跷,不想让露微深究,“不要管了,我带你回家。”

“这是条人命,又干系咸京治安,也算是你的职责,为何不管?”露微瞧不明白谢探微的脸色,复转向小婢:

“昭成寺是佛门清净地,女客本少,岂有人敢白天到此行凶?既行凶时又无人发现,便是没什么动静,难不成贼人是你夫人自己放进门的?可还记得当时房中情形?”

句句切中要害,谢探微根本追不上露微这聪明的脑袋,只有一叹,替她捏着心。

小婢无依无靠,能将王氏入土为安已是不易,想来还是哭哭啼啼不停,“奴婢回来时,房门开着,屋里就只榻上凌乱,夫人……夫人浑身……奴婢不想污了夫人名节,所以才不曾报官,毕竟,毕竟她还一直在等着家君回来与她重修旧好。”

“杜石羽去哪儿了?当真没有回来过?”谢探微抢了一句,脸色肃穆,又将露微拉到了身后,压了压眉眼,不让她再说话。

谢探微分明是官差问讯之态,声调严厉,小婢一惊,更不知轻重,只颤道:“没有,没有,家君听说是去了南营州找什么旧友,就再没了消息!”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

小婢再无所知,瘫软在地。

露微至此,百问丛生,硬拖着谢探微走远了几步,问道:“你不是知道杜石羽去了南营州么?还问什么?难道你怀疑王氏是被杜石羽所害?可杜石羽已经休妻了,又千里迢迢回来杀妻,这没有理由啊!”

谢探微一个问题也解答不了,只将露微深深揽进怀中,“微微,听话,我现在送你回家,然后就去查这件案子,有结果了就告诉你,好不好?”

“我跟你一起去!”谢探微的异样明显,露微早已察觉了。

“不行!”

谢探微斩钉截铁,喊得近乎呵斥,尽管看到露微神色一惊,却也没有心软解释。

……

回家路上,两人不言一语。

露微不时打量谢探微的表情,却都见他目不斜视,透着不容侵犯之感。她从未见谢探微如此正色,就算最初犯禁被抓,他过来质问,也不如现在骇人。

难不成王氏之死深有玄机?

“你想怎么查?从何查起?”

到了崇贤坊坊门下,分开之际,露微终究试着问了句。然而,谢探微也毫无松懈,只将目光稍稍低了:

“我自有道理,你信我便是。”

说了等于没说。

露微知道是不能从这幅冷淡的面孔里问出什么了,想了想,一点头,转身走了。

坊门离赵府还隔着条街,原是怕惊动家人才在此处分开,可露微虽未迁延,转过街来,却也没有进家门。

她是没问出什么,但不等于脑袋空空。

王氏白日受辱被害,却无人发觉,那来者只能是熟人,才可让王氏主动开门,行此奸事。然则,王氏素来善妒,都是因为深爱杜石羽,便被休之后还是希望破镜重圆,那便断不可能让别的男人近身。

而设若是寻常的作奸犯科之徒,也不会选在佛寺作案,那么,凶手十有八九只能是杜石羽。可正如露微反问谢探微的那句,杜石羽既已远奔旧友,与前妻一刀两断,又何必千里杀妻?

不过,露微虽一时难解此问,却知道关键在于找到杜石羽,若能证明杜石羽已回咸京,便可直接报官提人来问。

那杜石羽能在何处呢?杜家的老宅已随杜石羽罢官封没,不大可能成为他的藏身之地。然则,露微很快又想起了一处,便是杜石羽蓄养私娼的保宁坊外宅。

择日不如撞日,露微想去探一探。

……

谢探微目送露微直至不见,便直接奔赴了皇城金吾卫官署。到时,晏令白正与诸将查问军务,他知道谢探微今日是夜间上职,此刻出现不太寻常,便很快将人叫进了职房内室。

谢探微也不必晏令白问,关了门,一刻不歇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虽急又稳,毫无遗漏:

“阿父你想,李元珍是正月抵京的,王氏便是正月出事的,若当真杜石羽也随李元珍回来了,那凶手八成就是他。我猜王氏是不是知道杜石羽勾结李元珍之事,但杜石羽走时匆忙,如今便回来杀人灭口。”

晏令白听来不算惊讶,扶着谢探微的肩,“杜石羽离京后,我其实已命人探查过王氏,只是旁观其举动,并无收获。如今看来,事情倒越发明朗了。”

谢探微点头,心中也越发清晰:“先前赵家流言四起,阿父说过是李元珍身边有个熟知赵家内事的军师,才能有此计谋。那不就全对上了吗?杜石羽是赵太傅的门生,数十年的交往,恐怕都是看着赵家儿女长大的,岂不深知内情?!”

晏令白沉思了片刻,负在身后的手捏紧,半晌忽一皱眉,“这些话你没有同露微说吧?她问起来,你是怎么回的?”

想起露微的反应,谢探微只是后怕,直是叹气摇头:“她也就是不知道大事,若知道,那脑子快得,恐怕阿父你都追不上!我唯有告诉她去查案,查出结果再说。”

晏令白不知该喜该忧,却都不能显露面上。

……

保宁坊在咸京南角,距离崇贤坊所在的城西颇有些距离。露微既不便动用家中车马,走了一段,又怕来回时间不够,便想起雇上一辆马车。

马车倒是随处可见,但正当她向街边车夫招手时,忽是一匹疾驰的马儿在眼前刹住了——

“微微!为什么还没回家?”

分开不过两三刻,真是冤家路窄。

“那你呢?就在大街上查案?

谢探微不答,跳下马来,也不由露微分说,抱起人就塞上了马背,“这次我非得看你进家门!就是惊动你父亲我也不怕!”

这马背比露微人还高,她无可逃脱,可更不想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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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情急之下倾身按住了谢探微拉高的缰绳,“你先听我说!若我知道杜石羽在何处,你信不信?!”

露微的动作险些惊了马,幸而谢探微反应及时,将人稳住,正没了耐心要生气,这话却让他猛然失了神,“你说,什么?”他紧握缰绳的手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谢探微,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露微再猜不透他的心思,可表面的举动是很浅显的,“我不瞒你,我带你去,你也告诉我,好不好?”

……

保宁坊,安乐巷。

两人站在正对巷口的树下观察里头的情形,巷子并不深,从东到西就只五户人家,而目标在东头第一户。天时还早,也时有行人进出,似乎并无特殊之处。

为免杜石羽就在此处,直接惊动,谢探微先拦人问询了一番,却连着几个都说那一户早没人住了,再问及宅子的主人是谁,也都说并不清楚。

“住这么近都不清楚,哪有这样的邻居?别的不知,那王氏来捉奸,也就是一年前的事,当时闹得全城皆知,此事竟也不提?我们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露微只看着巷内自顾地分析着长短,待回头再看谢探微,这人只是叹气,无奈地紧:

“微微,也许杜石羽并不在此,我们回去吧。”

谢探微尚未坦陈一切,但露微的坦然,却让他不能再放任回避,只有陪着走一趟。他亦自责,该早些想起来,露微卷入这些事其实比他还早。

然而,露微既又点明了怪异之处,便是不肯轻易离开的,皱眉道:“谢探微,现在不是你敷衍我的时候。”

谢探微无谓为自己解释,将露微的手牵得更紧,“跟好我,不要松开。”

谢探微护着露微走进巷内,但除了看前路,也留意着路过的门户,都是闭着的。到了第一户前,正要先听听里面的动静,却忽然吱呀一声,门自行透开了一条缝。

如此,内边似乎也没有动静。

谢探微侧脸看向露微,并不踏步,也未再推门。

“怎么了?”

谢探微脸上一无表情,露微看不出他要做什么,便放眼门缝之间,只觉扑面一股凉风。

巷道不宽,夹道而生风,也是冷的。

人呢?尚不到申时,刚刚还在巷中行走来往的人忽而都没了,只剩他们二人了。

不对,不对,只有五户人家,家家闭户,哪来的行人?!

四目相对,露微骤然读懂了谢探微的意思——可,来不及了——就是这一刹,左右门户中突然冲出数个人影,两人肩后猛被一推,立刻倾身撞进了门里。

力道极大,防备已晚,即使谢探微千钧之际勉力拉住了露微,二人还是绊在门槛上,一齐重重倒地。

“微微!”

落地的后劲让两人又在地上蹭出几步之远,谢探微始终不曾松手,顾不及包围院中的蒙面人,只先将露微拽到了怀中。露微惊得魂魄离身,目光一顿一顿。

门户已紧紧关上,这一进院落已与外界隔离。

“你们可知天子脚下,伤了金吾卫是何后果?!”

谢探微是行伍之人,他之惊并不是怕,此刻扶着露微站起身,先报上家门,环视一圈,已有定论:

“你们是听命于杜石羽,亦或是,李元珍?”

环立院中的蒙面人皆手持刀剑,谢探微此言一出,便有为首一人跨出列来,逼近言道:

“不管是谁,你们来错了地方,就别想活着出去!”

“是吗?”谢探微轻笑,目光凛然直视,略一低头,与露微耳畔递话,“微微,闭眼,别看。”

露微没有完全失去判断的意识,方才听见李元珍的名字,在极度震惊之下,竟反而恢复了几分心神。她知道,谢探微没带随身的佩剑,是想夺了此人的剑。

她不能只是闭眼不看,还需谢探微分心,而是要给他足够的施展空间——“谢探微,一切小心!”

说话的同时,露微用力缩下身躯,从谢探微臂下脱出,曲着身子退到了院廊的柱墩旁。

就这眨眼的间隙,谢探微抬脚一踢,正中此人举剑的手肘,手松剑抛,被他一跃稳稳拿住。再下一刻,原本对准谢探微的剑锋便已刺破了这人的咽喉。

血迹飞溅,寒影四射。

“谢探微,小心身后!”

只一见血,剩余的几人都冲向了谢探微。露微已不知惊吓为何物,眼睛跟着剑锋游走,生怕谢探微被从盲处偷袭。

谢探微是上过战场的武官,只觉这些人虽招式极快,却仍不算什么大场面,剑刃挥挑扭转之间,又已取了数条性命。

然而——

“微微,快躲开!!”

露微只是一直紧紧靠着廊柱,可眼睛从没为自己防着,听到谢探微高喊时,身侧已刺来一剑——

剑锋停在了耳畔。

谢探微先一步刺穿了这人的胸腔,而剑锋未尝一停,倒转刺去,顷刻间取了身后扑来的两人性命。

所有人都解决了。

“没事了!没事了!别看,别看!”

谢探微丢了手里的剑,一把将露微抱入了怀里,血污的脸上到此时才显露无尽忧急。可露微还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满地尸首,鬓边的发丝上正有血珠不断滴下。

“谢探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竟……差点,我竟差点,要了,我竟差点要了你的命啊!”

谢探微五内颤抖,捧住露微的脸,喘息不已,“微微,你看着我,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你不知道会这样,不怪你!不怪你!”

血泪在脸上混沌,露微再也说不出话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终究失去了意识。

“微微!微微!”

谢探微自顾喊着,却没发觉,他们身后有一人步步靠近了。

【作者有话说】

小谢:今天展示了一下武艺,杀几个人玩玩

微姐:玩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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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婚后爱,苦心孤诣,复仇权谋

以身为刃,做自己的死士

第45章 石出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昏沉一梦,似梦似真。

露微再睁眼时,躺在一张宽敞的榻上,然而,这屋子她不认得,守在榻下的人,更让她不可思议。

“谢探微呢?”

相视片刻,露微断然将心绪从惊疑中剥离开,目光冷静,亦表露十分的戒备。

对面的人也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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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分明的表情,“他一人,对十人,却只沾了他人的血,自身毫无损伤,想必战场骁勇,万不能敌。”

露微自还记得当时的场面,也听谢探微自己说了并没受伤,然则,她还不及检查,所以这答非所问的话,反是能令她安心的。

毕竟,这话出自国朝最善治外伤的医官,姚宜苏之口。

“我问你,人呢?”

姚宜苏将身躯挺直了些,却又低了低眼,“在外头马车里,有阿林看着。我用针刺他椎穴,能让他睡上半日,有话同你说,不想他来打搅。”

保宁坊那条巷子深有奥义,这已是明显的事实,但目前能确定的就只是杜石羽和李元珍有联系,也不过是听谢探微与人对峙时提了一句。中间还有太多的谜团,恐怕也不止是谢探微不肯相告。

所以,姚宜苏虽然也是个谜,却是带着谜底来的。

露微愿意听他说。

“说吧,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又何时成了李元珍的人?”

姚宜苏平视露微,目光似定住,缓而才道,“若我说,我是为了你,想借他的势,你可信?”

露微一顿,想来合理,却又无法疏通,“从我父亲贬官到近日流言,无不牵扯李元珍,我一直不解赵家究竟与他有何过节,可他虽贵为亲王,却似乎并无实权,你借他什么势?既借了,却不是对准谢家,打压谢探微,又如何叫做为了我?”

姚宜苏深深吸气,眼中渗出一丝笑意,“露微,你焉知他没有对付谢家,而你既有此思谋,又岂不觉,赵家、谢家,还有那位晏大将军,三者实则是如一的?”

“什么叫,三者如一?”露微没听懂,但莫名打了个寒颤。

姚宜苏添了几分笑意,却是越发冷静的,“李元珍密图悖逆,居心难问,至今已有二十年。”

露微活还没活足二十年,姚宜苏也不过二十六七,而这话的重音都在压在了“二十年”上——露微已知晓分量了,不再思问,专心地听姚宜苏说了下去。

良久。

“露微,姚家门第不高,又中道衰落,我先前所学所为皆是为了承续祖业,可如今,我把自己交给李元珍,只是为了你,这下,你可信了吗?”

露微听来虽表面纹丝未动,心里却已几番波澜,但她也并非承受不来,“李元珍用你,定是知你底细的,他难道不忌讳你与楚王妃的旧交?如此,你竟也能信他会帮你?”

姚宜苏淡然一笑:“我无须知他为何不忌讳,只需知他不忌讳便可,我更知我心中,如今,只有你。他帮我,正如你说,他偏居多年,并无实权,用不得如赵家谢家这般的重臣,便只能另辟蹊径。”

露微还是并不急于反驳他所谓的表白,心里的浮沙渐渐沉底,“姚宜苏,世人只知你风姿卓然,少年玉貌,却不想面皮之下,剑戟森森,你实在不该只是一个医官。”

“我是长子,责有攸归。”姚宜苏紧接着道,“并无所憾。”

露微皱起了眉,觉得自己仍不算看透他,也想起父亲曾说,看着他长大,却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你怎知,李元珍就一定会赢?你对我和盘托出,不怕我明天就面陈君王?”

姚宜苏轻摇头:“我只想我赢,而且你空口无凭,三家尊长也不会许你轻举妄动。”

“他输了,你怎么赢?!姚家也会跟着你陪葬!”

露微第一次激动了起来,高喊,想着才刚入仕的姚仲芫,想着才从贤儿口中得知的淑真怀孕的喜讯,想着孤零无依的小泽兰。

然而,姚宜苏没有回答,只站起身坐到了榻边,“露微,你现在不能动怒,我替你看过脉了,你的病虽好了,却又经历了那番场面,惊愕过度,心脾两虚,实在需要静养。”

“你!”露微一惊,竟到此时才想到,姚宜苏既知谢探微毫发未损,自己来时已昏迷,一定也是被姚宜苏看疗过的。

然而,她不能。

“让开!”露微推开姚宜苏下了榻,不及穿鞋便赤足冲向房门。

“露微!我并没有碰你,只是寻常看脉!”姚宜苏却不解,大步追来拦住,“你看看自己的衣服,脸上的血,我都没碰!”

露微退开一步,喘息渐重,眼中闪过一丝质疑,旋即转为毅然,“纵使李元珍赢了,你也不可能赢,我可以一辈子都是兰儿的母亲,但再也不可能做你的妻!”

“为何?!”姚宜苏眼眶通红,声音低哑而却是切齿的。

露微再无可言,一笑,拔下发间银钗用力扎进了自己的左臂,身上的衣物已满是旁人的血污,自己的血再渗流出来,也并不明显。

“我赵露微,永不受你疗治,这一下是还你的。”

……

“……保宁坊安乐巷从来不是杜石羽蓄养外室的私宅,而是李元珍设在咸京的暗署,所谓私娼,也只是掩人耳目。自杜石羽的夫人撞破此处,倒也消停了许久,却又被你误打误撞,确实是天意。我今日到此,原是与他相约在此议事,院中打斗之时,我和他都在暗处看着……”

离开那间屋子,露微才知是被姚宜苏带到了宁人坊的姚家祖宅,而在昏暗的马车里,扶着尚未醒来的谢探微,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循环着姚宜苏交代的那些话。

她总算知道,父亲自回京,为何总对她说“朝廷之事,与你无关”,可原来事实却是,千丝万缕早将她绑在其中。

命数如此,她必须承担起来。

“娘子,进太平坊了,阿郎给了他的医官身牌,一路都没有惊动金吾查问,请娘子放心。阿郎还交代,若要谢中候快些醒来,只需按揉他扎针之处便可。”

在外驾车的人是阿林,但露微并不想叫谢探微现在醒来,“把车停在将军府门前,其他的不必你管。”

……

将军府中堂内,夜深露重,灯火通明,三家尊长,悉数到齐。

晏令白自白天听过谢探微的禀报,原是交代他去办一件事,但直到宵禁,也不见人回来。这已是十分反常的了,而紧接着,赵维贞便匆匆而至,开口就问女儿何在。

然而,赵维贞只是从侍女口中知道,露微是相约了谢探微,但晏令白却很快就反应过来,怕是其间出了要紧事,便随即遣人请来了谢道元,连李氏听闻是二人同时失踪,也强要跟了来。

于是,当露微浑身是血地站在他们面前,无一人不脸色煞白,脚步难稳。

“谢尚书,郡主,你们放心,谢探微只是睡着了,并未受伤,我已经让下人扶他回房了。”

第一句话,露微只是面对谢家父母,目光带过一旁的晏令白,缓缓停在了赵维贞脸上:“阿耶瞒得我好苦。”

赵维贞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信,更不知从何信来,颤抖着扶住了女儿,“微微……听话,先跟阿耶回家看伤,听话……”

“我没事!”露微高喊了声,似顶撞般抽开了自己的手臂,再一一放眼堂上尊长,忽而跪倒在地,“看来,各位尊长果然都明白,却都不肯告诉我,那我来说,看看,我说的如何。”

“孩子,你起来,你先起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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