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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尊长岂料露微忽然出现,都惊得站起来。尤其是赵维贞,脸色青白,怒也不是,回也难回,一双眼珠瞪得快弹出来。一晌,倒是李氏从后拉住了露微,皱眉一笑,对她摇了摇头。
露微也是一时意气上头,眼珠自李氏望到谢父,又到自己的父亲,来往两遍,终一恍然,想起礼节的事,大为羞惭,忙缩退了两步,双膝下跪:
“阿耶恕罪,是露微冲撞了。”说着便将双手举过头顶,“阿耶莫要生气,打我就是了。”
赵维贞从未打过露微一次,露微也是第一次对父亲做此状,从前只是母亲宋容如此罚她,用竹尺打手心。
然而,赵维贞尚无动作,家法也没人递来,李氏便俯身护下了露微,谢道元更则挡在了露微面前,替她求告:
“太傅,女儿身躯娇弱,不堪责打。不若谢某现在就去将犬子唤来,太傅打他出气也就是了,随便打,谢某绝不阻拦!”
赵维贞胸中气浪稍平,但自家女儿如此拆台,实在脸上难堪,而见谢家夫妇这般作态,自己更是大势已去了。于是,重重一叹,挥手指向女儿:
“还不起来?!休再放肆!”
露微并不敢觉是宽恕,这约莫也是父亲对她说过最重的一句话,便向李氏和谢道元略一致礼,低着头走向了父亲身后。
一时不知此事还能如何化解,但不及露微走完这两三步路,堂外忽报:“圣旨下。”
再等她惊觉转身,第一眼对上的竟是谢探微的脸。这人的目光在白日里亦如明灯般,闪着令她满面灼热的光泽。
他怎么来了?偏他父亲才提了,就这样巧?!露微愕然,但隔着一堂众人不好靠近,手持圣意的也另是内官丁仁成。
赵家还是第一次有天子的使臣亲临,赵维贞急忙迎了上去,伏跪听宣,“臣赵维贞接旨。”
自然,包含露微在内,所有人都随后齐齐跪下了。
只听——
“维开和十九年,岁次辛巳,四月初十日,皇帝若曰,太子太傅赵维贞女赵露微,禀性贤婉,幼彰惠问,朗然夙成,敏晤内昭,今特赐婚于中书令同平章事、吏部尚书、江都伯谢道元子谢探微,二姓之合,千秋万岁,永结同好,钦哉。”
原来,谢探微的灼灼目光是因这一道赐婚的圣旨。
宣旨之声落定,父亲接了旨,丁仁成在向尊长们道贺,而露微却一时不曾起身,似还没缓过神,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扶起,又大胆地将她带离了喧杂。
“微微,你不高兴吗?!”
还是来时青条如帘的小径,眼前人目光也依然灼热。
“我,你……”明明就是高兴,却像初学蒙童,还不知几个辞藻,不知何以形容,“是你去向陛下求的?”
谢探微压不下嘴角,只摇头看了眼身后中堂的方向,“不是我,大概是我父亲。你信不信,我是到了你家门前才知道的?”
露微眼睛略略睁大,不禁联想先前谢道元的言辞态度,果然有备而来,舒气一笑,“信。”
但见爱人展颜,谢探微再也等不及,也无须再顾忌,立马将人拥入了怀中,“天子金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谢探微的妻子了!”
知道这人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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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微却被挤在坚硬的盔甲上,半身都硌得慌,“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什么?你说就是!”谢探微虽放开人,却还是要牵着手,气息微喘,早已无法静心。
露微提了口气,抿去笑容,“你之前是不是和我阿耶说了,你想要入赘我家?你来之前,阿耶还反问你父亲了!”
虽然婚事有了结果,但露微不想心里还悬着个谜题。思来想去,此事她托付过晏令白,但晏令白与她有约,不大可能转告旁人,便只能是谢探微自己了。
果然,谢探微直接就点了头:“当日在宫中戒备,遇见太傅,就壮了胆子说了。虽然他一个字都没回我,可我也算踏实了几天。微微,你不知,我自和父母提了,一直不曾得到他们的允准,后来保宁坊隔日,我又问母亲,母亲却说不能如我所愿。我便急了,参不透他们什么意思,就只有孤注一掷了。”
露微听是这番隐情,倒比圣旨如何得来还惊诧,“你啊,以后别犯傻了,自作聪明。”
虽嗔怪,却也是心疼。露微一直都知道,谢探微是个对认定之事一腔热忱,不管不顾的人。
“微微,你别怕!”谢探微只看露微眉眼半低,似有失落,便更添了愧疚,“虽然没成,我们婚后还是可以住在你家,我保证!”
露微一笑摇头,只想,谢家父母不让他如愿,恐怕也有几分是因自己托付晏令白之故,却都不必告诉他了。
“你不如先先算算,要拿多少聘财来吧!”
……
二人未说多久,谢探微就被李氏身边的叶新萝带走了。然则谢家人才一离去,露微也被父亲叫到了书房,想来也是必然。
因是有错在前,露微早将喜悦心情先排在了屋外,也不似平时依偎父亲膝下,见礼后就垂手站着。
赵维贞目光几次抬起,拂过女儿面容,又很快低下去,许久才张口:“是那小子自己说要入赘的,阿耶不曾冤枉他。”
露微自是要和父亲认错的,便也预备着要先听教训,可不曾想,父亲的第一句话就与责备不相干,竟是解释,反要向她低头。她的心一颤,眼睛立时红了:
“阿耶不生我的气么?”
赵维贞又避了目光,置于案上的右手却缓缓握紧,“陛下都赐婚了,如你所愿,我还有什么气可生?你去吧,我没什么话了。”
露微盯着父亲侧脸,两行眼泪早已涌泉而出,如何还能看不懂,两步跨去,扑进了父亲怀抱:“我才不走!”
赵维贞丝毫未料,被女儿拥入的一瞬,整个身体险些向后倾倒,便也是这时,再也忍不住心中情愫,泪水纵横而下。
不知多久,天色都暗了几重,听见女儿哭声渐轻,赵维贞才拍扶着,缓缓抬起了女儿双臂,“是喜事,要高兴才是,不要哭了,哭花了脸,怎么漂漂亮亮地做新妇啊?”
露微一时想起了很多事,自记事来,父亲与她相处的点滴,此刻竟都成了不舍,上一次出嫁前也并不觉多深刻。
“看来阿耶还是有话的,刚刚骗人!”她挤出一笑。
赵维贞深吸了口气,亦是含笑带泪,“微微,你该知道,杨司业家今日也遣了媒人来吧?若没有谢家这一桩缘故,其实阿耶心里是属意杨家公子的。”
露微无谓表明“沈氏”的存在,只是十分理解:“杨家长兄确是至诚君子,而且门户相当,也算阿耶知根底的人家,对吗?”
赵维贞点头,叹了声:“但阿耶想得明白,微微喜欢最重要。只是有些事,阿耶还是要和你解释,你道阿耶先前为何一直对谢家态度不明?一则是因逆党未除,与谢家攀亲,未免被奸人视作结党,授人以柄,于大事无益;二来么……”
结党之嫌,露微早已明白,却不料还有别的,看父亲的神色,又似乎比结党还严重,“是什么?”
“是天子。”赵维贞握紧了女儿的手,怕她吓住,“你还记得,阿耶同你说过,天子也许会过问你的婚事么?”
露微确有一惊,想起这是她被封为女官后不久的事,“记得。”
赵维贞却忽一苦笑,“都怪我的女儿天资过人啊!”
露微自然不解父亲的反应,但继续听下去,竟起了一身的鸡皮。
原来,自正月的宫宴上,天子说起她和谢探微的名字像兄妹,就是在有意提醒两家,不要急于结亲。这固是赵维贞所说的第一个原因,却也因接下来发生的事,促成了第二个暧昧不清的缘故。
那是露微第一天侍奉东宫,因与太子一见如故,言谈不拘,斗胆教了太子一些道理。却都被隐藏的天子瞧见,随驾而来的父亲生怕天子不悦,就出言告罪。
竟不料,天子非但没有不悦,还说了句露微“很该到朕家来”。这便由不得让人猜测,难道天子是想将露微指婚太子?还是说,天子自己有意,要纳露微为*妃?
“圣心难测,好在都不是这些原因。所以,阿耶也算到今天才敢真正放心啊。”
露微感慨不已,只想自己行事已经够低调了,数月来也不曾出过一次纰漏,“不然,阿耶替我向陛下辞官吧?”
赵维贞却摇头:“若是陛下有意,既赐婚,何不顺势免了你的差事?便是无意,当真看重你罢了。先前陛下行赏,阿耶一一辞让,也就够了。”
这话每一个字都是好懂的,可露微细细忖度,倒觉另有隐衷。父亲从来不慕名利,为国大事,吃多少苦都甘之如饴,但为何自己辞让便够了?仿佛女官身份也是因功封赏,这却是不通了。
“阿耶既怕我太过出挑,我能辞官自是最好,可阿耶又如此说,难道——是怕我到了谢家,再因出身往事被人欺负,好用这御赐的身份,替我撑腰?”
话音落下,赵维贞的神色也随之凝固,良晌付之深深一叹,“微微,”又一顿,哑然失笑,“是,就是如此。你啊,何不就生得笨一些才好呢?”
露微直接笑出声来,搓了搓脸,仍偎进父亲怀里:“我若蠢笨,哪里还能授官?只怕阿耶真要给我找个上门女婿,天天看着了!”
赵维贞再说不得什么,满室只闻阵阵朗笑。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终于嫁出去了!
微姐:端庄一点,又不是小老婆……
第54章 父子
◎父亲,东方明矣。◎
谢探微跟着父母回到谢府,李氏怕他又是过门不入,正欲留人,反见他自己乖乖跟了过来,虽不言,目光却时而飘向父亲。然则,父亲还是一眼没看他,径自走了。
李氏见状,半懂不懂,边同儿子走向厅堂,边问道:“大郎,那赐婚的旨意是你求来的?陛下已经封赏了你,你怎么还敢邀功请赏呢?”
谢探微闻言大惊,“我没有!难道不是父亲求来的吗?今早在紫宸殿站班,我亲眼见父亲进去的!”
李氏也只一愣,倒很清楚谢道元面君的缘故,但直到进了堂内,又遣开了下人,才解释:“你父亲是去问你的婚事,但,他又岂会在此时行邀功请赏之举?”
谢探微完全糊涂了,只有睁圆了眼睛看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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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抿了口茶,面上带出一丝愧笑,终于将所有因果一五一十地摆上了台面,前后竟说了有两三刻未停。
“我们无法揣测圣心,但露微出众,陛下若有纳妃之心,或要指婚太子,皆有可能。只是今日原也不料,杨家竟快了一步,娘生怕耽误了,才急忙和你父亲商议了,要他面君一问究竟。幸而,陛下未曾怪罪,竟还赐婚了。”
谢探微默然听完,初时高扬的面孔早已低入尘埃:父亲虽未求旨赐婚,可这个举动却险上百倍——圣意既难测,便就是明着和皇家抢人,父亲怎会舍得在他身上费如此大的代价?
李氏素来为他父子的关系忧愁,今日算是阴差阳错,倒是个弥合裂痕的好机会,便轻轻推了推儿子,柔声又劝:
“大郎,你父亲的脾气是硬了些,从前许多事伤了你的心,娘也一度觉得,他看不上你,可如今倒觉得,他心里其实是认你的。你就服个软,毕竟,他是你父亲啊。”
谢探微只觉满身沉重,从未有过,启齿之间,也似乎能听见干涩的磨牙声:
“我知道,太傅对我并不大满意,父亲母亲却就这样替我登门去求。当时的情形微微都同我说了,儿,不孝。”
说完,他即屈膝下跪,向母亲大拜了一礼。李氏本是极软的心肠,早受不住,泪落沾襟。
“那,便去见见你父亲吧?”
谢探微未再迟疑,复拜起身,转向了内院。
……
谢探微从幼年在扬州家里,就从未靠近过父亲的书房,更莫说咸京的府邸,内院之地,也就因上回弟弟被笞才踏足过一次。此刻越发走近,他便只能听见自己笃笃的心跳声。
已是薄暮,天边晚云渐收,残霞绚烂,将他略显黯淡的面庞笼络进去,也似借了几分光彩。他的脚步终于移到廊下,书房门虚掩着,但细微的缝隙透不出任何景象。
“儿,求见父亲。”
微风和煦,如春风般一无燥气,将他不高不低的声音自那一线机缘中推了进去。
大约有些久,他暗数着自己的呼吸,但只到第九下,沉沉的而却松动的话音便传来了,“进来。”
他应着声便抬起了手,又在摸到门时,悬停了片刻,像是两扇门有千钧重,要同挽弓般,先蓄足了力气。
“父亲。”
原来门里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书籍满架,略无埃尘,父亲立在案旁,身躯微侧,一手执书,是因他中断的样子。
“你是来问,入赘之事?”
他其实并没想好如何开口,但父亲先入为主,他亦动了心思,“母亲说,不能如我所愿,可我既已经说明了理由,便也想知道,父亲为何不许?”
谢道元轻笑了声,又不像笑,只是口鼻呼出的气息一重,“你那些理由,当真经了深思熟虑?露微那孩子,又当真希望如此?”
他不禁细思,倒真没见露微明确表态,可他一言既出,却是认真的,“难道父亲问过她了?她不愿?”
谢道元将手中书册放在案上,顺势抬眼,拂过面色懵懂的儿子,“看来,你并不算深思熟虑。你可想过,你既要聘她为妻,便是夫妻一体,休戚共之,荣辱同之,实则不论名分在谁家,你们所需面对的,都不会改变。”
他的目光渐渐趋直,像是听了一个从未涉及的高深学问。
谢道元早将目光收了回来,久不闻回声,也并不再多看,“你若不能解这些道理……”
不及说完,忽闻闷重的一声响,长子向他跪下了。许因未料,谢道元亦随之身躯一颤。
“你,懂了?”谢道元问。
谢探微颔首,一缕残照恰自窗纱透过,笔直地刺在他的侧脸,将本来硬朗的轮廓更衬得肃然分明:
“从今往后,所有干系,儿自会为她担负,她亦不会让儿孤军逞勇。夫妻一体,同行至道,风雨如晦,东方明矣。”
誓言掷地,字字正声。
良晌之后,暮色临窗,廊下缓缓走来了提灯仆人,止步门下,恭声询问是否添灯。
父子的目光这才一齐转去,呼吸之间,谢探微已启门接下了灯盏。很快,书案前的灯檠被一一点亮,他回头,正撞上父亲的注目。彼此都未避开。
“父亲,”谢探微唤得恳切,“东方明矣。”
谢道元不言,缓而转身,于灯影暗处,无声一笑。
……
谢探微自书房告退出来时,仍见母亲在厅堂等他。他早已卸下去时的沉重,母亲看他神色,亦是心下了然。
“今天便住下吧?已经晚了。”李氏笑着问道。
谢探微似还迟疑,顿了顿,却是道:“父亲已嘱咐过了。”
李氏眼中一瞬要溢出泪来,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压下,“你放心,娘其实早就在准备你的婚事了,今既有圣旨,更是顺理成章。只是你可有想好的日子?或者,先问问露微?”
一日的事情可以说是眼花缭乱,他实在不及想到细处,便只叫母亲做主。李氏自然乐得操心,也未再多问,唤来叶新萝引路,将他送往居处。
叶新萝是与母亲自幼相伴的人,谢探微由来尊重,见她一路在侧提灯,倒不受用,便要自理,可叶氏仍坚持,望着谢探微,心里感慨丛生,只笑道:
“大郎有多少年没让奴婢侍奉了?奴婢也想多瞧瞧你啊。自到咸京,大郎还是
第1回 住下,可郡主自来便给你留出了东边的院子,每日都会让人打扫。”
其实谢探微早在初时归置时,就熟知了府里的格局,便也知道,东边的院子最是清幽雅致,高阁楼台,疏石廊桥,花竹水亭,无一不精,和古画里的隐逸园林一般。
然则,他此刻虽能领会父母深意,心思倒另有一段,便只笑而点头,忖度着问道:“想问叶娘一事,怕问旁人不恰,还请叶娘也不要惊动母亲。”
叶氏与李氏是一副心肠,从来没有隐瞒的道理,但见谢探微有求,也不忍拒绝,“大郎说吧,何事?是不是关于赵娘子的?”
叶氏只想谢探微的一颗心如今已被赵娘子占满了,定是不出其外,可再一听,竟大相径庭:
“就是去岁随母亲一起上京的沈家表妹,她的全名叫什么?如今是回苏州去了,还是仍在府里?”
“沈家表妹”的缘故,叶氏自是清楚的。但她更清楚的是,沈氏曾出手伤过赵娘子,谢探微更是为此深夜回家同父母顶撞。
“大郎,沈娘子是还在府里不假,但郡主早已去信知会了沈家,会在京中为她择婿。但总要忙完了你的大事,再办她的。你是不放心,怕赵娘子进门之后再受欺凌?”
然而,谢探微所想却比这个复杂,也不好明言。
他是为了露微,但源头也是受了露微所托。白天赵家相会,露微已告知他杨君游之事。他虽还记得有这么一个表妹,却也只是想起来,此人欺负过露微。可这一点偏偏最没用。
按照露微的计较,沈家表妹随亲上京的经历和时日都和杨君游所念之人对得上。他也告诉了露微,沈氏是苏州郡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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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并无其他“沈氏”。故而,就剩个名字还悬疑着。
至于他为何不好明言,不过是他这私心,不想管沈氏的闲事,又因见过杨君游的为人,更觉二人品行悬殊,竟不知是怎么相识的。
“叶娘,你只说名字便是。”想了片刻,谢探微还是决定自担嫌疑,总归不想失信露微。
叶氏倒也再想不出别的理由,轻叹了声:“沈娘子的闺名是沐芳,沈沐芳。”
“我知道了,劳烦叶娘。”这下,名字也合上了。
“那大郎可是担心奴婢所说的?”叶氏却还放心不下,怕谢探微好不容易和家里走近了,又要因此旧事生出隔阂,“郡主很是喜欢赵娘子,必定不会叫她吃亏的!”
谢探微虽无可解释,也难免要应一句,一笑,“叶娘,微微是我妻子,以后我在此,她便在此,我不在,自会送她回太傅身边,我不会给别人欺负她的机会。”
……
谢探微既确认了沈沐芳的身份,隔日便传信给了露微,也自然,这消息半日之内就转达了杨淑贤。
然而杨淑贤一时也急不在此。
只因,她长兄一自酒肆回家,便主动告知了父亲杨献,明言拒婚。虽说杨家遣去提亲的人并未得到赵维贞的明确回应,却都是合乎议婚礼节的。而杨君游约见露微的举动,在杨献这个经年治学人看来,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如此后果便是,还没等天子给赵谢两家赐婚的消息传开,杨君游就先遭了杨献一顿笞打,落了满身的血痕。
“阿兄自小不是最稳重的吗?原来这事还不及微微阿姊查明,你就等一时又何妨?若等了一时,先知了阿姊被赐婚的消息,父亲不就怪不到你头上了?”
杨家没有女主人,杨献又在气头上,便只剩了杨淑贤为长兄跑前跑后。这时端了汤药来至长兄卧房,却看他面色青白地硬撑在书案边,既不去躺着,也不说话,难免心疼,嘴里就絮叨开了。
杨君游却只一笑,勉力抬手,在小妹鼻梁上刮了下,“我昨日说的时候你不都听见了吗?我既向赵学士解释了,就是要自己承担,陛下赐婚是意外,我就算早知,也不会利用。”
杨淑贤见他还能笑,倒也放心些,只又听这番道理,难免头大,无奈地扁了扁嘴,“行吧,你乐意做你的君子,我拦不住。”忽又想起什么,凑近道:
“对了,刚刚赵伯父来见阿耶了,就是为提亲的事。我留心听了几句,他们倒是互相道歉呢。看来这事算是过去了,只是不知阿耶何时消气,愿不愿意替你去谢家提亲。”
这话却说中了杨君游的心思,他先前正是苦思于此。杨家虽然官爵不高,但世习儒业,一门清流,于朝野皆有声望。便是传家延庆,也是训教子弟洁身持重,不阿富贵。
这一样,在婚姻之事上尤为凸显。一如杨家长女杨淑真,未有婚媾之时,已是贤名远播,多有大姓望族前来求亲,杨献却只将女儿嫁给了当时还是监生的姚宜若。
然而他的婚事,便如赵家,杨献一则是看重赵维贞德高望重;二来他与赵家长子赵启英是同科进士,早有交情;再者便是深知赵露微的禀性,赵露微也素与杨家姊妹交好。所以两家从门第到儿女,都是十分契合的。
但若换成谢家,两家不仅是毫无交集,而且谢家本是豪族,谢道元又新拜了宰相,即使沈沐芳只是谢家甥女,结亲也难免有谄媚之嫌。更要紧的是,杨君游就在谢道元手下为官,又怎好去攀长官的亲?怎么看都是不通的。
“阿兄,你怎么了?有伤在身,先别难过啊。”见长兄又出了神,脸色沉顿,淑贤一时满心愧疚,怪自己多嘴。
杨君游略提了口气,目光渐才聚起,背后的伤隐隐刺痛,让他的肩膀不自禁地颤动,“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淑贤瞧见了长兄在发抖,眉头心间都随之揪起来。在昨天之前,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个性子一向沉稳,甚至有些沉闷的长兄,心里竟也有百转柔情。
“阿兄,那位沈娘子一定很漂亮吧?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她也像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你么?”
“很漂亮,是赴宴时偶然相识。”杨君游避过了最后那一问。
……
赐婚的圣旨犹如东风,李氏这里早也万事齐备,就只婚期未定。她想,两个孩子一路不易,自然是越早越好,只是男家请期,也要女家同意,此间尚需商议。
另则,长子成婚的大事,一家人总要到齐,便就差还在扬州的长女一家。虽已修书送信,只怕等人到京,也至少需要两个月。如此算来,怎么也要到秋天里了。
然而这一日,李氏正与叶氏谈论着婚事的各样庶务,却有一个婢女忽来禀事,竟就递上了一封扬州的家书。她的书信才送出去几天,一半路程都行不到,何至于就有回信了?
李氏自是大惊,展信看来,又传了送信的小奴细问,这才弄明白因果。原来早在上月,谢二郎便已让人传了信,倾诉思念,长女接信便决定上京探望,按照信中所言,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遣走婢仆,李氏一时也无心庶务了,只想来,小儿子尚在禁足中,她再忙着,也是每日过问的,却丝毫没听儿子提过传信之事。
“这孩子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是怪他父亲禁他的足么?”
叶氏也觉得奇怪,便想二郎当日被禁足的缘故,牵扯了刚刚平息的逆案,家翁是对二郎言明了的。难道自小在这门第里长大的孩子,连如此大事的轻重也不知?还心怀不服,去向长姊诉苦。
虽如此想,也知李氏的心思并无二致,便不好再火上浇油,只劝道:“大娘子既已上路,郡主也不用愁大郎的婚期了,也算是好事。不若想想怎么和家翁说,莫要喜事当头,再惹家翁生气,岂不更叫二郎不平?”
李氏摇头一叹,“渺儿是他的独女,自幼就和那两个小子待遇不同。从前嫁人就只许嫁在身边,到如今也十二年了,儿女都有一双了,却自我们上京来,就远离了。你当他不挂念?有意无意的,不知被我看出来多少次。如今只要提女儿来了,他大约也不会深究。”
叶氏笑着点点头,对谢家这些事自无不清楚,不过也是有意引劝:“奴婢今天就去把西院收拾出来,那处靠着后园,也方便大娘子带梦郎和徽儿游玩。”
【作者有话说】
老谢:狗儿子终于懂点事了
小谢:你有本事不要偷笑!
第55章 开诚
◎我不知道移情两个字怎么写。◎
自楚案发落,不过旬日余间,喜事频传,直是教人目眩神摇。然则人声之下,露微仍记挂着一件前尘。而正当此事传来音讯,一封出自大理寺死牢的血书也几在同时送到了她的手中。
死牢血书自是罪人绝笔,前尘往因也是故人云烟。
“娘子,到了。”
马车自繁华的都城穿过,停在了咸京渡口的官道旁。露微闻声下车,目光移动,缓缓注于水畔长亭,柳树荫浓之下。那处亦早有一双眼睛,隔着淡青的雾霭,凝情而望断。
“泽兰的三岁生辰已不足一月,为什么不再等等?”
走入长亭,四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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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已不必寒暄,露微只是平常地开了口,而这也是她与姚宜苏唯一的牵连了。这个曾令她年少倾心,至今也风姿未改的姚宜苏,终究也成了故人了。
逆案发落之时,露微并未听到关于姚宜苏的消息,便让出身姚家的雪信回去探问,却只知道姚宜苏平平安安地回家了,并不曾问出其中内情。
露微很清楚,姚宜苏是参与了谋逆的,即使她后来写信告知了姚家的父仇,姚宜苏也并没有任何反应。如此又怎会一无获罪,全身而退呢?
后来,露微终究是从父亲口中知晓了详情。原来,姚宜苏早在乳母马氏处得知了父仇,一直是佯作依附,想要报仇立功两全其美,却最终毁于刚愎自用。
父亲虽早已言明与姚家断绝,却尚存一念之仁,在大事之前向天子禀明了一切。天子宽仁,顾念前情,只是当面申斥了姚宜苏,再未有其他惩罚。
如今的情形,是姚宜苏为赎罪,自请了外任,将要出发往天下诸州巡疗去了。
“不等了,不必等了。”
许久,姚宜苏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柳荫暗绿,复在他玉貌之上增添几分凄恻,“我今生已不堪为人父,前日已将兰儿继给了二郎。她长大之后许婚嫁人,也好些。”
露微略有些意外,但想来这样是好的,泽兰自此便是父母双全的嫡生女了,“那,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姚宜苏又有半晌默然,像是失了神,再抬头时,眼中已一片泪光,“我此生,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你了,只能对不起你了。”
露微却一恍然,唇上似有咸涩的味道弥散开来,“我其实,并不算恨你。”她毅然抿去了这滋味,“今日,也想替一个人,向你道声对不起。”
姚宜苏望见露微递来一封书信,纸面分明印着血色,缓缓接下,竟是沉甸甸的,险些从他掌心滑落。
“楚王妃按律从诛,已于昨日明正典刑,但舒青要,是死于八年前的春天。”
留下这封死牢血书的罪人,名字叫做舒青要。
血书不下万言,落笔细碎,将久溺于露微脑海中,从前只能在传言里东拼西凑的故事,竭尽全力地粉饰了一番。
多年前,姚家和舒家就是邻居,舒青要和姚宜苏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尚在襁褓时就被两家母亲戏作了亲。虽然舒正显并看不上医官姚家,未真正定亲,却也不曾在意妇孺的交往。
一晃六年,姚炯遇害,姚家中落,舒家许是那时就投靠了李元珍,便很快另搬了家宅。然而,青梅竹马并未受到影响,越发志趣相投,都爱汉赋,都喜紫色,有诸多同好。
他们在十八岁那年彼此表白了心意,却未有多久,舒正显就将女儿献给了李元珍。再后来,露微就成了故事里的人,只是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
“她从未改变对你心意,她认为,你因她而苛待我,才导致了后面的许多事,可你为什么抛开她了呢?”
静等姚宜苏看完,露微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她离开姚家后,姚宜苏第一次找来,将她带到宁人坊祖宅时,她便问过,只不过当时的措辞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放在眼里的?”
姚宜苏垂下了双手,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缓缓才张开泛白的嘴唇,“那你是何时抛开我的呢?”
露微猛一心惊,因为这反问,不像是驳她刚才的问,竟像是也想起了宁人坊祖宅的事。“我,不知,大约……不知。”
姚宜苏凄然一笑:“这便也是我的答案。”
露微凝视着他,良晌,归于一叹,“那么,请你,珍重吧。”
姚宜苏笑意未泯,一颔首,脚下已缓缓松动,“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露微,人此一世,无复来生了。”
霁天空阔,云淡风轻,终于无言。
……
这本不该是一场令人伤怀的离别,但望着那个渐渐远去不见的身影,露微还是泪如雨下。身后,一个久候之人向她张开了怀抱,清风入耳,她不必转看便知是谁了:
“微微。”
但终究还有一丝顾虑,“你都看到了?”
谢探微深吸了口气,脸颊贴住露微鬓边耳畔,“我只是不放心。”舒青要的绝书便是经狱吏转呈金吾,才被谢探微带给露微的,他亦是看过的。
露微心中波澜渐平,侧转身子,伏进了他的胸膛,“你会不会像他一样,或是如我一般,不知何时就移情他人了?”
谢探微却松开了怀抱,将露微扶正,又握起了她的左手,慢慢掀开了她的衣袖,“你伤自己的时候,可是想过移情?”
直至他动作停下,露微都没看出他想要做什么,这才一愣,目光落在小臂上两个早已愈合的圆状伤疤上,“你怎么知道的?”
这伤是保宁坊那夜,她因在昏睡中被姚宜苏把过脉,便拔钗自伤还之。事后被发现,只说是混乱中为钉子所伤。而她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因为,除了这次,她再未受过姚宜苏的任何疗治。
“此事除了你,还能有谁知道?”谢探微皱起眉,微嗔,亦无奈,“前日陛下召见他,他出来之后主动找了我。我先不解他与我还能有何话说,但他也只是说了这一件事。”
露微低了头,拂下了左臂的衣袖,“我没有想过移情的。”
谢探微仍未松开眉心,注视着露微面容上未曾干透的泪痕,“我不知道移情两个字怎么写。”却是郑重地赌了个咒。
露微没忍住,一时笑出声来,“痴儿。”
……
露微既还是女学士的身份,在家休养了多日后,便仍和从前一样,随父亲往东宫侍奉辅教。
一日授课已毕,不知因何,小太子竟求了赵维贞,暂留了露微。赵维贞自无违拗,但等崇文殿中只剩了露微和他二人后,这小小少年却又许久不语,只直直地盯着露微。
“殿下怎么了?”忍耐了一时,露微实在摸不透,不免去到李衡书案前主动问起,“可是有为难之事?”
李衡倒未出神,只是一见露微靠近,忽然缩了下肩膀,似惊吓,眼眶却缓缓泛红了,“阿姊要嫁人了吗?”
听到这话前,露微还真以为李衡受了什么委屈,想起他曾对自己表露过宫中的不易,舒了口气,“嗯,是陛下赐婚。”
李衡却也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的,谢探微,我也见过的。算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表叔,那我以后就不能叫你阿姊了。”
露微更被逗笑了,“他可不敢受殿下这般称呼。”
“那阿姊嫁人之后还会不会进宫呢?”李衡两肘撑在案上,整个身子忽然凑近了,直抵露微鼻下,“我舍不得你!”
这回换成露微一惊,身子向后缩退,“臣……”其实是并不冲突的,可少年灼灼的目光,只叫露微滞涩难言,也不敢付之轻薄平常的解释,思忖良久:
“殿下,臣不会离开殿下,必会看着殿下长大成人,做一个如陛下一般的圣明君主。”
李衡仍伏在案上,但面色渐渐和缓了下来,“长大成人,就可以成婚了,可是我尚未元服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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