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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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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

翌日再醒时, 走到廊外一瞧,果然,昨儿还是精心繁茂的小花园, 如今已经七零八落, 残花沾上了尘土, 也不必怜惜哀叹,花开花落自有时。

且花残了,绿叶又添新浓,何尝不是另一种美呢?

深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混合着泥土花叶芬芳的好闻气息, 心情很美的江瑶镜洗漱完毕就去找祖父蹭早膳。

祖孙两用过早膳后,江瑶镜毫不预兆地开口, “程星回在闽越有新人了,说是妾,实际上是停妻再娶。”

江鏖:?

“噗——”

一口茶水喷出, 震惊地看着平静的孙女, 叠声急问,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现在就去拆了程家,狗胆包天了他们!”

江鏖可不是光说不做的主, 话没说完呢,他已经窜到了门口, 江瑶镜淡定喊他,“回来, 我还没给你说经过呢, 你急什么?”

江鏖脚步一停, 回身, 大刀阔斧的坐在江瑶镜对面,虎目圆睁, “从头到尾老实交代,一丝一毫都不准隐瞒!”

这是把自己当犯人审了?

江瑶镜这次没有瞒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江骁的回信。

中间江鏖几度暴走,几次质问,为什么不告诉老夫?为什么宁愿江骁那个小崽子去查都不找我?咋的,你和祖父生分了?是不是程家说老夫坏话了?

质问着质问着重点都跑偏了。

江瑶镜不理他,只道:“我拦着你,是因为我已经打算和离,等他一回来就办,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了。”

“你现在去程家闹,除了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没好处了?”江鏖瞪眼,“老夫气顺了!”

“你是气顺了,然后呢?”

“就不说程家父母,也不说那些看热闹上赶着拱火的,就说程家的亲戚,咱家的友人,怕是会一波一波上门劝解调和,说不得陛下都会关注。”

“您确定,这一个多月,您要这样度过?”

江鏖:……

跨出去的右腿收了回来。

“那就等拿到和离书就把程家砸了!”

砸吧砸吧,江瑶镜已经懒得管了,只蹙眉道:“我就是觉得那小妾奇怪,江骁居然查不出她的底细,我心里总挂念着。”

“一个小妾有什么难查?那程星回又不是什么旷世神将,这么早就有人下注拉拢他了?”江鏖话说得很是难听。

他现在一肚子火,可话难听,也是实话。

虽然程星回作战时常有出彩表现,也被上峰作为储备将领在培养,能称得上一句天才,但正常天才和神,那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他也确实没有优异到能让人如此遮掩的去拉拢。

那就只能是冲着定川侯府来的。

“这事怕是文臣那边。”江瑶镜声音很轻。

虽然最初是秦王送来的消息,但江瑶镜相信,秦王不是特意去盯着程星回的。

既然不是特意,那就是偶然碰到了就顺手收集了情报送回京城,又被秦王看在了眼里。

可自己这边,祖父这边,甚至江骁都没察觉到动静。

那就是故意防着武将这边的人。

那就剩下两波人。

文臣,世家。

可祖父从前一直在西南那边征战,那边的世家可没有被除族,只杀了几个顽抗的,依旧锦衣玉食,那边的仇恨不至于隔了这么远还要来下手。

那就只剩文臣了。

“您跟谁有仇?”

江瑶镜问得直白,江鏖答得更直白,“你应该问我跟谁没仇。”

江瑶镜:……

您不是纯臣么,什么时候走上孤臣的路子了?

“那这事就只能慢慢查了。”看他脸色还有些凝重,江瑶镜笑道:“反正我已经决定和离,等我离开程家,它若还有别的招数,咱们有了防备,肯定会察觉到的。”

“不说这事了。”江瑶镜问他,“您这几天在书房干嘛呢,别告诉我,您这年纪了,突然起了勤学的心思?”

除了兵书,任何书都看不进去的江鏖,书房完全就是个摆设。

“想太子呢。”

江鏖很是后悔,“早知道当初和太子关系好一点就好了,如今贸贸然想去接触,到底是差强人意。”

“怎么突然想要接触太子了?”江瑶镜不解。

江鏖没说要防秦王一手的事,当初秦王做的那个决定,陛下是下令封口了的,谁也不能私下谈论传-播,一旦被抓住,极刑处之。

就是襄王都不敢说这事。

也幸好陛下封口了,不然以秦王那俘虏无用就杀的领军态度,已经隐隐有人屠的意思了,再让人知晓他还曾经坑杀数万人,名声就真的不能要了。

对秦王,江鏖虽然疏离,但其实心里很欣赏他。

是果断,是心狠,也是替父亲背了罪名。

毕竟那个决定,秦王不做,就要陛下来开口。

“太子如今势弱,但其实陛下一直都念着的,心里很是愧疚。”江鏖把握不住秦王,元丰帝的心思还是能猜到几分。

“赵至卿不靠谱,其他人也没聪明到哪去。”

“太子这条船虽已回港不再远航,但也是最稳,最不会出错的一条船了。”

以陛下对太子的愧疚,剩下的这几年,他对太子,一定是百依百顺的。

江瑶镜不清楚太子和陛下之间的羁绊,但她那日也听到了,太子虽不再处理政事,但依旧着手编纂整理医术成典。

这事看似和朝堂没关系,但和百姓息息相关。

一旦整理好发行出去,对皇室的名声会有巨大的提升。

“不是要医书么?”江瑶镜想了想,“咱们家里也有,正好这一个多月我也没事干,我也抄书去。”

“既然有心和太子交好,那就从现在处处留意,总有机会的。”

“事急则不圆。”

也只能如此了。

江鏖点头。

话说到这,祖孙两都要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谁知管家一脸兴奋地飞奔而来,“老太爷,姑娘,今儿秦王又血撒太和殿了!”

“而且今天一下朝秦王就直奔刘宰相的府邸了!”

江鏖:……

江瑶镜:……

秦王殿下这一天天过的,还挺活力四射?

刘问仙好好在家里求医问药,力求回朝时发顶能冒乌茬,为此他一心钻研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被下人从房里薅出来时,他手里还攥着医书呢。

当得知秦王带兵强闯时,刘问仙怒了。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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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已经退了无数步,为何还不肯放过老夫?!

痛打落水狗这招可不能用在老夫这个一国宰相身上。

手中医书啪一声丢开,冷着脸整理好穿戴,肃穆着脸,气势惊人得直冲秦王而去,今天不说个子午寅卯出来,老夫必然要去乾清宫哭诉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刘问仙做梦都没想到,秦王这次竟然真的有正当理由,背刺自己的居然是妻女。

他不可置信的回身,死死看着一脸心虚完全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妻女。

怎么想的?

嫁妆准备得比当初的太子妃还要奢华,你们要上天啊?

*

这边江瑶镜在整理自己的小花园,准确来说,是妈妈们在拾掇,她在捡花。

昨夜那场骤雨,今天遍地残花,她把形状完整的捡了回来,全部归入尘土也是可惜,用来做花签花染也是好的。

等江团圆带了一肚子的八卦回来时,廊下已经晒出了一条花廊,而江瑶镜本人,正在亭中品茶,这上贡的碧螺春确实不同,鲜味竟可比拟鸡汤。

“姑娘!”

江团圆飞奔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满脸兴奋,“你可不知道,秦王今天可太威风了,他就守在宰相府,把他家准备的嫁妆一件一件拿出来对,逾制全部摆出来。”

“好家伙,满满当当摆了一前院!”

江团圆去晚了,实在是挤不进去了,但她人甜嘴讨喜,很快就弄清了前情。

“宰相还想拦呢,秦王带过去的兵也不打不抢,就把宰相架着着举在半空,腿一直蹬也下不来,更不过手,让他们家下人自己整理出来检查。”

把一国宰相举至半空蹬腿?

江瑶镜光靠想象,就知这画面有多荒诞。

他,他也太促狭了。

江瑶镜不会去想岑扶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带了什么深意,也不会刻意避开他的事情,只要平常心面对即可。

江团圆还在念叨宰相府有多少逾制的东西,江瑶镜忙阻止了,“你可别念叨了,谁家没点逾制的东西,咱家也多着呢。”

别的不说,就说那一仓库的蜀锦,根本就经不住查。

谁家外派的时候不捞点油水?都心照不宣了。

江团圆连忙捂住嘴。

但她实在激动,凑近,期期艾艾道:“姑娘,这几天宰相和秦王怕是会有不少好戏上演,我能在外面多呆呆不?”

“可以啊。”江瑶镜早就知晓她爱凑热闹,而且,她自己也很想知道秦王到底还能闹多少幺蛾子出来,只嘱咐道:“别凑太近,若是被牵连,我固然可以捞你出来,但我不在当场,总要费些时间,那这段时间你吃得苦可就只能你自己受着了。”

“姑娘放心!”小胸脯拍得啪啪响,“见势不对我就撤,绝对是第一个跑的!”

又闲扯了几句,江团圆忽然小脸一红,小小声道:“姑娘,秦王生得可真俊,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男子把粉衣穿得这般,这般……”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就是好看,非常好看,而且还是丝毫女气不沾的好看!”

秦王今日穿粉衣?

江瑶镜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粉绸绣百合花样的袖口,又觉这一定是个巧合,没有放在心上,只道:“旁的不提,他那张脸,确实得天独厚,所有色彩都可以轻松驾驭。”

——

见善今天一直小心伺候,他本以为王爷在宰相府发泄了一通,心情总该回暖,谁知王爷心情好似更差了。

整个人如同出窍的利刃,只看一眼便觉凶气惊人,剑气足以杀人。

好在王爷不是会迁怒下人的性子,虽平日嘴里不饶人,但确实不会轻易打罚下人,现在就一个人坐那生闷气呢。

但一直生闷气也不行呀,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见善心里急的不得了,又瞅了一眼闷葫芦似的囚恶,无用,还是得自己来!

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适合发泄的好去处!

躬身上前,小声开口道:“王爷,近日宗正寺那边,不太稳妥。”

元丰帝没有兄长,只有两个弟弟,都无甚大才能,好在也不是上蹿下跳的性子,岑家得了天下,他们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好好尊养着呢。

但两位王爷不惹事,下面几个小的,可就一言难尽了。

岑扶光抬眼看向见善,黝黑瞳孔中蕴藏的风暴几乎凝固成实质,见善猛地垂头,声音有些颤,他极力控制自己,“有、有强占民田的,有欠了赌坊债被追着上门堵的,还有位强抢民男的……”

强抢民男?

岑扶光都楞了一下。

站起身来,闭目,原地左右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脆响。

长腿跨出。

“走,去看看本王的人肉沙包。”

今日在刘问仙那边,只能算折辱只能是笑话,哪里算什么发泄。

必然是要拳拳到肉刀刀见血才是发泄。

于是第二日,江要镜在家中书楼整理医书呢,江团圆又兴冲冲跑回来,“姑娘,昨儿晚上,秦王把宗正寺犁了一遍,听说宗室年过十五的青壮男丁都被揍了,可惨了,面目全非的那种。”

“今儿一早,宁王和淳王哭着进宫去找皇上了!”

江瑶镜:……

秦王这日子过得,下午折辱宰相,晚上收拾宗室,够忙,也够刺激!

第25章 ……

“姑娘。”江团圆不理解, “这秦王好端端的,跑去宗正寺打人做什么?”

“我也不知其中内情。”江瑶镜摇头,岑家才得江山两年, 宗室还在堆积底蕴呢, 便是想要惹是生非, 也不是这两年的事。

等等。

忽然想起秦王的头痛症,祖父说过,早就好了,但如今秦王在朝廷之上还是时不时的发疯, 皆因有些事有些话皇上和太子都不方便开口,这时便要秦王上了。

所以, 这次也是如此?

江瑶镜越想越觉得这般才符合逻辑。

虽然岑家江山才两年,但纵观前面的历朝历代,宗室都是极难处理的, 放出去, 恐有藩王之祸, 留在京城,他们无事生产又贵为皇亲, 总能惹出些是非来。

莫不是陛下这次要对宗室改制了?

肯定是这样的。

不然秦王无端折腾宗正寺做什么?

只再嘱咐江团圆,“宗正寺的热闹就不要去凑了, 那边都是皇亲,万一被牵连, 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捞你。”

江团圆乖乖点头。

而此时的乾清宫, 元丰帝满目尴尬的送走两个涕泪横流的弟弟, 揉着太阳穴, 咬牙,“那个孽障在哪呢?”

张守成下去后, 新的首领大太监是刘尽,他肃着一张脸,眼里却难掩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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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殿外候着呢。”

刚才两位王爷红着眼出去,始作俑者就在门口,面不改色打招呼,淡定得仿佛昨夜行恶的不是他一样。

刘尽看着那两位僵着身子继续往外走,连背影都写满了憋屈二字。

“让他进来,你们都出去!”

岑扶光进去时,殿内除了元丰帝,再无他人。

看到孽子大摇大摆进来,元丰帝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大步走了过去,手也跟着高举,岑扶光就站在那,不闪不避,等着他的巴掌落下来。

手僵在半空,元丰帝脸色也跟着涨红。

为什么不躲?

你不躲,这个台阶朕要怎么下!

左等右等也没打下来,岑扶光将手里拿着的一叠纸递给元丰帝。

元丰帝顺势收回手接过,“这是什么?”

“自己看。”

岑扶光面无表情给出三个字,就垂下眼帘站在原地不动弹了,即使他极力控制,对自己儿子十分了解的元丰帝依旧察觉出了他平静下的暴躁。

“怎么了?”

手按在他的肩膀,把人上下打量了个遍,“你也受伤了?他们居然敢还手?!”

“没有。”

说什么,说自己把人逗狠了又没法子去哄人?

不去,放任她生气后面还不知前途几何。

去,本人还没搞定呢,江鏖就得先跳出来咬人。

主要是最近和定川侯府走得有些近了,已经有很多人在跟踪窥探,这时候绝不能去找她,任何缘由都不行,这个时候把她牵扯到明面下,不管有没有证据,那些人都会毁了她的。

这情爱的甜蜜还没感受过呢,迎头痛击倒是先一步来了。

“你看吧,看完就会觉得昨夜儿臣打得轻了。”

这殿里没外人,父子两不讲虚礼,岑扶光径直转身走到一旁的乌木黑龙腾海的塌上坐下,也不叫人上新茶,就着冷却的茶汤连饮几杯。

元丰帝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在对面,低头看手中纸。

只看完第一张时,脸色就已经变了,再接着往后翻,翻一张,脸黑两分,直到六页纸翻完,脸已经黑得能滴墨。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

手中纸狠狠摔了出去,散落在地上。

这才短短两年,没想到下面那群小的已经张扬至此,欺男霸女抢占良田也就算了,竟也敢插手吏部了,没影的事呢,就敢收银子保证下次考核一定是优,还能升迁换一个好位置?

“这还只是一个晚上的粗略搜寻。”岑扶光声音淡淡,“若是详查,怕是会有更多的惊喜。”

“您想好关于宗室的制度了吗?”

说起来这个,元丰帝就只觉头大,成了天下之主,亲戚自然跟着鸡犬升天,不给封地就在京城荣养,大不了多废些银子。

可偏偏,某个王朝最后就是被宗室拖垮的。

这群宗室,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反正儿子还是从前的建议,于国无大功者,世代降等,五代止,彻底成为平民百姓。”

元丰帝其实是认可这个建议的,唯一犹豫的是,五代后,是否就彻底成了百姓,这样是不是太狠了点?

*

岑扶光今天没心情陪他踌躇,陡然换了话语,“宗室里的,还有年轻一辈的那几个公子哥儿,我都带*7.7.z.l去军营操-练一番。”

“还有闽越回来的大军,让他们加快速度,赶在端午前回来。”

元丰帝:“为何?”

岑扶光垂眸掩住眸中深思,“新兵还没见过血,都是纸上谈兵,正好那边刚从战场回来,血气尚在,用他们磨练新兵,正好。”

“养伤的不必动,将领和四肢完好轻伤的小兵加快回京。”

战后正是将士养生的好时机,就算身体强壮,急行军回京,真的还能和新兵对打?这个念头刚出,元丰帝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他的下一句给彻底占领。

“端午龙舟与民同乐,这时候下赏将士,也是锦上添花,共襄盛举。”

元丰帝下意识捂住胸口。

疼。

让他发赏赐发赏银,比掏心都疼!

国库真的没银子了啊!

他捂着捂着,视线逐渐看向了一旁正在出神的岑扶光。

所有皇室子弟中,老二是最有钱的,就连自己的私库都比不上他,谁让老二发了太多次的战争财呢?

视线过于渗人,不过几息岑扶光就回神,侧头就对上了元丰帝毫不掩饰的,看肥肉抢大户的眼神。

岑扶光:……

“儿臣告退!”

起身就要跑,元丰帝一个飞扑直接拽着胳膊硬生生把人抱住又给摁回去坐好,硬挤出慈祥和善的笑,“扶光啊,你从来都是最体贴父亲的,肯定会主动为父亲解决难题的,对吧?”

岑扶光硬生生被恶心了个哆嗦,又暗暗使力,额间青筋都冒了,竟还没挣脱?

父皇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财大气粗的岑扶光当然不理解穷字可以激发元丰帝的无限潜力。

手中的力气愈发大了,恨不得把岑扶光镶在这塌上,因为用力,笑容愈发狰狞,“不着急走!咱们父子谈、谈、心!”

岑扶光:……

就知道这糟老头没好安心,当初秦王府初建的时候,他还特地感叹过好几回库房真多真大,怕是那时候就在打主意了吧!

“要钱?”

岑扶光不挣扎了,竟给了个准话,“可以。”

元丰帝大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后面马上又跟了个但是——

“不管是为人臣还是为人子,您有难,儿子都该尽心尽力。”岑扶光挣开他的禁锢,慢条理斯整理袖口衣领,“但您不止儿臣一个儿子吧?”

元丰帝:……

得,又是冲着老三来的。

不是他偏心老三,而是老三真没多少钱,他当初又没上过战场,上朝也不过半年还没有正经的差事,就是想收孝敬也不知从哪收。

而刘家那边,确实,皇子的妻族会贴补一些,但那也得成婚后,用妻子的嫁妆做一层遮羞布,这还没成婚呢,刘家也不会上赶着送银子。

老三那三瓜两枣的家底,还是自己为了不丢人抠抠搜搜给的。

“老三给多少,儿臣就翻倍添给您。”

翻倍?!

元丰帝:“当真?!”

岑扶光:“儿臣从不妄言。”

又似笑非笑地看着眼里直冒精光的元丰帝,“必须是老三的,银子也好,悄悄变卖的东西也好,只能是他的。”

“您要是假公济私悄悄往里填,儿臣不要证据,只要抓到一个苗头,那儿臣一个铜板都不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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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帝:……

好,不作弊,那就掏空老三!

于是襄王生无可恋从南书房回到延恩宫时,看见的就是一个雪洞般的宫殿,莫说陈设摆件,就连廊柱上的金粉都被人刮走了?!

“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竟敢来宫里盗窃?!”

“本王要活刮了他,啊啊啊啊啊!”

元丰帝美滋滋地在算钱,算一个就念一次翻倍,当然不会拿去变卖了,直接收回私库,反正这些东西老三确实没了。

翻倍翻倍翻倍……

——

江瑶镜日子过得很平淡。

原本还有江团圆带回来的八卦,谁知先是宗正寺,后面紧跟着就是京郊大营,这两地方的热闹,都不是能轻易看的。

秦王就在这两个地方折腾了,江团圆每天在外头晃荡,最多只能知晓谁被打的鼻青脸肿了,谁又被担架从军营抬着回家的,具体缘由,却不能知道了。

眼看着她开始无聊起来,江瑶镜让她去给程家的田产铺子使些绊子。

襄王宰相一党已经安静蛰伏下来,近期没人回去找程家麻烦,但不能让赵氏知晓,她这人就得有点事做,一旦东想西想,就要出幺蛾子。

使点小绊子,既能稳住赵氏,又能让星月继续学习掌家事,正好。

江团圆欢喜领命。

于是程家那边,程星月以为都巡视两次了,可以休息了吧?谁知小意外频出,赵氏也跟着神经兮兮起来,又开启了第三次巡视。

程星月:要死要死,这日子不能过了!

本来江瑶镜是要自己手抄医书的,但医书这一类,没点根基就是天书,偏偏她是个看书就要弄懂的性子,互相折磨了三天后终于放过了自己。

算了,还是让别人抄吧。

愉快地翻出了自己最爱的史书。

日子一旦平静,就过得非常快,江瑶镜觉得自己还没看几本书呢,江鏖已经解禁,恢复上朝了。

下朝后带回来一个消息。

“大概还有十天的功夫,大军就回来了。”

“这么快?”江瑶镜惊讶,“按以往的脚程,应该还有一月才是。”

“大概是皇上想要趁着端午再办个军营赛事吧,虽然急行军累了些,回来还要对抗,但给银子,我听说数目还挺多。”

江鏖摸着下巴,“皇上这次怎么这般大方,闽越那边还在寻找布局呢……”

管他呢,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江鏖直接把这个念头丢开,又冲着江瑶镜乐,“我这一个月的自省可是亏大了。”

“这一个月秦王威风大振!”

“穿得越鲜艳,打人就越狠。”

“现在他们都不敢根据衣裳颜色猜测秦王心情了,统一六个字形容。”

江瑶镜有些哭笑不得,这秦王不在眼前,但时常能听到他的动静,“什么形容?”

“五彩斑斓的黑!”

不管外面啥色,心肝都是黑的,黑透了的那种!

“所以最近陛下要对军营动手,还是哪里要打仗了?”江鏖在回忆各处边境的消息,“秦王天天在军营折腾,那些纨绔子弟,尤其是军二代,全部被蹂躏了个遍……”

“现在是预演,等闽越的银子到手就要打?”

江瑶镜也认同他这个猜测,“大概吧,不然秦王折腾军营做什么,又不是闲得没事做。”

“这个就只能靠您自己想了,我确实知之甚少。”江瑶镜告诉他,“过几日我要去广慧寺还愿。”

江鏖当场挂脸,“还什么愿?他又没死外面,死外面才去还愿!”

“当初是我跟佛许的,人确实完整回来了,那就该还愿。”

江瑶镜心境平和,程星回这三个字早已不能起伏她的情绪,“人心易变,世事难料,这是我们自己的纠葛,与佛无关,自然要虔诚谢过才是。”

江鏖磨着牙,不停在心中预演,等拿到和离书,一定把程家砸个粉碎!

*

今天见善囚恶都在军营随行。

囚恶侧耳听过下面人的回禀后,眼神看向正退场缓缓朝这边走来的王爷,他的身后,是躺着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一坨不明物品。

眉目冷戾,黑龙腾云翻滚,集天地威势,直视就能灼伤双眸。

简直就是杀神临世。

即使伺候多年,刚从场上下来的王爷,见善也是绝对不敢往上凑的,谁知囚恶竟然脚一抬就迎了上去。

真勇士啊!

囚恶:“江姑娘明日要去广慧寺还愿。”

“还什么愿?”

“当初程将军出征时许的愿。”

岑扶光:……

谁家情敌能做到自己这般模样?!

不仅花了一大笔银子把人早点弄回来,后面比赛的赏银也是自己出!

说不定这笔银子就有一丢丢要落进情敌荷包!

谁让自己进退两难呢?谁让自己嘚瑟过了头呢?谁让自己不敢真把江鏖得罪死呢?

脸色黑沉沉,拳头捏得邦紧,指节上残留的,旁人的血迹也跟着滴落。

见善心一紧,是不是要给囚恶收尸了?

下意识上前两步,好歹要劝两句,谁知就隐约听到了囚恶又问,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老天爷,这个时候还问衣裳?问问你的小命吧!

他一个箭步上前,还没帮着求情呢,就听得王爷十分迅速的回话,今晚把红色系的全部拿出来,慢慢挑。

见善:?

难道自己真的看不懂王爷心思了吗!

第26章 ……

临近端午, 酷暑的步伐已经临近,但清晨的风依旧微带凉意,已经茹素三天的江瑶镜, 带着江团圆和已经备好的鲜花蔬果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彼时正好日出东方, 天际一片橙红, 又渐渐熏染变成了金黄,掀起车帘看外面景致的江瑶镜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

这是一枚很有特色的翡翠手镯,底妆素白干净,看着有些平平无奇, 但它顶部正好一抹鹅黄贯穿,恰似此情此景, 日出金山,不外如是。

这个小惊喜让江瑶镜心情十分愉悦,都没上车就昏睡, 一路清醒着到了山脚。

再次踏足广慧寺的山脚, 抬头看着向上蜿蜒的盘山石板路, 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青黛如旧,和风不改, 心境却早就变了。

原来物是人非之感也并不需要经年,一月即可。

心里空叹一声, 和江团圆一起提着还愿的礼品, 踏上了登山路。

进入广慧寺后, 在门前请了三炷香, 进入檀香氤氲的大殿,看着上方依旧无悲无喜的庄严佛像, 江瑶镜安静看了一会儿才上供礼品,燃香作揖,三拜后把香置于香炉中,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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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诚感激过佛主成全后,对于新的许愿,江瑶镜有些踌躇犹豫。

其实她的初心一直都很坚定,有个孩子,能继承定川侯府,让祖父能够老有所依。

但是否要再低嫁,江瑶镜就真的不确定了。

万事都要亲身经历过一遍后才能真正看清内里的优缺,经历过在程家的两年生活,已经看清了低嫁会受的苦。

那高嫁的难呢?

难不成还要高嫁一次吗?

这些天也不止单看书,也曾留意这京城的适龄男儿,各有优缺,总有找到不能容忍的毛病。

可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再嫁身,这般挑挑拣拣,旁人说不得也在挑剔自己呢?

你看别人一堆缺点,别人看你,亦是污泥满身。

有时夜深人静心情低落时,也会有阴暗的念头,找个赘婿行不行?去父留子行不行?并未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姻缘,只想要个孩子,就这么难?

这些念头,在睡醒后的理智回归中,又强行压了下去。

佛主在上,信女不求真情,只愿得一孝顺聪慧孩儿,万望我佛垂怜,夙愿达成之日,必定虔诚叩首,摆香案散布施塑金身。

磕头过后起身,江瑶镜又看了一会儿高高在上的庄严佛像,也不知是否聆听到了自己的愿望?谁知刚回身,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殿门外出口处正中间的岑扶光。

江瑶镜眨了眨眼。

刚跟佛主许愿想要一个孩子,秦王就骤然出现,这,这什么意思?

难得的,她有些呆愣地看着岑扶光,清冷霜雪的脸上都沾上了一丝憨傻。

“很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长腿跨过门槛,岑扶光缓慢而又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在咫尺时才停下,“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心意而有意疏离么?为何还要惊讶?”

这个距离太近,加上他本就傲人的身高,压迫感更甚。

江瑶镜屏息连退两步,这才惊觉原来这人生得这般高,自己似乎只到他肩下的位置。

更没想到,他会极其突兀的把话点明。

垂下眼帘,强作镇定。

“王爷说笑了,您的心思,如何能轻易被旁人察觉呢?”

又恭谨福身,“臣女还有事,就不耽误王爷礼佛了。”

岑扶光看着她垂首向外,也没拦她,只在她将要踏出门槛之际,才缓缓道:“这个殿,我只拦了一刻钟,一刻钟后,香客会照常入内。”

江瑶镜看向外面,朱红木门已阖上,莫说香客,连僧弥都不见,只有院中的古树依旧,红绸随风而动。

“你是要跟我在这聊呢?”岑扶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侧,带笑的声音清晰传入她的耳畔,“还是跟我去别的地方聊?”

“我有的选么?”江瑶镜抬头,怒视他。

“当然有的选。”

“在这里聊,一刻钟之后,你我二人之间关系的猜测和流言,很快就会出现在京城中。”

“跟我去别的地方,那就一切如旧。”

岑扶光扬眉一笑,恰逢清晨日光落在他出众的眉眼之上,将本就色若春华的容颜又添新色,“怎么不是选择呢?”

长得再好看,声音再柔和,笑容再和熙也改不了他此刻的强势恶劣!

江瑶镜收回视线正视前方,一丝笑容都欠奉,声色冰冷。

“带路。”

以手段来达成目的,受冷脸是应该的,岑扶光依旧笑得斯文有礼,领先一步带路。

江瑶镜依言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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