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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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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看了光渡一会,他今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态。

这样的冲动,这对君王来说,实在是危险的事。

这样看上去更隐蔽了,愈发万无一失,可是……这样也更热了,光渡想。

可是等光渡看过来的时候,他眼中那一汪蕴着的水就退了潮,连月也沉了下去。

“白兆睿也叫孤早点回宫,说在院外见到了异常,可是孤带来的人,早已把你这个小院子围满了,这里怎么可能会不安全,又怎么可能会进来别人呢?”皇帝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不过,光渡,今日你怎么总像是怎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孤赶走呢?”

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潮热,耐心哄道:“孤又不是禽兽,你既然受伤,孤就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再说,孤怎么舍得折腾你?”

今日他脸上虽然仍是清清冷冷的不爱搭理人,却与往日情状有微妙的不同,话虽然不多,但顾盼生华,眼波流转时,只让人心中泛生潮意。

光渡神色浅浅淡淡的,“陛下说笑了,臣只是担心陛下,这里不比宫中周全,而陛下的安危,在臣心中,从来都是重中之重。”

但他不曾想过,光渡竟然也在同时改变了姿势,选择用屈腿的坐姿来遮掩他。

皇帝回握光渡的手臂,声音充满温情,“知道了,孤肯定叫你,你且好好歇着。”

“什么?”

皇帝看得有些发怔。

为了避免被面起伏太过明显,李元阙无声蜷缩起身体,尽量将身体贴在光渡的身上。

皇帝将手放在他身后的被褥上,环住了他的腰。

但这个位置着实尴尬,在皇帝彻底近身前,李元阙最后试图换个地方,能让自己在光渡心中,多留下几分清白。

还不等光渡多看,李元阙已经移开视线,从床榻另一侧翻了下去。

但李元阙需要一些严厉的教导。

然而皇帝的脚步已经近在咫尺,他们没有再次调整的机会。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悄悄转过,就已经足够光渡心脏砰砰作响,胸口气血翻涌。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遗憾,“今日本想带你去城南那家宋氏茶庄坐坐,那里听说倒是颇有些花样巧思,城中贵族皆以之为贵,孤本想与你同去,却没想到你意外受伤,既如此,改天再说。”

他居然就在皇帝面前,就在皇帝伸出手就能摸出端倪的位置——藏了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和他有私”的李元阙。

就连脸上的气色都是少见的润红,仿佛在无声忍耐着什么看不见的欲念,与往日那样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有着根本的不同。

光渡嘲讽道:“李元阙,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在中兴府随侍皇帝之侧,荣华富贵享不尽,你这意思,是叫我去沙漠上跟你吃沙子?”

光渡这话说得阴阴柔柔,含着暗刺,语气神态,皆是李元阙最反感的模样。

李元阙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心痛和失望。

而李元阙永远也不会知道……光渡此时缩在袖子里的手,已紧紧握成拳头,才能忍住颤抖。

第 23 章 第 23 章

火器厂。

此时,宋珧正用自己的背,抵着身后的房门。

他明朗俊秀的眉目没有浮躁慌张,但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些古籍摊开放在房间各处,桌面上摊开的许多药材还没来得及收,那枚对光渡无比重要的解毒丸,也混迹藏于其中。

离宫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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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了数天,宋珧早已经将切成小块的解药完全被提炼而出,但是变故来得突然,宋珧不得不开始思考最坏的可能。

门外传来的那道声音,不能说是陌生。

数日前的夜晚,宋珧就在宫中听过,并留下了深入骨髓的印象。

虚陇,不是好人。

此时他就在门外说:“上次与宋公子一别,在下对你倒是印象深刻。”

门内虽然毫无回应,虚陇却并不介意。

“今日在下奉旨调查火器厂所有材料的走向,还请宋公子配合。”

“我不管火器厂!”宋珧隔着门喊道,“你自去找负责的人,找我干什么!”

“宋珧,你可曾去过沙州?”

听到“沙州”这两个字,宋珧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才四五天时间,这家伙怎么查到这么多!?

“不太正常。”宋珧脸上多了几分郑重,“此人是个太监,我摸过他骨头,我有九成把握敢确定,他是幼年时期受过的宫刑,而不是成年之后。”

净过身的太监能流落到民间,本身就说明此事别有隐情。

但光渡知道,李元阙一定还会来找他的。

光渡静了一会,“我这样的人,有什么重要的?”

光渡平静道:“既然孙老认得你的字迹,宋珧,请你帮我写一条消息,我进宫的时候,会想办法和他见面。”

前一刻,他还在把自己努力塞进柜子里,可是在巨响发生的后一刻,他浑身开始颤抖,面容露出癫相。

宋珧当场拉下了脸,“你对妹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是想让我伤心么?”

光渡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想知道吗?”

只是……

宋珧握紧了拳头,“这算什么?大不了我拼命就是了,你每次都把自己排在最后,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个儿看得重些?”

光渡步子很快,总是走在前面。

他转过身,随手翻起了宋珧摊在桌面上的书。

“光渡在做什么?他怎么还没过来?”宋珧擦了把汗,“……算了,我自己来,不能每一次都靠光渡来解决问题,毕竟脑子这个东西,越不用越没有。”

光渡看到了他铺满了整个屋子的书,抬手翻了翻,“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也在火器厂也出了力?”

明明他放在心上视若珍宝的人,却偏偏要留在宫廷里挣扎,连自己也染上一身污浊。

而且,李元阙还叫光渡和他走。

见老者要尖叫,光渡随手拿起桌面的一块抹布,塞进了老者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声音。

光渡正色道:“重要,所以你能否预估时日?”

“不过,下次要注意。”光渡沉吟道,“柜子里藏人其实很明显,只能用作拖延时间。”

“让我看看。”光渡同时确认道,“她只带回了一个人?”

看出光渡的认真,宋珧立刻回应:“你说。”

宋珧尴尬一笑,“关于你的事,我心中从来不敢忘……那个解药,我这两天思路有些卡住了,所以才稍微掺合了一下火器的事,你放心,从此以后,我都会回绝。”

“对,妹妹没让我给你带别的话。”宋珧打开了柜。

光渡呢喃道:“有时我也会想,我错过的另一种活法,该是什么模样?”

“没有。”宋珧看了看光渡的脸色,试探道,“你让她去外地了?一个女孩子家,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此事与你的师叔有关,你那位师叔,认得出你的字迹么?”

“这人请不来,是我诓来的。”

这两个人似是说着话,一同从门边走开了。

“她颇有能力,往往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蛛丝马迹。她发现了什么?怎么会直接过来找你?”

他从柜子里滚出来,用手去抓光渡,口中咕哝有声,“打雷了!打雷了!”

光渡走进来的时候,仍在轻轻喘-息,面颊带着细微的红意,看得出他这一路来得有多匆忙。

一定是在宋珧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人和事触动了光渡的心,让他至今难以平静。

光渡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宋珧看得出来,这不是无事发生。

光渡就想到了李元阙。

……但李元阙那个认真的劲上来,真是太轴了!

“不……不要打我。”他嘴里喃喃乱语,“别打我,我就在这里,我不出去。”

宋珧在这里安静等待着光渡,好多天才能见这短暂的一面,没说几句话,又要匆匆分别。

宋珧的担忧十分合理,“若真的急,要不你自己去算算看?毕竟‘山卜命相医’五术之中,我除了医术好一点,剩下的,你都比我厉害太多。”

还好他反应快,刚开门打了个照面,就麻利地转身关门回屋,绝不落单。

这一次,宋珧面上的郁色现了出来,“所以……你今晚又要进宫,去陪皇上?”

光渡蹙眉,“可曾撞上虚陇的人?”

宋珧神色略显担忧,他怀疑是不是虚陇真的知道了什么,才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堵人。

宋珧目光划过这件小屋的大木柜。

外面起了几声争执,但又很快平息。

“白……白侍卫,你怎会在此?”

他只是动作优雅地卷起了那张晾干墨迹的细绢,仔细地收到了袖子里,“此间屋舍你已经住了一段时日,想必已是熟悉了,一切需要的物资,你叫格隆帮你买,至于其他的,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你量力而行。”

光渡没有说是,亦或不是。

只是这声巨响,似乎刺激到了面前这个老太监。

看到宋珧意外的神色,光渡回了神,“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光渡摇了摇头,“及时,但并不轻松。”

宋珧刚刚拿起笔,听到这话,就愣住了。

光渡一步躲开,老者扑了个空,于是动作中途停下,面露痴笑,拍手尖叫:“是时候了!打雷了!该去给太极宫报喜了!”

如果现在的他,还有选择的资格……

“这种病急不得,我没法说出个期限,可能三五天,可能三五月、甚至三五年都有可能的,我怕你的事情要紧,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可是光渡早已在很久之前,就做出了决定,如今既不会改变,也无从更变。

……如果。

这屋子里摊开的古籍,把光渡原来的屋子都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充满了宋珧风格的杂乱。这些书包含宋珧亲自抄录的医书,砚谱,杂录,还有一些奇门巧术,涉及各学,足以见得出宋珧所学甚广,杂采众家。

就在宋珧以为光渡不会回答时,光渡说:“……我拒绝了一个提议。”

这个老者满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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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声音,只知道用力将自己的身体一个劲地往角落里用力塞。

李元阙这家伙能在侍卫环绕的情况下进来,就一定自己知道该怎么出去。

他找了个话题,想多留光渡一刻,“所以……皇帝到底得了什么病?居然让你这么慎重小心?”

这个问题,让光渡的笑容慢慢淡去。

“至于我的解药,可以押后再议,今夜皇帝大概率会给我一枚丸新药。”

那天晚上,光渡说这个人已经盯上他了,果然不错。

“我知道你在宫里总是不快活的,你……别陪那狗皇帝了。”

宋珧这次没敢打包票,“这样的狂症,我可不敢说有几份把握,即使是我那个道长师父亲来,也做不出任何保证。”

光渡眉心一跳。

宋珧认真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我曾与师叔有过几封信件往来,孙师叔应当认得出来……我这位师叔姓孙。”

光渡很努力忍住,才没有当场呛回去。

就在此时,火器厂外面传出一声震响,吓了屋子里的人一跳。

虚陇顿了一下,方答:“既然同为公事而来,白侍卫,还请借一步说话……”

“……啊?”

宋珧嘴角已经带上了笑,“你这来的时机,简直像是掐指算过的!也太及时了吧?”

此话一说,不禁宋珧吓了一跳,就连光渡都脸色微变。

宋珧简直心花怒放,他朝门外努了努嘴,“外面那个姓白的侍卫是谁啊?你请来的吧?这人好大的本事,能把虚陇挪走。”

宋珧大声道:“沙州?是你们夏国的城市!我知道那是光渡大人的故乡,你要是对此地好奇,不如去问他!”

火器厂中,虚陇带来的人正在查验库房账目,但他们大概要无功而返,光渡从宫里出来那天,就已经不眠不休将一切打点妥当。

光渡看上去并不担忧,“我知道他该怎么处理,无须担心。”

光渡说的宋珧师叔,就是药乜氏嫔在太医院遇刺当夜,出现在西夏皇宫中的宋国医者。

光渡不得不绷紧脸庞,才没在宋珧面前露出异常。

这木柜里除了衣服外,还有一些胡乱塞进去的药罐、捣药器具、书籍、手稿。索性木柜足够大,这许多东西都塞得下,甚至还能再塞下一个人。

宋珧见他笑了,自己也露出一点笑意,“我就感觉你今天心里有事,几天没见,发生什么了?”

再往后,宋珧就听不见了。

他离开中兴府住处,就一路驰马赶来,如今中兴府进出都要排查,他动身之时,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到火器厂发出的消息。

外面的情况有变化。

因为光渡对自己接下来每一步的规划,总是坚决又清晰。

宋珧无奈扶额,“就是这么个情况……呃,所以,带这个人给我是要干什么?”

屋中陷入沉默。

宋珧很佩服,“……是,我不用说,你都能猜到。”

宋珧连忙将耳朵贴在门上,然后他听到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宋珧将老者安置到一把椅子上,他沉默着,没有对刚刚老太监发出的惊人之语做出任何评价。

不用光渡多说,宋珧已默契地从针囊里抽出针,三针扎进他头顶穴位。

他的目光看向紧闭的窗子,那是城外军司驻扎的西南方,“这是有个傻子连命都不要,也要死死守住的秘密。我们一定要从这个老太监身上挖出来,他到底知道什么。”

光渡立刻反应过来,“有谁受伤了?”

在他的世界里,不存在“如果”。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想!”

他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光渡,这个疯了的老太监,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宋珧得出的判断,非常关键。

光渡没有说这个不要命的傻子是谁。

宋珧非常清楚光渡的能力,对此不担心。

光渡先一步离开了中兴府的住宅。

但以宋珧对光渡的理解,光渡不该是其中之一。

光渡刚刚看上去的模样,沉静而落寞。

必须走的足够快,走到与光渡并肩的速度,必须走到他的路上……他才会将你看入眼中。

光渡既不愿走,那他也跳进来陪着罢了。

宋珧心如擂鼓,却强装镇定,“我不比那皇帝好多了?我长得还好看,跋山涉水地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你还不如多陪陪我。”

光渡神色平静:“既知,何卜?能此解局的关键,已在你身上。”

宋珧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快速答道:“她给我带回了一个人。”

李元阙皱起了眉,然后把他连件画屏摆设都没有的卧室认真打量一番,语气虽淡,但内容挑衅十足,“你说你想要荣华富贵,然后,你管这个叫荣华富贵?”

他和李元阙并没有约定如何下一次见面。

或许很多人都在一生中的某个时刻,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这果然是皇宫中出来的太监,从年纪上看,这至少是先帝时期的宫人。

柜里果然有个人。

光渡看了一眼宋珧神色,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宋珧,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孙老离奇出现在西夏宫中,原因光渡曾有所猜测,但今日皇帝来他住处的态度,才是光渡最后确认的关键。

宋珧立刻睁圆了眼,毫不犹豫开了门,“光渡!”

宋珧立刻回神,迅速按照光渡的要求写了这份密信,双手递给了光渡。

“你继续,这样连你在火器厂明面上的身份,都没有破绽了。”光渡心中已有数,“蒙古使者要来了,火器厂这边不能搁置,我需要所有的帮忙,能者多劳,宋珧,哪怕是火器上,也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这个提议被光渡拒绝后,李元阙的下一句话,让光渡的火气蹭蹭蹿上来。

“是啊,我总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也会惹人怀疑的,那天我打饭经过时,看到几个大师傅在一个火药方子的配比上困了好久,中而我正好就给他们说了一嘴,然后……然后就被他们直接拉走一起做火器了。”

纵使光渡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他,他们少年相交,知根知底,宋珧自信对光渡的了解,总是比别人深刻。

宋珧心中失望。

外面虚陇的声音,却突然远了一些。

吵架对于光渡来说,毫无作用,并且太幼稚了。

宋珧听不得光渡这样自暴自弃的话。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老头,正蜷缩在木柜里。

说到如何在柜子中藏人——

他需要在下次见面前,提供足够多正确的信息,完成他们的交易……或者正相反的,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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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李元阙这个混蛋,不好好藏柜子里,别的不该藏的地方,倒是藏了个透彻。

宋珧微微睁大了眼,“可是……”

“他叫白兆丰,暂时代替张四跟我在我身边,他不知我做事的手段,才能被我诓进来,解了刚才的局。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

光渡立刻就看出端倪,“这人神志可清醒?”

只是这个叫虚陇的阴险家伙,真是阴险,居然跑到门口来堵他!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不凑巧。

光渡面沉如水,“这个人你治得好么?”

宋珧看了看他,亦心领神会的没有多问,“你吩咐我的事情,我从来都是全力以赴的。只是说来惭愧,再加上这个的话,我怕是要有些分身乏术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有礼貌地叩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宋珧。”

光渡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浅笑。

宋珧又看了一眼大木柜,“光渡,妹妹刚刚来过,她让我给你带话。”

宋珧在很早就发现了。

如果当年他跟着李元阙一起走。

“公务所在。”那个新出现的声音有些冷,“既然虚陇大人在此办事,臣只做职责之内的事,不多打扰。”

“这个老人先藏在火器厂,晚上我让格隆把他安排在更稳妥的住所。”

宋珧还是在光渡离开前,叫住了他。

光渡看上去,是一个拒绝交流的姿态。

光渡轻飘飘道:“陛下曾受过伤,不能人道。”

这个老太监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神色混乱异于常人,也不知道这种状态已经多久。

就在一个时辰前。

所以他被大师傅捉去研究火器,只是早晚的事。

而李元阙的反应,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光渡,他再次开始怀疑光渡的真实目的。

“用绢,小字,绢布柔软无痕,方便藏匿。”光渡看着宋珧把东西准备妥当,才继续说,“告诉孙老,让他不要再治皇帝的病了。”

“……好,我知道了。”

按理来说,幼年受宫刑,只有从小就入宫做了太监这一种可能,而夏国皇宫管理森严,寻常太监无法轻易出宫,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在宫里度过。

宋珧看到光渡的表情,本能察觉到了危险。

老者挣扎顿消,双眼闭上,身体也缓缓软倒,结结实实地昏了过去。

光渡转身离开时,没能看到宋珧在背后看着他的模样。

若有机会,能选择一条与现在截然不同的路,他的人生,又会延展出怎样的未来?

……那个人是谁?

光渡神色平静,语气却笃定,“皇帝病愈那天,你师叔定死无疑。叫他能拖就拖,然后我们找机会把他从宫里偷出来,送他回中原。”

他前面有风景,脚下有路,所以从不回头看来处。

光渡双目移向宋珧眼神瞟过的方向,“那么,就是她带回来的人受伤了,并且被你藏在柜里。”

说干就干,宋珧麻利地去桌子上翻纸笔,“用墨还是用碳笔?写在绢布还是写在纸上?”

宋珧:“……”

这是皇帝最不可提及的秘密。

只有与皇帝同行同住三年,亲密如光渡,才敢作此猜测。

而孙老的医术确实高妙。

要不今日,皇帝也不会对着他别有念头,跃跃欲试。

第 24 章 第 24 章

留下在屋内彻底陷入呆滞的宋珧,光渡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离着门口有一段距离,站着笔直挺拔的白兆丰。

白兆丰不会像张四那样寸步不离地监视他做了什么,而是特意站在离这屋子里有些远的地方,刻意留出了足够的距离。

光渡感到了一点久违的陌生新奇。

这就是皇宫侍卫和张四不一样的地方了,白兆丰的工作中不包括偷听和打小报告,不会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汇报给皇上。

毕竟是白将军之弟,白家之后,将门虎子,做侍卫只是为了在宫中攒够年份,等以后放出去了,至少能做到一方将领,前途一片光明灿烂,自然干不来这种扒墙角的活计。

皇帝指派白兆丰给他,可能只是心血来潮,也可能是当时光渡把话说到那里了,皇帝赶走张四后,也没办法随便指派个人来光渡身边。

但对于光渡来说,白兆丰可以有很多别的作用。

比如说,虚陇就在白兆丰身边,见到光渡过来,才停下话头这件事,就可以得出一些信息。

——皇帝果然将虚陇的副手王甘,交由左金吾卫收押。

现在王甘就关在白兆睿手底下,而白兆丰身为其弟,一定有机会接触得到,以往虚陇与白家泾渭分明,如今为了这个副手,倒是要和白兆丰说上几句话了。

虚陇在与白兆丰判断,却看到白兆丰对光渡微微行了一礼,并与虚陇拉开了距离。

这个动作,令虚陇面容有片刻扭曲,但是很快,他又露出了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又见面了,光渡大人。我想我们未来数日内,还要再次见面的。”

“托陛下的福荫,还是别见为好。”

他将手伸入柜子最里面的位置,抽出了唯一一个不在任何归类里的画匣。

虚陇手底下的人,今日尤其老实,他们可还不至于忘记,虚统领几日前还受了陛下申饬和罚俸,连副统领王甘也折了进去,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但我其实也好奇许久了。”光渡出其不意地问,“那位‘小宋娘子’,相貌果真与我有几分相似之处么?”

白兆丰一瞬震惊。

主座上的贵族青年,如转动一支毛笔般玩着手中的匕首,指尖频频掠过寒光。

那是一段极好的时光。

画中着墨两人,其中一位锦衣少年身形瘦长,与一位女童牵手而行,那女童没有正脸,只有一个活泼的背影。

与光渡外貌相似,确实很有难度,而自己那夜的话,始终像一个蹩脚的借口。

这份沉默有些明显了,光渡都注意到了这位似乎打定主意,拒绝与他交谈的侍卫。

与此同时,中兴府。

光渡站住脚步,“虚统领,若你编排好了罪证,可以直接递御前,不用在这里诈来诈去的,太幼稚,没必要。”

那最要紧的想象,总会在关键处留下一片空白,如一团散逸于空中的铁水银花,片刻华丽后消逝无踪。

他抽开了装着光渡画卷的匣子,将那副画细心展开。

这位光渡大人,可不好惹。

火器厂的人走过中庭时,看到光渡站如定海神针一般,镇住了虚陇带来人的小心思,一时都有些扬眉吐气。

光渡大人早就交代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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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来源一定是调查春华殿被毁一事的重点方向,这里既然是火器厂,就总归是避不开这一查。

药乜绗抽出画卷。

光渡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过城中,以避免冲撞街道上的行人。

况且这次抽查,众工匠并不如何惊慌。

而白兆丰跟着光度,被迫在火器厂中庭的正中央,也客串了一次镇场子的驱邪像。

他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是光渡说出来的事,必须要多几个心眼。

李元阙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丈量着这位看不见的故人。

更别说光渡大人之前,早就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怎么样?可有纺妹的消息?”

“下官最近派人在沙州走动。”虚陇突然开口,意味深长,“光渡大人,你以为自己,真的毫无破绽么?”

一座灯火通明的深重院落,最豪华的主房之中,迎来了新的变化。

他从不曾见过故人的面目。

“禀报族长。”下面的人低头汇报,“小姐……小姐在宫中遇刺。”

直到他们走了很久,天色已暗,中兴府亮起万千灯火,他们穿过中兴府的街道,来到白色的皇宫墙门下。

光渡毫无和虚陇交谈的兴致,自行往火器厂中庭而去,而白兆丰跟在他身边,与虚陇错身而过。

“这位宋公子应该已经十八岁了,如今的体貌特征,王爷可有猜测?能否示下?”

光渡露出一点笑,“……我知道答案了。”

“小姐现已脱离危险,性命无忧!只是至今未醒!”属下语速飞快地补充道。

李元阙深深吸入一口气,他站起身背过油灯,闭上了双眼。

同一时间,西凉府。

可他说出这句话,就会给人“本来如此”的感觉,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挺多情绪,只让人感到确凿的笃定。

光渡的容貌风流,只看他这一路进城,有多少路人不拘男女老少,都看他看到目不转睛,便可足见其盛。

他心中既然已有了人,就该当避嫌。

尽管这样,白兆丰也知道自己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

“如今宫中信息封锁,我们的人昨天才从打探出消息,是咱家小姐在宫中冲撞了这位大人与皇帝……与皇帝在寝殿相处,那晚上不久后,小姐就出事了!”

主座上的人,骤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房间已是一地狼藉,药乜绗掂了掂那匣子,走到了房间另外一角。

甚至连单独出门的工匠,都有可能离奇消失,从此生死不明,逼得火器厂彻底执行了任何人不得单独外出的规定,这才保证了没有工匠意外消失。

青年族长的双眼精光闪烁,“这些年,你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但无论如何……终于,又找到你啦。”

光渡一直待到虚陇的人失望地撤出火器厂之后,才放心离开,他在天黑下来之前,奔向中兴府。

“是……是是司天监的光渡禄同!”

药乜绗的怒气,在听到这句话后,却骤然而止。

只是,他依然会为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而感到微妙的不适。

刚刚虚统领还亲自去和白侍卫寒暄,态度很是客气。

……但他从不曾说谎。

……

药乜绗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沙州……光渡?你明明是西凉府生人,姓宋,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变成了沙州旧族?”

“进。”

药乜一族当家人——药乜绗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乱物,几步上前,拎起了地上的汇报人,“谁敢杀我妹?”

药乜绗看清这幅画中人的瞬间,双眼睁得圆滚,脱口而出道:“你还活着?”

李元阙毫不犹豫,“继续。”

白兆丰不敢轻易回答,不愿说出违心的话,却不得不想办法澄清。

白兆丰才再次开口,他的态度变得客气又恭敬,“光渡大人,皇宫到了。”

而李元阙的双手,已经在身前自发画出囫囵模样。

下属递上一路上妥善保管的匣子,“近来能收集到的宫中前朝动向,光渡禄同的资料,以及此人的画像,属下都带回来了。”

“其实这句话漏洞百出。”光渡微微一笑,“你该知道,与我相貌相仿的人,不会太多。”

“腿很长……胯窄,双肩大概这般宽,他的身形比例极好,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出众。”

画中人的样貌,逐渐清晰于眼前。

等人离开后,药乜绗独自一人时,才冷笑道:“这位光渡大人的画像,坊间三年有价无市,怎么我纺妹一出事,就随手可得了?局做得这么明显,这是哪个王八孙子惦记上我药乜家了?”

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个上锁的柜子完好无损,自始至终都没被主人的怒火波及。

只需要闭着眼,重新进入黑暗,一切过往的触摸记忆,就都在他的脑海中复苏。

李元阙在灯下接过密报,看过后,就拿到油灯的火苗上烧了。

在光渡面前,仿佛他所有的秘密,都已无所遁迹。

……

换个人来说这句话,都会让人觉得此人过分自恋。

白兆丰落后半步,一路上沉默不语。

药乜绗立刻反应过来,“皇帝的那个男美人?”

下属悚然一惊,只低头应是,随即退下。

房中轰然巨响!

不识趣不行。

红颜皆枯骨,色相皆成空。

药乜绗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那个柜子。

“王爷,羊狼砦的消息到了。”

连白兆丰都时时警醒自己,不可因其容貌失态,重蹈张四的覆辙。

他眼神狠厉,“纺妹不会有事,只要我一日在西凉府稳坐,皇帝就不敢让她出事,否则……”

光亮被遮挡,熟悉的黑暗占据全部的视野。

但白兆丰始终神色淡淡的。

这幅画显然是擅画之人所制,笔触细腻,墨色柔和,细微之处颇见神韵。

因为这份临时工作的棘手程度,已经远超于他最初的想象。

“王爷,你前些日子吩咐的事情,已经有了回信——光渡大人是沙州的西夏旧族,家族没落后,祖上三代不曾离开故土,直到光渡禄同来中兴府谋职,可他路上也从不曾到过西凉府。”

火器厂的格隆抱着账目路过的时候,更是对光渡点了点头,示意刚刚虽有意外,但一切无忧。

那夜他盯着光渡时间长了些,确实是真。

这个话题让白兆丰神色一凛,“那夜是在下妄言,请光渡大人不必挂在心上。”

而画中青年凭栏而望,背景只寥寥数笔,人物虽然只是侧脸,却也足见眉目神髓。

他的声音温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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