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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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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 51 章

◎你早脏了◎

徐晋枟沉默, 伸手轻轻握住他环住身体的手指,印象里,自己不记得徐钰鸣有如此防备睡姿, 孩子哪次不是睡得四仰八叉的。

“……别动我。”

几乎是同一时间, 徐钰鸣惊醒,等看清徐晋枟的面容, 他眼底茫然, 潜意识伸手,指尖抬高试图分辨对方真实。

“是我,我在。”徐晋枟嗓音染带几分仓促,身体一再向人靠近:“小钰?”

有那么三秒,他觉得徐钰鸣搞混了梦境与现实,也就是这段空隙, 徐晋枟难得获得

见他并未躲开,徐钰鸣回神。

他既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拉进休息室,自是有他道理。

徐钰鸣松手。

薄毯滑落, 腿根外露。

内侧青一块、紫一块,哪有半处好肉, 混合因疼痛不断加快的呼吸, 听得徐晋枟心里冒火,原本按住他脚踝的手力气加重, 还没讲徐钰鸣不自爱的话。

“啪——!!”

徐晋枟耳根泛起热辣痛感。

“看够了?”

毫不留半分情面的呵斥, 本应听得人心中冒火,谁料徐晋枟的神情仍旧平静, 甚至未系散落的发:“心情好些?”

徐钰鸣气极反笑:“你觉得好。”

“……小钰。”男人深呼吸:“你知不知道这是糟践自己, 女儿那么恳求, 为什么还要……她叫徐莺, 对吗?”

“对。”

回答得干脆利落,不给徐晋枟犹豫纠结的机会,原本斜躺在单人床的徐钰鸣坐起,即便脚踝仍被男人握在手,他微微屈膝,干瘦的胳膊搭到膝盖。

饶是因营养不良皮肤稍有暗沉,反而为他增添几分丧气,偏头侧脸靠近手背,另外右胳膊松松滑到床单,刚巧盖住绣着他名字的一角。

他从一开始也没想着隐瞒。

所以在徐晋枟追问时,徐钰鸣回应给得极其干脆利落。

“你在我离开徐家就知道她名字,眼下还要装模作样问出来,是觉得羞辱我的程度还不够么?”

因动怒,后者眼睛亮得惊人。

向来粉雕玉琢的五官此刻透出浅浅西瓜红,很快蔓延到锁骨和胸脯,徐晋枟不敢移开半分目光,他沉默两三秒抬手,薄床单盖住徐钰鸣冰凉的肩,布料刚巧挡住小尖笋。

“未纳入式磨蹭也会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令双性人中奖,真不知说它们强,还是你磨了整夜的耐性十足。“

徐钰鸣皮笑肉不笑。

“甚至连折磨人的性子,都继承了百分之二百。”他低头,凑近半跪在地毯的男人:“你想听细节问题吗?”

由于工作问题,徐钰鸣身体的柔韧性比他少年学古典舞时还要软,双膝微微分开,幽蜜水汪汪的小花乖顺,又很快隐于暗处。

徐晋枟始终保持低位,他仰头,原本垂在肩膀的束发滑动,露出价格不菲的素色丝绸开衫。

对方头发长度仍与六年前平齐,广玉兰花发圈因日复一日磨用,已经变得老旧、掉色,上面掐丝珐琅彩也瞧不出当年绚丽,支零破碎就像徐钰鸣这颠簸流离的六年光阴。

“真不愧是基因遗传,徐莺完美继承了你的控制欲。”徐钰鸣垂眼,眼底神色晦涩不清,碍于光线微弱,徐晋枟很难捕捉到其一星半点。

“……之前我那么爱她。”

徐钰鸣全身力气好像被这句话抽得一干二净,他闭眼,嘴角微翘。

“她刚出生,我哪有多余的闲钱给她买奶粉,只能掐住鼻子喝寡淡无味的下奶汤。她一岁前离不开人,我没办法将她放出租屋外出打工,两三千左右的存款被我掰成一毛一毛往外花,硬生生熬过去那个交不起取暖费的冬天。可是这些钱能买你一顿饭吗?”

不给徐晋枟讲话的机会,徐钰鸣抬手,借助床单布料的阻隔,他轻轻捧住徐晋枟侧脸。

人类的温度令他快要作呕。

但徐钰鸣仍强忍着,指尖摸到先前被他打红发烫的部位。

“买不到吧,徐大家主。你口味多刁呀,食材多放三分钟就让佣人撤走。”

他笑,表情竟有了几分洒脱,唯独眉眼的疲惫难以化解:“一罐五块钱的咸菜,配合五毛一个的馒头,早上半块中午半块,就是我全天的饭。”

“小钰……”

“喔,你知道超市会在九点时搞促销吗?最底层筐子的菜叶不要钱,稍微捡几片就能用白水煮一锅汤。”

“我伙食费比你喝的水都便宜。”

“你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我可怜?”

徐钰鸣笑:“不需要。”

“苦又不是想着你的时候吃的。”

“我谁也不喜欢、谁也不想见,如果你对我还有几分当年痴爱,麻烦带着徐莺回你的盘口,给她应有的教育和优渥生活水准。”

他说得很在理,甚至有几分令人信服,偏偏徐晋枟听出弦外之音,心底慌乱更甚,嘴边的小钰二字尚未发音。

如证实他念头,徐钰鸣声音更轻。

“我哥哥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不来接我?以后你别再来打扰我,就算是我要的抚养费了,好不好?”

徐晋枟喉结滚动:“你在意他。”

“那是我哥哥。”

“当年徐家出事闹得挺大,新闻铺天盖地,就算待到小城市应该也知道。”

徐钰鸣拒绝回应:“不知道。”

“……还真是孩子气性。”

“你才是孩子!!”

徐晋枟总轻而易举挑起他情绪,等徐钰鸣气得鼻尖冒汗,才将人整个抱在怀里哄说着乖乖。

他像如往常一样张开手臂,谁料徐钰鸣抄起衣物,捏起衬衫角向人晃。

“眼熟吗?你的东西。”

非得要徐晋枟看清,他直接将布料甩到男人面前:“你找过吗?没有吧,甚至连丢了件衣服都不知道。”

不给人任何发问的机会,徐钰鸣摊开双手,恶作剧得逞娇笑:“需要我向你汇报它的用处吗?”他伸长手臂,指到肩胛骨处某块不明痕迹的硬斑:“虽然是刚弄上,结果同样是脏了。”

葱白手指细长如玉,在半空中晃悠晃悠,最后停在始终半跪下位的徐晋枟鼻尖前。

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明媚,更衬琥珀瞳孔透亮,砸碎满湖冰,再一点点镶嵌进底,裹挟泪珠浸透樱红色的锁骨。

“早在七年前,你也脏了。”

52 第 52 章

◎你就是徐莺?◎

徐莺坐了三小时。

她不止一次望向门口, 试图推开面前女警离开,奈何对方盯得她很紧,再加等候室与外面还有层卡通栅栏, 徐莺身手再快也没办法三秒逃出去。

时间分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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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想对小钰做什么, 三小时足够他们收拾完残局。

女警时不时记录,应该在观察, 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受, 徐莺默默拽住发梢,头皮被扯动的痛感蔓延。

她要保护小钰。

徐莺握笔,无意识在图画书写满徐钰鸣的名字,蜡笔独有的粗糙与油纸混合,很快变得乱七八糟。女警注意,眉头不可察觉轻蹙。

等摩擦力降低, 蜡笔斜出纸,在木桌留下刺耳噪音,女警终于直起腰, 双手交握打量越来越不安的徐莺。

“再等等,你爸爸很快来接你。”

“他不是我爸爸。”

徐莺迅速反驳, 她盯着被弄脏的绘本, 手无意识点在钰字:“他也不会想再看见我……”声音渐低,最后补充一句他不要我了。

“怎么会。”女警惊讶:“因为警察叔叔要询问他一些事情, 等会儿他就回了。”显然, 女警没哄小孩的经验,语气夹杂几分生硬。

“……这样吗?”

徐莺视线落在她脸上,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似乎找不到破绽才缓缓移开视线, 像是自言自语嘀咕, 女警没听清。

时间过去两三秒。

“好,我相信你们的话。”

徐莺微笑,脸上难得染带孩子独有的天真无邪,但她双色瞳孔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瞧着怪诞荒谬,连女警都不敢多看,停顿后瞬间移开目光。

还真是……有点不舒服。

当然,女警也仅在心底嘀咕。

几小时前,局里接到电话,说位于新城区边缘的某家大型会所发生斗殴等恶劣事件,甚至允许未成年人进入,事情引起上头高度重视,立马调动局里过半警力前往调查。

结果斗殴的真实面目是斗嘴,未成年来是因为晚上太黑想找爸爸回家。

报警的是个高中生,他听到里面的争斗声吓坏了,站在门口没看清形势就报了警,他态度诚恳地道歉,警察不好跟高三生计较,教育几句让他回家了。

不过来都来了,也顺便查查会所最近流转出去的资金干不干净。

这家会所其貌不扬,缴纳的高昂税金总额却能占到本市四分之一,连不定期突击查账都没任何问题,再加上有头有脸的生意人都喜欢去三楼洽谈,久而久之也与生意场挂了等号。

不过这次警方却觉察几分异样。

空气里的感觉不对。

遮遮掩掩,好像在躲避审查。

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扫黄打非的行动力里,众人目光变得狐疑,互相交流视线。

“最近有不少新面孔啊。”老警察见多了这些老油子们,他微微偏下头,再望向急匆匆赶来的领事:“你们老板又天南海北旅游去了?”

三四名警察在人群掩护里,悄无声息散到通道,准备摸查角落那一排的员工休息室。

光线太暗,没人注意他们。

领事刚得知消息,他满头是汗,原本硬朗面容此刻添了些滑稽。

“我们打工的哪能追问老板的事,今儿都是一场误会、误会哈!看这么晚了还让同志们跑一趟,等收队快去二楼包厢,我让后厨给你们做顿宵夜。”

“不必了,局里有。”老警察抬手制止,他视线随即扫上三楼,看清围观人群的脸,顿了顿,望向那排员工宿舍。

“我记得前些年,你这里来个特殊的求职者?”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问的谁,领事心中暗想不妙,可表面仍装作满不在乎解释:“哪有什么特殊不特殊的,就是个带孩子的单身爸爸,为了讨生活,我留他在这里混口饭吃而已。”

论打马虎眼,领事可是一把好手,丝毫不给对方反问时机。

“这不,最近孩子也大了,他也不想再从事这行,好几天前就跟我说要走。”

“走了么?”警察抓住重点。

本次突击检查,半点风声皆无,好在没有踩线行为,领事刚松口气,谁料被猛一问,他哑嗓无声两秒:“没。”

“孩子都哭着找人,他想走就让他走,你们这么大地方,难不成少了他就干不下去了?”

警察的话很怪。

领事说不出来,他沉默点点头。

没一会儿,大批人员撤离,整个大厅空下,走路脚步都有回声。经过这一折腾,凌乱的地面与惨白的灯,混合明明灭灭彩光,竟添有些萧条瑟意。

女警回神,她抬头,时钟指向五。

先前审问犯人也没这么难熬,小女孩竟能一动不动静坐整夜,自始至终滴水未进,即便嘴唇起皮也不吭声。

手边纸杯热了又凉。

女警拿她没办法,只好将零食再往徐莺面前推,盘算着等下让人送来点热乎饭,免得被她父亲说局里虐待儿童。

很快到交接班的时间,另一位女警推门进来,见到眼前的景象,眼里闪过惊讶:“她怎么还在这里?”

“诶?”

“她爸爸昨晚就来了呀!前面没跟你们说吗?”女警不可思议:“快点快点,哎呦这都是什么事……”

她话音尚未落,就听座椅咣当巨响掀翻在地,门口女警被撞得踉跄,等她定睛一看,桌前哪还有女孩的身影。

“小钰在哪!!”

徐莺拽住女警手臂,力气大得令人有些吃痛,吓得后者愣了两秒才回应。

“出去左转直走,第三个房间。”

女警表情欲言又止,但高度兴奋的徐莺哪里还顾得这些,不得快要干涸的喉咙,她全身血液沸腾,因久坐双腿发麻酸胀,险些踉跄摔倒在地。

可她却顾不得站稳。

就知道小钰肯定还在乎她的!

徐莺兴奋,她急忙忙在所说房间急刹车,手掌连续拍了三次门:“小钰!”

笨重房门应声而开。

徐莺屏住呼吸,她双眼因长时间处于阅读灯下,难免有些不适应此刻白昼光线,不由得抬手遮住脸。

空气凝固。

随即落在她耳畔的语气复杂。

陌生、疏离,又夹杂些许漠然。

“你……就是徐莺?”

53 第 53 章

◎恨比爱更长久◎

今儿难得烈阳却不闷热。

徐钰鸣坐在沙发边缘, 他手边摆了只毛绒小熊,灰扑扑的,玻璃眼珠也因常年触碰变得晦暗, 蒙上层薄薄的茧。

关于这只豆豆眼的所有, 其实徐钰鸣记忆模糊太多,唯独印象是有位大人蹲下, 递给正坐在爬爬垫玩耍的他, 落在他头顶的大手温暖干燥。

——啊,真是了不得的漂亮孩子。

那人好像说过这句,但因年代久远徐钰鸣早已记不清任何细节,他目光转向倒扣在桌边的镜子,头一次仔仔细细打量自己面容。

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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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无双俊美。

也没有一眼看过去,让人惊心动魄的悸动, 很平常、很普通的五官,寻不得半点可取处。

所以徐晋枟他们在找什么?

徐钰鸣笑,镜子里的青年随即露出俏皮鬼脸, 但很快回到最开始麻木,怎么看都不讨喜……

他稍用力封好书包拉链, 单手抬了抬重量, 目光环绕一圈,失去衣物的陈列, 本就不大的橱柜此刻更是空荡。看看时间, 徐晋枟应该与他女儿见面了。

想到徐莺,他又些愣神。

到底是从何时起, 徐莺对他的感情变质, 掩饰到他最近才觉察, 真不知是他笨到极致, 还是徐莺如她另一位父亲擅长隐藏。

手机是前几年买的二手,分辨像素极低,屏幕有磨,但不妨碍看清楚字。

徐钰鸣少年很少接触电子产品,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跟徐晋枟消磨,他想了片刻,最终取下电话卡,换到最初用过的老人机,结实抗造,一星期不充电也没关系。

他打听好了。

早在回来之前,孟林同他透露徐羽树的一点风声。

“当年事发突然,徐家其他有实权的人大多落网,徐老爷子难免于难,碰到高压线,上头该怎么处置就按法办事。”

“……”

似乎看懂了徐钰鸣的沉默,他紧跟着补充:“徐晋枟因为不属于徐家,毫无任何亲属血缘关系,自然轮不到他。”

说到另一位,孟林语气明显卡顿。

“关于你哥哥……起初他也差点牵连进去,但徐家所有公司、房产、股份皆无他姓名,再加一份其实根本毫无法律效力,偏偏能当佐证材料的关系断绝文件,以及护林局那边通气,也就意思意思象征性的没收全部流动资产了事。”

徐钰鸣缓和好半天神。

他隐约猜到高压线所代指,但到最后没问出口,从孟林那里得到徐羽树现居的模糊地址,再详细的谁也不知道。

孟林看向他的眼神复杂:“出这么大事,风头刚过去,徐晋枟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找你,甚至一座座城市翻到现在。”

“就算徐羽树还爱你,但他能愿意抚养徐莺?”孟林的问题很现实,徐钰鸣瞧他,见对方毫无其他意思,嘴角浮现笑容:“我知道啊。”

“知道什么……”

孟林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即便当年看惯了他容颜,等如此近距离接触仍下意识屏吸,语气变得呢喃。

“她本就应该有优渥的生活环境,跟着我实在是没苦硬吃。”

他边说着边最后一遍检查证件,再三确定无误后,他背起包,将头发拢好藏在帽子里,即便要趁乱离开,他目光平静,再也没有当初的彷徨不安。

“这对她好。比起跟着碌碌无为的我,徐晋枟身边的环境更适合她。”

孟林欲言又止,他正绞尽脑汁寻找话题,试图拖延徐钰鸣离开的时间,后者犹豫,还是将那件蓝衬衫扔到了垃圾桶里:“……一家子变态。”

他后面这句话的语气很轻很轻,以至于孟林误会幻听,抬眼望向他,妄图寻找一星半点的回应。

徐钰鸣表情平淡,多情眼珠归于漠然,直勾勾望过来,再也不会出现让人误以为恋慕自己的眷恋。

“再见。”他说:“谢谢你曾经收留过我。”未沾半点烟火气的细长五指晃动,在半空划过白痕。

关门声细碎。

“再见,孟林。”

相同的话徐钰鸣在短时间里说了两次,一次对过去,一次对未来。

/

徐晋枟扣上茶盖。

他身边人无一不低头噤声,大气不敢喘,眼角余光皆往桌对面的小女孩手中拿的东西看。

真是昏了头了。

本来是得到确切消息过来找人,结果半道蹦出来这么大的女儿,模样瞧着也有六七岁,算算日子应是小少爷离开先生的那段时间……

众人脑门汗珠豆大,滑稽堆在额头鬓边,被阳光一照晃眼又反光。

——先生真够猛。

这是他们第一个念头。

——小小姐简直是缩小版的先生,所以小少爷是带球跑?

这是他们不怕死的猜测。

亲子鉴定检测的纸张厚实,翻动时哗啦作响,文件夹在女孩手中显得如此硕大,但因为用力太大,牛皮纸袋可怜皱巴成团。

对方不出声,徐晋枟也保持沉默。

最后一栏的数据高达99.99%,即便徐莺翻出花来,

亲眼见到徐钰鸣的痛苦挣扎,徐莺很抗拒任何与他过去有关的人和事,更何况如活在梦里的另一位“父亲”。

自记事起,徐莺明显察觉她的小家与周围住户格格不入,小钰又当她妈妈又当爸爸,她也习惯独享小钰。

结果眼下蹦出来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说是她父亲?她难忍心底情绪,攥紧拳头。

“我不认识你。”徐莺语气生硬,她将东西推回,短时间数次望向门口:“小钰马上就要接我回去。”

徐晋枟反而笑了。

“我希望你能记住这种感觉。”

他起身,单手插兜,原本束在后脑的长发随动作散落肩头形成屏障,于是那根广玉兰花发圈更为扎眼。

徐莺暗自咬牙:“你想说什么?”她眼睛宛如蓄势待发的幼豹,冷不丁会对人竖起锋牙,面对自称小钰丈夫的徐晋枟,她恨不得撕碎其骨。

男人嘴角划过几分嘲讽:“因为这种感情比爱更长久、更深重、以及更刻骨铭心。”

——所以他不怕小钰不爱他。

——他更怕小钰不恨他。

【作者有话说】

哼哼哼,本月日更(挺肚皮骄傲)

54 第 54 章

◎谁也不许见◎

徐莺瞪着面前牛皮纸袋, 鉴定中心几个大字刺眼,徐晋枟出去与警察谈事,她方才在马仔们口中得知做鉴定需要用到的物件后, 抬手摸摸乱糟糟的麻花辫。

小钰, 小钰,小钰。

几小时前, 景深因私自报警增添不少麻烦事, 也就是趁那时,徐钰鸣出来站在人群末尾,不顾她拼命伸手,被警察以未成年严禁出现在娱乐场合的规定带走。

但直到强制离开,徐钰鸣像没听到她呼唤,头也不回大步向前, 直到消失在警察围成的人墙后。

“小钰!等等我!”徐莺满腔委屈。

由于间隔距离太远瞧不清,她隐约感觉在她第一次出声时,小钰是回头看了她的, 但很快被横空伸过去的胳膊拉开。

“你不是我父亲。”

纵使面对徐晋枟强大气场,徐莺依旧不为所动, 她无视对方身上的威压, 直视男人骤然森冷的瞳孔,双手捏紧成拳垂在身侧:“你只是个要抢我小钰的家伙。”

她话音刚落, 徐晋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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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眉, 像是听到梦话,他似笑非笑:“你的小钰?”

“没有你参与, 他也能把我养大, 你们肯定认为我是孩子, 不记事, 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是不是?从我开始学走路到现在,只要是跟小钰有关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知道他身体有多软吗?”

徐莺一口气,表情挑衅。

“尤其是晚上睡前换衣服,等他脱掉奶托托——”

“奶托托?”

徐晋枟嘴角弧度嘲讽,他终于明白孩子为什么会把徐莺送来,语气冷淡的哪还有当初就算逃也得带着婴儿的架势,感情除去自己这个大变态,还有个小变态。

“你知道谁给他说的这词么。”

“管我什么……”徐莺翻了个白眼,潜意识完全对情敌的不耐烦:“还不是大家都在……”她眉心一点点蹙起。

不对。

寻常都讲奶罩、文胸,像奶托托这明显是哄骗那些讨厌束缚、刚刚开始发育的青春期少年。

徐莺人小但不傻。

等她反应明白,脸色瞬间难看,阴沉沉瞪向后者:“你什么意思?”

猜她明白,徐晋枟舒坦了,他每根头发丝都散发愉悦,难得对她露出了几分笑意:“没什么,看别人吃瘪挺有意思。”

徐莺视线至下往上,双色瞳孔与眼白分明,咧开嘴时牙齿寒白——纵使在炙热夏季仍旧令旁人后脊柱发凉。

“小钰是我的。”

“你拿什么养他?”

“……不管你的事情。”

他气定神闲,似乎早已料到徐莺会哑口无言,念在对方还是个孩子,徐晋枟咽回到嘴边的冷嘲热讽,转而用叙事语气。

“因为你一出生就被带离云州,可能没人同你说过,在他像你这么大年纪时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徐莺抖动睫毛,没吭声。

其实,她心里有关于问题的答案,可那样的生活太遥远,好像书里童话。

“环海南的盘口很大,如果有买家入场出手卖出去的价值能造艘邮轮。”

不明白这些跟小钰有什么关系,徐莺扭头,望向窗口,那有棵梧桐树,叶子绿得都要流光,看得视野都要被其侵占。

“可都抵不过他的几颗弹珠。”

徐晋枟声音很轻。

记忆骤然拉回。

很久以前,在徐钰鸣总以为是十三岁双亲离世才遇见的自己时,其实徐晋枟早就见过他,隔着远远的人群,看徐家最小的孩子,被大人们千娇万宠抱在怀里。

那时的徐晋枟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毕竟上头有长辈压着,纵使已展露不俗的经商头脑与极擅长鉴定古玩毒目,奈何始终找不到施展场所。

倒没想用在偷瞄他名义上的“侄子”。

粉白粉白的脸,翘鼻嘟唇,一笑露出白米米乳牙,穿着合身的小礼服,正聚精会神打量垂到眼前的足金挂坠,无论多少克重,在这儿仍不起眼。

徐晋枟收回目光。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第一次见到徐家小少爷是在对方十三岁的尾巴,后来改口成莲花池中央的凉亭。

他侧目,清晨光线投落徐莺手背,拥有一双不属于孩童稚嫩的皮肤,纵使在夏季仍干燥的起皮,或许经常干重活,连带指节都比同龄人结实些。

对蚕食徐钰鸣生命的物种,徐晋枟自然谈不及好脾气,他竖起两根手指,代表着两种选择。

“你现在跟我走,我就会按我的孩子期待那样,给你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

紧接着,手指缓缓放下根。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现在上学念书所用到的证件仅是出生登记证明,双性人无法独自开户,你能去公立学校念书的难度多大,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徐莺嘴角逐渐紧绷,就算表面再装得满不在乎,小钰曾因此事跑遍了附近所有办事处,最终才有一所学校看在她对数字拥有绝对敏感度时才勉强松口。

“我同样可以将你独立出去,生活费每月按时打进银行卡,密码是你的出生时间。”徐晋枟放缓语速等徐莺反应:“你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照顾的婴幼儿时期,我觉得你有能力支配好这笔钱。”

徐莺头别得更狠:“……”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小钰怎么可能会抛下我三次。”

徐莺不选,她坐在走廊长椅,紧紧抱着胳膊,固执望向门口方向的拐角,就算脖子扭得发酸也抗拒正身。

又倔又犟,倒有几分徐晋枟的影子。

“……”

如果她长相能多像徐钰鸣一点,如果她的出生没给人带去成缸的苦难,看在血缘至亲这层关系,徐晋枟或许会对徐莺有几分好脸色。只可惜……她像他,徐晋枟提不起半点怜爱心。

男人收回视线,掏出兜里手机,点开孟林发来的图片,列车号的座次与发车时间几乎要占据整张屏幕。

突如其来的寂静令女孩心跳加速,她早有预料般猛地起身,追问落在地:“小钰要走了,是不是?”

徐晋枟扫她一眼:“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女孩仰头,扎紧的麻花辫散落,东扭西歪搭在肩胛骨,她用一种极轻、极缓而平淡的嗓音回。

“把他关起来,除了我谁也不许见。”

55 第 55 章

◎足够多的机会去了解◎

候车大厅冷气十足, 徐钰鸣身子骨又畏寒,他静坐尚未半分钟,冻得受不了拿出外套披好。周围也有穿防晒、薄褂的旅人, 所以他也不显得突兀, 就是过分瘦削的身体,令人搭眼一望忍不住多看几眼。

成年男性哪有这么瘦的。

尤其那双腿, 布料空荡荡挂着, 被风一吹似乎都能看清骨架轮廓,握住身份证的手苍白,有种营养不良的羸弱。

恰巧因为过瘦,徐钰鸣的软玉明显比刚怀孕时小下去太多,再加外套肥大,倘若一眼晃过去, 还真很难看清他的特殊。

他看了看票,再次望向滚动的屏幕。

场景有几分眼熟,只不过这次怀里没有婴儿, 他自己独自动身离开。

距离发车还有段时间,徐钰鸣展开在二楼拿的宣传页, 翻到哥哥徐羽树之前工作地, 位于比此刻还要偏北的山岭交界。

从地图上来看,真的好远。

他伸手比划, 拇指与食指张到最大也仅能勉强够到两个小圆点。

山岭旁边有条河, 弯弯绕绕流淌到平原交际处,交通路线明显比周边稀少, 原本橙橙红红的线换成不起眼的灰色。

徐钰鸣盯着其看了好久。

——所以哥哥因为出来不方便, 才没有去接自己的么?

徐钰鸣仰头, 阳光透过玻璃墙落在地板, 大理石瓷砖折射数道色彩,伴随周围人群来往,跳动着穿梭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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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缝,将本就赛雪肌肤照得反光。

有两位同样等车的女生瞧见,忍不住想竖起手机偷偷记录,到最后也只敢抓拍对方模糊轮廓。

“谁敢直视镜头里的他呀……”其中一个拍拍同伴,让对方把照片传给她,等得来张还没拍出男生万分之一感觉的图,嘟嘟囔囔试图用肉眼记住他相貌:“真不是哪家练习生么,普通人长成这样也太犯规了吧!你快点搜搜有没有!”

“哎呀别催,嘶我都说了让你声音小点,他过来了快低头别看了!!”女生拼命拉扯朋友衣角,两个人鼻口观心。

但对方仅仅与她们擦肩而过,直直向检票口方向去。

“……”

两人面面相觑。

左边的胳膊捣捣右边:“哎。”

“干嘛。”

“刚才是我错觉么,他好像在笑?”

“你眼花了吧。”朋友语气虚弱,抬手捂住脸,再用力呼出风,让脸颊降温。

“我也觉得——”

话虽如此,她们无法去寻方才画面。

车站外客流不息,一辆辆专跑长途的大巴随时间陆续驶离客运站,倘若不出意外,晚六点左右就能抵达目的地。

徐钰鸣稍微抬高帽檐。

客运站的位置处于城市边缘,地势较高所以能轻而易举看清大部分城区,左边的光鲜亮丽,右边灰扑扑,大片大片低矮楼房与棚户区相间,一条主干道隔开迥然不同的世界。

他就在这拆迁区里生活了六年。用一份上不得台面的工作,养大了那个孩子。

想到徐莺,徐钰鸣也记不清,自己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怨更多一点。

临走前收拾东西,他将所有与徐莺有关的物件全托孟林拉走,包括那只徐莺出生时从徐家带出来的豆豆眼小熊。至于对方怎么处置,既然都与徐晋枟相识,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徐钰鸣累了。

他当过别人的孩子、男友、父亲,唯独未曾体验过当一回徐钰鸣。可能在双亲健在的小时候,他体会过。唯独时间跨度太长、太远,他早就记不清。

闸道挡板刷开,车票被绞掉半角。

大巴车受阳光烘烤呈现亮色。

像一首奔向自由的歌。

/

当晚,各大新闻媒体实时转播。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突发事件,一辆由南向北的货车因雨天路滑,超载货物导致刹车失灵,不慎追尾前方正常行驶的长途大巴车。”

“此次车祸属于连环追尾,目前还没办法给出确切受伤人数。”

画面随记者手势前移。

镜头一晃而过。

事发突然,记者第一时赶到现场,即便站在高速路下方拍摄,滚滚浓烟直窜青天,目光所及处救护人员奔跑,但拉出来的人无半点生命迹象。

救护车与消防车呼啸而过,不少车辆从斜后方五公里处的匝道口离开,看样子短时间前面无法通行。

记者大声介绍现场情况,奈何信号波动剧烈,没几分钟画面再次黑屏。

“……”

电视里的新闻切回上一条。

电视外,坐在沙发的徐莺手指脱力。

她握在手里的小熊玩偶掉在膝头,又啪嗒滚落厚实地毯里。

声响闷钝,窗外雷鸣轰隆。

晚夏迟雨混合最后几分燥热落下,卷走残留焦躁,徐莺一遍遍确定客运大巴出事时的高速路段,以及小钰那趟车按正常时速应该抵达的位置。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算数能力。

等答案越来越接近最糟糕的结果,徐莺呼吸骤然错乱,窒息感侵占大脑,她一遍遍深呼吸,过度换气以至于她不得不捂住口鼻试图稳定换气频率。

动静闹得太大,站在外面的两位手下听见,轻轻敲击门框:“小小姐?”

“徐晋枟是吃白饭的吗!!”

“……?!”

冷不丁一句怒斥,听得手下感觉俩脑袋都不够他们掉的,试图稳定住小小姐的情绪,另外拨通先生电话。

“无应答……”他们给徐莺看处于占线的通话界面,可谁也不敢直视与先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您找先生有事?”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徐莺向前,两人忙后撤步滑开:“徐晋枟在哪?”

“先生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都是小喽喽,哪知道这些。”

失去徐钰鸣,徐莺也懒得再玩装乖宝宝的游戏,她冷脸,谁料走廊尽头传来脚步,紧随其后的一句话令手下松口气。

“听话办事,何必为难他们。”

来人语气平淡,双手插兜,五官瞧不出年纪,上下打量一番徐莺,等看清她异于常人的双色瞳孔,眼神明显惊讶:“你不像你爸爸。”

徐莺回应语气僵硬:“我只有小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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