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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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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喊他就喊小钰么?”

“那是我的小钰。”

“狗脾气倒是像他哥哥。”

徐莺没明白,她眼神带着敌意。

“还没自我介绍,我姓于,于川。”

他嗓音平淡:“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叫于川的人话音稍顿。

“你有足够多机会,去了解钰鸣从未与你提起过的他的少年时代。”

56 第 56 章

◎哪有巧合◎

“我为什么要信你。”

徐莺后退半步, 远离于川的右手臂范围,无视门口欲言又止的两位手下,警惕性比成年人都要强。

后者表情无变化。

“对小孩子来说, 你妈妈不要你了这句话的杀伤力足够让人哭上半天, 然而你应该不是普通孩子吧?”

误以为对方在夸她,徐莺端起态度, 谁料后半句敲得她脑袋发懵。

“否则钰鸣他那么宝贝你, 结果说丢就丢下,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为你隐姓埋名,甚至不惜抛弃徐家小少爷的身份,独自窝在那种地方生活六年,吃的用的都是最下等次货。”

“你现在这样,配他如此牺牲自己?”

于川讲话很呛, 徐莺脸色一变再变,嘴角抽动:“跟你有关系?”

“你……”

她打量跟前垂眼凝视她的男人,视线自对方齐耳短发略过, 左手拳头攥紧,指甲陷入肉中:“别拿他威胁我, 你配吗?”

“你真是他的孩子?”

语气不明的一句话听得徐莺火大, 赶在她出声前,于川抬手看时间:“走吧。”

“……”

“收起你那些可笑的自尊心, 钰鸣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 你现在跟我走,说不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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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笑。”

徐莺深吸气, 即便她看新闻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由另一人确切说出来, 心里的慌乱与紧张快从喉咙中蹦出, 稀里哗啦碎在脚边、地上。

“你说什么?”

“你妈妈,连环追尾车祸,受伤,生死未卜。”

像是怕徐莺听不明白,于川一字一句,重复两次:“走还是不走。”

“徐晋枟呢?”她想揪住对方袖口,还没碰到又滑落:“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于川的视线变得奇怪。

他好像在打量徐莺,又像略过她,望向窗外开始变色的树叶,忽然反问徐莺。

“钰鸣有跟你说过徐羽树么。”

徐羽树。

徐莺第一次听这名字,很陌生。

她想摇头,到最后忍住,装作无所谓移开视线,落向不知何时空荡的房门口。

“有时候你给人的感觉很像他。”

于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近于低喃:“真奇怪,人还能一次性获得两种不同基因。”

他话中有话,尚未等徐莺琢磨,他掏出手机,竖在人面前。

浓烟、碎片、满是撞击的高速路栏。

数不清的玻璃渣、滚地的货物、不知是谁掉的鞋,倒扣在路中央。

油柏路的颜色深浓,起初徐莺以为光线转暗,等她目光落到照片边缘,看清应有的灰色地面,小女孩拇指猛一抽动。

是汽油,还是血?

“高清吧,毕竟是徐晋枟亲自拍的。”

于川熄灭屏,徐莺看清屏幕里自己的脸,五官混沌而扭曲,哪有六岁孩子应有的童真童趣。

在这种情况下,她听到于川平静、甚至夹杂难以形容的笑意,远远从天边飘过来,如同哄孩子休息的摇篮曲。

他嘴巴一张一合。

“你猜,你妈妈离开后出的车祸,跟徐晋枟有没有关系。”

/

车祸事发突然,救援调配不及。

离高速出口最近的医院仅是二甲,平日人流量不多此刻爆满,车辆里外三层水泄不通,尖叫声与警鸣声混合,搅得整座城市不得安宁。

人货相撞、连环追尾、特大车祸。

这些词单拎都足够当地喝一壶的,更何况同时出现,医护人员严重紧缺,不得不从其他院调动。

护工站在电梯里向外看。

他们这里属于小城市,经济发展水平稍微比前些年好些,可也不足以跻身于三线的水准,基础设施自然差了点,但也足以寻常百姓生活。

……但也仅限于寻常百姓。

他侧目,注意力转移旁边。伴随电梯抵达楼层,房门叮一下应声而开,走廊安静得不像是处理重大事故的医院。

护工探头,以为自己来错楼层,他退回电梯看看显示屏,再次确定通知短信所登记的数字。

是五楼啊。

「男,二十六岁,生命体征平稳。」

他手指往下一滑。

「全身多处骨折,意识昏迷,经初步扫描判定颅内存有淤血,苏醒后会存在一定程度认知混乱,其他不良反应暂定。」

“好奇怪的通知简讯。”

也不怪护工存疑,毕竟这是他头一回收到以这种形式发来的病历,没头没尾的几行字,连病人目前的情况都猜不出来。

“认知混乱……”

护工边琢磨着边向前,他寻找对应的病房号,可走廊两边的病房撤掉了门上数字,留下一圈灰,颜色明显加深。

某个病房这样,或许是长时间闲置的缘故,连续三四间如此。

护工心里发毛。

他靠近窗边,低头看向外面。

闪烁的红蓝光与救护车急鸣带给护工片刻安全感,他稳稳心,继续朝尽头走。

这家医院的布局弯弯绕绕。

护工习惯使然,他掏出手机一查,才发现所有人都以为的公立医院,竟然全由一人出资控股。

“徐?徐什么……”

因为他没开会员,无法查询本名。

很快,原本寂静走廊回荡脚步声,护工收起手机,抬头正巧对上推门而出的白衣护士:“你好!”他忙抬手打招呼,对方却如见到救星:“赶紧消毒进去,记住不要东张西望,看到也当没看见。”

她语速快到三秒说完全部,护工稀里糊涂被她推进去,到嘴边的追问被席卷的高浓度消毒水打回,呛得他口鼻共用勉强保持住意识,目光快速环绕一圈病房。

“新人?”

突然想起来的询问声沙哑,护工喉咙发紧,他快速回应:“一直在省医院做一对二的护理,算有些经验。”

他讲完话,没敢继续打量,低着头凝视鞋尖附近的地砖。

就当护工以为这次面试结束,里面传来细微动静,他忘记护士先前的叮嘱,下意识抬头。光线影影绰绰,可也能看清是两个人的轮廓,个子高的坐在床边,弓着腰,隔着帘子实在看不清他动作。

好像……

他在吸什么东西?

57 第 57 章

◎哥哥◎

“您是新来的护工?”

愣神间, 弓腰的人缓缓直起身子,他将发丝往后拢,低头凝视床边, 停顿好一会儿才转过来肩。

碍于没掀帘子, 护工仅看清轮廓,应该是位成年男子, 但躺在病床的人……隔着防尘帘看不太清。

护工只匆匆扫了一眼, 头埋得更低。

虽然对方用的您,语气也满是疏离的礼貌,可他心脏就是突突直跳呼吸不安。

空气又静片刻。

不知是满意护工的话少,还是对他的不识趣感到无所谓,那男人沉默片刻,随后摆摆手, 病房门顿时自动弹开,一股力猛地拽住他拉扯着往后。

护工始料不及,等门闭合, 扭头一看是刚才的护士,她打量护工几眼:“原来徐先生想找个话少的, 你多大了?”

“明年四十。”

“那咱俩年纪差不多。”护士快步向前远离尽头病房, 直到讲话音变得有些回声才停止脚步:“你还得喊我大姐。”

护工望向她工牌:“刘姐。”

“你没事别往那病房靠,里面的人因连环车祸导致意识昏迷, 虽然请护工, 可一般不让你进去照顾,所有事情都是他监护人亲力亲为。”

刘姐的一番话让护工不明白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平常他们都喊我老赵。”护工回:“因为数我在医院待得久。”

“喔……”

刘姐点头, 她挥挥手:“走吧, 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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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陪床?”

虽然仅是一瞥, 老赵仍捕捉到对方周围各种维持生命体征的仪器, 寻常都上一两个,结果比重症监护室还夸张。

“他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嗨呀!哪跟哪。”刘姐摆摆手,她下句话刻意压低音量:“都是徐先生以防万一预备着,孩子车祸昏迷,在那么大交通事故里还能活下来……你也知道货客相撞的冲击力有多大。”

老赵听得有些懵。

难不成是高速路那起连环车祸?

得赶紧送省医院检查别的项目啊!

他们这小地方,很多设备都是凑合着用,万一耽误治疗不就麻烦了。

“总而言之。”

刘姐表情稍显得怪异,她想说,又好像说不出口,憋在原地好一会儿。

“监护人都没说什么,咱们老老实实做事,别瞎操心。”

见面这事就相当于翻篇了。

老赵虽然听得迷迷糊糊,多年的工作经历让他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主,点点头倒没再接话。等第二天要跟着刘姐去病房更换新葡萄糖注射液,被他察觉几分怪异。

文件上勾选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可老赵怎么看,都认为他们无论外貌还是年纪,又或许给人的感觉实不像一对父子。

当然,他没说出来,话咽进肚子里。

/

挂葡萄糖比输液简单。

最起码不用盯着。

老赵之前也负责护理不自理病人,借助口罩与护目镜的遮挡,他趁着整理被褥时快速扫了眼病床青年放在被子外的手。

好小。

他脑海里蹦出个念头,几乎不受控制想要去看青年的脸,好在被他压住,离开前也没露馅,反而记录心跳血氧的刘姐扫了他眼,关上门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什么舒服不舒服,差点抬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等刘姐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他:“哎呦,你想哪去了!”她换了只手拿病历。

“我的意思是,徐先生不喜欢人盯着他宝贝使劲看,要是目光偶尔略过去都明令禁止,这活儿就没法干了。”

“……啊?哈哈哈。”

知道自己错意,老赵表情些许尴尬,用干笑掩饰不好意思。

刘姐安慰他:“没看见也好,否则看到那么水灵的孩子躺床上没法子动,要哪个当父母不心疼。”

她叹口气,摇摇头:“都是作孽啊。”

回到休息室,老赵拿杯子打热水,由于整层隔空,很少有人来这层,连带往日就没停过讲话声的茶水间寂静出奇。

他捧着杯子,被秋风吹了个寒颤。

如果再让老赵回忆,他仍旧没办法把那双跟小孩子差不多的手与二十六岁成年男性的身体挂钩。

也可能有一半在被子里的缘故,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细瘦。指甲因贫血,透着不健康苍白,手指恨不得轻轻一碰就断的那般脆弱,刚才离那么近,老赵甚至没听见他呼吸声,但很快他再次得到观察机会。

那个孩子好像醒了。

刘姐急急忙忙按下传呼铃,警报声刺耳,老赵属于全天待命,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尽头,正巧见防尘帘拉开。

“怎么样?什么感觉……”

询问的口音听起来不是本地。

老赵顾不得深思,他穿戴好隔离衣。

满视野的显示屏疯狂跳数,红色蓝色几乎都凝聚成一大团,看的人眼花缭乱。

几乎下秒,他目光落向病床上正被扶起来的青年,却又在同时否认对他称呼。

不应该是青年。

病历本记载他二十六岁,但老赵觉得无论相貌或给人的感觉,说二十六岁着实太……夸张些。

结果眼前出现奇怪一幕。

这些天原本寸步不离的那位长发男人起身,赶在青年注意他前,默默离开对方视野范围,站到帘子后对他们打手势,示意过去扶住人起身。

谁料青年刚刚苏醒,可反应比在场的人都快,他扭头捕捉到后者身影。

“徐先生?”

虽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总不会是监护人那么简单:哪有孩子出车祸清醒,第一时间不去关心反而躲开的?

实在是太荒谬了。

显然,长发男人也没料到,他浑身僵硬,手不知该摆去何处。青年眼睛乌泠环顾四周,目光夹杂几分茫然。

刘姐忙打破病房诡异气氛:“身上还疼吗?晕不晕?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

不知是否为老赵错觉,他总觉得青年反应明显慢半拍,对周围事物感知应处于混沌状态,很明显的车祸后遗症。

他扭头,看向始终不语的男人。

“你要跟别人结婚了,是不是,哥哥?”

一句话,定住徐羽树的脚。

男人扭头,眼底不可置信赫然。

58 第 58 章

◎你不爱他◎

“小钰?”

徐羽树扶住床栏, 他似乎没听清,弓下腰刚想凑近,谁料对方伸手, 极其亲昵勾住他的脖子:“哥哥, 你不要跟别人结婚。”

话音未落,他勾住徐羽树的发, 打了个圈, 轻轻向下拽:“你最爱的不是小钰吗?”

徐羽树愣神许久,长长呼口气缓神。

“……我是谁?”

似乎觉得问题太过于可笑,叫徐钰鸣的青年眯眼,食指轻戳徐羽树的脸,孩儿气的后仰在靠枕,双手耍赖般放在被子上。

“哥哥, 徐羽树,徐家大少爷,因为跟弟弟产生不当行为被家里强制配婚, 结果在订婚当天带弟弟出逃发生了车祸。”徐钰鸣张开手,食指中指并拢抵住太阳穴, 嘴里模拟出嘣地爆炸音效:“怎么像演电视剧一样。”

或许因为记忆错乱, 导致他五官也有了微妙变化,外加身形清瘦, 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刘姐与老赵对视, 在对方眼里看出一丝迟疑。

徐羽树低头,长时间居住边林外加风吹日晒, 令他本就刚毅的轮廓增添了几分粗糙, 大手握住徐钰鸣的手, 老茧使后者吃痛, 却也未放开,任由对方牵着。

“”

刘姐分明看出男人的挣扎。

“哥哥?”

由于徐钰鸣另外只手正输液,徐羽树重新坐在床边,他捧起人瘦弱的五指,默默放在唇边,有一搭没一搭吻着。

刚从昏迷中苏醒,能坚持讲话到现在已是徐钰鸣极限,病房头顶的光照柔和,他眯眼,鼻息越来越微弱。即便如此,他仍打起精神,望向徐羽树双眼:“等我醒来还能看见你吗?”

“当然。”

徐钰鸣笑,眼底的期待几乎让徐羽树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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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满意足闭上眼,可始终牵着哥哥的手,直到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徐羽树堪堪放松紧绷的肩,扭头吩咐自始至终监视仪器的两人:“照顾好她。”

病房门虚掩。

徐羽树下意识掏兜,没有摸到身份证,双手拍拍全身,想到得到消息来得匆忙把证件落在车里,他不轻不重呼出口气。

越往北的城市秋冬分界线越模糊。

徐羽树掌心干燥,不由得担心方才是否握疼了徐钰鸣,怔怔盯着手,长时间守夜的脸色发暗,身后随即传来一句。

“他还好吗?”

嗓音沉重,疲惫感只多不减。

这一幕画面好像与前些年重合,唯一变化只徐羽树因长时间驻守山林观测,头发蓄到了肩膀。

“”

“他还好吗?”

沉默时间太长,后者强调一遍,徐羽树无视问题,隔了个空位落座,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偏头凝视黄了大半的树叶。

“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

“三番五次,接二连三,你要折腾他到什么程度才算完?”

在山上太久没有与人交流,徐羽树讲话明显放缓,气势弱去半截,可全身疲惫不为假,他静静坐在那里,眼眶发酸发涩。

徐晋枟张张口,虽然他只是远远跟在货车后面,但同样受到冲击的波及,手指脖颈缠满绷带,其他倒未见损伤。

“我只是太爱他了。”

“你那是爱吗?你那是恨、是控制!!”

徐羽树未控制住音量,他反应过来收住嗓子,捂住写满了疲惫的脸,声音逐渐变得朦胧不清:“……那能叫爱吗。”

他垂眼,凝视因常年在观测站风吹日晒而粗糙不堪的手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重复询问。

同样沉默的还有徐晋枟。

最先发现徐钰鸣不对劲的也是他,即便人躺在病床,极短的清醒时间徐晋枟全都在场,可前者落来的视线陌生,情绪毫无起伏。

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因为颅内淤血的位置特殊,我们没有办法为他进行手术。省城医院应该可以操作,但小少爷身体特征极不稳定,就怕转院时万一出了意外”

医生的语气很含蓄,他尽量将情况往好处说:“或者这段时间多观察些,给他服用活血化瘀的药物,等淤血消散情况或许就有改观。”

徐晋枟想过,哪怕小钰醒来后不记得他他也认了,大不了再与小时候一样,一点点再慢慢把他养起来,等对方回忆全部,让小钰自己抉择。

他做过最坏的打算。

唯独没想到,徐钰鸣会将与自己的记忆错放在徐羽树身上。

“你把头发留长才让小钰认错。”无法接受结果的徐晋枟神情变得浑噩,他眼神逐渐阴毒,眉目哪还有原先霁朗。

“你发什么癔症!!”徐羽树反手钳住他狠狠一拉:“罪魁祸首是你!”

两人动静闹得太大。

很快引来病房两人注意。

等房门一开,后者眼神谴责。

“抱歉。”徐羽树率先开口,他松开胳膊力度,双手抬高,转身与徐晋枟拉开距离。

刘姐无奈:“你们当哥哥的这么吵,还不如让小少爷转去加护病房,最起码环境安静。”

潜移默化里,她也开始叫徐钰鸣小少爷。

先前对方昏迷不了解,等他苏醒,自己也跟人有了接触,刘姐很明显感觉他与之前见到的所有患者都不太一样。

就算心理素质再强的男人,遇到或许下半生只能依赖拐杖生活,短时间仍会无法接受,短则三月长达半年才能说服认清现实。

——这样吗?

愣神后,小少爷就说了一句。他很快调整心态,确定仅仅有可能发生,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消失不见的徐羽树上。

刘姐好奇,毕竟当他昏迷时,除去徐羽树外,还有另一位长发男人彻夜不离守护。

可奇怪的是,小少爷从未提及过他。

“吵醒小钰了?”

徐羽树叹气,他在嘴巴边比划拉链的姿势,在等到否定回答揉揉眉心。

“我答应过给你五年时间,你呢?拖拖拉拉到现在,把人逼得用尽全部的钱换一张去我那里的火车票,哈!”

“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地址!”

“你有没有想过,六年!六年我都没有联系他,他遇事却先来找从未露面的我。”

徐羽树压住音量,手指向病房,怒目而视:“徐晋枟,你不爱他,你爱的只是十年前被他爱着的你自己。”

59 第 59 章

◎逼死他◎

徐钰鸣是真的累了。

饶是外面争吵, 依旧打不断他睡眠,一口气睡到需要换葡萄糖点滴,留置针透来的冰凉使他睁眼, 茫茫望向空荡房顶。

后脑勺好疼……

先前不觉, 这次醒来感觉有无数小锤重击,他好半天才缓神, 目光悬在输液瓶。

“哥哥?”徐钰鸣轻声呼唤, 病房里的仪器声附和,他有些分不清梦境现实,尝试抬手攥紧,力度软绵绵的,怎么看都怪异。

这里应该不是云州省立医院。

很多东西他都没见过,同样没有熟悉的医生和护士, 连哥哥也不见踪影。

传呼铃……

徐钰鸣尽最大力度翻身,动作带起其它零件咣当,吓得人僵住, 刚巧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位穿着护士服的中年妇女, 见徐钰鸣坐起眼睛骤亮。

未等他张口, 人很快扭头,半个身子站在门外:“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小声点!”

她似乎在数落, 语气遍布不满。

徐钰鸣竖起小耳朵听。

“我进去看看他。”

随即, 一道熟悉声音传来。

是哥哥!

徐钰鸣晃晃脚,他满心欢喜看着徐羽树走近, 温暖掌心落在自己额头。

奈何嘴边肌肉酸痛, 他无法像先前脆生生喊, 尽最大努力弯起眼睛, 试图用此方式告诉徐羽树他很好,丝毫没受外界影响。

“小钰,抱歉,你还困吗?”

没关系,他摇头,用自己的方式回应。

徐羽树一反常态沉默了:“……”

寂静过于漫长,徐钰鸣心生不安,虽然没了输液管,行动依旧受限,最多也就握住床围栏。

“感觉怎么样?”

徐羽树紧张得声带发紧,连带嗓音变了腔调,听得徐钰鸣微笑,他伸手,示意对方靠过来:“我再也不乱蹦了。”

似乎不解,他抬高音调:“我就不小心从小木船掉下去,为什么要在医院待这么长时间?哥,我想回家。”

“……哈哈,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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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紧张了。”

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徐羽树快速转过身,飞速抹把脸,试图让五官别那么僵硬:“再等等,主治医生还没答应。”

时间太久,已经习惯观测站生活的徐羽树早忘记徐家布局,他沉默半晌反应说错了话刚要进行补救,谁知徐钰鸣别开眼,再次扭头他微笑看着徐羽树。

“有人在外面吗?我听到你在讲话。”

“嗯。”

“我认识么?”徐钰鸣侧目,门口是毛玻璃,隐约有道人影的轮廓:“为什么不进来讲话呢?”

“因为……”

徐羽树试图组织语言,嘴巴笨拙得像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他抬头凝视弟弟透亮眼睛,静默许久。

“他怕你看到他会怨恨、生气。”

徐钰鸣笑了:“好奇怪的话,我认识的人也是哥哥认识的,如果他让我情绪波动这么大,那哥哥不可能跟他来往呀。”

一句话太长,徐钰鸣讲完后不由得困倦眯眼,抬抬手示意徐羽树叫对方进来。

“我这次不小心落水里……真的好兴师动众,人家来探望就说嘛,再把人家赶回去也过分了。”

他调整好姿势,歪在靠枕,因方便寻找伤口,徐钰鸣留长的发剪去两寸,整个人看上去像丰收季挂在枝头的脆生小果,一咬满口都是酸甜汁水。等起笑起来时,天真无虑的模样瞬间将徐羽树拉回他们尚未遇见徐晋枟的十几年前。

徐羽树躲不过拒不掉,该来的总会来。

暂且无法预估会对记忆造成的影响,他在心底做好最坏打算,才缓缓起身去开门。

刘姐察觉房里房外诡异气氛,抬手拉住端着药的老赵,示意人给他们留出空间。

“哥哥。”

徐晋枟刚想进去,忽然听见小钰断断续续的呼声,原本抬起的脚放下,整个人僵在门口前,屏住呼吸。

“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的。”徐钰鸣摇头,散在枕边的发随之轻摇,衬得他身体更显羸弱,即便如此仍尽力握住徐羽树小指:“哥哥讨厌他吗?”

“……”

一时间没等到男人回应。

可徐钰鸣已耗干净最后一点力气,他疲惫地合上眼,睫毛因倦怠不断颤抖,眼角滚落连串泪:“如果哥哥讨厌,我就不见了。”

徐羽树眼角余光下意识往外瞥。

他内心挣扎。就这两三秒空隙,病床青年沉沉睡去,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又缓。

躲过去了……

这是徐羽树第一个念头。

不仅他,连带房外的徐晋枟也松口气。

刘姐与老赵离开了。

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终于低头,放轻脚步来到床边,手下意识握住围栏。

“于川带着徐莺往这边赶,要是让她见到现在的小钰,我不敢保证那孩子……”

徐晋枟欲言又止。

虽然他与对方接触时间不长,也从会所领事讲述里拼凑出大概,再结合她对徐钰鸣堪称病态的占有欲,前者最终选择沉默。

“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有了话讲一半的臭毛病。”徐羽树眉宇稍蹙。

“徐莺,就是小鸟,我之前带她测过智商,工作人员说她能划到罕见那一档。”

他讲话断续,说几句停半句。

“这表明……寻常孩子记不得的事,她的大脑会时时刻刻闪现画面,包括婴幼儿时期吮吸母乳,以至于快七岁的年纪——”

那些污秽,就算徐钰鸣睡着,徐晋枟也没办法说得透亮,怕脏了孩子的耳朵。

徐羽树无言。

他心底翻涌出一种类似于灵魂出窍的脱力感,能做的唯有握住弟弟的双手。那瘦弱五指因为长时间输液,即便垫着暖手宝,温度还是冰得人浑身寒毛倒竖。

“你们……哈。”

起初,他字连不成句。

伴随胸口阵阵闷痛,徐羽树觉得无论徐晋枟又或者从未见过的徐莺,一个个荒唐得可笑,说他们是人,更像披着人皮的鬼。

床头血氧检测器滴答。

徐羽树静坐,目光找不到凝聚点,双手握住弟弟的手:“我说你为什么千方百计阻拦我找他。”

“一个怀胎九月养大的孩子,一个养了他九年的小爸爸,你们真不愧是父女。”

“非得看他被你们逼死,你们才肯善罢甘休,是不是?”

60 第 60 章

◎来那个了◎

徐家资产查封前, 徐羽树因常年在边远地区观测站生活,并未受到任何波及,只是接受调查回去过一趟, 看在他也算在西部奉献, 检察官们倒也没为难他。

“像你这种高材生,怎么会想着去条件最艰苦的山岭?”

对方不过随口一说, 毕竟连交接班都不见人影的观测站, 比起环境艰苦,更多的是无法忍受这漫长寂寞。

谈话间,检察官们视线再次落向他。

不得不说,徐家某些人够贪够腐,可从未涉政的这些孙辈,个个生的人中龙凤, 无论外貌还是形象气度,真与上一辈的酒囊饭袋天差地别。

问题落下,录音器工作声嗡嗡。

斜前方的白炽灯照眼, 徐羽树眼眶发酸发胀,他似有千言万语, 未戴镣铐的手腕放在桌边松松交握, 小拇指无意识磨蹭。

有记录员觉察,稍微留意, 按照大概频率试着写几笔, 得到一个字。他翻开名册顺着看了圈——查无此人。

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与案子无半分牵扯。

他也没放在心,继续等方才那算不得审问的问题答案。

“因为我的……”

曾经很好的朋友、叔叔家的弟弟、还是年幼胡闹偷偷拜过天地假的小妻子?

称呼在徐羽树嘴边打了滚边, 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身份, 最终沉默绕回接上话。

“……他厌倦躺在水面看天空, 他想看远山丛树孤星, 他想知道月光最先照到的树有多高,会不会比徐家老槐树还要大。”

记录员笔尖一顿,但很快继续速记。

“你很爱她。”

检察官们不知道徐羽树说得谁,潜意识默认话题中的“他”是女生:“清点结束前原则上你不能出省,如果那边实在是无法调出值班人员,出具申请后方可上报审批。”

徐羽树沉默。

他想在这里多待会儿。

听说徐钰鸣就在隔壁市,他想找他。

“徐先生?”

——可他愿意见他吗?

“好的。”

检察院的空气带着肃穆,徐羽树走出去两个路口,萦绕在鼻腔的油墨气息散去,他捂住鼻腔呼出团雾。

徐晋枟怎么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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