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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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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第26章

祝时宴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前台小妹在勾搭云骄。

那女生嚼着口香糖,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开电脑一边对着云骄抛媚眼:“帅哥,这么早退房啊,再多住一会儿呗,我给你延到明天早上。”

云骄将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那双显眼的蓝眸,声音微冷:“现在就退。”

女生啧了一声,想起昨天这两人过来时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从哪儿——”

“钱放这里了。”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打断她的话,祝时宴挡在云骄身前,眉眼微沉:“可以尽快吗?我们赶时间。”

女生愣了一下,嘴上嘀嘀咕咕地说又一个帅哥,但见对方面容冷淡,她没敢再多问,磨磨蹭蹭地给他们办完了退房手续。

那道妩媚的人影仿佛凭空出现。

轻若飞燕的身姿被光线映在窗上,纤纤十指柔若无骨,在身畔游走翻飞。周遭更有花雨纷飞,美不胜收。

美人倒影从东窗舞到西窗,深深仰起腰肢,婀娜身姿不似人类。

一曲悠扬笛声,伴奏似的响在耳畔,带着一丝鬼气。

说好的皮影戏,竟然变成了一场山鬼曼舞!

祝时晏立刻无声看向云骄。后者镇定自若,并竖起食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窈窕身影伏在门边,发出嗔怪娇怜的声音:“公子,外面下雨了。”

仿佛与之感应一般,随着她此话出口,外面忽然电闪雷鸣。

闪电劈开夜空,紧跟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响起,不过多久,便紧凑如鼓点。

雷阵雨带来的潮腥气渗进屋内。

今日出门前,铜板还看过气象图,近几日都是晴天,怎有可能突降骤雨?

山鬼哀怨道:“公子,奴家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祝时晏看向云骄。只见他做了个召剑的手势。

他才稍稍抬手,祝时晏便立刻会意,飞身接剑,瞬息破门而出。

覆水剑分明是冲着山鬼去的,击碎门板后,竟刺了个空。

祝时晏呆立当场。

院子里花树绰约,凉凉夏夜。

哪有什么山鬼?又哪有什么骤雨笛声?

但方才所见之景分明历历在目,人影,骤雨,电闪雷鸣……那泼天的潮气几乎浸透案头的书。

云骄后脚跟了出来。

祝时晏懵懵地转头:“师尊,这……”

他打从十年前飞升后,就与鬼怪精灵打交道,知觉灵敏,连草木之灵都能感知。但今夜怪事,他竟感觉不到一丝生灵抑或是亡魂的痕迹。

“没有妖邪之气。”

云骄肯定了他的想法。

翌日,颍川百草生听闻师徒二人夜间见闻,啧啧称奇:“若是早知昨夜演的不是皮影戏,而是女鬼献舞,小生便留在这过夜了!”

“那你便安生住下,与女鬼彻夜畅谈。我与师尊就此告辞!”祝时晏道。

“不行!小生只是一介弱不禁风的书生,与妖鬼共处一室,要如何自保。”

“但我与师尊里里外外都探过了,此地确实没有妖鬼之流。”

“可是你们走了,小生遇上的这些诡事诡物要怎么办?”

“你遇上的这些诡事诡物,有伤人害人否?”

“没有。”

“那不就行了。”

“时晏贤侄,你不能走!”颍川百草生在院门口拦腰将祝时晏死死抱住,“小生与你师父祝时晏是过命的交情,他若醒着,断不会眼睁睁看小生陷入危险袖手旁观。”

他祝时晏什么时候和这无耻老贼有过命交情了?这么想着,便用力掰他的手,竟一时没能掰开。

云骄在他俩丈许远处一挥长袖,颍川百草生手臂吃痛,这才将祝时晏松开。

“你再往书房周围查看一圈。”云骄对祝时晏道。

书房周围昨日不是已经仔细查看过了?

祝时晏虽然疑惑,仍依言去看,竟真叫他发现新的线索。

书房窗沿下有一滩墨迹,这是昨日不曾发现的。

半夜那山鬼来过之后,留下了一滩墨迹?

昨夜太黑,他破门而出时竟然没有看见。

云骄定然早已察觉,才让他再来检视一遍。

颍川百草生上前与他一同审视这块墨迹,捋着胡子:“看来你们师徒二人昨晚颇有雅兴,欣赏美人献舞,更兼吟诗作画。只是苦了鄙宅这白墙,沾上这么一滩墨迹,这要如何清理?”

“不是我泼的。”祝时晏指着窗子和窗前的池子,“我若开窗往外泼墨,便泼进池子里了。除非我开了门走出来,往墙上泼,否则泼不出这等形状。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怎会有墨?”

“我可没动过你的笔墨纸砚。”

两人相视一眼,又进到书房查看。

颍川百草生有几日未归,笔墨纸砚一应物品摆放均与他离家时一般无二。

祝时晏澄清道:“我也没拿你的错版书。”

“什么错版书?哪有错版书?”

“没有么?我昨晚分明见一本书上有几页空白。”

颍川百草生面露疑惑:“小生这的书都是书行送来的样书。小生会将书逐页检视,凡有错印便标注出来送回书行,怎会出现少印漏印的错版书?”

祝时晏循着记忆去找昨晚那本,但昨晚事发突然,他不知把书塞去了哪里。

“你别是在做梦罢?”颍川百草生道。

祝时晏不信邪,顺手取过昨晚那本《山鬼》,鬼使神差地打开翻看几页。

这一翻,两人俱是一愣——

这本《山鬼》之上,竟也有空白之处。

“这……”

空白那页一瞥而过,他迅速找到那页,耐人寻味地一笑。

那只是半页空白,空白之前有一段字,空白之后也有一段字。中间的内容则像是被生生扣了去。

只见前森*晚*整*理段写着:

徐生经翠芳山,迷路至半夜,偶见破庙一所。庙里破旧不堪,却有柴火堆与几条风干兔肉,想是山中猎户藏于庙中备用。徐生一餐饱腹,便抱来稻草铺作褥子,打算在此将就借宿一晚。至半夜……

写到这里,往下便是一片空白。

祝时晏将书卷在手里,对颍川百草生问道:“你后面写了什么?”

“这、这小生哪能记得……得过去好几年了吧?”

颍川百草生额头渗出涔涔的汗,心虚不已。

虽然他断然否认了,但是他与祝时晏都猜得到后面这段会是什么内容。

书生夜半听见精魅所化的女子敲门,请求借宿,更在门外翩翩起舞,引诱撩拨,之后有怎样一番艳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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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赘述。

这不正是昨晚祝时晏和云骄待在书房所遇见的场景?

两人又翻遍整个书架,找出数本带有空白的书册来。

鞋头朝床,七月海棠,夜半皮影戏……颍川百草生所遇怪事与书中所缺一一对上,只除了续茶研墨还有酒坛的事。

但不重要,这么多巧合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你的意思是,小生写的这些东西,都化作现实,报应到小生身上?”

祝时晏想了想:“你这么说也没错。”

“这……这断不可能!”

“你亲笔写的怪事,当记得很清楚才是。”

“小生三十年来所撰书籍多不胜数,怎能记得那许多?有些话本大卖,却久无下册,正是这个缘故。非不为也,实不能也。难道贤侄以为,小生会喜欢这‘颍川半卷书’的诨号?”

“……”

颍川半卷生写书只写半卷的原因找到了,不是写不出来,而是写了就都忘了。

“报应!”祝时晏毫不怜悯地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会这样?”颍川百草生忙走到院中向云骄求助,“云仙长,此事可有解法!我近几年写了许多鬼怪志异,若一一报应到我身上,万万经不起折腾。”

方才云骄一直静立院中,海棠已落了满肩。

祝时晏卷着手里的书拍了拍他权作安慰:“你忍一忍,横竖不会害人性命。”

颍川百草生憋青了脸,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呆滞半晌,忽然道:“小生去年一书写到天灾人祸,洪水泛滥,兵祸瘟疫等,这要是成了真……”

闻言,祝时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他生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只有一句带过……不过这等祸事一旦发生,必将生灵涂炭……”

“师尊!”祝时晏立刻看向云骄,意思叫他想办法帮忙解决,“此事不是妖魅精怪所为,弟子也无法可施了。”

他是真的无能为力。虽飞升了个天道,但也只能感知天地生灵,操控风雨,此事似乎超出了他的能力。

从他态度变化,连颍川百草生也看得出来,祝时晏是个真正心系天下苍生的好苗子,云骄这是收了个好徒弟。

祝时晏后继有人了。

云骄神色从容,淡声道:“也非无法可解。世间万事皆有迹可循。”

“还请师尊指点。”

“时晏,不是你主动要来帮百草生解决问题?”

言外之意,是不愿出手相帮。

祝时晏一阵哑然。

方才听颍川百草生那么说,心里一时着急才向云骄求助。静下心来,他也知晓,云骄不会对此坐视不理,若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云骄定会为这个初出茅庐的弟子兜底。

“我都是念在你与我师父是生死之交,才请主动前来帮忙。”他对颍川百草生解释道,又拿书卷敲着脑壳,“但是我现在真的毫无头绪。”

颍川百草生抱头坐在假山石上,哀声道:“文谶之事只在传说中有,真正应到笔者身上实是闻所未闻啊。”

祝时晏忽然掀起眼眸:“你方才说什么?”

“闻所未闻。”

“不是这个,前半句。”

“文谶之事只在……”

“文谶!”

祝时晏想通关窍。

云骄方才提示有迹可循,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头一次发生。

分明他十年前才经历那一切灾祸,竟未将两件事关联起来。

十年前他亲手结束的那个世代,一草一木,天地人事变化,皆由一本书衍化而来。

《衍天遗册》是一本谶书。

祝时晏得入衍天一脉,不正是入了一门以文谶治世的道学密宗。

云骄抱着他不撒手,“顾柏新已经安排了人送过来,等会儿就到。”

祝时宴迟钝的脑子里回想起之前的疑惑,哑着嗓子问:“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云骄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腰还酸不酸,我帮你揉一揉吧。”

祝时宴拍开他作乱的手,眯了眯眼,语含威胁:“说。”

云骄试图蒙混过关:“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第 142 章 第27章

祝时宴隐约能猜到他们两人的关系,但云骄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让他十分恼火,他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再搭理他。

云骄摸了摸他的脖子,小声道:“别生气,等你身体好点,我全都告诉你。”

祝时宴已经不想知道了,他闭上眼,冷声道:“你的手再摸上来,我马上剁了它。”

云骄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他老老实实地放下,不敢再动他,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我去给你拿晚饭。”

祝时宴还是没理他。“生死针”应惜时,昔日的道门双杰之一。

他与祝时晏、江卿白、林简等人曾为赤墟同修,游学各宗。

当时只有祝时晏对这个不受欢迎处处冷遇的药宗弟子颇为照顾,后来祝时晏被人构陷追杀进退维谷时,他也多次伸出援手。

仁心济世,光风霁月,是世人对他最多的评价。谁知道后来,这个病恹恹的如玉公子,竟用那双行医救人的手握起一把杀人的剑。

祝时晏眸光一闪:“你手中的剑……”

“此剑无名,是我师叔应惜时的剑。他就是用这把剑,屠戮太微宗全宗。”白术擦着剑身,缓缓道出这句腥风血雨的往事。

祝时晏是名动天下的奇才,精通各宗武学。

为嫁祸于他,陆辞筹谋多年,安排应惜时暗中强行修炼各宗武学,更在合适时机,作下此案。

全宗被灭,只留祝时晏一个活口,各宗武学汇集,现场竟只有一人造杀的痕迹,所有线索指向祝时晏。各宗为撇清干系,纵有疑惑,也只能作此抉择。

祝时晏百口莫辩,一朝沦为欺师灭祖之徒……

应惜时不是什么奇才,强练各宗武学,如此无视功法相克之理,对真元损害极大。他身为医者,竟被咳疾缠身多年。

也有人曾问何不好生修养医治。他从来只是摇头,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愿。

祝时晏道:“我方才见你尝了口汤药,便知药方。这尝药知味的本事,是应惜时教的么?”

思及旧人旧事,祝时晏心情难免沉重:“论医术,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云道长的眼伤,我爱莫能助,凭我师叔之能或可一试,只可惜……”白术面有愧色,将剑平放在膝头,“他已葬身悬崖,粉身碎骨。我在崖下遍寻方圆十里,只找到这把无名之剑。”

看得出他尚未走出这件事。

“节哀。”

白术“呵”地笑了一声,其中满含悲怆:“这都是他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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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时晏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他只能说出一些苍白无力的安慰来。悲痛的分量压在当事者身上,旁人自是不能体会,又遑论放下。

“纵是以死偿还,他也还不清这一身罪孽!祝时晏待他情同手足,他如何对得起祝时晏?如何对得起太微宗上下?!”

“时过境迁。他也以死作结,祝时晏又何必与一个死人计较?”

白术摇头:“现下祝时晏不省人事生死难卜,谁又能替他做主,原谅了他?”

祝时晏着急上火。

真想一巴掌呼醒这个自寻困扰晚辈,告诉他本天道都已经不计较了。

不过现在,他才是晚辈。

白术在剑上来回擦拭,那是他的故人师长,是他的业障心魔,是他堪不破又解不脱的前尘旧梦。

剑上无尘,心上有尘。

祝时晏与他对坐,静默半晌,突然开口:“白师兄,时晏有一事不解。”

他现在是云骄和祝时晏的弟子,与祝刻霜同辈,自然与白术同辈。

白术听他煞有介事,终于从剑上抬起了头。

“祝时晏当年在不冻泉被陆辞算计,脊骨断裂,筋脉尽碎,按说应当场毙命。你也是后来才赶到现场,如何将他救下?”

白术愣住:“这……”

“莫非白师兄身怀妙手回春之术,仍要藏锋不露?”

“绝无此事!当时我赶到现场,祝时晏确实伤重难持,但仍留有一息,至于原因……”他垂下眼,像是不愿面对接下来的话,“是因为有一缕真元守住了他的心脉,那气息我十分熟悉,是我师叔所留。”

“你愿意相信应惜时实际是奸人爪牙,罪大恶极,却不愿相信他心中犹有善念?”

“……”

祝时晏又趁势追问道:“你想要说服自己,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好让自己完完全全恨他怨他,而不愿面对自己对他的思念和追慕?”

“你……”

白术蓦然看向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少年,可他偏偏生了一张和祝时晏一模一样的脸,叫他一时没有立场反驳。

“若无应惜时留着的那一缕真元,祝时晏断不能活到今天。如此一来,你又当对着谁去忏悔?难道自刎于剑下,亲自去向祝时晏道歉吗?”

祝时晏正襟危坐,说得白术两眼直愣,心绪起伏。

“你又何必用旁人的罪孽困住自己?”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开解他。

转投剑宗,同门欺他嘲他,他从来只觉自己与应惜时同罪,仿佛自己苟活世间,就是为了替最敬慕亲近的师叔赎清罪业。

他受对方多年教养庇护,理当如此。

但剑比针要沉重太多太多,在他感到快要撑持不住时,终于有人来对他醍醐灌顶,告诉他本不必强迫自己承担这一切。

“不必压抑自己。”祝时晏声音软下来,温柔地握住他按在剑上的手,“世人唾骂与你的追思毫不相干,他于你有授业之恩,唾骂是他应得,追思也是他该受。人之一生,是非善恶纷杂,不能凭一事盖棺定论。”

白术听他一番话,满脸沾湿。

祝时晏见了头痛,掏出一条新手帕:“这一个个的……”

傍晚云骄醒来,送白术离开的时候,后者握住云骄的手,恳切道:“云道长,你收了个好弟子。”

云骄摸不着北。

白术道:“时晏师弟心境,高出我几重天去。”

说罢,便御剑而去,背影看去轻快洒脱,与来时大不相同。

祝刻霜没同白术一起走。

他顽固地拦在祝时晏门前,问他:“你下午把我支开,和白术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问他师尊的眼伤可有医法。”时辰又到,祝时晏正筹备阵法,再试那堆谶书。

祝刻霜自己似乎从未关心过云骄的眼伤,不过他不在乎旁人去探听。

“祝时晏!”他忽然冲祝时晏喊道。

他觉得自己猝不及防喊这一声,对方若真是祝时晏伪装,下意识就会应他。

不过祝时晏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不甘心地瞪着祝时晏,心想夜里等这家伙睡迷糊了再试。

祝时晏遵照云骄所说,作法销毁谶书,试了几回,都没成功。那饱蘸的朱砂墨竟在书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这次又失败了。

他心想,这回应该怨祝刻霜在旁边扰乱他。

祝刻霜道:“你在弄什么?让我试试。”

祝时晏便把东西丢给祝刻霜,让他去试。

谁想祝刻霜使用此法,竟然毫无障碍,顺顺利利便销毁了一整本谶书。

这回轮到祝时晏傻眼。

祝时晏还指着学到云骄那一手覆水能收的本领呢!竟然被说不适合修行此道。

祝刻霜见他面露不悦,摊开手无辜道:“事实如此。人各有天赋,我看你天赋在习剑,考虑一下?”

他现在就想用剑把祝刻霜抽出去。

“你也不要太灰心。你应该听过,祝时晏修为造诣之深,乃是仙道五百六十四年第一个飞升的道门弟子。不过天下人却不知,他却是一个毫无道缘的人。”

祝刻霜追着祝时晏出门,滔滔不绝。

“你别不信,剑宗山门下有一柄参天巨剑,那剑是石头做的。诶!不过有传说,身无灵力之人,可以在上面照见自己的模样。人为万物之灵,多少带点灵气,所以那剑从来没人能照出倒影。”

“你不会是想说,祝时晏在上面能照出影子吧?”

“对对,正是如此!普天之下,只有祝时晏被那石剑认定为没有丝毫灵力的人!”

说到这里,祝刻霜一拍大腿,豁然开朗。

要想知道祝时晏是不是祝时晏,把这家伙带到巨剑前一照,是人是鬼,岂不原形毕露?

他手比脑子快,当下便把祝时晏拦腰扛起,架剑浮空,准备千里奔赴剑宗而去。

刚飞过院头,就被一股力劲击落。

云骄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之上,劈手将祝时晏接入怀中。

“祝刻霜,你连我弟子都要抢?”

话语间含着隐怒。

祝时晏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站在廊下以旁观的角度,而是成为了双方抢夺的对象,被云骄揽在怀里。

“你要带他去哪?”

祝刻霜对云骄咬牙切齿,哪肯坦白交代。

祝时晏担心云骄知晓缘由后,也主张把自己带到剑宗,去照那破石剑,便连忙道:“他想把我卖到梁都。”

说完,他和云骄各自想起那话本里面,祝时晏转世的身世。

天地良心!祝时晏只是信口拈来。

他心虚不已,后退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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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踩到瓦片,脚下一滑,连忙紧紧攀住云骄手臂。

随着这个动作,一本书从云骄袖口滑落,哗哗落地。封皮上赫然是《判官渡我》四个字。

他分明跟云骄说过,那是本少儿不宜之书。

为何云骄还未将之销毁,反而贴身携带?

“师尊,您的书掉了。”他抬起头,好巧不巧,正挨着云骄耳边说出这句话来。

随后他清楚看见,云骄白玉似的耳朵,由耳尖红到了耳根。

云骄泄愤般在他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祝时宴吃痛地张开嘴,云骄趁机把舌头钻进去,勾着他的舌头缠吻。

这个吻含着他的愤怒和委屈,云骄在祝时宴的嘴巴里又吸又咬,吻的凶狠又强势,势要向他证明他那天的失控并不全然是因为发情。

祝时宴的不安和焦虑都化在了这个吻里,冷硬的眉眼逐渐软化,紧握的双手也缓缓松开。

他伸出双手环住云骄的脖子,闭上眼,仰头主动回应他。

第 143 章 第28章

不同于第一次的懵懂试探,第二次的强制掠夺,这个吻源于情投意合,温柔的让祝时宴忍不住沉溺其中,云骄把他抱坐在自己身上,含着他的唇轻轻地舔舐轻咬,舌尖扫过他的上颚,勾着他一起缠绵。

渐渐的,这个吻变得湿热起来,云骄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不老实地挑开祝时宴的衣服往里钻,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时,祝时宴抓住他的手,喘着气瞪了他一眼:“你别动手动脚。”

云骄冷笑一声,身体往下压,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说我失控是因为被鲛人的本性控制吗?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到底是不是。”

他的眼神赤裸.裸地看着祝时宴,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你每天晚上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想你的眼中只能看到我一人,想让你浑身上下都染上我的味道,想把你带回去每天只能承受——”

祝时宴听的面红耳赤,慌慌张张地捂住他的嘴,“你,你说这些都不害臊的吗!”

云骄手上用了力,祝时宴随即闷哼一声,瞬间连耳朵都红透了,察觉到他的意图,祝时宴连忙按住他的手,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怀疑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云骄不为所动,掐着他的腰不让他逃离,手指摸索着往下,他凑到祝时宴的耳边,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三天了,应该好了吧?”

那晚恐怖的回忆又骤然涌上脑海,祝时宴身体一僵,脸色也逐渐变得煞白,他用力拽住自己的裤子,眼中染上了害怕之色:“不,我还没好,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那玩意儿有多离谱?

隅阳古道。

荒郊野风,尘沙漫漫。

仰看日头,只得见一个虚影。前后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一间破烂酒肆独立古道边,无所依靠。

凌原看着这片景色,顿感前路未卜,悲从中来。

他说着,给庄澜满上。

庄澜摸着酒杯没喝,满脸心事。

对面的少年见他对自己倾吐心声,脸色稍缓:“我打算往西北,上太清宗拜师。”庄澜道。

凌原面露异色:“太清宗?太清宗不是为了避战祸,举宗避世不出了?”

曾经盛极一时,将全天下画地而治的道门十一宗,如今早已七零八落。

药宗、太素宗、灵枢宗三宗被灭。

太息宗弃道从俗,在九仪宗的辅佐下,终是扫平天下,少宗主孟宸极成了当今大梁国的国君。

太微宗、剑宗、神机宗、九仪宗仍广招门徒,传道于天下。衍天宗与它宗不同,一脉单传,云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向岿然不动。

而太清宗、玄天宗、天心宗则封宗避世,隐而不出。

时易世变,而今以无相宫为首的七门八派遍地开花,纷纷崛起。道门的这番际遇,老一辈人提起来都要为之唏嘘。

庄澜拜入衍天宗不成,居然打算往西北,叩问太清宗紧闭的大门,此去一路,不知会遇上多少艰险困难。

“心诚所致。衍天宗都不惧一试,怕它太清宗?”庄澜目光流溢着坚定,想必是打定了主意。

“好!”凌原不禁大声赞叹,对这个同病相怜的落选者萌生更多惺惺相惜,“好好好!这顿酒我请了!就当为你践行!希望你我二人将来各自闯出一番天地来!十年后的今日,我们再相约此地,豪饮一番如何?”

庄澜端起酒杯,一向冷峻的年轻脸庞终于流露出笑意:“请!”

两个少年豪情万丈,痛饮十坛。

凌原喝得尽兴,先前的失意一扫而空,犹觉不够,踩着板凳大声让店主再来十坛。

“你整日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看了厌烦!这样笑出来讨喜多了。”他想了想,又问,“难道你之前那样端着,也是受人指点?”

庄澜神情一顿,随后露出疑色:“你也是受人指点?”

庄澜面色微沉,追问他:“你还记得,那人什么模样?”

“他藏头盖脸,我看不清,只记得他脖子这里有个指甲盖大的胎记。”凌原朝脖子比划了一下,又问他,“你也遇到了么?看样子,你是模仿祝时晏青年时的样子?他是不是说你本来气质就颇似祝时晏,稍加心思便能让云仙师想起故人?”

“嗯。”庄澜自嘲笑道,“画虎不似反类犬罢了。”他说罢,又向店家催促道,“店家,酒还不上么?”

他这一催,十坛酒很快送了上来。

凌原道:“这间野店就这咱们一桌人,上酒还这么慢。”

店家连声道歉。

凌原不免多看他一眼:“这么热的天,你还穿这么严实?”

店家把领口又往上提了提:“原上风大,小的身上容易起风疹。”

说罢,陪着笑回到了后厨。

“我俩这是走了弯路!模仿别人倒不如做自己快活。离开无心苑,我现在觉得有如新生!”凌原与庄澜碰了杯,朗声道,“来!干了这碗!祝庄兄前程似锦。”

庄澜稳住差点被撞翻的酒碗,正欲一饮而尽,忽然被凌原用剑柄按下。

“别动!”

一抬头,只见凌原脸色凝重地端详酒碗。

“这酒有古怪……这是间黑店!”

说罢,他拔剑将酒坛并酒桌劈了个粉碎。

这边酒桌刚碎,后厨便跳出四五个凶神恶煞的歹人,将他们围住。

庄澜也拔出剑来,与凌原背对背应敌。

“踢到爷爷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凌原大喝一声,朝歹人们杀去。

两个少年不过片刻就将这间黑店杀了个穿,几名歹人被他俩困成一个个粽子,挂在墙头嚎啕求饶。

临别时凌原还津津乐道:“今日不但得一知己,豪饮一番,还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真是畅快!”

庄澜笑笑:“凌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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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剑宗,万务珍重。”

听他叫自己“凌兄”,凌原不由一愣。

“方才若非凌兄提醒,我已经中招了。”庄澜解释道。

凌原颇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祝澜弟鹏程万里!”他擅自换了个更亲切的称呼。

毕竟相处了几个月,虽然期间针锋相对,两人都不由得产生许多不舍。

两位少年将要在这条道上分手,各奔东西。

扭头时看到天边孤鸿,凌原竟感到鼻子发酸。但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被称为“凌兄”的那一位,更不能比对方先显露脆弱,于是便头也不回,顺着古道大步迈去。

再见面,恐怕等到十年后了。

天将夜,凌原还未找到能够夜宿的人家。莫说人家,连个遮蔽破舍都没有,只好寻一个山洞暂且将就一晚。

刚安顿下,外面就电闪雷鸣,下起雨来。

望着雨水在山洞外汇集成小溪,他感慨道:“一滴雨都没淋着,真是天道助我。”

生好了一堆篝火,凌原便在旁边石头上铺开一封信纸,准备给家人朋友写信。

不知多久,雨都没有停歇的架势。

写完信时已经很晚,他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信纸取过又过目一遍,吹干后便好好叠起。

刚一抬头,山洞外黑漆漆的雨幕中闪过一道黑影。

许是借着火光埋头太久眼花了,他揉着眼睛往洞口走去。

这一次,眼前闪过的不是黑影,而是一道快如闪电的银光。

他愣住。

那是一道剑光。

让他惊愕的不是剑光,而是握剑的人——来人竟然是他刚拜了把子的好兄弟,是他白日里并肩作战惩奸除恶的好友,是经他一番善意提醒躲过一劫的“澜弟”。

更让他惊愕的是,庄澜的剑,比二人并肩作战那时,还要快上十倍。

“澜……弟……”他张开嘴,这才感到,自己喉间有温热的液体咕咕往外冒。

扑通一声,凌原倒在地上。

意识熄灭之前,他只来得及浮现一个念头——约好十年再聚,这么快,又见面了。

庄澜熟练地甩开剑身沾上的血,收入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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