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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遵命。”
宗策也不为自己求情,只是临走前犹豫着问了一句:“陛下,策今晚还能回来睡吗?”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本奏折。
宗策接过来一看,发现内容是关于粮草运输方面的,殷祝已经批复完了,正好和他前些天提议过的一项改制相差不远。
“多谢陛下。”他微微勾起唇,把奏折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殷祝本只是随口一说,等到晚上,他的气早就消了,第二天甚至都忘了昨日自己提过想要去街上逛逛的事情。
但宗策没有忘。
他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今日还有一场比武招亲的热闹可看,殷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当即便搁下笔拉着他干爹出了门。
他们所在的这处城池位于洛成郡的西北,再往北四百余里,就要到北屹的国都了。
殷祝带着大军安顿在这里,既是威慑,也是保障。
这座城名为硝城,大夏立国之初,穷苦人多在周边山中熬硝养家,故而得名。资源型城市,一般都有土地贫瘠,贫富差距大的问题,这次宗策带他逛的,就是城中富人居住的街道。
不似南边的黑瓦白墙,雕栏画栋,北边的住宅很少有工巧的装饰,多以大块的砖石堆砌而成,屋顶的坡度也因常年雨水贫乏而较缓。
秋日阳光洒落在街道上,昨日的积水还未完全干透,落叶从枝头摇摇晃晃地飘落,如小舟般荡漾在水面上。
“多是屹人风格的建筑,”殷祝一身青衣便装,走在街上四处张望着,手里还捏着跟他干爹咬了一口才递给他的糖葫芦,“这边的富户,是不是都是后来搬迁过来的屹人?”
宗策:“也有夏人,只是大多都还是为屹国贵族干活的。”
他的语气有些压抑,但殷祝也能理解他干爹的心情。
就算知道能在占领区生活、并活得很好的大夏人,只有买办或是叛徒,但亲眼目睹这些蠹虫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大夏百姓却在屹人的统治下艰难求生,任谁都不可能心情轻松得起来。
“所以,今天比武招亲的,也是这条街上的住户之一?”他有意岔开话题问道。
“是,不过此人是不久前刚从新都附近搬迁过来的富户,并非本地人。”
“搬到这儿来?为什么?”
殷祝很诧异,新都周边就算也有不发达的地方,但至少比硝城要好上太多了,这地主怎么这么想不开?
宗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陛下在这里。”
“…………”殷祝沉默许久,笑了一下,“这些人啊,真是机关算尽。”
他能在硝城待多久?就连殷祝自己也不知道,但肯定不会超过一年。就为了这短短一年时间,不惜举家搬迁,只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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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搏一个露脸的机会,跻身皇商之列……
“朕现在明白,为什么朝中弹劾你的奏折几年下来就没消停过了,”殷祝咬着糖葫芦,含糊着说道,“他们总以为,只要把你搞下去了,朕就会像重用你一样重用他们,想得真美。”
“那陛下究竟看重策什么?”宗策问道。
殷祝歪着脑袋想了想,很狡猾地说道:“你看重朕什么,朕就看重你什么。”
宗策刚要开口,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擂台边上。
台上两名赤膊汉子正憋着一股劲儿,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势要把对方从台上摔下去;台下的起哄叫好声则不绝于耳,还有人看着那成堆的嫁妆箱子,也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台比试。
隆隆鼓声中,新娘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下方,宗策高大的个头站在人群中无异于鹤立鸡群,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和殷祝两人。
殷祝看着她抿唇望向这边,脸上露出钦慕神情,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是动了心。
“宗爱卿,要不要上去试一试?”他故意问道,“你看人家姑娘都瞧你半天了。”
没想到宗策却皱眉道:“非也,她看的人明明是您。”
殷祝又仔细瞧了瞧,还真是。
不仅是这姑娘,就连她坐在一旁的父亲,也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瞧。
“怎么回事?”殷祝凑到宗策耳边问道。
“策在参加宴席时见过这黄老爷一次,此人与新都不少权贵都有联系,消息通达得很。”宗策说,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当时黄老爷还有意把他女儿嫁给我做妾,但被我婉拒了,策还以为都这么长时间过去,这姑娘早就嫁人了。”
“啊呀,怪不得这姑娘要开个比武招亲会,敢情还是有宗爱卿不解风情的缘故,”殷祝点点头,“真巧,太巧了。”
他负手离去,宗策赶紧跟上,急促道:“陛下,策发誓这真是个巧合!策也不知道原来黄老爷只有一个女儿,今日招的还是她的亲……”
他百口莫辩,还以为殷祝真生气了,但殷祝只是觉得没事逗一逗他干爹很有意思。
能看到宗策这副模样,也不枉他耽误正事出街溜达一圈。
但逗急了也不太好,殷祝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个戏院,里面传来咚咚锵锵的声音,但听着不太像是在唱戏。正要说咱们去那边看看吧,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
“两位老爷,还请留步!”
第95章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响,殷祝和宗策同时转身。
看着急匆匆跑过来的黄老爷,宗策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用半边身子将殷祝挡在了身后。
“你有何事?”他言简意赅地问道。
这黄老爷生得一副白胖样貌,看着就十分亲切,那双堆着笑的眯缝眼带着几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
他虽然没见过殷祝,但见宗策对殷祝如此小心翼翼地看护,心中早就有了几分猜测,因此先冲着殷祝和宗策躬身行了一礼,又试探性地问道:“宗大人,这位难道是……?”
宗策不答,只说:“今日不方便,若是你有事,等之后再来府上找我吧。”
说完,他拉着殷祝就准备离开。
黄老爷顿时急了,忙喊道:“大人留步!”
他又再次一路小跑,绕到殷祝跟前,神情紧张地左顾右盼一番,支支吾吾半天,却语焉不详,像是生怕被人听见了。
殷祝见他这副做贼一样的架势,不禁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朕讲?”
听到这个“朕”字,黄老爷精神一振,像是吃了枚定心丸似的,说话底气也足了不少:“不愧是陛下!草民先前在台上就见您龙行虎步,不似凡人……”
“打住,朕时间宝贵,没心思听你在这儿拍马屁,”殷祝不耐烦道,“有话直说。”
黄老爷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但他仍坚持这件事关乎国本,且只能单独和殷祝一人讲,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此事与宗策有关。
殷祝心道该不会又是新都那边派来给他上眼药的吧,上下扫了黄老爷一眼,冷笑一声,刚准备让他干爹把这人拿下,谁知宗策竟主动开口避嫌:“陛下,前面不远处有个茶水铺子,策去那边等您。若有情况,您第一时间唤策便是。”
殷祝愣了愣神,等反应过来时,宗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但他并未走远,只是隔着一段距离,侧身遥望着这边,平静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果然,宗略的事情,还是让他干爹非常在意。
殷祝知道他干爹的忠心,正是因为清楚,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强压着怒火,扭头看向那始作俑者,语气冰冷道:“你最好真的有天大的事情,否则,朕定要算你欺君之罪。”
黄老爷擦了把汗,干笑一声,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此事的由来,是在殷祝离开新都不久后。
这黄老爷祖上是靠染布刺绣生意发的家,现在虽然也涉足了其他领域,但根基还是在江南。
他靠着给户部一位官员的家眷做衣裳,讨得那老太太欢心,官员也高兴,便告诉了他一则消息——眼下秋意渐浓,朝中一些大员有去新都外枫林赏秋散心的意图。
大夏商人的地位随不似前朝那样低微,但比起官员还是远远不如的,能有机会和这些人搭上线,黄老爷自然是欣喜若狂。
于是他收拾好行囊,连着半月都在枫林边上的客栈住下,希望能见上这些大人物一面,哪怕只是说上两句话、混个脸熟都行。
殷祝听到这,盯着黄老爷说道:“你倒是好胆,竟然敢把贿赂官员的事就这么直接告诉朕,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黄老爷赶忙对天发誓说自己绝没有行贿,殷祝不置可否,问道:“然后呢?可是你在枫林那边听到见到了什么?”
“陛下说的是,”黄老爷肃容道,“半月后,草民终于等来了一批人,他们虽没穿官袍,但都带着护卫,样貌、气势,以草民多年行商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是当官的。”
“他们进客栈是为了歇脚,但并不喝那边的茶水,都是自带干粮,其中一人,草民曾在街上远远见过一面,正是唐颂唐阁老!”
“他边上还带了一位少年,唐阁老对他关怀照顾备至,估计是家中长孙或是晚辈一类。”
殷祝心道什么长孙,八成是自己那便宜儿子。
唐颂要是知道这黄老爷给太子胡乱认爹,估计能吓得几天都睡不好觉。
不,也不一定。
尹英从未在写给他的信中提及这次枫林之行,恐怕还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才会叫他选择听从唐颂的话,对自己故意隐瞒。
但最让殷祝觉得不可忍受的是,自己在皇宫和太子府上也都安排了不少人,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尹英,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他和这些阁老们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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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像宗略那次一样,没有人提前告诉他任何消息。
是单纯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知情不报?
看来,他离开新都大半年时间,这一老一小,翅膀都硬了不少啊。
“你一直跟着他们?”殷祝怀疑问道,“唐颂身边的护卫可不是吃干饭的,就你这体型,估计没多久就得被发现了吧。”
黄老爷尴尬一笑:“那天不巧,草民早上吃坏了肚子,见唐阁老他们进了客栈,刚想装作不认识上前攀谈两句,肚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不得已只能忍痛放弃这次机会,去了茅房。但也因祸得福,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罗里吧嗦半天,终于说到了关键。
黄老爷在茅房蹲了半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两道故意压低的人声,他越听越不对劲,觉得不像是大夏的官话,倒像是屹语。
幸好他早年间做生意走南闯北,也学过一些屹语,因此连蒙带猜的,大致也能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
其中一人问,东西交给唐颂了吗?
另一人回答给了。
那人又问,他是什么反应?
同伴说他看上去很高兴,说人证物证具在,他们的皇帝定不会再被那宗策欺骗,还说等宗策被处死后,他会上奏陛下,力主和谈。
“处死?”殷祝冷不丁地冒出一声冷笑,原本苍白病态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怒意的红晕,“这老头怕不是疯了,他若是想死,朕大可以直接成全他!”
但黄老爷发现,陛下并没有追问那句“人证物证具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这位年轻帝王周身滔天的怒意,他吓得手都在哆嗦,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恐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可富贵险中求,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但还是强撑着说道:“陛下,草民绝无半分虚言,那客栈的茅房臭不可闻,几乎没有人会靠近,草民担心唐阁老他们走远,如厕时还特意半掩着门,时不时朝外面张望,有人路过就立刻缩回去不吭声,从外面看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当时那两人应是不知道旁边还有人在偷听。”
殷祝其实并没有怀疑这姓黄的。
因为这人实在是太碎嘴子了,因为紧张,还说了很多没必要的细节。
他甚至连唐颂身边护卫的衣饰打扮,都用形容得一清二楚,语气还不无羡慕——若是没亲眼见过,是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的。
“那两人后面还说了什么吗?”他沉着脸问道。
“说了,说了,”黄老爷小鸡啄米式点头,“但后来他们走远了些,草民听不清楚,又说的是屹语,只能听到一句……”
他渐渐矮下声音,不敢再说下去了。
殷祝冷声道:“说,朕恕你无罪。”
黄老爷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殷祝,又飞快低下头去。
“他们说,‘叫太子也知道’。”
宗策站在茶水铺便上,日头从他的身后斜照过来,将他的影子在街道上拉得窄长。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不远处殷祝的身影,时刻注意着那人附近的动向,手指因为长时间捏着石子,指骨已经有些发酸,但宗策的神经丝毫不敢松弛半分。
看着殷祝紧蹙的眉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今日要选择走这条道路。
陛下说过,他累了。
他希望殷祝能再笑一笑,就像那日在山谷中那样,天下的担子压在他单薄的肩上,宗策只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半分,甚至夜半时分,还要殷祝反过来宽慰他:宗将军,辛苦了。
他辛苦什么?
身为大夏的君主,却要陪着他在这前线历经风霜困苦,熬干自己的身体,去强撑起一个国家。
宗策只觉得自己无能。
殷祝谈完了话,神色不明地对着那黄老爷吩咐了几句,然后迎着午后秋日的艳阳,一步步朝他的方向走来。
宗策的余光注意到,黄老爷被留在了原地。
骤然放松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躬身向着殷祝的背影行了一礼,起身时,投向他的目光中,还染着一丝没来由的淡淡悲悯。
……是因为谁,他么?
为什么?
宗策心跳的节奏忽然加快了几拍。
但他并不清楚原因。
他静静地看着殷祝,觉得对方一定会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同他讲述方才发生过的事情,或是笑着打趣,问他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去旁边讨杯茶喝,简直跟块木头一样,不知道冷热。
但殷祝这次什么都没有说。
哪怕宗策主动开口询问,殷祝也并未回答,而是避开了他的视线,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宗策见过这样的笑容。
只不过,都是殷祝在敷衍外人的时候。
他停下脚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请罪,但那人只是背对着他,侧身笑了笑,神情一如往常般自然。
殷祝避开他干爹关切的视线,轻声道:“朕累了,一起去去前面的戏院子里坐坐吧。”
作者有话说:
宗将军: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生生:别吵,朕在思考怎么捞人[愤怒]回头再跟你算账
第96章
这戏院子不大,也没有二楼的看台位置,只是在天井里摆了几排座椅,像是从前富户人家的宅院改的。
单看立柱和院子里青石板的年代,应该是大夏开国时留下的老宅子了。
殷祝全程心不在焉,绕过去时,还险些被椅子腿绊了一跤。
宗策下意识伸手去扶,但殷祝已经自己站稳了,他避开宗策的搀扶,在戏院子里找了个居中的位置坐下。
“……你也坐。”他说。
宗策发现,殷祝说话时,并没有看着他的眼睛。
他默不作声地在殷祝的右手边坐定。
他们来的时机也算巧,正好赶上上一出戏结束,下一幕戏开始。
宗策见殷祝一直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前面的幕布,便从怀中掏出了两粒碎银,递给了来收钱的小二,叫他上些瓜子果盘,又低声问殷祝要喝什么茶。
但殷祝半天没应。
自打和黄老爷的谈话结束后,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宗策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中暗暗焦急,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等殷祝回过神来,终于想起他干爹好像刚才在跟他讲话,刚要开口,手边已经放了三杯热茶,红茶、绿茶、花茶各一杯,还有剥好的花生桂圆核桃仁若干。
宗策几乎是一瞬间便注意到了他看过来的视线,抬头问道:“陛下还有什么需要?可是还要点些别的?”
语气比平时要急切些许,手上捏着的核桃更是犹如纸皮一般,嘎嘣就碎成了渣。
殷祝:“……没,不用了。”
兴许是因为前线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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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鼓乐开奏后他才发现,这戏院子里放的,竟是皮影戏。
先前听到的板鼓和二胡声响,正是皮影戏的伴奏。
但这板鼓响了许久,门口也只稀稀拉拉来了两三人看热闹,一看就是不准备花钱的。小二招呼了半天,不但没进来,人反倒全跑光了。
殷祝和宗策两人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前后左右都空荡荡的,眼瞅着半天不开场,殷祝打了个哈欠,都有些困了。
宗策看了殷祝一眼,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递给那小二。
“直接开场吧。”他说。
这块碎银的分量可比他方才给出去的重多了,小二见多识广,拿在手里一掂量就知道轻重,顿时喜笑颜开道:“好嘞,多谢两位老爷!”
板鼓的声音顿时变得激烈起来,二胡也拉出了唢呐的效果,幕布后亮起光影,趁着这开场前的一会儿功夫,宗策试图找话题和殷祝聊聊:“陛下从前可看过皮影戏?”
“没有。”殷祝说。
好困,好烦。
早知道就该直接回去的。
但直接回去他干爹又要多想。
算了,殷祝想,还是坐这儿把皮影戏看完吧。
语气似乎冷淡了些,宗策想。
“策小时候,对这些很感兴趣,”他说,但没话找话并不是他的强项,宗策僵硬地笑了一下,“当初去乡下时,还缠着父亲要看盛将军的故事,立誓以后也要像盛将军那样的英雄。”
盛将军是大夏开国元勋之一,被受皇帝器重,虽然在后世的名声远没有宗策响亮,但并不妨碍他成为大夏几代武将崇敬向往的偶像。
“许久没看了,”宗策感叹道,“若今日这幕戏,演的也是盛将军就好了。”
殷祝总觉得他干爹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熟悉。
他对这个盛将军的了解并不算多,只知道对方的一些基本生平,于是便把那小二唤来,问道:“你们演的这是什么?”
小二朗声回答:“是前朝的《断缨记》!客官放心,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
殷祝不知道《断缨记》讲的是什么,但宗策的脸色却微微一沉,说:“怎么演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换一出。”
“这……”
殷祝这会儿的逆反心却起来了:“不,就演这个。”
虽然他一路上都在琢磨着他干爹到底背着他干了什么坏事,以及这事儿该怎么平,但黄老爷那句“人证物证具在”,和想象中唐颂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还是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宗策猛地直起身子,扭头看向他,但反而让殷祝更坚定了把这出戏看下去的念头。
“演!”
小二看了一眼宗策,虽说这位爷才是付钱的,但殷祝说一不二的语气还是让他明白了两人中究竟谁说了才算,只好冲宗策陪了个歉意的笑,乖觉道:“对不住了这位爷,这戏都已经开场了,待会儿小的再给您送些瓜子儿来吧。”
宗策摆摆手,沉默地打发走了他。
他靠在椅背上,听着那幕后战鼓骤响,钹声裂空,带着冠冕的皇帝人偶被竹签操控着,疾步撞幕,珠旒乱颤。
他面前跪着一名士兵打扮的人偶,颤声道:“报——陛下,穆将军昨夜带着亲卫营,往……往敌国去了!”
那皇帝人偶道:“不可能!朕如此信任穆将军,他绝不会干出这等狼心狗肺的欺君之事!”
宗策注意到,在听到这句台词时,殷祝放在扶手上的五指瞬间攥紧了,身子也不自觉地动了动。
刹那间,他的胸膛像是被撕扯开的油布,从四面八方透进道道寒风来。
人声、鼓声、二胡声……一切的声响都在离他远去。
宗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知道了。
是了,他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从前与祁王勾结之事,才会如此躲闪,不与他对视。
甚至连他亲手倒的茶水也不愿再喝一口。
他在害怕,自己会对他下手。
这个念头几乎叫宗策心神俱焚。
即使他们所坐之处,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天空,气流通达,可他却仍有种被扼住脖颈、难以呼吸的感觉。
二胡突奏,板鼓连击,犹如心跳激昂。
皇帝小人的剪影在幕布上颤抖,宗策把空茫的眼神投向它,仿佛看到了决裂那一日到来时,殷祝独坐皇位之上,极尽失望又心痛不已的眼神。
殷祝又动了动身子,努力压下一个哈欠。
他后悔了,应该听他干爹的,换一出戏比较好。
这种老套君臣反目的剧情他压根儿提不起半点兴趣,殷祝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脑袋沉重,趁着他干爹没注意,赶紧抬起手挡住了眉眼,侧身对着他干爹,借此来假寐一阵。
就睡一小会儿……Zzzz……
他是红了眼眶,却不想让自己看见吗?
还是早已触景生情,泪流满面,却不愿再在他面前展露丝毫脆弱?
宗策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幕布,双手紧攥,眼中已经爬满血丝。
他恨自己为何当初要不分黑白,鲁莽行事;更恨自己让那人一腔真心错付,信任付诸东流;
但一切愤恨,都抵不过对命运戏弄的无可奈何。
宗策的身躯渐渐冰冷,他不敢偏头多看一眼,只默默心想,罢了,既然他不愿开口,那自己也不说便是。
如今他手上的几十万大军,想必之后他都会想尽办法收回,尽可能地削弱他的兵权,避开与他的接触——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
即使他们从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但北屹那边,交给别人,他放不下心。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在死前,将最难攻克的几地拿下……
台上的幕布后,终于上演到了最激烈的高潮剧情。
将军扯下红缨,被皇帝一把攥住,大雪纷纷扬扬,他跪在刑场之上,仰天大笑道:“陛下,这缨穗,还是当年猎场遇刺时……您从龙袍上亲手撕下,给臣绑上止血的……”
“臣有罪!但臣不悔!为了那三十万百姓,臣只能如此行事……陛下,此生君恩难报,若有来生,臣甘愿为奴为仆,十世偿还……”
皇帝人偶站在旁边,背对着他,身形摇摇欲坠。
他字字泣血地喊道:“擂鼓!擂鼓啊!传朕旨意,即刻将叛将车裂——”
殷祝的身体抖了一下,醒了。
他抹了把脸,眼睛还迷糊着,都没看清楚台上演的什么,听到那鼓声和激昂乐声,便开始鼓掌起来,哑着嗓子喊道:“好!不错!演得漂亮!太传神了!!!”
因为观众人少,伴奏声响,殷祝还特意拔高了嗓门,叫这些手艺人都听得清楚些。
灯光熄灭,散场时,殷祝扭头望向他干爹:“咱们走吧。”
要说先前他肚子里还憋着气,睡了一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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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全然忘到了脑后——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他干爹跟他都是能啵嘴的关系了,他还能不了解他干爹的性格吗?
就算之前有这种想法,那肯定也是尹昇的锅!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但让殷祝诧异的是,他都说要走了,宗策却仍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前面已经暗下去的幕布,像是还意犹未尽似的。
就这么好看吗?
殷祝心想果然是经典,瞧瞧他干爹,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嘴唇还抖着呢。
可惜他这个现代人,实在欣赏不来这种古板守旧的忠君思想,不管之前有多大的恩情,既然都决定背叛,那还回去等死干啥?就算不投奔敌人,也得带着人麻溜跑路啊。
“陛下觉得,这出戏如何?”
宗策抬起头望向他,嗓音沙哑地问道。
殷祝斩钉截铁道:“好。”
他完全想不到宗策心里有鬼,早就猜出了他和黄老爷的谈话内容;更想不到自己为了照顾他干爹的审美斩钉截铁说的这个“好”字,不亚于一把刺穿宗策心脏的利剑。
“陛下觉得好……”
宗策闭上眼睛,轻轻笑了笑。
“那便是好了。”
作者有话说:
生生:经典。
宗策:车裂。
第97章
殷祝觉得他干爹有些怪怪的。
自打从戏院子出来后,他就时刻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视线钉在身上,几乎叫他后背发毛。
可当他扭头去看时,宗策又收回了视线,垂眸走在街道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想了想,觉得症结可能是出在那部戏上。
殷祝其实能接受他干爹背着他偷偷搞些小动作,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干爹手底下管着几十万大军,上百号将领,人心复杂,难免要做些不符合封建社会价值观的事情拉拢人心。
但宗策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是从不含糊的。
殷祝没当过皇帝,不过他替老爹管过企业,知道该放权时就放权、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所以他主动宽慰道:“旁人说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不必放在心上,戏中故事,也不必当真。”
宗策眼睫轻颤,低低地应了一声。
“若真有这么一日……”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又改口,“不,是策多想了,陛下不必当真。”
殷祝见他兴致仍不太高,也不知该如何劝诫,只能努力分散他干爹的注意力,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问道:“要不,咱们一起去前面再逛逛?朕看前面好像有摆摊的。”
来之前宗策就说过,近来城中虽然集市关闭,但仍有不少小摊贩在街边摆摊谋生。
殷祝想起上次他干爹送他的那块香,他一直珍藏起来舍不得用,正好这次去淘淘看,要是有什么有趣的小物件,就买一件下来送给他干爹。
他实在不太会哄人,也不知道买东西这招对他干爹好不好使。
宗策没作声,殷祝就当他是同意了,但往前走了一段才发现,这些摊子上卖的东西都是些当地人自制的土布土鞋,还有陶罐等生活用品。
再往前,还有人卖零散的鸡蛋和一些歪瓜裂枣的水果,看着简直像是现代菜市场淘汰下来的边角料,让人生不起丝毫购买欲望。
他干爹似乎也瞧不上这些,又是在那卖梨的摊子前,只是扫了一眼,就拉着他飞快地往前走了。
殷祝越看越心酸,眉头也皱得死紧,最后干脆也放弃了买东西的想法,蹲到街边来了场实地调研。
“大娘,这鸡蛋卖多少钱一个?”
裹着头巾的大娘咧开豁牙的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了一个价格,还好,不算太高。
“你们自家能吃得起吗?”殷祝又问道。
大娘连连摇头,摆手说这么金贵的东西,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吃得起,都是养来下蛋卖给边上的大户人家的。还说就连这些富人家里的管家,一周能吃上一顿有蛋有肉的菜,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的时候,这大娘眼中还满是羡慕。
殷祝垂下头,看着这大娘用竹篮和稻草小心翼翼盛着的五个鸡蛋,说:“这些我全要了。”
他没带钱,还是宗策帮忙付的。
宗策拎起那竹篮,听到殷祝轻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望向这些底层百姓的眼神中,带着沉重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分量。
“陛下,”他忽然出声,“您已经做了很多了。”
殷祝看了他一眼,释怀地笑了笑,觉得他干爹终于恢复正常了:“很多,但还不够好。不过,朕明白功不唐捐的道理,且先慢慢来吧。”
宗策:“陛下买了这几个鸡蛋,准备打算怎么做?”
殷祝很诧异他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眨了眨眼说道:“带回去给厨子,炒着吃?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策少时,也曾顽皮过,不练功学习时,就会和附近的孩童们一起去林子里爬树,掏鸟蛋,”宗策说,“再把这些掏来的鸟蛋敲碎,用荷叶包上,泥巴和着水封好,埋在木柴底下点燃,烤好后,也是美餐一顿。”
身为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殷祝一听就来了兴致:“真的?那要不咱们现在就试试?”
他干爹果然是行动派,一听他说要做,立马就带着他去附近找了条小溪,又徒手折下溪边几段干柴树枝,掰成小段,和稻草堆在一起,在岸边搭成了一个简易的烤炉。
没多久,火就生了起来。
殷祝则负责蹲在炉子旁边,用泥巴和蛋,他不太会弄这个,水和泥的配比掌握不好,一会儿稀了一会儿干巴了,好不容易不稀也不干巴,却又蹭到了手腕上。
宗策放下手里的树枝,走到他身边,蹲下,低头帮殷祝一点点把袖子挽起来。
他挽得极为细致,动作间也很小心,一点儿也不嫌弃殷祝满手的泥巴,手指的侧面从殷祝瘦削苍白的手腕上滑过,似是无心之举,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珍惜。
殷祝歪着脑袋看着他干爹帮他挽袖。
虽然从前他批奏折或是研磨时,宗策也会走过来主动帮他挽袖子,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试探性地问道。
宗策的动作顿了一下。
“火候到了,陛下,”他说,“该放鸡蛋了。”
殷祝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忙不迭地把鸡蛋丢进了柴火堆里,用水冲了冲手上的泥巴,期待问道:“这鸡蛋什么时候能煮好?”
就算山珍海味吃遍,在殷祝看来,都比不上他和干爹野炊时自食其力做的烤鸡蛋。
宗策正想回答,忽然一阵斜风刮过,殷祝离火堆最近,瞬间被那烟眯了眼睛。
没被烟熏过的人大概不知道,在热浪扑面而来的那一刻,人的大脑其实是完全空白的,这也是为什么火势不大,却经常有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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