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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路琼刚才也在网上搜过,她后退一步:“我穿这条裙子行吗?”
陆明霁视野里早有一抹白,现下光明正大看向路琼。
淡妆,长发散在肩后,一对玫瑰金耳钉,一件无袖白色连衣裙,收腰长款,掐出完美的腰臀比,裙摆一侧开叉到大腿。
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样式图案,越是简约路琼就越漂亮。
路琼穿裙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学恋爱那三年里,她只会在每年九月一号穿裙子。
陆明霁问过她为什么,她就笑着说因为九月一号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日子,她高兴。
今天,他又再次看到她为他穿上白裙。
可一想到她朋友圈那张官宣合照,她也是穿的裙子,发布时间就在九月二号。
仅相差一天。
原来承诺和约定并不具备唯一性。
也是,
人这一辈子说的话成千上万句,谁会每句都记得每句都能做到?
陆明霁思绪翻涌的这几秒钟里,路琼也在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全程见证他从平淡到阴郁的眼神转变。
路琼不知所以,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她问:“怎么了?”
陆明霁松开紧抿的嘴唇:“没怎么。”
不知道路琼还要多久能搞完,他欲要回到客厅继续等,可手被她握住。
路琼捏着他掌心,他闹脾气时的小表情没有变,嘴角绷直,像个赌气小孩,她哄着问:“那为什么不开心?”
她还是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情绪变化,陆明霁只感到难堪,她在炫耀什么?
炫耀她敏锐的洞察力?
炫耀她还能拿捏他?
这六年来他不是一成不变,一点长进都没有,不是只有她在向前走。
“我不是六年前我了,你别自以为很了解我。”
路琼抵在他掌心的手指一弯,指甲划过他掌纹,眼睫轻眨垂下:“哦。”
陆明霁忽然觉得他这样特别没意思,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算了。”
他敛起不必要的情绪:“弄好了吗?”
路琼也没再死缠烂打地问,他们还有的磨合。
她点点头:“好了,我拿个包。”
包包就放在进门左手边靠墙的斗柜上,距离门口三四步左右,路琼去取包时手还牵着陆明霁没松开,两人胳膊渐渐拉成一条直线又渐渐弯曲,直至垂在身侧贴在一起。
路琼问陆明霁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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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饭,陆明霁说没,路琼就在客厅抽屉里拿出两盒醇豆浆和冰箱里仅剩的一个原味贝果。
沪市地处南方,倒春寒结束,这几天气温又迅速回升,但也远没到路琼可以放肆露胳膊露腿的地步。
出门前路琼拎上挂在玄关衣架上的一件白色西装外套,没穿,她一手提包一手牵陆明霁,没空穿。
电梯就停在路琼所住这层,两人出门就直接上去,电梯里面前后左右四边都装有镜子,方便住户审视着装,路琼和陆明霁没什么不妥之处,就板板正正地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路琼胳膊赤.裸地摩擦着陆明霁胳膊,陆明霁西装外套丢在车上没拿,两人皮肤间仅有一层衬衣相隔。
陆明霁感受着她烫人的温度,电梯下降至第十层,他终是出声:“你是准备去当今年冬奥会的吉祥物?”
路琼转过脸,懵懂不解:“什么?”
陆明霁言简意赅:“外套。”
路琼哦一声,试探着把包递给他,陆明霁哪知道她在闷声做什么鬼测试,帮个忙的事,没做犹豫顺手就接下。
路琼三两下穿好外套,见陆明霁没有要把包还她的打算,就没要,整理好袖口,她再次把手塞进陆明霁虚拢的掌心里。
这么好牵的姿势,不牵白不牵,空着浪费。
陆明霁是想着他在把包给回去显得他多没担当一样,连个包都提不得。
有损他面子。
两人就这么心思各异地到达一楼。
陆明霁的车就停在楼外,下台阶,路琼主动拿回包,松开陆明霁,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
两手同时一空,陆明霁蜷起手指,在从车头绕到驾驶位的几秒钟适应好。
路琼上车后先拆开吸管,插.进豆浆包装纸盒的密封铝箔纸小孔里,送到陆明霁嘴边:“先垫垫。”
陆明霁工作后早上习惯喝咖啡,脑袋后仰躲开:“我不喝。”
路琼穷追不舍:“稍微喝一点,早饭不吃对胃不好。”
她这六年里忙于上学、工作,那些良好习惯乱得一塌糊涂,近一个月记忆里正儿八经的一顿早饭是彭靖驰那天送来的,现在反倒还又教育起陆明霁。
陆明霁无法再退,她实在会磨人,用吸管来回来去戳他上唇下唇,戳得他心烦意乱,只好张嘴咬住。
路琼提起旧事:“这豆浆还是上大学你给我买的那个牌子,你还记得吗?”
路琼这人不爱喝牛奶、果汁,只爱喝豆浆,学校食堂偷工减料是常态,一桶豆浆恨不得兑两桶水,陆明霁是想在他公寓里每天给她鲜榨豆浆,试验几次后总有股豆腥味,难喝得要命,他没跟路琼提过这事,嫌丢人,就在网上一口气给她下单好几个牌子的豆浆让她选出个口味最好的,以后就长期供应。
陆明霁记得这牌子,他连买三年就是老年痴呆都不会忘,但他才不要陪路琼追忆往昔,吐出吸管:“难喝。”
吃喝他总不会口是心非,路琼当他是真不爱喝,没再强迫,收回举在他嘴边的豆浆。
“……”
陆明霁瞥一眼,就见路琼把他碰过的那只吸管含住,神态自然,嘴唇微微一抿,咬瘪吸管。
他倏地坐正,发动车子。
驶出锦云湾,耳边是饮品到底,吸管吸不上来液体发出的咕噜声,紧接着是塑料包装的窸窸窣窣声。
每一个声响都在扰乱陆明霁,他抬手去按车载音响按钮。
电台随机播放,女主持人清丽婉转的嗓音自音响传出:“下面是陈女士点的一首《戒不掉》,她有一句话要讲给喜欢的人听:离不开的是我,戒不掉的是你。”
缓慢又充满哀伤的钢琴前奏切入,女歌手哼唱的粤语包含故事感——
今天开始新出发吗
留过了疤
忘记了吗
窗纱边餐台的搭配
曾经种花
如今喑哑
……
应景又不应景的一首歌。
应景是都还没戒掉,还没忘记。
不应景是他们即将要领证,这首歌不太喜庆。
一盒豆浆拉扯出的些许温暖冲淡一些,氛围又更添黏稠。
拐入主干道,陆明霁嘴唇一软,又是什么东西碰上来,他抽空垂眸,路琼掰下来的一块贝果。
拒绝没用,她胡搅蛮缠有一套,陆明霁不想多浪费精力,启唇。
路琼被安全带箍着不太方便活动,力度没掌握好,不小心探入陆明霁嘴里,指尖蹭过他舌尖。
冰凉和湿热碰撞。
通电一般,两人具是一僵。
一首歌曲播放到中段,一两句副歌掀起阵小高潮,高亢情感缓缓下落。
粤语咬字别有一番韵味,大陆人不是很能听懂,车在屏幕上显示出歌词——
差一点方可亲吻我
喜欢这触摸俘虏我
歌词挺有误导性,陆明霁想切频道,又怕欲盖弥彰,他是个成年男人,大学又不是谈的柏拉图式恋爱,什么都做过,他心里有波动再正常不过。
嘴里贝果味同嚼蜡,他尝不出味道,全是路琼残留的那一抹凉。
路琼嗓子莫名发干,拆开另一个豆浆喝两口润润,又掰下一块贝果喂陆明霁。
陆明霁不敢再吃,余光扫着她要伸手过来,漠声制止:“我不吃,别打扰我开车。”
第34章 领证
不是什么情人节、520的特殊日子,就是个三月底普普通通的周一。
民政局办理领证登记的人不多,不需要排队。
路琼和陆明霁进到大厅,在空位窗口前坐下。
证件都整理齐全,填表登记。
两人没有提前拍好红底合照,要在民政局现拍。
大学时有过几张合照,但不多,两人拍对方照片更多。
只不过路琼每次拍陆明霁都大大方方,拍完还找他邀功,陆明霁就不,他只会偷偷拍路琼,因为路琼一旦发现就会耀武扬威,说“陆明霁你好喜欢我”,心事暴露于陆明霁而言无疑于裸奔,少爷要维持他高贵冷艳的人设。
再次一同站在镜头前,又不知道这种照片要摆什么姿势,是都有些拘谨。
摄影师让两人离近点,路琼向陆明霁那边挪小半步,消除所有距离,还是差点感觉。
摄影师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形婚,这话可不好说,在心里腹诽。
他在表情上下功夫,手比个数字八抵在嘴角:“二位笑得开心点。”
陆明霁阴阳怪气的时候最会笑,那笑容绝对真心实意,真到欠揍,让他一本正经地笑,他就像个僵尸。
路琼今天还是穿的高跟鞋,矮他一点,头顶与他眉毛齐平,稍一侧脸就能对上他眼。
陆明霁抿抿唇角,被摄影师指挥来指挥去,他不大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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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笑,你知道的。”
路琼忽然想亲亲他,碍于场地不对,忍住,转而跟摄像师说:“就这样吧。”
照片拍完,洗出来贴到结婚证上,盖上钢戳。
简单的一系列流程,路琼和陆明霁结为夫妻,关系被法律所保护。
民政局出来不过十点钟,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两本结婚证,路琼看看她自己这本,又去看看陆明霁那本,没什么不同。
“你拿着还是我拿着?”路琼征求陆明霁意见:“还是我们人手一本?”
陆明霁无所谓,反正这婚姻是为奶奶放心:“随便。”
路琼挽着他手臂歪头看他,给他戴高帽:“那都给你拿着吧,我丢三落四的没你保管的细致。”
陆明霁伸出手,勉为其难接过她那本结婚证。
他半垂着眸,根根睫毛在眼底投射下清晰倒影,鼻梁高挺,皮肤白皙透亮。
像一只高傲美丽的波斯猫。
路琼很是喜欢,她刚才拍照时就对陆明霁冒出歹心,现在他们是合法夫妻,干什么都名正言顺,周围又没有闲杂人。
于是她站定脚步。
陆明霁受她阻碍也被迫停下,困惑的眼神一斜。
路琼扬起脖颈,凑近陆明霁,闭上眼在他脸颊处落下一吻。
她唇软而凉,轻轻印在脸颊,重重刻在心间。
陆明霁霎时冷下脸,话讲得生硬:“谁允许你亲我了。”
路琼挎在他臂弯的手沿着他小臂下滑至他手心,五指钻进他指缝:“没人允许,可我想亲。”
陆明霁讨厌她动手动脚又动嘴,又要抽出手,可路琼攥得紧,他挣脱不开,好心提醒她:“路琼,我们结婚只是为了让我奶奶放心,我们之间没可能复合。”
“我没想跟你复合。”路琼从不回头看,即便是回头草她也要创造出新吃法:“我是想跟你重新开始。”
她撩拨人的本事信手拈来,陆明霁当初就是被她这么一句句不值钱的漂亮话套牢。
人都在成长,摔过一次跤,陆明霁就不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
丢给她一句:“痴心妄想。”
路琼不欲置辩,她此刻在陆明霁那里信誉值为零,甚至还可能是负数,不过没关系,后顾之忧解决,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扭转局面。
路琼没开车,回去还是要搭陆明霁的车。
刚坐上副驾,包里手机接连震动,提示音一声未落一声又起,听着这个急促的频率,路琼一下子猜到是谁。
陆明霁常年给私人手机设置成震动,震动还调到最弱,他嫌叮叮当当的铃声吵,路琼这消息接受的架势他好久没经历过,噼里啪啦响得他心烦,见路琼还在那不紧不慢地照镜子,他催促:“你手机。”
路琼心里有数:“是Brody,先不用管。”
Brody。
一个男人的名字。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发来,还真是关系匪浅。
陆明霁想到她朋友圈高调官宣的男人,她说以后会给他解释,这都快二十四小时过去,她一个字都没提。
他食指不怎么耐烦地敲着方向盘:“吵。”
“哦。”路琼啪嗒一下合上镜子,包里翻出手机。
路琼昨天在琅域电梯里让Brody醒后找她,本是想电话聊,等到晚上他还是失踪状态,路琼就给他留言。
留言内容是:【我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了,他知道你,问起你的事情,我还没讲,你介意我告诉他吗?】
Brody连发几条啊啊啊刷屏,整个屏幕都被他由浅灰白色染变成亮白色。
激动到一半,他穿插一句:【可以!当然可以!】
Brody:【我不介意!】
下面又是一片啊啊啊。
路琼无奈,先放任Brody自己疯一会儿,喊停要发动车子的陆明霁,面朝他:“Brody就是我朋友圈合照的那个男生。”
还男生。
比他们小?
陆明霁扯扯嘴角:“你老牛吃嫩草?”
“……?”路琼没懂陆明霁这句讽刺的依据是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陆明霁不会给她答疑解惑:“你继续。”
路琼左边眼睛不太舒服,还有妆,她没法揉,用无名指指腹轻按眼眶周围:“他是我一个教授的儿子,是个gy。”
陆明霁漠不关心的脸侧向她:“你眼怎么了?”
“好像有东西进去了。”路琼解开安全带,靠近他,手肘撑着中央扶手箱:“你能帮我看看吗?”
陆明霁不是冷心冷血的人,没感情还有那么点夫妻义务,他就做个好人帮下忙。
路琼趴在扶手箱的姿势使她比陆明霁矮一些,陆明霁左手屈指微抬起她下巴,右手拇指按住她下眼睑,轻着往下扒:“转转眼。”
路琼听话照做,接上那一半的解释,陆明霁手托着她脸她没办法正常说话,牙齿合着只动嘴:“他有男朋友,但是他妈妈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教授喜欢路琼,就牵线搭桥介绍她和自己儿子认识,教授和徐奶奶一样都爱催婚,三天两头就给Brody找事,Brody实在受不住,跟路琼见面第一天就自爆性取向并且还有一个恋爱三年感情稳定的男朋友,他不会喜欢她,来见面纯属是拗不过他妈,向她道歉。
路琼不会在意,她来见面也是教授过于热情,又对她照顾有加,她不好推。
于是那场闹剧相亲前后用不到两分钟就终止。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路琼所在的彭博社和Brody入职的金融机构有些合作,俩人在工作中接触增多,聊得投机就处成朋友,为避免教授再整这些在Brody看来视为幺蛾子的操作,Brody就拜托她配合一下打个掩护。
国外对同性恋接受程度还是蛮高的,但教授年轻时差点被人骗去当同妻,婚礼当天发现真相,从此她就对同性恋深恶痛绝,Brody隐隐试探过教授的想法有无改变,结果令他失望,他是鸵鸟性格,遇到困难先把自己埋土里逃避,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一开始是没发朋友圈的,只是在教授那里传达过他们俩在恋爱的这件事,俩人都以为这样就能一劳永逸,不成想教授察觉出点不对劲,便发个朋友圈巩固一下。
现下路琼开启新的感情,Brody自然不会横在中间膈应他们,但他有个小小的请求。
路琼转述:“Brody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妈妈开口,朋友圈暂时先不删可以吗?”
陆明霁并不在乎路琼和Brody之间的具体纠葛,只是谷蕴柠说她有男朋友,然后她又来找他结婚,他不服气成为路琼脚踏两条船的其中一只而已。
除此之外,没其他多余意思。
他在她上眼皮里发现一根细小睫毛,用纸巾一点点蹭出来:“你专职挡箭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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瘾?”
“我和Brody互为挡箭牌。”路琼身边也不乏给她介绍青年才俊的媒人,像教授这种或是一些前辈实在是不好拒绝,朋友圈一发双方耳根都清净。
陆明霁有所预料,路琼那么优秀在任何领域里不缺青睐她的人。
他把纸巾团成团,手从路琼脸颊滑落,手腕随之一紧。
路琼掌心覆在他手背,压着他贴回她脸上:“可我不是给你当挡箭牌,和你结婚我是认真的。”
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绵密交织。
路琼又往陆明霁那儿挪半寸,鼻尖都快要抵住他鼻尖:“你有在我眼睛里看到什么吗?”
她和Brody的假恋情唯独没隐瞒葛晚棠,那时葛晚棠经常去找路琼,一来二去大家都熟悉起来,她是知情者之一。
另外一个知情者是麦青,路琼朋友圈刚发没多久,麦青就私聊她三个字:假的吧。
肯定的陈述句。
路琼问她怎么猜到的,麦青说她和Brody的合照没有灵魂,她眼里也没有对Brody的喜欢。
麦青没有提陆明霁,但路琼懂麦青更深一层的隐晦意思。
现在她要试试陆明霁能不能看出不同来。
路琼眼睛还是那么黑那么亮,眼型流畅圆润似水滴,尾端微微上扬,不笑时干净疏离,此刻眼稍弯,多一两分娇憨。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陆明霁心脏跳动本能加重一下,他喉结滚动,撇开脸,挣出手抵着路琼额头往后推:“什么都没看到。”
防止路琼再多发表不恰当言论,他先截断:“十一点公司有会,我送你回去。”
路琼应好,预约他晚上的时间:“那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庆祝一下。”
陆明霁无可无不可:“随便。”
“你现在住哪?”路琼还有件事要忙:“我这几天还在休假,正好搬去你那里。”
陆明霁一脚刹车。
路琼由于惯性人往前扑去,又叫安全带勒住:“怎么了?”
陆明霁若无其事地送刹车踩油门:“有只猫跑过去了。”
是该住一起,这婚就是为奶奶放心才结,等他哪天抽空告诉奶奶,奶奶肯定会去他那儿检查,不住一起说不过去。
陆明霁算算锦云湾和雍和半岛离他俩各自上班地点的距离:“一会儿把地址和钥匙都给你。”
他打着转向灯拐弯,让她只带衣服、护肤品之类必备品就行,其余他那里都有:“你现在那套公寓是租的还是买的?”
“葛晚棠的。”
路琼被葛晚棠拉回国,葛晚棠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让她什么都不用操心,衣食住行全都给她安排好。
现在还没住半个月,她就要搬走:“还挺浪费她苦心的。”
陆明霁顺嘴就接:“那你别搬。”
路琼一顿,像是踩空一般,一股短促且强烈的失重感袭上心头。
她转过脸看陆明霁一眼,神情有些许恍惚。
陆明霁开着车,眼睛直视前方,扫到她扭头的动作却不清楚她什么表情:“看我干什么?”
路琼笑着摇摇头,眷恋惆怅暗藏:“就是感觉刚才咱们两个的对话好像回到大学了。”
大学时候的陆明霁就是个作精,别人一个不顺他心意或是不把他当成第一顺位选择或是经受到因为他而放弃其他的抱怨,他就会甩着尾巴迈着高傲的步子离开。
这个别人独指路琼。
路琼最喜欢故意惹恼陆明霁,等他耷拉下脸,她就去哄他,去给他顺毛。
别有一番成就感。
她又提到往事。
陆明霁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手背筋骨凸显。
他最讨厌回忆以前,路琼刚走那两年他几乎要把那三年回忆嚼烂。
追忆往昔对经历撕心裂肺分手过程的前任男女来说就是不可触碰的禁区,曾经有多美好分手时就有多狼狈。
但是路琼没有一点这种觉悟,她频繁提及,是想以此来让他心软?
绝不可能。
路琼不知道陆明霁心里琢磨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是看陆明霁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下去,便知道他不高兴她回忆。
一时沉默蔓延。
“对了。”路琼安静没一会儿又有话要讲,她想起公寓里一个物件的摆放:“你早上去我那儿,沙发边有个酒柜你看到没?”
“嗯。”陆明霁记忆犹新,满满当当一柜子酒。
“那个我可以搬去你那里吗?”路琼还没去过陆明霁那里,不清楚他家什么装修风格,别费劲搬过去再破坏整体和谐。
陆明霁想都不想:“不可以。”
“那我就把酒拿过去。”路琼当是她那酒柜与陆明霁家里不搭配,就换个思路:“你那里应该有酒柜吧?”
“没有。”陆明霁浅一拧眉,她出趟国是染上的什么臭毛病,酒精不离嘴。
他睁着眼珠子说瞎话:“我不喝酒。”
路琼默声瞧着他。
质疑二字摆在脸上。
陆明霁也想起那天凌晨他醉酒发疯的片段,从善如流补充:“奶奶要我戒了,前两天刚把酒柜撤走。”
路琼相信这个说辞。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回锦云湾路琼公寓楼下。
路琼问他晚上几点下班,陆明霁说六点,路琼说好,临下车前趁其不备又倾过去亲他一下,然后不给他刻薄的机会,溜之大吉。
她那一下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撞来得更准确,陆明霁都能感受到自己脸被她鼻尖戳进去一个小窝。
车里没开电台没放音乐,路琼亲完发出的那一声“啵”似余音绕梁回荡。
没一会儿,扶手箱凹槽里的手机嗡嗡一阵。
短信提示。
没有备注的一串数字。
是路琼。
她说:我口红掉色,你记得擦擦脸。
第35章 今晚跟你睡
路琼回到家后给自己点了份外卖,评价和月销量都不错的一家麻辣烫。
她以前爱吃炸鸡汉堡,因为这种快餐在家乡难见,出国这几年快要吃吐,成功祛魅。
其实很多小时候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得到之后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情波动,就像几千块几万块的一个羊皮牛皮包和淘宝几块十几块帆布包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价格分出三六九等,但实用价值没差,都是用来装东西。
可是只有真正拥有后,才能坦然说出“感觉都一样”这句话。
相较于真正得到这件物品,路琼更喜欢“拥有”的过程。
陆明霁除外,拥有他的过程和拥有他这个人,她都喜欢。
等待外卖送来的时候,她洗干净手,先从衣服开始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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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衣帽间拉出三个大号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挂起来的西装一件件仔细叠好码放进去,卫衣牛仔裤就比较随意对待。
外卖送到她衣服才收拾到一半。
她拿到客厅,在沙发上扯个抱枕丢到地毯上坐着,揭开包装盖,香味飘散。
十一点半,陆明霁说他十一点钟有会要开,不知道要开多久。
八百年不打开一次的信箱堆满九十九加,一连串没有备注的数字号码。
陆明霁是昨晚发的短信,排在上面,很好找。
十一位她烂熟于心的数字。
他没有换过号码。
一一删除其他垃圾短信,删到最后只保留陆明霁那一条。
切到微信,添加好友的搜索栏里熟练打出那一串号码。
还是六年前的头像,黑色背景,蒙着眼睛辨不出男女的油画人物。
路琼欣赏不来,问过他选这张图做头像有什么意义吗?
少爷调子高高的,说意义就是显得他很有品味。
微信名是高深莫测的一个点。
路琼点击添加好友,再切回短信。
给他拍一张麻辣烫的照片发过去。
并问:【开完会了吗?吃饭了吗?】
第二句:【我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
陆明霁是回琅域参加研发部二部内部的一个讨论会。
研发部分为一、二两大部门,一部主要负责交通运输、二部则是负责AI医疗。
交通运输是琅域最初成立的原始部门,近两年公司拓宽发展,涉足医疗行业,才又成立二部。
这两年二部在深耕一款检测麻醉深度的AI系统,传统麻醉深度监测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出患者的麻醉状态,但仍旧存在诸多局限性,配合AI技术将大大弥补其中不足。
这种技术性会议陆明霁向来不会缺席,员工讨论时他也会张嘴说两句,要是出现意见相悖的情况,他就在中间调和一下。
而今天,一组二组针对预测模型的某项数据吵得会议室天花板都要掀翻,他们老大还坐在长桌尽头没听见一样。
淡定到仿佛自带屏障,将他们都隔绝在外。
会议长桌两边的人都站起来了几个,挺有要干架的架势。
几人吵到一半,不知道谁先发现不对劲,朝陆明霁那儿努着下巴。
两边人顺着瞧过去。
他们老大翘着二郎腿,一派闲适地坐在椅子里,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搭在桌边转着笔,眼睛落在他正前方的大屏幕上。
说在思考又有点走神的样子。
钟洋作为助理旁听在侧,见众人都将目光定在老大身上,脚在桌下偷摸踢他一下。
陆明霁睫毛一动,眼皮子一撩,对上满会议室十来双眼睛:“吵完了?”
他把笔扔在桌上,笔杆向前滚动两三圈停下,他站起来:“那散会吧。”
乜向钟洋:“你去我公寓,找人把公寓里那个酒柜搬走。”
钟洋确认时间:“现在?”
陆明霁一挑眉:“不然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
说完不再管其余人什么表情,从容不迫地走出会议室。
点开微信,矜持通过那条他十分钟前才看到的好友申请。
会议室里十来个人个个歪着脖子扭着脑袋隔着玻璃瞅着他们走远的老大。
再迷惑的互相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
“谁又惹他不高兴了?”
“没不高兴吧,老大要不高兴刚才早骂人了。”
“不是我怎么感觉,老大今天状态有点飘呢?”
“你是说他喝高了?”
于是他们又齐刷刷盯向刚被老大发布任务且和老大关系最为密切的钟洋。
“老大怎么了?”
钟洋更是懵,两手一摊,将其归结为:“男人么,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
收到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路琼的战场已经转移到客厅。
茶几四周码着高低不等的几摞书。
边收拾边翻着回顾一遍。
她有定期断舍离的习惯,没有乱七八糟的物件,衣服在回国前就清理掉一部分,回国后还没来得及去采购新的,三个行李箱装她四季的衣服绰绰有余。
路琼主要是书多,她书看得杂,什么类型都涉及一些,还一本都没扔。
还都是买纸质版,电子版不能触摸到纸张那种磨砂感,看起来没有感觉。
当初托运行李回国,五个大号编织袋装满书,占据托运费大头。
手机放在沙发上,她伸长胳膊去够,食指和中指夹住一个小角捏过来。
陆明霁只通过她的好友申请,那三条短信没回。
她在微信又问一遍:【你吃午饭了吗?】
对面:【嗯。】
陆明霁回复还算快,她大概只等了一分钟。
路琼:【会开完了?】
陆明霁:【嗯。】
路琼:【那你现在忙吗?】
少爷一个字增加到两个字:【有事?】
这么一来一回聊天不如打电话方便,路琼拨通视频电话。
铃声响个七八秒被接起,视频改成纯语音。
“有事?”
还是那两个字。
陆明霁嗓音干净似清泉,打电话时被细微电流一润色,就多那么点矜贵疏离感。
很抓耳。
能勾起人的征服欲。
想给他的干净染脏,将那一汪清泉搅浑。
搅成从喉咙深处克制不住的哼声那样浑浊。
路琼最喜欢陆明霁那样的声音。
垂眸翻过一页书,压下心头浮现出的那些旖旎:“你今天几点下班?”
“六七点。”
陆明霁给不出具体几点,琅域不设固定时间,多久走看心情看状态。
记得今晚约好一起吃饭,陆明霁可以早一些回。
“那你来我这儿吧,我做饭。”
新婚第一天,去外面餐厅怪没诚意,路琼想亲自下厨。
陆明霁哦一声。
“你想吃什么?”
“随便。”
路琼听他那边挺安静,估摸着是开完会回了办公室,他不忙她就想多聊会:“你午饭吃的什么?”
陆明霁中午就没吃,在会议室听一帮子人嗡嗡吵架,吵得他没胃口,出会议室那会儿都快三点,他回办公室吃的零食垫肚子。
路琼这么一问,他暂时编不上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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