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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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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时没有说话。

早在奚斐然去拜访孙医生之前,滕时已经去过了。AI跟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和孙医生达成的交易:在奚斐然到来的时候,让孙医生告诉他5年寿命的事情是骗人的。

不仅仅是孙医生,还有所有奚斐然可能接触到的医生,滕时已经都暗中打过招呼了。

“小家伙太粘人了,没了我不能活。”滕时轻叹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得想办法让他学会独立啊。”

AI思考了一下:“原则上来说,我是主人创造的,我有义务告诉他真相。”

滕时长长的睫毛掀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那你为什么不说呢?从孙医生那回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吧。”

AI沉默不语,许久才说:“我觉得您的做法是对的,以我对主人的了解,如果他真的知道您还剩5年寿命,他会发疯的,甚至有可能自己也不想活了,我不想看他这样。”

滕时抬起手,阳光在他的指缝中穿梭,修长的手指皮肤边缘部分微微发红。

人真是神奇的东西,血肉之躯的组合,却能产生那么复杂的思想和情感。

他不确定AI能模仿学习到何种地步,但是他非常庆幸有这种发明的存在。

思维借助肉-体产生,却高于肉-体,人们乐于追求拟人的东西,其中一部分原因,或许也有想创造脱离躯体的东西的愿望在吧。

“好好学,”滕时说,“我走了之后,他就要靠你照顾了。”

AI:“不要说这种话。”

它的语气几乎有些冷硬,听起来像是生气了,又像是即将要哭出来的小孩子。

滕时觉得可爱,这家伙真的是自己和奚斐然的结合体,虽然用的是自己的声音,但是有的时候可能还更像奚斐然一点。

“我不说了,”滕时安慰它,“我自己也不想死,我是说万一而已,这段时间我肯定也会努力寻找能治愈我的方法的。”

AI:“我也帮你找。”

这句话说完半天,AI都没有等到滕时的回应,然后它忽然察觉到,滕时的疼痛指数已经到了40%。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腹部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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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羊绒毛衣上深陷下去,滕时咬着唇,另一只手肘撑在了面前的茶桌上,额角渗出细汗。

他很痛。

AI有些慌,它试图播放一些安抚的音乐,却想到这种行为实在是有些傻,因为之前没有一次是管用的。

“嗯……”滕时溢出了一声闷哼,俊美的眉眼露出痛苦的神情,按着肚子缓慢揉按着。

如果奚斐然在的话,他大概疼到60%的时候才会出声,但是此时没人,他不用忍得那么辛苦。

AI没有办法进行全身检测,以它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通过耳机扫描全身,只能检测基础数据。

它猜测滕时应该正在经历轻度到中度的肠痉挛,这种疼痛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但是滕时在奚斐然面前藏得很好。

滕时额头上的冷汗越出越多,整个人趴在了茶桌上,紧紧闭着眼睛忍着疼,攥拳顶着肚子。

“我能做些什么吗?”AI觉得这对它来说也是煎熬,它不想让滕时痛苦。

滕时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摇了摇头,没能说出话来。

太阳逐渐从山顶落下,阳台上有些冷了。

再在阳台上待下去,要着凉了。

滕时喘息着抬起头,强撑着站起来,AI立刻帮他遥控打开了卧室的落地窗。

滕时扶着门框跨进去,一进门就一头栽到在了大床上,双手一起压进了肚子里,清瘦的后背上隐约紧绷出了蝴蝶骨的轮廓。

AI心疼极了,关上落地窗,透过房间里电脑上的摄像头偷偷看他,只看见滕时捂着肚子辗转了几下就不动了,可能是疼得没力气了。

空气里的气温逐渐上升,AI调高了室内的温度,想了想,还是播放起了悠扬舒缓的音乐。

有总比没有强。

一旁桌子上的电水壶自动蓄水烧开,香薰也换上了安抚性的木质香,自动把滕时今天的邮件好……AI做好了它能做的一切,静静陪在滕时身边。

人类真的很强大,又很脆弱啊。

AI很想伸手去抚摸滕时,但是它没有手。

如果我有手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抱住他了。AI想。

它照顾着滕时,在不知不觉中学习着技能,悄悄增长着人性。

奚斐然正在餐桌上觥筹交错,对方代表着政-府,试探着他的能力水平,斟酌着要不要和他合作。

奚斐然喝得有点多,如果能受到高层的青睐,对他来说无疑是更上层楼,将来的路会更顺。

忽的,他却听到耳中传来AI的声音:“主人,我想要个身体,有手的那种。”

奚斐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忽然提这种要求,不过这是一个好想法,而他今天很开心。

“行啊,我回去试试。”

第184章 冷战

如果按照奚斐然自己的想法,他是不愿意和H国高层的人打交道的。

规矩太多,容易束手束脚,但是滕时让他去。

“为什么非得和政-府打交道?”几天前的傍晚,奚斐然和滕时在院子里遛弯。

路边的梧桐树高高挂着毛球似的种子,在晚风里晃来晃去,奚斐然看着好看,随手摘下来两个。

滕时看见他小孩子似的动作,忍不住笑:“多大了还揪果子。”

“我家以前院子里也种梧桐,”奚斐然摆弄着手里的毛球,柔声说,“这球球里面都是絮,吹着好玩,小时候够不着,总让我爸帮我摘,现在自己也能够到了。”

他把毛球塞进滕时的围巾里,耳朵两侧左右各放一个,觉得不够又摘了两个,前后也放上,凑齐了东南西北四方位。

滕时的心软成一团,任由他胡闹:“H国有世界上最大的AI潜力市场,如果得到H国的高层的认可,你会走得很顺,他们能给你的支持超乎你的想象。”

“非要他们支持吗?”奚斐然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把滕时的围巾上摆满了一圈毛球,“我有足够强的技术,在哪里布局都能活。”

奚斐然不喜欢被捆着,他有钱、有实力,不屑于去借谁的力。

滕时动一下毛球就要往下掉,不能转脖子,只能转眼珠看向奚斐然意味深长地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奚斐然眯起眼睛凑近:“大神终于要发威了?”

“就问你信不信。”滕时停下来,从围巾里拿起一颗毛球放在他脑袋支棱的乱毛上,一副要开始算命的架势。

奚斐然笑:“信,说来听听。”

自打从滕禹那知道滕时能预知未来,奚斐然心里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事太玄妙了,甚至会让人怀疑世界的真实性,但他又不得不信,因为这是滕时。

“你想把总部放在J国对吧。”滕时注意着维持自己只是有预知梦的说法,而不是说自己重生过,否则一旦奚斐然知道他会在36岁的时候死去,肯定会发疯。

奚斐然点了点头:“我从J国发家,J国也许诺给我支持。”

“我梦到J国虽然能支持你前期的飞速发展,但是一旦你想把业务推广到全球,他们就帮不上忙了。”

“为什么?”奚斐然不解。

因为上一世,滕时记得J国出了一档子大事,J国的科学家研制出了一种新型核武器。

M国作为J国有历史渊源已久的老大哥,向J国讨要这门技术,但是J国不想给。

这是安身立命的东西,J国想自己攥在手里。

渐渐的,除了M国,其他各国也都想要,M国急了,怕别国捷足先登,于是开出史无前例的价码,但是J国依旧不肯。

敬酒不吃只能吃罚酒,M国于是转变方式,从好好商量变成了威胁,贸易封锁、舆论引导……通过各种手段把J国变成了众矢之的。

为了不受紧张的国际局势冲击,J国不得已闭关锁国来保证国内政治稳定和经济安全,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举措就是不允许高端科技离开J国。

关上门拼命发展自身,以抵御外敌,是J国当时的大政方针。

上一世科技圈的人都知道,智语公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险些被困死在J国,产品出不去,J国的购买力又有限,最后只能壮士断腕,差不多割舍掉了前期70%的成果,才侥幸从J国脱离出来,在H国重新开始全球化布局。

这一圈下来,耽误了至少三年。

滕时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奚斐然。

“我知道你从骨子里不相信H国政-府,当初你的父母被害,公家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但你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已经不一样了。”滕时轻声说,“制度在发展,恶瘤在逐渐被剔除,更替之后的高层血液是真的想做实事的,你在H国发展,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奚斐然沉默地低头思考。

有风吹过,滕时微微打了个哆嗦,他体力变差得很明显,身体也比从前更加畏寒,即便穿得很厚,走动一会儿手脚就都要冻僵了。

奚斐然忽的抬起头来,已经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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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我过几天就应约。”

滕时面色不变,心却放了下来。

奚斐然这一句答应,起码奠定了他未来的路不会太坎坷。

滕时垂下深黑的眸子,盖住眼底的情绪:“走吧咱们回家……”然后他又笑了笑,“把你的宝贝们给我拿走,扎死我了。”

滕时抓住围巾,试图把上面的小球球都抖到奚斐然身上,奚斐然却忽的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温热的大手盖住了冰凉的手指,然后用力攥住,体温顺着指尖传过去,滕时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奚斐然站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得到呼吸。

“哥,你梦到的未来里,我们会怎么样?”

滕时能感觉到那道灼热又期盼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但是他没有抬头和他对视,而是移开了目光看向远处的别墅:“我看到你会很成功。”

“我说的不是我,是我们,”奚斐然不依不饶,他强调,“我和你。”

滕时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把小毛球从围巾里抖到地上:“我永远是你哥。”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奚斐然心都碎了,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整个人雀跃的气场都落寞了下来。

“你打算一直不给我名分吗?”奚斐然的语气里几乎有些委屈,“你睡了我那么多次。”

明明是自己被他睡,他竟然能说的这么坦然,滕时真是没脾气。

可是自己还能说什么?说他们会在一起?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且不说伦道德,自己只剩几年活头,能看到的未来都马上就要到头了。

滕时心里针扎似的疼,自己凭什么用一句话套住奚斐然,给他留下虚无缥缈的念想。

他沉默得太久,奚斐然等不及,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滕时不肯说,那就他来主动说:“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在一起吧,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没有什么不行的,我一辈子对你好。”

少年人的胸膛炙热有力,带着让人着迷的好闻味道,滕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想要在一起一辈子和一句单纯的“喜欢”分量的不同,那股重量压在他心口上,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却又说不出的舒心。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他这辈子没什么牵挂,唯一这一个小狗崽子从小让他牵肠挂肚,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步步安身立业,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那一刻滕时竟然真的有种冲动,想要沉沦其中。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再这样下去不行。

“我梦到了关于你的未来,”滕时再睁开眼时,声音有些哑,“你成功复仇之后,和一个漂亮的女人结婚生子,过得很好。我也一样,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逢年过节会回家聚聚。”

奚斐然猛的直起身死死盯着他:“你骗我的吧。”

“骗你干什么?”滕时看上去有些无奈又坦然,“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们是各取所需的炮友关系,这种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腻的,到时候你我都会走上正常的人生轨迹,我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你的未来,才同意和你上床的,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耽误你。”

奚斐然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眼神几乎能喷火。

滕时能感觉到他被气疯了,气到极致的时候是几乎说不出完整话的。

“好……行……炮友是吧……”

奚斐然一个字都不信,什么女人,什么人生正轨,都他妈的是狗屁!

滕时为了不和他在一起什么由都编的出来!

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排斥自己?

奚斐然的心里忽的生出某种阴暗又扭曲的报复心,他想让滕时后悔,让滕时像他现在一样难受。

他冷笑着一把捏住滕时的下巴:“既然是炮友,那又怎么能只有一个?”

滕时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奚斐然靠近滕时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我这去找别人睡。”

说完他松开滕时扭头就走,把地上的梧桐果一脚踩碎了。

从那天之后奚斐然就一直和滕时冷战。

奚斐然当然没有找别人睡,他对任何除滕时之外的人都没有兴趣。

那晚回去之后他大发雷霆,满肚子气无处撒,最后冲向了超市,买了一堆芹菜和猪肉还有饺子皮,回家拿着两把菜刀哐哐哐剁陷,把两捆芹菜都剁成了菜泥,然后坐在厨房包了一晚上的饺子。

不得不说做饭能让人冷静,包了一百多个之后奚斐然咂摸出了不对。

讲真按照性来说,滕时没有什么非得拒绝他的由,那些阻碍都是可以克服的,而且自己那么英俊帅气活好,滕时不可能不喜欢。

唯一的可能……

奚斐然想起了蒋洲成那段有关滕时活不过五年的话。

当时滕时安慰他都是假的,是蒋洲成为了恶心他故意说的,而且再三向他保证自己身体没事。

但如果是真的呢?他为了不耽误自己所以才一次次拒绝?

奚斐然浑身都冷了,手里的饺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第二天他就马不停蹄地去见了孙医生,得到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滕时身体没事。

那么经过分析,滕时唯一不能接受自己的由,就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如果自己再死皮赖脸一点,或许他就同意了。

于是在冷战n天后,奚斐然主动给滕时拍了张夕阳过去。

滕时没回。

奚斐然并不打算放弃,他在酒桌上和高层们觥筹交错,心里想的却全是怎么和滕时再进一步。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他哥口是心非,得找个方法刺激一下才行。

*

“明天我要去趟Y国,”滕时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转身放进箱子里柔声说,“大概要去一周左右,等我回来之后就差不多圣诞节了,到时候你们那边放假,你要不要回H国聚聚,好久没见你了。”

“当然要,我都等不及了!”隐形眼镜里显示出祁南瑾激动的影像。

得益于智语公司的Vision AI技术,佩戴隐形眼镜的双方可以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各自面前的场景,也可以同时看到对方的实时虚拟人像,就像是同处于一个空间似的。

“Y国是旅游圣地啊,你去干什么,有业务要谈?”祁南瑾躺在沙发上晃悠着修长的小腿,打量着滕时衣柜的里的衣服。

“嗯,有些合作,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安心。”

祁南瑾心说真是不得了,飞车业务都开展到南太平洋的小岛国去了,这离全球覆盖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吧。

如今飞车业务飞速发展,在全球各个地区的销量都在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传统汽车卖掉换成了飞车。

现在几大传统汽车厂商都已经坐不住了,正在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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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起来想要抵制。

他们试图从安全性上攻击飞车,却发现无论是数据安全还是飞行安全上,都找不到一点破绽,甚至由于飞车路线规划的太好,连事故都很少发生。

谁也不知道滕时怎么做到的,他好像精准避开了飞车发展道路上的每一个雷区。

他就是这个时代的天才,没有人能比肩,就算恨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厉害。

和飞车一比较,传统汽车几乎没有一点优势了。

就像当初智能手机取代大哥大一样,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传统汽车都将全部消失也说不定。

不过这种小国的合作还需要滕时亲自去吗?派个手下去不就行了?

滕时现在是上了福布斯榜的人,全球科技界的新星,多少人抢着想要和他见面,据说午饭预约都得排到一个月以后。

祁南瑾的博士生导师甚至专程给祁南瑾送了一箱火腿肉,为的就是想要一张滕时的签名。

祁南瑾忽的眼睛一亮:“那件蓝色的,你穿那件好看!”

滕时刚要拿起另一件白色的,闻言笑了笑,拿起了祁南瑾说的蓝色放进箱子里。

“别总穿白色的,穿点花里胡哨的,你那么好看总穿那么素真是暴殄天物。”祁南瑾说,“Y国的风景绝美,你去了之后别光顾着谈业务啊,也记得散散心。”

“好,我知道。”

“哦对了!我们老板好像也在Y国!”祁南瑾忽的坐直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联合创始人,拿过诺贝尔生学和医学奖的老头。”

滕时有点惊奇:“休斯顿?他也来Y国度假了?”

“对啊我才想起来!哇这也太巧了吧!”祁南瑾激动了,“哎,你要不要见见他,我帮你打招呼,都是业界精英,你们肯定有的聊。”

滕时看起来也很感兴趣:“是挺有缘分,你帮我问问吧,如果他愿意的话。”

祁南瑾开开心心急忙去问了,滕时挂了电话。

耳中的AI轻轻叹了口气:“连最好的朋友也要瞒着吗?”

滕时的眼眸深邃如海,继续着衣物淡淡道:“还记的我教过你的吗?”

“我记得,”AI说,“越是在意的人,越不想让他们担心。”

滕时嘱咐:“别告诉奚斐然我要出国,我怕他跟来。”

AI顿了顿:“嗯,我不说。”

嘴上这么说着,AI却悄悄查询了奚斐然的最近的行程,果然发现奚斐然早就定了和滕时同一天飞Y国的航班。

啧啧。

滕少爷还是小看了主人粘着他的决心啊,就算自己不告诉,主人难道不会自己查吗?

AI悄咪咪地闭麦,假装自己休眠了。

——可不是我说的。

第185章 晕机

已经入冬了,崇景天色没有了秋日的清亮,总是看上去灰蒙蒙的,像是随时准备下雪,然而位于印度洋的Y国却是一年当中风光最美好的季节。

飞机准备起飞,空乘小姐微笑着提醒头等舱的旅客系好安全带,在经过第二排的时候,目光忍不住被坐在左侧的乘客吸引住了。

那是一位年轻男人,侧脸的轮廓让人一眼惊艳,那种美不是符合某个人的审美,而是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暗暗倒吸凉气,是在人群中格外突出的长相。

在这个人人浮躁的时代,他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忙什么,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微微出神,带着某种浅淡的留恋。

空姐从未见过这种气质的人。

那双墨色的桃花眼本该潋滟如水,却神奇的没有半分轻浮的感觉,反倒是如同海水般沉静。

纤长的睫毛微垂着,皮肤白皙如雪,看上去明明很年轻,却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尊贵感,仿佛积淀了很深的东西,即便坐在那里,也让人下意识想要仰视。

空姐压下心中激动完成巡视和提醒,直到飞机平稳起飞之后,在前舱备餐区和同行的空姐低声交流。“这也太帅了吧。”

头等舱接待过不少的明星,但大家都觉得没人能比得过。

“是明星?”

“肯定不是,是明星的话早就红遍全国了。”

“我觉得看气质更像是社会地位很高的,可能是企业家。”

“这么年轻的企业家?他有三十吗?……”

“什么你们没认出来?他是滕时啊,飞车的创始人滕时!”有人认了出来。

“虽然他不经常出席公开场合,但是之前我见过一次就记住了,他那张脸真是……我的天,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有这么完美的人!”

滕时后面两排的座位,靠右斜对角的位置,带着鸭舌帽和黑口罩的奚斐然悄悄抬起帽檐看过去。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滕时,又不至于会被会发现。

刚才上飞机的时候他压着帽子第一批窜上来的,一进来就低头在自己座位上努力降低存在感,奚斐然确定滕时没看见他。

——谈什么业务需要自己亲自去?

滕时虽然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要去趟Y国,但是语焉不详,并没有说具体要做什么。

奚斐然对此非常不满,在他看来,滕时就算是出门逛个超市都应该跟他说一声,出国那么多天见不着还不报备,简直不能忍。

以前滕时做什么事也不瞒着他啊。奚斐然狐疑地想。

听说Y国的某些红灯产业很发达来着。

他忽的一激灵。

我靠,滕时该不会……

不可能,我们只是暂时冷战而已,滕时不至于这样。

奚斐然摇头甩掉自己荒唐的想法,觉得那些念头简直又猥琐又离谱,但是这件事确实又很蹊跷,他查遍了滕时的业务,没发现和Y国有什么重大合作意图,就算是有,也到不了需要滕时出马的份。

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在跟自己的长期“炮友”冷战之后,一气之下愤然出国,还是那种产业最发达的国家。

奚斐然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他娘的也不是没可能!

人到三十如狼似虎,滕时有钱又有闲,难道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找谁找谁?

缺乏沟通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了,人一旦失去安全感就会胡思乱想,奚斐然如坐针毡,真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问问滕时到底想要干嘛。

忽的,他看见滕时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飞机上升到巡航高度,气温适宜,滕时把羽绒服脱下来放到一边,奚斐然一眼就看到了他里面的衣服,顿时眼睛都瞪大了——那不是滕时平时最爱穿的白衬衫或者简单款内搭,而是一件淡蓝色的毛衣。

恰到好处的蓝色让滕时看上去整个人都在发光,领口独特的设计感更显得他侧颈白皙纤长,质感柔软又高级。

奚斐然认出来了那是某家顶奢品牌的限量款毛衣,当初好像是滕时的某个商业伙伴送的,送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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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压了箱底,因为滕时平时外出几乎不怎么穿除了黑白灰以外颜色的衣服。

但是今天他竟然穿上了!穿上了!

一个人坐在那里天仙下凡似的招摇是想干嘛?

奚斐然看着空姐笑容满面地朝他走过去,嫉妒得鼻孔都放大了,抓着扶手抠来抠去,真恨不得用麻袋把滕时罩住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先生,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吗?”空姐红着脸躬身把酒水单递过来,热情地介绍。

滕时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胃里不太舒服,什么都不想进嘴。

空姐有点失望,本想着借此机会多接触,却不曾想滕时什么都不要,只能暂时告退。

滕时向后靠进了柔软的座位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一股陌生的眩晕感喝反胃感从胃里翻搅上来,让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以前明明没有晕机的毛病的。

飞机在气流的颠簸中轻轻晃动着,这种晃动若是在从前滕时完全能直接忽略,但是现在却晃的他整个人都发晕。

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飞机的巨大噪音吵的人心烦意乱,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在上浮,早上吃的那几口早饭都在胃里晃悠着,跃跃欲试地往出口钻。

从蒋洲成那被解救出来后,体质下降如此明显,以至于从前没有的毛病,现在都有了。

滕时翻了一下包,很快失望地闭眼仰靠在了椅背上。

包里根本没准备晕车药。

他完全没想过身为飞车的创造者,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晕机。

奚斐然只看见滕时刚才还躺的好好的,忽然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奚斐然立刻缩头,躲在椅子后面。

洗手间占用指示灯亮起,大概过了七八分钟,滕时走了出来。

他的鬓角挂着水珠,像是刚才洗过脸,脸色异常苍白,回到座位的路上还扶了一下前排别人的椅背,脚下踉跄了一下。

奚斐然的眉头一皱,紧盯着那缓缓坐下去的背影。

果然,又过了几分钟,滕时的动作又开始不对劲,他先是从左侧躺换成了右侧躺,然后紧接着,奚斐然看见他猛然直起身,捂住嘴毫无预兆地干呕了一下。

再次冲进洗手间的那一刻,滕时就对着马桶剧烈呕吐起来,刚才他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但是恶心感丝毫没有缓解。

胃里拧着劲儿地疼,胸口又闷又堵,他忍不住又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呕吐,吐到后面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手也抖得不成样子,滕时想从口袋里摸出来奶糖压一压,然而却因为太虚弱把奶糖掉在了地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滕时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晕倒在洗手间,他强撑着一口力气撑在洗手池边喘息,隐约听到洗手间外的空姐在和谁说话。

“先生,那边的洗手间也能用,您可以不用在这里等着。”

好像是有人排队。

自己占用洗手间太长时间了吧。

那人好像嗯了一声,滕时莫名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然而很快尖锐的耳鸣掩盖了一切。

等到他再一次出来的时候,洗手间门口已经没人了。

滕时回到座位上,精疲力竭地向后靠。

睡过去,快点睡过去。

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他一遍遍地催眠自己,希望在下一次反胃到来之前丧失意识,忽的却感觉脚步声靠近。

“先生。”

滕时疲惫地睁开眼。

“不好意思吵醒您了,我看您好像不太舒服,”空姐关切地递给他三样东西,“我们特地为您准备了晕车贴和热水,另外还有一份糖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尝一尝,牛奶味的。”

滕时微微愣了一下,惊讶于航空公司的贴心和用品的齐全,这几样东西无异于雪中送炭,竟然连奶糖也有。

他感激地接了过来:“谢谢。”

奚斐然看着滕时喝了热水又吃了糖,然后把晕车贴粘在了耳后,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带的齐全。

“麻烦帮我把这些给2排A的乘客,谢谢,对了,请不要说是我给的。”几分钟前,奚斐然嘱咐空姐,“我是他弟,想落地后给他个惊喜。”

奚斐然从小有个习惯,就是随身带个小药夹,每一页里都放着不同的药片,一本药夹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配全了,需要的不需要的,只要是有1%的概率发生,他都会带着,保证有备无患。

滕时终于安静了下来,躺在座位里睡着了,奚斐然能看到他苍白如雪的脸,和额角还没干透的细汗,他看起来那么虚弱,像是一碰就会变成泡沫碎掉似的。

奚斐然心疼得要命。

刚才在洗手间门口听着滕时呕吐,他差点就忍不住冲进去了。

到底怎么搞的。

他盯着滕时白皙的耳后皮肤,眉头皱紧了。

以前明明没有晕机这毛病的。

与此同时。

崇景市第三看守所。

“00253号,有人探视。”

大门打开,镣铐的声音由远及近,蒋洲成微笑着走进了探视间。

第186章 问诊

探视间的门打开,刘律师下意识站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东家,蒋氏集团的实控人蒋洲成。

“刘律师。”蒋洲成拉开椅子坐下,他身上穿着看守所统一的深蓝色衣服,衣服的号码有些大了,在他身上晃晃荡荡的,他原本就属于身材修长纤瘦的类型,如今在看守所的冷光下越发显得轮廓削瘦,有种病态的苍白,“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刘律师有些脊背发汗,僵硬地笑了笑:“我是来找您继续了解案情的,我需要有什么思路可以做从轻辩护。”

蒋洲成向后靠在了椅子上。虽然手上戴着手铐,但他那姿态就像戴的不是束缚自由的工具,而是什么情趣玩具似的。

“这些年除了滕时是我绑来的,其他那些人都是自愿来给我玩的。”与体重下降相反,蒋洲成的眼睛似乎越发的亮了,像是野兽似的发着幽幽的光,“他们看中的是我的钱和社会地位,和我做-爱对他们来说有好处,做完我就放他们走了。”

刘律师:“可是你的医生已经招供了,说你在在过程中虐待对方,并导致了多人死亡。”

事实上,据医生说那些被蒋洲成玩过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那些人都是被蒋洲成绑来的,他们被看上的原因,可能只是蒋洲成在喝咖啡的时候大街上随意一瞥。

蒋洲成笑起来,一只手撑住尖削的下巴,看着他:“尸体呢?”

“……”

尸骨无存,那些人,恐怕连骨灰都没剩下。

真正意义上的死无对证。

“没有尸体,谁说他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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