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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是去的意思;遥,是遥远的意思。”
“之遥,就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以后,一定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第213章 番外*何以为家(六) 在路上(一)……
那趟去往远方的列车到底没有把母女两人带走。在发车前一刻, 程木匠出现在站台上,拉拉扯扯着把人拦了下来。最后火车开了,冯秀芬错过了这班车。她想也好, 还有好些事没处理完呢, 便抱着孩子绷着唇回到家。
然后态度坚决地提出了离婚。
程木匠大为惊愕。他是万万不想离的。他本来也就是受人鼓动开始要些所谓“男人的面子”搁那死作, 要学着别的男的在家逞逞威风当当土皇帝。现在家都没了还当什么皇帝?他如同醉了一整年突然酒醒, 整个人心头开始泛起悔意。
离婚这件事惊动了娘家, 因为程木匠出去找人时, 一直找到了冯秀芬娘家去。他本以为除了去娘家还能去哪里呢?没想到冯秀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了火车站。
程木匠是真被吓到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她会如此坚决, 如此不留余地。他终于清醒过来,褪掉那层即将长出的大男子主义的皮,也不再瞎作了,戒了跟那些人打牌, 跟她保证会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秀芬不为所动。
娘家人终于也浩浩荡荡赶来了,坐了一屋子一院子。周围趴满了村里看热闹的人,墙头一个挨一个全是脑袋。
本以为冯老汉会叉腰看戏,没想到冯老汉此时竟拿出娘家人的架子, 给女婿开批斗大会, 做出一副要给女儿撑腰的正义模样。
只不过到了最后,落脚点还是惯常劝和, 好了好了,这点事,还能离咋滴?
又问买的车票钱还能退不?好久没回娘家看看了,孩子也会走了,没事来娘家逛逛呗?
冯秀芬理都不想理。
孩子放在远离人群的屋子里。她坐在人群的包围中, 心神镇定,主意也打定了。
她表示,能过过,不能过离。
她现在已经不害怕也不愁苦了。有什么好怕的,路在脚下,往前走呗。本来结婚就是想摆脱一堆累赘的。要是再新添个累赘,那还不如自己单过呢。
她可从不闹着玩。
因为她如此态度坚决,人群闹哄哄地一齐开始批斗程木匠,让他道歉。这里的价值观就是这样,如果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戚戚地向别人哭诉苦楚,那么大家只会劝着体谅丈夫的难处,忍忍罢,忍忍就过去了;而如果确实是不想过了,那大家反而会按着男方头道歉。
毕竟在这里,离婚简直跟天塌下来一样。
在人群的批斗声中,程木匠把头低下,道着歉,态度良好,重新恢复了老实巴交的模样。
于是人群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对冯秀芬施压,你看他都知道错了,行了行了,凑活过呗,还能离咋滴。
就是这样。离了婚,所有人天都要塌了。
在周围这种玩命的撮合下,冯秀芬这个婚到底没离成。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从前模样。只是,她这次想明白了。跟男人也就搭伙过日子,别指望真心换真心。这种糊涂人,不压着点就发飘,外人说两句就跟着转,不给点颜色看看就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所以首要解决的,是家庭权力的问题。
男人当家,鸡犬不宁。冯秀芬表示,从今天起,这个家,得她说了算。家里的钱,也得她来管。要忙什么活,两人一个也别想偷懒。
程木匠已经彻底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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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唯唯。
于是日子基本和谐稳定了下来。冯秀芬重新投入了她火热的承包地事业中去了。
这次离婚事件也重新建立起了冯秀芬与她爹的链接。冯老汉年龄渐长,人也愈发慈眉善目了。见再无正当理由掌控自己大女儿,他一改过去那种火爆脾气,开始采取怀柔政策,每次见到冯秀芬,总会念叨着“人情就是你来我往滴,今天你提点东西到我家,明天我提点东西到你家,断什么都不能断亲……”让她没事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坐坐。
冯秀芬最初也会带孩子回娘家。但冯老汉总会话题绕到让她没事给娘家弟弟帮衬帮衬这件事。冯秀芬冷脸表示自己现在又要搞承包地又要看孩子,没钱没时间,怎么帮衬。冯老汉很是不满,忍不住又开始嘴贱,指指点点,指着她怀里的孩子说“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宝贝得死紧。这么想生不如多生几个男娃,你看你几个妹妹现在都有好几个儿了,人家该给娘家帮忙还是回娘家帮忙……”
从那以后冯秀芬就极少带孩子回娘家了。每次她对爹的态度缓和点,她爹都有办法让她想起这个家是有多晦气。
她表示自己只打算养这一个女儿。
冯秀芬只要打定了主意,谁来说就都不管用。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想,她爹费尽心思把自己养成了一个血包,就等着找机会把自己吃干抹净,自己怎么会如他的意。
如果自己注定要被吸血,那也要给自己女儿吸。因为女儿,才是跟自己最相似的。
她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孩子,脸色柔和下来。
之遥,之遥。她要用自己的心血培养这个孩子,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绝不再走自己的老路。
之遥一天天长大了。她长得很健康,很茁壮,很活泼。能吃能睡,精力充沛。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因为刚开始搞承包地,家里不算富裕。但她可是家里的宝贝。
她家住在村东头,冯秀芬每天会起很早去村西头的奶牛场给她买鲜牛奶补身体。
冯秀芬坚持认为,小时候学会了什么,长大了就会一辈子做什么。所以就算再忙,她也坚决不让自己的女儿下地干活,或者做任何家务。
她的女儿,不需要承担任何劳累和负重,只需要像自由的鸟儿,轻盈快活地长大就好了。
在这种精心的呵护下,之遥健康顺利地一天天长大了。
她比所有孩子都长得都快,像一头健壮的小老虎,咯咯笑着在村子里跑来跑去。
她每天早早起床,精力充沛上树摸鸟雀,下地抓田鼠,上蹿下跳,还ru遍全村的猫猫,惹了一身跳蚤,浑身痒得受不了,只能回家找妈妈。
在妈妈给她灭了跳蚤后,她依旧热衷于ru猫猫。只是从那以后,ru猫猫时就变得格外注意卫生了。
充沛的精力带来了对世界的好奇心。她总是迫不及待,想探索更多,更新奇的世界,而周围日复一日的单调景象难以满足她对世界的探索欲。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书籍这个好东西。因为她识字很早,几岁就能自己读带拼音的读物了。然后她就发现,童话书里竟然藏着从没见过的,五彩缤纷的绚烂世界。于是她像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一般一头扎进去了,如饥似渴地开始阅读,最喜欢读的是各种新奇的冒险故事,并在书中的冒险中不断拓展想象。
见她爱读书,妈妈则更是全力供给,在她认真读书时,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旁人看她总是捧着书,就惊叹她小小年纪如此勤奋好学。其实她哪里是勤奋。没人知道,她在书里正在尽情地冒险呢!
后来之遥上了幼儿园,又上了镇中心的小学。在她上学之前,她的识字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可观的程度。一旦进入学堂,她的精力和强大的专注力立刻让她脱颖而出,学东西很快,成绩非常好,每次都能考双百,雷打不动。
等到期末的时候,小学为了奖励尖子生,就会用小卡车载着年级前几名,敲锣打鼓地围绕镇子展示一圈。在现在看来这种形式可能有点羞耻,可当时当地的人看着可一点不觉得羞耻,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呢。
每年期末考试结束,小之遥就昂着小脑袋,戴着大红花,捧着奖状,站在最前面,被学校的小卡车载着,骄傲地回了家。
回到家,妈妈和爸爸会笑着迎接她。然后用相片框把奖状给裱起来,小心翼翼挂在墙上,直到挂了满墙,像一个又一个光荣的勋章。
“是上华海的好苗子!”大人总是会笑眯眯地摸着她的脑袋对她妈妈爸爸夸奖着。
小之遥对这种夸奖早早就习以为常。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去华海大学的。华海大学几乎是从她记事开始就经常听到的一个名字,她的妈妈经常提到它。
不过……
“华海大学是什么?”小小的她有时也会疑惑地问。
冯秀芬没上过学,对小学的想象都很有限,自然也无法想象大学是什么样子。
她思考了一会儿,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华海大学,就是一个什么都有的地方。”
噢!
还有这种好地方呢!
小之遥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顿时填满了对华海大学五彩缤纷的想象,连这个名字,都晕染上了神秘梦幻的光环。
看起来这个华海大学,是非去不可了!
第214章 番外*何以为家(七) 在路上(二)……
小学的微机课堂闹哄哄。郑文娟坐在讲台的电脑后边, 无聊地剪着指甲。
郑文娟那时刚刚生完孩子修完产假回来,被家长里短一堆鸡毛蒜皮缠得头脑子疼,整个人带着股怨气, 郁积于胸, 又觉得懒懒散散, 人生漫无目的。
底下坐着的是三年级的小学生, 这是这个班这学期的第四堂微机课。
郑文娟懒洋洋放下指甲刀, 站起身, 用力敲了敲讲台。
底下学生静了下来,齐齐望向她等待她发话。只有个别调皮的还在小声窃窃私语。
郑文娟懒得管偷偷讲小话的学生。她在这个乡镇小学寻了个闲差, 当个什么微机课老师。不过就跟机房里的电脑一般, 都是摆设罢了。
虽说上边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于是学校开设了几门素质教育课程。但说白了,在乡镇,微机课跟美术课、体育课一个层次, 都是给学生一个光明正大玩的机会。还真指望学生能学到什么知识吗?
郑文娟拖着长音,懒洋洋地开口。她依照惯例讲了纪律,然后教小孩不要把脚上的鞋套摘下,不要乱动插座, 自己开机, 都开机了是吧,好, 现在所有的电脑屏幕都被老师统一控制了,不要说话了啊,听老师开始讲课……
然后就开始自顾自讲解一些很基础的电脑使用技巧。
她的电脑上能看到所有学生的屏幕。已经有好多学生,学会偷偷反复开关机,脱离老师控制, 自个玩自个的了,她也不管。反正机房里没联网,学生一般就玩玩电脑自带的本机游戏,什么蜘蛛纸牌啊,扫雷啊……
底下的嗡嗡声和交头接耳的欢笑声渐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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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已经无人听课了。郑文娟一边自顾自教学生怎么操作画图软件画小房子,一边想着自己好歹是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计算机工程师,但现在却混到这种地步。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摆弄着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对牛弹琴……
她望着眼前的电脑,有些伤情。
可能是产后带来了一些情绪上的变化。郑文娟已经停止教学生用鼠标画小房子,开始做出一些超越常规的、不符合教学大纲的举动。反正是没人听,她干脆就讲自己爱讲的,缅怀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
“这节课给你们扩展一下吧。讲讲编程。”她敲敲桌子,学生稍微安静了下,又渐渐嗡嗡起来。
郑文娟有气无力对着扩音器讲:“计算机,离不开编程,而编程,需要用到计算机语言……C语言,是最基础的计算机语言……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种语言有些过时,但是,其实它才是底层应用最广泛的语言……你们现在玩的贪吃蛇啊,扫雷啊,都可以用C语言做出来……”
教室里闹哄哄地。下边的小学生都在低声嘻嘻哈哈琢磨着怎么绕过老师的监管上网,或者是兴冲冲玩本机游戏,哪有人听她讲。
郑文娟继续讲自己的C语言。虽然受她控制的学生电脑已经没几个了,但她仍旧操作着电脑,教着怎么打开visul studio,又演示了一遍在黑色的页面上敲击代码,讲述着sum和count函数以及while语句的涵义,然后写了个最简单的从1加到100的编程方法……
她把这个代码写到身后的黑板上,又对着虚空出了个扩展题,是让写一个新的编程,求1到100之间所有奇数的和。
这个编程最简单的方法是用到if函数进行判断,也有笨一点的方法。不过她统统懒得讲了。
反正又没人听,更没人去做。做了恐怕也卡在全角半角符号那关过不去了。
她把粉笔放下,宣布让学生用电脑自己练习。
然后她就坐在椅子上继续无聊地剪指甲了。
终于挨到了下课。这正好也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小孩子们从教室鱼贯而出,像猴子一样叫着闹往外跑。郑文娟恹恹站起来,打算环视一下室内,没问题就收拾收拾关上门赶紧下班回家。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学生还待在位子上没走。
“放学了,该走了啊,要关门了。”郑文娟少气无力说了声。她认为这只是个贪玩电脑游戏的孩子。
那孩子——是个短发女生——坐在原位,转头看向她,却没走。
“我做出来了。”她说。
“什么?”
“1到100的奇数和,我做出来了。”
郑文娟这才意识到说的竟然是她说的奇数和代码。她带着几分惊讶走过去。
女孩让出位置,站在一旁,把屏幕展示给她。
郑文娟坐下,发现电脑上运行的代码,确确实实得出了那个应有的数字。
虽然没用if函数,用的是比较笨的。但是……
郑文娟惊讶转头。
身旁的女孩,背着手站在一旁,骄傲地昂着下巴,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她,带点小得意。
像是在求表扬。
郑文娟看看电脑屏幕,又看看她。
“你之前学过编程?”她问。
“没有。”女孩还是骄傲地昂着下巴,“我模仿着黑板上的,自己写的。”
郑文娟又回过头盯着电脑屏幕。
然后她全身的血液都慢慢烫起来了。
那以后,郑文娟破了个例,每次放学后都会让这个女孩来微机室一小时。
她知道这个女孩叫程之遥。她教给她计算机语言。女孩的学习速度和领悟力令人吃惊。
郑文娟像整个人活过来一样,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充满热情。
“你应该学计算机!”她充满激情地说,“要学就得趁早!你太适合这个了!”
“还好吧。”女孩坐在电脑前,还是无比骄傲地昂着小脑袋,“我就是什么都会。不过,我还要上学,我妈妈爸爸应该不会让我学这个的。”
于是郑文娟来了一次家访。
冯秀芬和程木匠对于老师的来访进行了热情的接待。她们一家子对于老师这种知识分子总是格外敬重。
不过,在知道郑文娟只是微机课老师后,这份敬意消退了一些。
郑文娟微微有些窘迫。确实,听说过班主任家访,没听说过自己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副科老师来家访,师出无名啊。
郑文娟还是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她表示计算机是未来社会必不可少的工具,而之遥是不可多得的有天赋的人。她想要教这孩子学计算机,想要把自己学过的所有都教给她!
冯秀芬反应冷淡。那时候网络会造成青少年上瘾的言论甚嚣尘上,网瘾少年的新闻屡见不鲜,身边更是经常听到初高中学生翻墙上网结果摔死的消息。互联网听起来就跟洪水猛兽一样。
那现在突然出现了个怪老师,还极力推销自家孩子学计算机。那不是把孩子往火坑推嘛!
冯秀芬委婉表示,自家孩子一直成绩很好,暂时不想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
郑文娟被客气而坚决地请出了门。第一次家访失败地落下帷幕。
但郑文娟没有放弃。
她再次提东西上了门,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地劝说,描绘着学计算机的光明图景。
还是铩羽而归。
郑文娟选择第三次登门。
冯秀芬已经开始明显表现出不耐烦了,也不想招待人,只自顾自地忙活着自己的事。
郑文娟跟着冯秀芬前前后后转来转去,说得嘴角都要起白沫了。
最后她说:“您不为孩子想想吗?咱们这里升学率这么低,如果学了计算机走竞赛,不但不影响文化课,升学又能多一重保障。这么好的苗子,如果学得好,以后还能保送进华海大学!”
华海大学?
冯秀芬剥豆子的手微微一顿。
虽说华海大学是她心目中的圣殿,她从孩子小时候就总把这个圣殿挂在嘴边念叨着。但她也知道,凭当地的条件,要考上那里,简直难如登天。村里好几年才有幸考上一个,概率奇低,考上了敲锣打鼓宣传得满世界都要知道了。
所以冯秀芬也只是想一想,并不确定孩子一定能考上那里,也不会逼孩子考上那里。她只是想着让孩子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哪个大学都行。成了大学生,就能在繁华的城市找到工作,安家落户,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封闭落后的小地方……
但如果有可能考上华海……
冯秀芬犹疑着问:“真不会拖累文化课成绩?”
见有了突破,郑文娟愈发积极:“当然不会!这是一门正经的学科,对于学生的数学思维都有锻炼。只要学了竞赛,不但不会拖累文化课,还能比别的学生学得更深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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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郑文娟就花了好长时间给冯秀芬科普竞赛这条升学之路,如果能拿奖,那什么保送啊,自主招生啊……都很有好处。
冯秀芬听得半懂不懂的。她对竞赛没什么大的了解,只从电视上听过什么全球奥林匹克竞赛什么什么的,只当是跟吉尼斯世界纪录一样,是个离普通人很遥远的奇景罢了。从没有人跟她说过,学竞赛,竟然还能跟升学相关联?
或者说,升学除了寒窗苦读,老老实实升学考试,竟然还有另一条路吗?
这是她从没接触到的信息。这种信息的参差,就足够在竞赛路上筛掉一大批人。
冯秀芬犹豫了。
互联网到底真的是一条光明坦途,还是进万丈深渊?
最后冯秀芬提了一个问题:“老师,您几次三番让我家孩子学那个什么机,还上门好几次。花费了这么多心力,您到底图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郑文娟怔住了。
是啊,图什么……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如此坚持,如此富有热情。是爱才惜才?还是为了心中,那点难以言说的执念……
那一秒,她恍惚回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
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她都觉得自己生长大一个无比开明的家庭。父母和睦,家里只有她和姐姐两个孩子,日常口头禅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并且对她姐姐和她的学业都非常重视,还支持她选择当时火热却很少有女生学的计算机专业。
她也顺利进入名牌大学学习,毕业后入职知名互联网企业作为算法工程师,又正逢互联网迅猛发展的阶段,踏在了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每一步都是如此意气风发,高歌猛进,看起来前途无量。
她曾以为自己也是在做改变世界的事。
直到毕业后。
她进入了知名的互联网企业,是部门的唯一一个女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人不比男人差在哪里,因此对于互联网行业普遍存在的狼性文化、加班文化,她也不甘示弱,绷着一股子劲儿,往死里卷,只为不让别人轻看了自己。
可直到进入行业内才发现,这里不比学校全凭实力说话,处处似乎都有着无形的掣肘,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上司总是对她笑眯眯,同事也对她笑眯眯,从不为难她。只不过经常打着“不想让你一个小女生太累”的旗号,把所有有价值的项目分配给别人罢了……
郑文娟在行业里沉浮数年,各种晋升上的勾心斗角,才惊觉一个个都是笑面虎,底下藏着的,竟然都是实打实的,不愿意让她瓜分的利益。
这几年她拼着命,熬出了一身病痛,比她能力低的同期男同事一个个都升了职,就她还是一个小小的项目组长。
在一次不公平的项目分配中,她跟领导大吵一架,然后一气之下提了辞职。
刚好,这几年,她与父母的观念也产生了些冲突。从她进入大学开始,禁止早恋的父母,就愈发开放,不时有意无意问她有没有在大学找到男朋友,并暗示可以开始找对象了,最好一毕业就结婚。她当时年轻气盛,从不细想这背后的缘由,只一门心思要拼事业,于是跟家里在这件事上闹得颇不愉快。争执中,竟意外得知,所谓“开明”的父母,让她上大学,如此支持她进入男女性别比悬殊的计算机行业,就是为了让她赶紧找对象,钓个金龟婿。
这种价值观的转变如此之快,如此之剧烈,以至于她震撼到久久难以接受。
也因此,跟父母疏远了很多。
现在职场受挫。而父母在此时恰到好处又送来温柔的关怀,在电话里温声说“你看看我早跟你说过别那么拼了吧现在反而什么都没捞着”,一边说爸爸妈妈都好想你,日夜担心你在外边受委屈,还是回老家吧,回老家,回到我们身边,听爸爸妈妈的绝对没错……
在父母的一声声思念中,她回了老家。
故土缓解了她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的疲惫,让她有了久违的安全感。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黯然退场。
她还想回到那片厮杀的战场,想要做出自己的事业。她也喜欢大城市的繁华,想要在那里博出一番天地。
但真的好累。
她想着休息一阵,休息一阵,她就会重整旗鼓再杀回去。但父母温柔而细密的劝说时时漂浮在耳畔,于是她依言找了个当地教师的清闲工作,想着工作几年休息休息也不错;然后又顶不住催促相了亲,结了婚,然后生了个孩子,不知不觉中就被绑在了老家,再也走不了了……
婚后生活不算如意,却也没激化到能给出一个离婚的理由,无非是丈夫懒成甩手掌柜,孩子让人手忙脚乱,日常家务全归她干,婆婆和妈妈每天又在因为各种事互相勾心斗角地计算利益……
也就在这个阶段,她在日常只言片语中,才拼凑出父母更深层次的用意——她的姐姐已经远嫁,并且跟家里关系不好,一点把父母接过去养老的打算都没有。于是父母想着一定要把二女儿留在身边,为今后的养老早做打算……
真相残酷而符合人性。只剩当事人,无语凝噎。
她想也怨不得别人。只怨自己,不够清醒和坚定。几乎每一步都泡在表面的浮华或甜蜜中,从没有看清过真相。
也罢。也就这么过下去吧。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只能这么过下去了。
只是在这温水煮青蛙的无聊生活中,会时不时想起自己年轻时荒唐而美丽的梦想,刺痛一下。
然后咕噜噜继续沉入水底。
直到遇见了这一个学生,直到遇见了……
面前的家长还在盯着自己。等着一个答案。
郑文娟忧伤而坦然地笑了下。
最后她的回答是:“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个好苗子,就这样给埋没了。”
不。其实不是的。不是这么高尚的理由。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把自己从沉闷无聊、鸡毛蒜皮的人生中解救出来。
这是和呼吸一样仅仅且迫切的事。
最后冯秀芬表示她会再考虑考虑。
到了晚上。
之遥从松软的棉被中探出头,说:“妈妈,我想学计算机。”
冯秀芬给她盖被子的手一顿。
她有些犹疑,坐到她身边,说:
“那种东西,太乱了。你现在安心学文化课就好。”
之遥眼睛亮晶晶:
“可是妈妈,计算机里的世界好大好大,能看见全世界!还有想象不到的,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让冯秀芬的心松动了下。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同意了。
得到了家长的同意,程之遥就开始了计算机的学习。
郑文娟对这个孩子确实是倾尽全力。她以异乎寻常的热情,开始培养程之遥。她把学校淘汰下来的旧电脑,进行改装,给程之遥家安上,又亲自帮忙扯了网线。还一点一点从0开始学习计算机相关,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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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回报。
在镇上的孩子最多只会去网吧上网玩会电脑游戏的时候,程之遥已经能够流畅地写出复杂的代码了。
郑文娟知道这还不够。她像一个引路人一样,指导着她这唯一的学生的学习方向,帮她规划学习和竞赛参与路线,赢回了一座又一座竞赛奖杯。
这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她会倾尽自己毕生所学来培养她。
就像培养着那个依旧不甘心的自己。
第215章 番外*何以为家(八) 在路上(三)……
程之遥喜欢那份赢的感觉。
超喜欢的。
进入学校。一次次考试, 一次次筛选,就像是在通过游戏中的一道道关卡。她没有感觉到任何难度,轻轻松松就赢了。
这么简单啊!
刚上学时, 程之遥着实惊讶了会。然后迅速享受了起来。
学校有着清晰明确的衡量标准, 一切以成绩为先。程之遥像在玩一个难度极低的小游戏, 每一场考试都是一个极容易的关卡, 而考试过后就是丰厚的结算页面, 收获奖状、赞美、同学们敬佩羡慕的目光……
真的很喜欢。
她也喜欢互联网。她在虚拟世界, 用代码编织一个个小程序、小游戏,像在亲手创造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一样。
那种从无到有的搭建和创造的过程, 令她着迷。
在互联网之外的现实世界, 她也能找到同样的乐趣。
每当进入一个新的班级,新的集训队,往往总会有一个“传说”,传说是成绩最好的, 最突出,最被寄予厚望的那个。
而她是籍籍无名,一无所有,不被看好的那个。
程之遥最喜欢的就是赢过那个曾经的“传说”。赢了之后, 再云淡风轻来一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一点恶劣的小趣味。一种暗暗的优越感。
感觉好极了。
她就是那种超臭屁的小孩, 少年天才,成绩很好, 人也骄傲,眼睛长在脑门上,只往上看,从不往下看。
只不过在别人面前她总会装得很乖很谦逊很有礼貌。但在亲近的人面前,譬如在妈妈和老师面前, 她的小尾巴就会大咧咧露出来,翘到天上去了。
“那些人都好笨!嘴上夸着多厉害多厉害,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呢!其实还是那么笨!太笨了!”她咯咯笑着说。
这世上除了妈妈和老师,几乎每一个人都曾被她评价为“太笨了”。
这一点被很快地纠正过来。她后来知道说别人笨是不对的,便不说了。但是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止不住想。
太笨了。还是我最聪明。每赢一次,她都止不住地有点得意。
她喜欢当第一,像收集邮票似地收集着各种第一。
几乎成了某种强迫症似地爱好了。
到最后,仅仅学习信息学已经无法满足她的胃口了。当知道数学是五大学科竞赛之首时,她又跑到老师面前,嚷嚷着要参加数学竞赛。
郑文娟给她批试卷的手一顿。
“你问过你妈妈没有?”郑文娟问。
“当然问过了!我妈妈说了,只要有益于学习的事,她都支持!”程之遥得意地晃着小脑袋道。
郑文娟沉吟片刻。
数信双修。倒也不是没有先例,而且这两个学科也有互通之处。
但是这样对个人精力分配和资源支持的要求就很高了。
郑文娟看了眼前的女孩一会儿。她十二三岁,像竹节似地往上抽条着长高,人也像竹子似地,昂着小脑袋,笔挺中带着傲气。
郑文娟摘下眼镜,捏捏鼻梁,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问你,你到底是真喜欢数学呢,还是觉得如果能拿两门金牌,听起来很厉害很有面子呢?”
“我、我……”程之遥眼神游移片刻,又昂起脑袋,“那喜欢数学和觉得拿金牌有面子又不冲突!”
老师笑着摇着头。最后说:“行。你想学,那就学吧。”
于是就开始学数学竞赛。妈妈在学习这件事总是全力支持,老师也帮她找了水平很高的教练教她。两门学科到底是有共通之处,她最后参加初中数学联赛,成绩相当不错。
结果过了段时间,程之遥又找到老师。
“我还想再学门物理!”她昂着脑袋说。
郑文娟这次不笑了。
“再学一门,三门兼顾,你能顾得过来?”郑文娟问她。
“顾得过来啊。”程之遥十分自信,“而且啊,有什么难的……我就随便学学,用脚趾头学学都比那些人考得好!”
“心浮气躁!”老师皱眉批评。
程之遥根本不当一回事。她觉得本来就是这样,自己说的是事实啊。
郑文娟看她这副翘尾巴的小样子,知道这孩子傲劲又上来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缓声说:
“智商140以上的就是高智商人群了。人群中,大约有0.5%的人智商超过140。咱们全市总人口二百多万,智商在140往上的,不说上万也有几千。我问你,为什么别人都比不上你?”
“还能因为什么。要么是没我聪明,要么是没我努力呗。”程之遥理所当然道。
郑文娟听得又想皱眉又想笑:
“你这孩子。太狂了。”
程之遥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批评。只洋洋自得:
“狂也要有狂的资本啊。”
郑文娟便笑着无奈地摇头。
“并不是只要够聪明和够努力就能成功啊……”她轻声喃喃自语。
忽地又问:
“要是有一天,你不再是第一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追呗。”程之遥说,“就算刚开始不是第一,过段时间等我熟悉了肯定是啊。”
“那要是怎么追都追不上呢?”
“那怎么可能!?”
“如果就是出现了呢?”
“那、那……”程之遥张口结舌,最后脱口而出,“那我就从楼顶上跳下去!”
“说得是什么话!”老师严厉呵斥道,“别有这种想法!”
程之遥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她说说罢了,自己肯定永远是第一啊,又怎么会从楼上跳下去。
老师又摇头叹息。
“你这孩子。太狂了。也太脆了。”她叹息着说,“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后老师也没同意让她再学一门物理。说这样精力太分散,不利于后续提升。
“考试是种很单一的衡量方式。”郑文娟语重心长对她讲,“人生路上变量很多,衡量方式也很多。如果对某个点过于执着,不懂得取舍,反而会把自己困住,忘了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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