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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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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想将绿柳放在韦南絮身边做眼线,谁知竟被反将一军,如今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姑娘,这会怎么可能找得到,夜又深了。”云露泣声道。

清秋眸光一寒,冷声道:“我一个人找,你回府里去,绿柳是从杭州来的,离了付家举目无亲,她能去哪儿。”

“你不必跟着我,替我去照顾母亲,瞳瞳不能丢”清秋低声说着,转头往西大街各处去寻。

绿柳在汴京无依靠,可这也就意味着绿柳会藏在任何一个角落。

清秋明白找到绿柳的机会渺茫,如今只能借他人的手,清秋转身喊住云露。

“云露,你去寻观墨,把此事告诉王郎君。”

闻言,云露忙往马行街去,只刚踏出一步,清秋便跟上她,“我们一起。”

马行街多是显赫人家,国公府和将军府都在那一条,她命云露去寻国公府,清秋转头去了将军府。

皎月明明,轻盈白雪覆在石狮上,将军府前挂着两盏灯笼。

清秋立在将军府门前,并未轻易敲门。

她和师无涯已有半月未见,上回相国寺之后,师无涯未来找过她,她也不想见他,可如今为了瞳瞳,她不得不多找些人。

“叩叩叩——”

须臾,有人推开门。

“谁啊?”

开门之人揉着惺忪的眼,定眼一瞧,不由得一惊。

将军府上从未来过女子,小厮道:“娘子来府上有何事?可有帖子,又或是将军的信物。”

清秋连连摇头,凝眉道:“我来见他有事,劳烦你告知他。”

“想要见将军的人多了,娘子还是有了帖子再来吧。”小厮恹恹道。

小厮正欲关门,岂料清秋伸手拦着,“劳你替我去传句话,只一句话。”

语罢,清秋摘下手镯,递给他,目光恳切。

“你告诉师将军,杭州旧宅仍在,从未变卖。”

第63章 “付清秋,你都只能嫁给我!……

将军府内灯烛黯淡, 书房留了一豆灯火。

师无涯伏案观书,先前他从贩书郎手中买来的几本书,他都已瞧过, 且不说《追妻三十六计》, 旁的还有《哄妻语》诸如之类。

他尚未实行过, 但总觉那书中所言甚是有理,若是他能熟读牢记,日后便能对症下药。

房中灯芯爆开, 门外有一人影踌躇。

师无涯耳尖一动,转手从书案上取出一杆狼毫笔, 借着手腕扔出, 狼毫笔卡在门缝中,门外人一惊。

“将军,方才有人来叫我传句话。”

师无涯剑眉轻蹙, 问:“什么话。”

“杭州旧宅仍在,从未变卖。”

师无涯扔开书, 登时起身,厉声道:“她人呢?”

小厮忙道:“走了,方才走的。”

话音甫落, 小厮便觉有一阵冷风吹过, 令他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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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寒。

师无涯快步往外去,先前清秋的话竟是骗他的,如此说来, 那是不是也有别的话是骗他的。

或许清秋对他说的那些不喜欢的话,也是假的。

思及此,师无涯眼底浮现些许笑意,恍惚间他记起《哄妻语》中的卷一, 欲拒还迎。

师无涯自马行街一路追去,不多时,他便见到一绿衣衫裙的姑娘,她撑着伞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月色映出满地白雪。

他见清秋来本是欢喜的,可当真见她于茫茫雪夜中又生出几分心疼。

天这样冷,她孤身一人。

师无涯追上前去,只一步之遥,他倏地放慢步子,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付二姑娘。”

师无涯跟了她一路,清秋闻声顿住脚步,并未立即回头。

“师无涯瞳瞳不见了。”清秋鼻尖一酸,不肯回头面对师无涯。

瞳瞳养在她身边将近一年,她自小喜爱狸奴,直到十七岁才有了第一只狸奴。

冷风刺骨,犹如凌冽的刀锋,清秋被风吹得怔忡,心也麻木几分。

师无涯听她嗓音颤抖,不由得蹙眉,他了解清秋,不论是人或是物,在她心中她所钟爱的都值得她豁出命。

当日他在去往杭州的客船上见她为瞳瞳神魂失守,他便知道,瞳瞳对清秋而言,定然重要。

“在哪儿不见的。”师无涯轻声问道。

他并未靠近清秋,仍旧保持着方才的距离,清秋能听到他的就在身后,只她一回头便可以见到师无涯。

“付宅走水了,杏院被烧,瞳瞳不见了,火是绿柳放的,师无涯帮我找到她。”

语罢,清秋倏然转身,眸光盈盈,眼底泪水泛着莹润的光。

师无涯见她落泪,清秋曾在他面前哭过许多次,停在他记忆最深刻地一次,是两年前付宅荷花池边。

那夜飘雨,清秋衣衫单薄,赤脚追着他跑到荷花池边。

直到如今,师无涯才明白他的决定做错了。

他待清秋敬而远之,害怕她靠得太近,将他掩藏的心一点点扯开。

“别哭,我替你去寻回来。”师无涯温柔开口。

他亏欠她,亏欠了许多年。

清秋眸光轻颤,抿唇道:“师无涯,帮我寻回来,我应你一件事,和先前一样,我决不食言。”

师无涯垂眸,目光停在她身上。

清秋此举无非是想还他的恩情,你来我往,彼此之间也就两清了,可师无涯不想和她两清,也不想以此来换些什么。

“清秋,你不必应我什么,与你有关的事,我都会做。”

师无涯目光柔和,见她如此,他心口酸胀,心疼地望着她。

纵使清秋待他再无情意,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清秋见他答应,心中生出几分安心,便擦去眼角余泪,“多谢你,日后我与常也定会登门道谢。”

此言一出,师无涯冷下脸来,方才眼底的柔和荡然无存。

“不必,你也不必谢我。”

师无涯微微昂首,眉梢轻挑,漆黑深邃的眸子四处张望,淡声道:“付二姑娘回罢,夜里冷,这两日我会留心绿柳的行踪一旦有消息,我便会来寻你。”

清秋颔首道谢,二人愣了半晌,清秋见他再无话要说,便转身离去。

师无涯拧着眉,往前踏出一步,咬了咬牙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还不等清秋回他,师无涯就已夺过她手上的伞,他与她并肩同行,伞身向清秋倾斜。

“师无涯,我有些别的话要问。”清秋垂首,视线停在飘零的雪花上。

师无涯沉吟半晌,余光瞥向她,仍旧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清秋眸光犹疑,思忖道:“师无涯,你从前为何要对姐姐说那样情深意重的话,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直都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

师无涯和她之间所横着的东西太多,清秋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但今夜的雪下得很大,她身上冷,心也冷。

思绪仿佛也被冬雪吹得僵冷,凝滞她本该悲恸的心。

若搁在平日,她定然不愿同师无涯说这些,毕竟她是恨他的。

“不是。”

师无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握在他手中的伞柄,此刻有些刺人,他深吸口冷气,冷气灌进肺腑让他格外清醒。

“我并不喜欢清岁,与她并无情意。”师无涯不疾不徐地道,“倘若你想听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远处便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犹如春风过境,柔和清远。

“清秋——”

清秋倏然抬眸,眼底漫上些许欣喜,眼前王恒如雪中青竹,赫然出现,他撑着伞,朝她快步赶来,云露和观墨跟在他身后。

“常也。”

清秋从师无涯的伞下抽身,想也不想地奔向王恒。

师无涯看着清秋从身边飞快离开,垂在身侧的手试图留下她,但见她欢喜的模样,他怎么也不能伸出手拦下她。

王恒伸手牵过清秋的手,将她揽在伞下,师无涯愣在原地,视线落在王恒挽着他的手上。

“清秋,冷不冷,我听云露说了,我会派人把守城门,尽快找到绿柳,瞳瞳一定会没事的。”王恒轻声道,他的视线悄然瞥向师无涯。

王恒掌心包裹着清秋冰冷的双手,清秋颤颤抬眸,“不冷,若是能找到瞳瞳就是最好的。”

师无涯并未上前,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师无涯正欲转身离开。

明月高照,一道墨色身影,寂寥地往回走。

“师郎君,清秋的事有我在便好,这件事便不劳师郎君费心。”王恒朝师无涯道,他语气未变,可话中的意思却丝毫不落下风。

师无涯与清秋是旧相识,说到底止步于“朋友”二字,但清秋却是他的未婚妻。

先前在杭州,师无涯害他灌下十二碗酒,从他的嘴里套话,他就是有再好的性子,也不会再让师无涯靠近清秋。

师无涯本不想同王恒说这些,谁知他主动提及。

“王郎君,翰林院事务繁多,竟也有闲心来查这等小事?”师无涯不疾不徐地转过身,眉梢轻挑,眼底蓄满轻慢的笑意。

就算王恒与清秋定亲,他也有法子让王恒主动退婚,只是她不想让清秋因此生恨,故而才想徐徐图之。

王恒微怔,听他如此说,心中便已猜到几分。

近来翰林院中的事务皆堆在他身上,他已有好几日不曾离开,好不容易得了闲却又听清秋的狸奴不见了。

“便是如此,清秋之事亦是我的事,也不必师郎君费心,天色已晚,我与清秋先回了。”王恒揽过清秋的肩,将她护在身侧,不至于让雪落在她身上。

清秋侧身往外躲了躲,她虽与王恒牵过手,却不曾这样近的接触过,他轻叩着她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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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的手,让清秋有几分不适。

师无涯目送他二人离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雪夜里。

汴京是最为繁华之地,要想寻一只狸奴和一个人并不容易,何况这事还不至于惊动金吾卫。

清秋能寻到他,也只是想借用他的身份,能在汴京调动部分卫兵,以此能更快的寻到绿柳。

——

翌日清晨,师无涯换上朝服入宫,散朝后他并未离开,而是由宫人引至后宫。

昨夜的雪停了一阵,天色清明,琉璃瓦上覆着薄雪,巍巍宫墙绵延无尽。

师无涯着绛紫圆领长袍,腰挂锦绶,头戴幞头,在宫人的遮掩下,他绕进公主寝宫,寝宫内暖香四溢,珠帘玉幕,檀香袅袅。

平乐知师无涯要来,早早地屏退宫中女使,只留用心腹女使。

师无涯踏进殿内,平乐听到细微的声响,缓缓抬眸,瞥见那双白绫抹黑皮履朝她靠近。

“许久不见了,师三郎。”平乐唇畔含笑,眼帘轻掀。

平乐示意女使上座,师无涯见她横陈榻上,身姿婀娜,不由得蹙眉,别开视线。

“想通了?是想娶我还是想求些什么?”平乐端坐起身,理了理衣袖,端的是公主贤淑雅致。

师无涯就坐,转过视线与平乐对视,随后漫不经心地道:“我想娶一个人,可她定亲了,公主若有能耐不妨让她嫁给我,往后我愿为公主鞍前马后,只为公主效劳。”

平乐凤眸微眯,打量着师无涯,“哦,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是付家二姑娘吧,瞧着也很寻常,师三郎娶我怕是比娶她更好些吧。”

言罢,平乐起身亲自斟茶,余光中见他有几分犹豫,便以为他是动容了。

师无涯不论娶谁,与她而言不过三两句话,更何况师无涯本就有官家的恩典,要娶谁不是轻而易举,这事难就难在付清秋已定亲。

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偏偏定亲的那人是国公府,王国公的妹妹王淑妃,和她母亲张贵妃向来不对付。

平乐想拉拢师无涯,最简单的法子是让师无涯娶她,而不是娶别人,毕竟将人困在身边才能更好的利用。

思及此,平乐正欲开口,却听师无涯淡声道:“平乐公主,我心中已有人选,我只要付家二姑娘,旁的人都无用。”

平乐轻哼一声,背过身,没忍住白他一眼。

师无涯不愿娶她,她还不愿嫁呢,给他高枝都不攀的人,恐怕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吃盏茶,慢慢说。”平乐转身,递给他一盏茶,唇边仍浅笑。

只是这回她不再用手指勾他,师无涯将话说得明白,平乐懒得在他身上费工夫。

师无涯顺手接过,抬眸道:“平乐公主想要什么。”

平乐黛眉轻挑,迟疑半晌,笑得明艳:“师无涯,你要娶付家二姑娘可以,我再助你当上殿前司指挥使,我要你在十五那日按兵不动。”

付家向来是与太子关系密切,让师无涯娶付清秋,仔细想想也能警醒付家,师无涯的把柄太好掌握。

师无涯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沿,好半晌他才道:“平乐公主这是何意?”

“师三郎照我说的做便好,明日你便会拿到赐婚圣旨。”平乐起身,身上环佩玲琅,声声悦耳,她的手搭在师无涯肩上,倾身道。

“师无涯,我可是为你得罪了国公府,你知道该怎么做,事成之后,你的荣华富贵是享不尽的。”

言罢,平乐懒懒起身,往屏风后去,“退下吧。”

师无涯手中茶水已凉,不多时他起身放下建窑兔毫盏,朝平乐离去的方向凝神一望。

平乐听珠帘声响,便知师无涯是走了,待他走后,平乐从山水屏风后缓缓走出,她见那盏茶纹丝未动,心下冷然。

先前她就已将师无涯的身份查明,以及他最在意的人或事。

平乐眉眼低垂,横卧榻上,把玩手中玉蝶。

师无涯的软肋是付清秋,故而她觉得掌控师无涯还算容易,再知她也有私心,国公府已到付宅下聘,如今要灰溜溜地带着聘礼回去,岂不畅快。

汴京城里松风明月的国公长公子,求而不得,更是让平乐得意。

“付清秋”

平乐眼神轻蔑,顺手将玉蝶仍在地上,见玉碎清脆,这才舒出一口气痴痴笑起来。

——

因付宅走水一事,付彰得了几日假,但因翰林院公务多,付远衡和王恒又忙的脚不沾地,付远衡自那日后便未回过宅。

韦南风仍在病榻上,清秋与吕汀英贴身服侍,付清岁闻家中起火,从李家匆匆赶回。

吕汀英守在韦南风身边,见付清岁和清秋眼角肿得厉害,低声道:“你们去歇着,母亲这儿有我在,别叫母亲醒来见着你们哭。”

付清岁颔首,忙拉着清秋往外去,杏院被烧,棠院尚且无事,付清岁领着清秋回棠院。

清秋眼皮高肿,泪意涟涟,付清岁轻拍她的肩,引她房内就坐。

“清秋,快别哭了,母亲最疼你见你这副模样,定然要难过的。”付清岁倒茶给她。

清秋旋握茶盏,低声道:“大姐姐,我怕母亲伤心,母亲原也过得不好,这些年还为我操心,我事事违逆她,离家两年,不知母亲是何等的难过。”

付清岁环抱着坐着的妹妹,轻声宽慰:“别这样说,至少如今都妥当了,清秋别想从前的事,如今在母亲身边一日,就服侍母亲一日。”

清秋眸光忽闪,似是想到什么事,抬眸问她:“姐姐你可晓得中郎将。”

付清岁不动声色的别开眼,指尖倏地松开她。

“我记得,保神观里是他救了我们,提他作甚?”付清秋声音轻细,仿佛实在回避。

清秋犹疑,杨淮蔺先前认错人,将她当作了付清岁,如今她想将此事告诉姐姐,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付清岁已嫁人一年有余,再提此事,好似也无意义。

“没事,我忽地想起那日他好像送姐姐回来的。”清秋将话绕开,付清岁亦不想再提此事。

当日师无涯在保神观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对眼前的妹妹心怀愧疚。

这只是其中一件,至于杨淮蔺的事,付清岁晓得的并不多,但她知道,那日她在屏风后所见到月白身影是杨淮蔺。

只是以她身份,是做不了他的正妻的,更何况那是付清岁并不晓得他的名姓,直到保神观再见,付清岁才确认他的身份。

汴京城里的风流浪子,襄王妃的侄子,杨淮蔺。

付清岁不愿嫁这样的人,上有主母蹉跎,下有妾室争宠,若要过那样的日子,她情愿低嫁,做个正头娘子,清贫也好过成日提心吊胆。

付清岁做过高攀的梦,但她不敢去赌。

故而她对杨淮蔺有心,最终也只是收了他的伞,散一场情意。

窗外飘起小雪,冷风灌进房内,临窗的书案上的书卷翻动,连带着书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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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卷书幡然作响。

付清岁转身去关窗,只刚至窗前,便在菱花窗的书案旁见到了一幅小像,寥寥几笔绘出神韵,纵使没有眉眼,她也明白那不是她。

师无涯所画的人,是坐在桌旁的清秋。

付清岁凝神盯着那画,鬼使神差地将画收起来,卷进书架缝隙里,她关上窗,回身问清秋。

“清秋,倘若我有一日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你会如何?”

清秋反问道:“大姐姐会这样做吗。”

付清岁笑意微僵,不再说此事,清秋无心去猜付清岁的心思,眼下绿柳行踪不明,韦南风又在病中,付高越又因盛婼在将军府。

幸而有吕汀英在家中操持,否则后院无主,恐怕要乱一阵子。

晚间付清岁回了李宅,清秋送她至宅门前,只刚送走付清岁,便见观墨前来,观墨围着披风,手中提着食盒,又捻着一封信。

观墨脸宽耳阔,笑起来憨厚老实,他将东西交给云露。

“公子近来不得闲,在翰林院忙得走不开身。”观墨讪讪笑道,“付娘子,公子已派人去寻瞳瞳了,只是这事有些难,汴京地方大,恐怕需要些时间。”

清秋忙道:“不妨事的。天寒地冻,劝郎君莫伤着身子,待到赏雪宴过后,我再来寻郎君。”

不止王恒在翰林院忙着,付远衡也好几日不着家,清秋自然不想让王恒分心,可他抽不开身,那么找绿柳的事恐怕也没那么快了。

时近戌时,清秋并吕汀英守在韦南风榻前,大夫来瞧过,只说是气血攻心,修养一段时日便可好。

清秋劝吕汀英先去歇着,吕汀英这两日实在累得慌,便也顺着她话去歇下了。

月上枝头,雪又停了一阵。

清秋捧着茶水,一点点地为她润唇,韦南风似有所感,手指蜷缩着,缓缓地睁开眼。

“母亲,可还有不舒服?身上还疼吗?”清秋放下汤勺,命人将茶水端下去。

韦南风半支起身,眸光逐步凝起光晕,她深吸口气,扶着清秋的手起来。

付彰听女使来传消息,忙从书房赶来,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紧韦南风的手,轻声唤道,“南风。”

韦南风懒得挣开他的手,她没去看付彰,反倒问清秋:“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清秋思忖片刻,轻声问:“母亲,聘礼的事怎么回事?”

付彰横眉,微微恼道:“你母亲刚醒,过些时日我再同你说。”

韦南风甩开他的手,眉心紧拧。

“你爹的话,不必听。日后你总要晓得的,我也不愿再瞒着你,何况你如今亲事也定了,我心里再没有别的顾虑。”

清秋不解地看着韦南风,付彰起身负手而立。

这件事原本可以永远藏住,却因韦南絮的到来毁了,韦南絮死在那场大火里,说不清是要报复他还是报复韦南风。

韦家因在江上有批大货沉了,韦南絮想再向他索要一笔,先前在猪儿巷付彰已给过她百余两银子,谁知她竟跑到付宅里来。

付彰已派人去杭州查探,那批人回来只说是韦老太太过身后韦南絮卷走了所有的钱财上京,刘氏和韦蒲来找过韦南絮,韦南絮置之不理,几度下杀手,刘氏怕她也不再来找她,仍由她留在汴京。

韦南风不打算再瞒着清秋,但付彰一时却抹不开面,他转身出去,留她二人在房内说话。

因要将话说开,韦南风索性连带着杭州往事也一并说了,她叹道:“先前师家本是下过聘的,聘礼留给我暂且收着,师三郎带来的家产他也交到我手中,在来汴京的前一日,他来寻到我。”

十年前的秋日,他们举家搬迁,临行前,师无涯来寻她。

那时的师无涯不过才十岁,韦南风只当是个孩子,见他来便让他坐下,命人给他上些糕点果子。

师无涯少时和如今相差不大,自小就生得俊逸,只是他从小不爱笑,多数时候都板着脸。

那日夜里,师无涯正色道:“叔母,我想把所有的家产都当作给清秋的聘礼,日后不必退还给我。”

韦南风捧着茶的手一顿,怔愣半晌,笑道:“你才多大,怎说起这事来了。”

师无涯那会太小,韦南风只将她的话当作玩笑,并未当真,但师无涯的这些话总叫她后怕。

她不愿让清秋嫁给师无涯,他们一家日后在汴京定居,师无涯又在汴京举目无亲,这样的一个孤儿,实在是配不上她的清秋。

后来在汴京师无涯没再提这件事,韦南风也从未将师无涯的话放在心上,师家的东西是师家的,她将来都会还给师无涯。

但她从未想过付彰会私自动用师无涯的聘礼,师无涯的聘礼丰厚,他们初到汴京,根本填不了这个空缺。

韦南风只能含恨将退婚的话咽回去,直到七年前,他们才将师无涯的聘礼填上,也是在那一日,韦南风向师无涯说及此事。

那是个春夜,师无涯眉眼依旧,添几分少年英气。

他似料到韦南风会对他说什么,这回韦南风没有让人给他上糕点果子,而是让李妈妈给他上茶,她见师无涯默声不语,便自顾自地说起来。

“无涯,这么些年来,我瞧你与清秋没什么情意,你待清秋如今是何想法?”韦南风拿余光看他,只见他神色平静,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韦南风道:“无涯,你与清秋不合适,她自小是我们娇养长大的,倘使日后没有一个稳定的夫家,是撑不起她的。”

师无涯不着一言,目光停在手中的茶盏。

韦南风的话说得何其明白,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付家是看不上他,他也无力托举付家。

师无涯勾唇自嘲一笑,眼睫低垂,他淡声道:“叔母,多谢提点,无涯心里有数。”

韦南风心知杭州旧宅有些什么,她想要清秋变卖旧宅,只是因为那宅子里的青梅树下有一个坑,是师无涯为清秋打秋千时埋下来的。

那里头是师无涯写的四封情信。

当年她未曾动那些信,前往汴京时,她又将此事忘了,那会为南风也不知道付彰会平步青云,他们会在汴京站稳脚。

韦南风挑挑拣拣的将话告诉清秋,情信与家产做聘的事韦南风并未提及。

清秋好容易忘了师无涯,她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些旧事翻出来。

“过去的都过去了。”韦南风轻闭双眸,摆摆手道:“清秋,我累了你且回去歇着,这两日杏院在修缮,你便在棠院委屈几日。”

闻言,清秋颔首,服侍着韦南风睡下。

清秋听韦南风说及师无涯的过往,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毕竟这些事是发生在她幼时,就算韦南风和付彰动了师无涯的聘礼,那也与她无关,她也没有对不起师无涯。

清秋撑伞回棠院,棠院积雪深厚,云露尚在清扫,见清秋来,她拿着扫帚上前,忧道:“姑娘这里比杏院冷得多,姑娘你快进屋去。”

“云露,你去歇着吧,我在外面坐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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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不早了去睡吧。”清秋温声笑道。

棠树下积雪覆盖,急风乍起,棠树枝头悬挂着摇摇欲坠的秋千,似乎要被雪压跨。

清秋朝院墙外望去,似有什么声响在,清秋往墙角根下去,侧耳听着什么声音,忽地一声,有人从墙外往里扔了什么东西。

月色浓郁,银辉照雪,一道秾丽的红落在厚厚的积雪上。

一道平安符落在雪中,上头的金线针脚凌乱,毫无章法,比起这个上头的名字叫清秋心神一震,冷风灌进她的衣领,清秋指尖颤了颤。

——师无涯

清秋捡起平安符,隔着白墙,扬声道:“师无涯,你来做甚。”

白墙外,师无涯倚在冰冷的墙上,怀中抱着只雪白异瞳的狮子猫,抚摸着瞳瞳的手倏然顿住,方才他往里扔的平安符,好像扔错了。

他扔成了他的。

“付二姑娘。”

师无涯唤她一声,随即转身跃上高墙,他一手圈着瞳瞳,一手撑着白墙,半蹲在墙上。

清秋仰头看他,月光倾照,他依旧恣意行事,全然不顾她的意愿,见他怀里抱着瞳瞳,清秋忙要去接。

“若只接它,我就不下来了。”师无涯勾唇,扬起笑颜。

师无涯作势手滑,清秋心下一惊,快步至墙边,以师无涯的身手定然不会摔着,她不必为师无涯担心,但她怕瞳瞳受伤。

清秋气得柳眉倒竖,恼道:“你好生把瞳瞳还我不行?又是翻院墙,真当付家没人了?”

清秋从他怀里抱回瞳瞳,瞳瞳毛发未卷,有些许焦痕,清秋鼻尖一酸,抱着它泫然欲泣。

师无涯苦涩一笑,眸光稍显失落,问:“付家自然有人,只是我不便走正门,走正门你会见我吗?”

清秋眉梢轻挑,真叫师无涯说对了,她必定不会见他。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可说。

“所以先前你答应我的事,还做数吗?”师无涯立在她身前,微微前倾。

清秋顺着瞳瞳的毛,淡声道:“师无涯这不合礼数,如今我也抽不开身,再者说我与常也快要成婚,你何必再缠着我。”

师无涯挑眉,勾唇道:“是吗?”

清秋心头陡然一惊,见师无涯这副模样,像是有十足的把握。

“什么意思?”清秋狐疑道。

师无涯上前一步,眸光中蕴着得意的笑,他从清秋手中勾回平安符,“清秋,你等着看吧,你我之间是永远扯不断的。”

“师无涯你是不是疯了,我和常也定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何苦要来横插一脚。”清秋凝眉,眸光含怨。

她请师无涯帮忙,除却她不能嫁给他这件事,旁的事她与他都有回旋的余地,唯独这件事上她和师无涯没有什么好说的。

师无涯从容淡漠,清秋所说的话,似乎激不起他的怒气。

师无涯步步靠近,垂眸盯着她,沉声道:“清秋,我们是有过婚约的,合该是天生一对,不对吗?”

清秋想也不想地踢他一脚,驳道:“不对,有过婚约又如何,师无涯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永远等你?”

“你不会等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等我,清秋十四年我不信你忘得掉。”

“那他有我好?”

“陪你十几年的是我,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清秋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师无涯倾身上前,反手叩紧她,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不让她背后抵着墙,清秋被他圈在一寸之地。

瞳瞳倏地睁开眼,跃到雪地里,尾巴蜷着四肢,它漂亮的双瞳就这样看着墙边的两人。

清秋使劲推开他,恨恨道:“师无涯,你当真是高傲,一字一句皆是我围着你转,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又有多了解我?”

“我就是要替你做决定,你骗得了别人,付清秋,你扪心自问你喜欢王恒吗?你有为他痛哭流涕过吗?你愿意为他豁出性命吗!”

她推他,师无涯也不恼,饶有兴味地攥住她的手腕,一步步地贴近她。

“师无涯,你放开我!”清秋拧着手腕,冷声道:“我有!你以为你是,别太自以为是了师无涯,你当初难道不是在付家借住,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付清秋!”师无涯呵住她的话,凌冽锋芒的阴影笼罩着清秋。

清秋仰头与他对视,纵使师无涯居高临下,眼中盛满怒意,清秋也丝毫不惧,师无涯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干涉她的婚事,左右她的一生。

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看似暧昧亲密的动作,此刻却蔓延着无尽冷意,清秋冷笑道:“师无涯你卑劣,我和你没有一丝可能。”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王恒能为你做什么?连瞳瞳都是我给你找回来的,付清秋你挑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啊。”师无涯挑眉讽道。

清秋绽开笑颜,可她眼底却是冷的,犹如这夜的雪裹着寒风。

“是啊,否则怎么能看上你呢。”清秋使劲挣扎,细腻柔白的手腕被攥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师无涯攥得越来越近,丝毫不顾她能否承受得住,清秋胸口沉闷,只见师无涯倾身靠近,目光犹如恶狼扑食。

“师无涯!你放开我!”

清秋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雪夜里,瞳瞳惊得叫了一声,随后跃上石桌,蜷缩着身子,仍旧看着他们。

师无涯仍未松手,只缓缓垂眼,看她因气愤而泛红的脖颈。

“付清秋,我们才是绝配,天生一对。明日我就会来府上想你提亲,下聘,你和王恒就此而止罢。”师无涯松开清秋的手,唇角上扬,丝毫不在意她的那巴掌扇得有多用力。

师无涯想通了,什么《追妻三十六计》都是些废话,若有那时间来磨蹭,他早就将人带回将军府了。

平乐公主已遣人来送了密信,明日他便可以走付家的正门。

“清秋,你的聘礼不止我先前留下的,还有别的。”师无涯眉梢轻挑,眼下一颗红痣妖冶漂亮,加之他得意的神色,更是张扬。

她原以为两年过去,师无涯会有些变化,却不像他这么多年的傲气依旧,从不在意她心中想要的是什么,就连那十二年里她受的委屈,他也从未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清秋顺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悲凉,那一瞬的悲凉就这样被师无涯捕捉。

“清秋,你恨我就告诉是为何恨我,是我哪儿做得不对,你说出来好不好,为什么我们永远不能好好说话。”师无涯上手轻晃清秋的肩,他悲愤交加,却又对只字不说的清秋无可奈何。

他拿清秋一点办法都没有。

师无涯咬紧牙关,拳风从清秋耳畔划过,扬起她鬓边碎发。

清秋定了定神,淡然道:“师无涯,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和你说,请你离我远些。”

“付清秋,你总会对我说的,你不会嫁给王恒,日后天长地久,有的是你会低头的日子。”师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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