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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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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樊渊一行将近20人,小包厢放不下,他正打算带人离开。

却听周韫琦笑道,“樊渊你们是要来玩吗?不如和我们一起?”

应樊渊扫了一眼谢卿潇,打算开口拒绝。

洛白榆关闭手机导航,对应樊渊道,“这里去最近的另一家KV得一个小时。”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再去下一个时间太迟。

应樊渊目藏担忧,“白榆?”

洛白榆小弧度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应樊渊又看向其他同学,“大家介意吗?”

“那一起吧。”

“可以。”

大家都没什么问题,应樊渊只得同意。

彩灯四射,流光缤纷,有人已经包厢便抢了麦,开始唱歌。

服务员例行询问道,“您好,需要水酒饮料吗?”

都是学生,大家点了几瓶饮料和浓度很低的果酒,另加了几个水果拼盘。

服务生正要离开,谢卿潇张嘴道,“拿两瓶威士忌,要最贵的。”

旁边听到的同学都愣了一下,服务生见没人反驳,将威士忌记到酒水单,“好的,请稍等片刻。”

一侧桌上摆着果汁饮料,一侧桌上摆着两瓶开瓶的威士忌,发出浓郁的酒香。

一边哄哄闹闹,唱歌、打牌、真心话大冒险轮番上阵,另一侧不时闲谈几句,竟有些商务对话的意思,两方泾渭分明。

谢卿潇晃着酒杯,突出的骨节捏着杯壁,晃出几分情涩,她凝视着对面正在和于晚说话的洛白榆,眼底深沉如墨。

【勾引守则第四条:如有机会,可以暗戳戳表达自己的喜欢。 】

“勇敢去表达自己的喜欢吧,说不定对方就会注意到你呢?”

洛白榆想起网上的建议,心底闪过几分挣扎,“阿晚想唱歌吗?”

“恩?”于晚摇头道,“我不了,阿榆想去唱便去吧。”

洛白榆左手握拳,略显紧张地捏了食指,右手端起水杯喝下一口水,压下心底的慌乱,“阿晚要看我。”

于晚轻轻一笑,“好。”

洛白榆听台上的人唱完,拿起话筒去点歌台点歌。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坐在对面的周韫琦将酒杯轻轻扣在桌面上,发出咔哒一声细响,姿态轻慢,笑着对身侧的谢卿潇道,“卿潇不去试试?”

谢卿潇收敛墨色,回视周韫琦一眼,而后从同学手中接过另一个话筒。

“洛神好像要唱歌诶!”正在往真心话大冒险的同学惊讶道。

“天呐,我记得洛神之前从没唱过。”

下面的谈论吸引不了洛白榆分毫注意,他现在满心紧张,既害怕于晚听不懂,又害怕于晚听懂。

“会长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唱吧?”谢卿潇笑意盎然,好似只是想唱个歌。

洛白榆的骤然变冷,“我点的歌你应该不会。”

谢卿潇微微一笑,“没有关系,我就是体验一下,跟着哼两句。”

“哎,上面怎么了?”台下举着手机,准备录下洛神唱歌名场面的omeg目露疑惑,问一旁的同学道。

“不清楚,看起来像谢卿潇也想唱,洛神不怎么愿意。”

“哇哦。”另一个同学露出我看到了一个大瓜的表情。

“谢卿潇最近不是在追洛神?”

“他们可都是lph。”

“ lph怎么了, lph也能在一起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诶诶,别吵了,快看,于晚也上去了。”

争论的omeg立即停了话头,看向台上。

于晚瞄了谢卿潇一眼,直接对洛白榆道,“阿榆,我能和你一起唱吗?”

“当然可以。”洛白榆立刻应道。

于晚目光清冷,似是毫不在意谢卿潇的想法,向谢卿潇伸出手,“能把话筒给我吗?谢谢。”

谢卿潇默了几秒,轻嗤一声,意兴阑珊,将话筒扔给于晚,又饶有兴致地看向洛白榆道,“希望下一首歌能和会长一起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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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目光射向谢卿潇,洛白榆语气闲凉,“不必了。”

被拒绝也不恼,谢卿潇挑了挑眉,眼里竟泛出温柔的光,似是在宠溺不听话的小朋友,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转身回到座位。

戏多,洛白榆压下心底的戾气,前奏已经响起,他拿起话筒一瞟,于晚的身影出现在身侧,他的眸光不由自主地摇晃,泛出细碎的涟漪。

阿晚她,真的要和他一起唱吗?

他仓惶间张了张嘴,想要和于晚说,谢卿潇已经离开了,不用她和他一起唱了。

但前奏已过,已来不及。

“大雨初霁淋漓,

檐角掉落雨滴,

伞面遮着你的眼,

黑色口罩下是你的脸。

你来到我的身边,似降临在寒冬的仲夏夜,猛然撞开春寒料峭,撞散寒雾冬雪。 ”

我和你的初见,始于那晚你救我奔跑在夏天,始于那晚瓢泼大雨你和我一起去买伞。

悠扬的嗓音从洛白榆嘴里淌出,带着歪歪扭扭的语调。

洛白榆唱歌跑调,没有骗人。

台下的同学皆目色震惊,脸蛋也纠结成一团,有同学的说话声压低,在歌声回荡的包间里也听得不甚分明。

“原来,洛神他,唱歌跑调啊。”

“跑调怎么了,跑调也是洛神。”

“那当然了,我就是有点子惊讶嘛。”

“洛神就算唱歌跑调也好听!”

……这些话音伴着歌声飘进洛白榆耳朵里,却全都引不了他丝毫注意。若如往常,他免不了会觉得尴尬,可如今他鼓足勇气上台,心里满是紧张,早已顾不得尴尬了。

“你是我触手可及的夏夜,却终会从指尖溜走,飞向下一个季节。

如何才能留下名为你的夏夜。 ”

于晚她,能听懂他唱的什么吗?

所以,我喜欢你,你会知道吗?

洛白榆情不自禁望向于晚,彩灯旋转,闪过洛白榆的眼,只在此刻,才能看出他眼底藏着的深情。

留意到洛白榆的目光,于晚侧眸回视,她不会唱,大部分时候只是空拿着话筒不张嘴,遇到比较简单的节奏才会跟着低吟,而对于洛白榆唱歌跑调这件事,她早已知道,也不觉得惊讶。

稍纵即逝的光,藏住了他眼底的思绪,洛白榆知道,于晚没有明白,因为她眸底是一贯的冷静清明。

“但夏夜怎么能融化冬雪,

两个毫不相连的季节,间隔着春天。 ”

“未出口的,是缄默不言。”

“十八岁的课本上,是笔记,是梦想,是我有你的未来。”

“走过夏夜,翻过书页,四季轮转,回身望去,玫瑰灿烂,绿意森然。”

我们会如歌里所唱一般,只能潦草结局吗,于晚。

我已经在努力了,所以,于晚,你能喜欢上我吗?

唱完整首歌,洛白榆却没有想像中的开心,他和于晚说了一声,借口去厕所跑到卫生间。

冷水拍打到双脸,淋漓着顺着下颌滴落,溅起一片水花,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眸光中闪过颓唐。

稍长的额发被水浸湿,撇向两边,后脑的小揪揪还是于晚给他绑的,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后脑的尾巴,和上面小小的,可爱的向阳花。

洛白榆,不要丧气,才开始呢,于晚她,会喜欢上你的。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洛白榆。

洛白榆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收拾好心情,擦干脸走出卫生间,碰到站在门口垂首背靠着墙抽烟的谢卿潇。

刘海挡住谢卿潇的眼睛,明亮的灯光也穿不过那片眼下的阴影。

洛白榆停了一下脚步,而后便像没看见一样,掠过她向前走去。

“洛白榆,没想到,你喜欢于晚啊,一个bet 。”谢卿潇扬起头,胸前环着双臂,侧过身子,肩膀倚靠着墙,歪头看向洛白榆的背影,眼中却是深刻的冷意。

脚步一瞬停滞,空气也好似凝固,几秒过后,洛白榆没有回身,继续向前走去。

“于晚知道你是个omeg吗?”谢卿潇冷笑一声,提高音量。

脚步短暂一顿,洛白榆没有停步。

“你还装什么,我是高等级lph ,你的信息素根本瞒不住我。”谢卿潇再次提高声音,质问道。

“和你没有关系。”洛白榆转过身子,掀起眼皮,漆黑的眼是憎恶的厉色。

“哦~那是不知道啊。”谢卿潇得意洋洋地讥诮地笑着,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我说我追你你怎么没反应,原来喜欢上了一个bet ,一个bet ,能满足你吗?”

“恶心。”阴沉沉地掠过戾气,洛白榆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吐出两个字。

“恶心?洛白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装lph装得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lph ?高等级的omeg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和lph结合的天命,没有lph息素则不断减少的寿命,发情期因没有lph息素安抚痛苦到死亡的高等级omeg不知有多少,洛白榆,”

谢卿潇还想说什么,却被洛白榆厉声打断。

“那又如何。”洛白榆凝视着谢卿潇,神色是漫不经心的蔑视,以及,狂傲,他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好似压着惊涛骇浪,澎湃汹涌地打在谢卿潇心头,“谢卿潇,你不了解我,我从不信这些。”

就算寿命减少又如何,就算没有信息素安抚他会痛苦又如何,他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高等级omeg意味着什么,他当然知道,出生于医学世家,不会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正是如此,他才更知晓能够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有多么不容易,不是因为信息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是一个高等级omeg,但父母从没有让他必须按照omeg去长大,他打架,他练拳,他不似一般的omeg温柔,甚至姨姨为了他专门研制出了信息素转化贴,过滤掉表示omeg身份的信息素成分,只为他不受任何限制地长大。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怎么可能,只因为高等级omeg天生的种种限制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油盐不进。”谢卿潇低咒一声,眸光中闪过一片衣角,忽而笑了起来,“洛白榆,所以,你承认,你喜欢于晚。”

“是,我喜欢她,你还想说什么?”洛白榆睨着谢卿潇,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暗沉。

谢卿潇轻笑出声,扭了扭脖子,“我还能说什么?就是,于晚,你听到了吗?”她蓦地朝远处轻慢地喊道,“哦,对了,于晚,你作为一个bet ,应该不知道洛白榆是omeg吧?他可是个高等级omeg哦。”

什么意思?洛白榆的五指死死嵌入掌心,身形凝固在原地。

“我知道。”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不是于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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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她的嗓音依然沉静,好似没受到丝毫影响。

洛白榆再也忍不住,扭头看向缓步走来的于晚,瞳孔恍惚涣散,没有焦点,只有那个脚步不紧不慢的身影,映在眸底。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挡在洛白榆身前,隔绝了谢卿潇看向洛白榆的目光。

“你知道?我看是被骗了死撑面子吧。”谢卿潇嘲讽道。

“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须理由。”于晚挑起眼皮,没有丝毫情绪地回视谢卿潇,冰冷的气场,无声的压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知道洛白榆喜欢你了吧,你没什么想说的?”谢卿潇扯起嘴皮,直勾勾地盯着于晚,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但是丝毫没有,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背后的洛白榆眸光失神,也紧紧地看着于晚。

于晚:“没有。”

“呵,行。”谢卿潇恨恨地咬牙,愤愤地瞟了于晚一眼,扬起下巴离开。

“阿,阿晚。”等谢卿潇不见了影子,洛白榆才不安地眨着酸涩的眼睛,低低地喘着,细细地呼吸,他伸出手指勾了勾于晚袖口,轻声唤着于晚的名字。

没有被甩开,洛白榆心里划过一丝喜悦,但不过一瞬,于晚的袖口离开洛白榆的手指,她转过身子,回头看着洛白榆,眼神是洛白榆从未见过的陌生冰冷。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洛白榆眼中满是惶然,眼前一切模糊,只能感受到,于晚抓着他手腕穿过铺着地毯,金碧辉煌的连廊,两人的身影倒映在镜子上,手腕生疼。

第75章

洛白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上的车。

一路无话,等他回过神来,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司机大叔在问他家住几栋,而于晚倚着另一侧车窗,昏黄的光晕覆在她面上,眉眼低垂,似在假寐,恍若大殿上受人供奉,不可触碰,而又满怀慈悲的神祇。

但慈悲的本质是不为一人偏爱的冰冷。

他指了方向, 出租车驶入大门。

车停在楼下,洛白榆却没有动作,于晚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 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他家楼下,他马上就要下车。

冷寂的空气,静如无物的窒息,只要马达还在运作,透过车身,发出沉闷的嗡嗡之声。

灰色的车尾气徒劳地喷出,司机大叔不耐地扯着嗓子, “帅哥你下不下车啊?”

其实没有答案是目前最好的答案,洛白榆看着沉默如云的于晚,心里对自己道,而后打开车门,双脚触及地面,站稳回身,关上门的那一刻,于晚好似才回过神,顶起眼帘,望向他。

她的眼眸很沉,清透的虹膜幽邃无边,让他看不清她在想什么,或许她什么也没想,但洛白榆蓦地感受到那张脸透露出的薄情。

车门关好,司机脚踩油门,向前驶去。

黑压压的睫羽缓缓垂落,视野缩小,只余脚下一隅。

“停车。”

司机停车回头,望向车后座,“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我要下车,多少钱?”

“不去学校了?”司机指着前面的表盘,“打表37元。”

于晚付了车钱,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洛白榆还在刚刚下车的地方原地站着,十几米的距离,于晚觉得脚步沉重,像是在脚腕上坠了千斤重的巨石,让她迈不开脚。

她本能想逃,在得知洛白榆喜欢她的那一刻,在KV听到那一刻,她本想转身就走,但她怕洛白榆被谢卿潇欺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站在拐角处等待。

只是没想到谢卿潇发现了她。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为什么得知洛白榆喜欢自己,她的内心想法是逃避,是装作不知道,是和洛白榆维持原状,她不希望洛白榆知道她知道,好像只要这样,一切就可以像没有发生过。

但她没有想出来。

她一脚陷入泥潭,纠结撕扯,却好像越陷越深,她再也理不清她和洛白榆的感情界限。

理智告诉她,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必须给洛白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她心知肚明。

但不知名的情绪在拉扯她,让她不要说。

好像有一个恶魔,在她耳畔亲昵低语,让她保持沉默。

但她如何能不说,洛白榆喜欢她,没有结果的事,又何必给他奢望。

她不值得。

情感和理智的拉扯,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站在路口,就像停在人生的某一个交叉口,她选择洛白榆走去,结果却会是,离洛白榆越来越远。

她看着洛白榆因她下车,眼里似有星辰闪耀,又迅速因未知的答案而浮尘湮灭。

她知道,只要她答应,他的星星,就会亮起星火。

但她还是轻启唇瓣,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洛白榆,对不起。”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洛白榆扯起一道苦涩的笑,看着于晚眼睛问她,“为什么?”

她平静地说出为时已久的定论:“高等级omeg,不能没有lph。”

“我不在乎。”胸腔剧烈起伏,洛白榆想笑,因为可笑,他以为于晚了解他,却没想到于晚和谢卿潇一样,认同那所谓的高等级omeg的天命。

但这是他喜欢的人啊,他压下心里骤然升腾的愤怒和痛苦,再一次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凝视着于晚的眼睛,像是发出誓言一样道,“我不在乎,于晚。”

“但是我在乎。”于晚同样定定地回视着洛白榆的眼睛,没有一丝逃避,“洛白榆,命很重要。”

她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像是长辈的告诫,又像压着无数过往,那是他所不知道的,数次九死一生。

“洛白榆,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于晚勾起唇角,眼神却晦暗如漆,压抑着心头撕扯着她的心绪,“我是一个bet ,和我在一起,你会死的。”

“ bet不能提供信息素,根据研究,和bet在一起的omeg ,寿命确实会受到影响,但大部分依旧活到了四十岁。”洛白榆回想着医学论文,说出结论,“于晚,寿命影响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但和lph结合的高等级omeg,大部分活到了星际平均水平,八十岁。”于晚反驳道,“一半的年龄差,洛白榆,我忽视不了。还有,因为没有足够的安抚信息素,激素水平不稳而患有抑郁症等心理疾病的omeg不知几何。”

“洛白榆,自杀的omeg有多少,你算过吗?”

一句话轰雷贯耳,洛白榆震慑在原地,他张开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他算过的,他知道的,是70% , 70%的自杀率,那一道道含着血腥的数据,背后皆是一位位为爱情而逝去的生命,皆是鲜血。

“我的母亲也是一位高等级omeg ,她最初的恋人,”于晚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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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顿,看着失魂落魄的洛白榆,像是难以继续说下去,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也是一位bet 。”

洛白榆眨着发酸的眼睛,气音宛如失声,“她们最后怎么了?”

“那位bet ,为了救想要自杀的恋人去世了,而我母亲,忘记了他。”于晚嘴唇动了动,眼神似空寂的汪洋,平静地叮嘱了最后一句话,“天冷,不要在下面站着了,上去吧,洛白榆。”

而后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那是很久远的故事,那时外婆还在,她不经意间在外婆家翻到了那本日记,它记述了一位少女最美好的爱恋,也记述了那位少女最不为人知的过往。

她深爱她的恋人,但同样因为没有信息素安抚而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她竭力反抗自己的生物本能,可惜最后的是,她失败了。

恋人为了救她而去世,而她也失去了那段记忆,嫁给了一个不爱的lph。

七岁的于晚看着那本日记被外婆拿起,看着外婆将那本日记放入煤气灶烧掉。

大火吞噬纸张,灰烬飞荡于空,烧纸味道窜入鼻息,烧尽一切过往。

“晚晚啊,答应外婆,不要让你妈妈知道,好不好?”外婆的脸上徒留悲伤。

即使在外婆最后住院,死前最后一面,她戴着呼吸罩,即将陷入昏迷,叮嘱于晚的,也只有那句,“晚晚,你记得,你七岁答应过外婆什么吗?”

她记得,而那也会是永远尘封的秘密。

第76章

青年是早上八九点的太阳, 而此刻,早上八九点的太阳正在睡觉。

于晚左臂横陈,左手伸出桌外, 虚搭在桌沿,泛青的血管在窗外明亮的光晕下显出光泽, 清晰可见。

她昨晚失眠了。

桌旁窸窣作响,书包轻放桌面,拉链划开,脱下羽绒服,不用睁眼,于晚就知道洛白榆在做什么。

但她还是睁开了眼,淡淡地看向站在旁边的洛白榆。

他剪了头发,重回干净利落的短发,额前细小的碎发遮掩,黑密的睫毛压着眼皮,似乎是注意到于晚的目光,掀起眼皮和她对视,眸光古井无波,平生几分冷淡。

于晚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尾和眼下, 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 又顺势往下,滑过他的手腕, 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道那个发绳哪里去了?丢了怪可惜的。

脑中升起一瞬思绪, 又转眼散去,不留痕迹。

于晚不常在班里睡觉,洛白榆看着于晚眼下的青黑,张嘴想要问于晚什么,却见于晚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沉默着收回目光,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一切都一如往常,但又有哪些地方,好像不一样了。

于晚不再拿着“难”题去请教洛白榆,洛白榆也好像突然之间没有闲话,可以和于晚一起聊。

一整个上午,她们两人,没说一句话。

连身后的同学都好像察觉到了不对劲,悄悄叫过来了应樊渊和高义。

但有些问题,当事人不想说,便没有答案。

应樊渊看着沉默的两人,已经明白了什么,白榆喜欢于晚,他早就察觉出来了,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场合,他便打算路上回家再说。

他扭走还在一旁聒噪的高义,于晚身边立刻安静下来。

——

邹毅:“现在就是两个方案,一个是和古典乐器社、汉服社合作,上台表演;另一个就是我们自己组织一个大合唱。”

徐萌:“合作的话,我们要干什么?”

邹毅:“初步商定,是让我们穿着汉服在台上打算盘,充当古典乐弹奏的背景板。”

徐萌:“不用唱歌?”

邹毅:“不用。”

袁暾:“不用跳舞?”

邹毅:“不用。”

徐萌和袁暾:“那我选合作。”

其他人也纷纷举手,“我们也选合作。”

“行。”邹毅扫过大家,目光停到好像在走神的于晚身上,“于晚,你同意吗?”

同意什么?于晚疑惑抬头,见除了她大家都举了手,也没管是什么事,跟着举了手。

“那好,我们今年的元旦晚会就和他们合作,周三具体要干什么就会定下来,到时候大家听从调令就行。”邹毅一锤定音。

室内恢复寂静,大家各做各的,临近打铃,于晚收拾好东西。

“走了。”于晚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开。

会长办公室依旧人来人往,谢卿潇依旧站在门口,少见的是,应樊渊也来了。

铃声响起,人潮散去,应樊渊身侧站着洛白榆,和对面的谢卿潇无声对峙。

lph们的信息素发生碰撞,烟熏,烈焰,和其中掺杂的草木香,轰得空气都为之震荡。

lph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直接与暴力。

于晚只闻到了草木香,但足够她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她拾起台阶,照常向洛白榆走去。

她停在三步远的地方,只看向洛白榆,视谢卿潇如无物,“走吧。”

三人皆是愣住,谢卿潇早上观察了一上午,已经确定于晚和洛白榆闹掰了,她看着于晚,不可置信;

应樊渊中午也确定了洛白榆表白失败,知道谢卿潇这两天在找白榆麻烦,才赶着过来接洛白榆,他落在于晚身上的视线又滑回到洛白榆身上,目有疑问;

洛白榆却同样迷茫,他以为于晚不会来了。

“快上课了。”见洛白榆还在傻站着,于晚催促道。

“啊,哦,好。”洛白榆抿了抿唇,回视应樊渊一眼,便将其抛在脑后,大步向于晚走去。

“诶,不是。”应樊渊抓了把头发,看着洛白榆和于晚下楼的背影,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来接洛白榆,洛白榆跟着于晚跑了? !

应樊渊回头看向谢卿潇,谢卿潇脸色黑沉,乌云密布,他收回自己的信息素,鄙吝地睨了她一眼。

当事人都走了,谁想和她较劲儿。

他扶了扶眼镜,一片泰然,慢步下楼。

只留谢卿潇,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洛白榆虽然跟着于晚走了,但两人一路上却一言不发。

其实洛白榆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再和于晚相处,他还是喜欢于晚,喜欢这种感情,不可能一夜过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清楚,只要他还能看见于晚,还能和她说话,他就会一直喜欢她。

但于晚,已经明确拒绝他了。

他应该离于晚远远的,但在于晚叫他时,他还是忍不住走到她身边。

那于晚又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他觉得,他应该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于晚,我不接受表白失败后继续做朋友。”

他怕他忍不住,忍不住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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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听到这话,于晚心里隐隐生出烦躁,她甩了甩右手,但右手分明没有任何感觉,不麻也不疼,“恩,我知道,等谢卿潇的事过去。”

等谢家的事解决,她会自己离开。

洛白榆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你不可以,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谢卿潇有多危险。

后脑勺猛然发疼,刀割一般,一根神经绷得死紧,左脸太阳穴附近青筋暴起,于晚强忍着痛意,想要嘶吼出声的本能和理智还在脑海拉扯,一丝一道,断裂,复合,像绷紧的弦,咯吱咯吱,像刀尖划过玻璃,冷得发寒。

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落在地面上,又转瞬被于晚的脚印覆盖,不见踪迹。

“洛白榆,很快的,我求你。”

痛到只能选择最简单的方法,去乞求洛白榆的同意,于晚知道,洛白榆一定会答应。

洛白榆:“好。”

于晚忍得太好,洛白榆完全没有察觉到于晚的不对劲,他想了想又道,“你得告诉我一个时间限制,若是谢卿潇一直没解决,我总不能和你一直这样下去。”

于晚咬了咬牙,瞳孔有些微涣散,“一个月。”

“好,那便以一个月为期。”

于晚强撑着陪洛白榆上了楼,在楼梯口道,“你先回班,我去趟厕所。”

洛白榆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向班里走去。

于晚一手撑着墙,五指扣紧,缓了片刻,向校医务室走去。

第77章

“头疼?”校医务室的医生审视着面色微微发白的于晚,问道,“现在还在疼吗?”

“没有。”说来也奇怪,等到了校医务室门口,头却不怎么疼了,好似刚才的疼痛只是假象一样。

“高几的学生?”

“高二的。”

“除了头痛最近有什么其他症状吗?”

“没有, 很正常。”

医生一边记录一边又问道,“没有出现幻觉什么的吗?”

“没有。”

不是因为心理压力,医生给心理疾病上打了一个叉, 又问道, “既往病史?”

于晚思索片刻, 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分化lph失败算吗?”

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没有其他病史?”

于晚确定道,“没有。”

“校医院器材不够,建议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医生没再询问,给于晚开了转诊单。

——

市三医院,神经外科,医生手指点了点C单子一个发亮发白的区域道, “脑部淤血压迫神经引起的头痛。”

医生瞅了眼于晚身上的附中校服,接着又道,“头皮外部组织并没有损伤或者伤口,未见颅内肿瘤,血压血脂正常,淤血有机化现象,应当是多年前的旧伤。”

满目疮痍的客厅 ,飞裂四射的玻璃碎片,脸颊红肿,低声哭泣的母亲,还有,那个手里举着棍棒的男人。

脑海里划过几个碎片,又在顷刻间化为粉齑。

见于晚面露深思,医生接着问道,“有既往病史吗?”

于晚默了几秒,“有就诊记录的,只有分化失败。”

医生点了点头,领会了于晚的意思,那便是小时候可能受过伤,但并没有来医院检查。

不过小孩子小打小闹,经常受点小伤也不奇怪,难免其中就有一次导致脑部淤血,没有发作家长也不在意,便推到了现在。

医生心里如是推测,又接着询问,“身体以前出现过其他症状吗?比如头晕恶心呕吐等。”

“没有,之前一切正常,开学体检也没有问题。”

淤血若是刚出血时没有不良反应,按理说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事,医生抬起眉弓,犹疑不定, “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刺激?脑子里一瞬闪过洛白榆的脸,于晚否定道:“没有。”而后抬眸盯着医生,眸光似有压迫,“不过请问医生,这个问题影响后续治疗吗?”

医生尴尬地笑了笑,“影响倒是不影响。”但他是医生,见到没见过的症状,难免好奇,想要探究一下。

剩下的话医生没有解释,轻咳两声,又变得一本正经,“目前有两个治疗方案,一个是做手术清除,但你是颅内出血,危险性比较大;另一个则是保守治疗,用药消除,但你的淤血已经压迫神经,时间比较慢,治疗过程中还会头痛,而且不一定能消除淤血,若是效果不佳,还是需要做手术。”

医生解释清楚利弊,将选择权交给于晚。

于晚:“保守治疗。”

医生给于晚开了药单,叮嘱道,“之后每周来复查一次。”

外科几个诊室在同一楼,于晚拿着就诊单走出门。

斜对角的普外正在换班。

虞溱正是被换下来的医生,他穿着白大褂,放松地轻声哼着歌,拉住普外的门,和于晚错身而过。

一个念头晃过,虞溱驻足回身,望向于晚的背影。

这不是星星的朋友吗?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医院?他暗自思考,瞄了一眼于晚走出的诊室。

神经外科?

“哒哒。”

虞溱敲开门,谈笑自若,“刘医生值班呐?”

“对,虞医生下班了?今天可早啊。”

“今天早,明天就迟了。”虞溱苦笑一声,又状若无意地转了话题,像是闲聊,“刚才那小姑娘是附中的吧,怎么跑你这儿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脑部淤血压了神经,头疼。”

虞溱随口吐槽道,“现在的小孩儿,就喜欢打架。”

“倒也不是,出现了机化现象,估计是多年前的伤了。”

“这样啊,那是我猜错了。”虞溱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您忙。”

“虞医生慢走。”

——

日落时分,目之所及,皆笼罩着一层橘色的薄纱,下班的医生护士,人来人往。

门诊处关了大门,急诊室开始忙碌,住院的家属去食堂给病人打饭。

于晚面无表情,仰头就着冷水咽下几颗药,侧脸迎着光,白皙的脖颈随着喉咙的动作微微鼓动,像一座被光温柔了的,冰冷的雕塑。

“嗡嗡嗡。”

冥昭瞢暗的混沌光线里,动作像是被时空慢放,于晚咽下最后一口水,垂眸盯着手中空空的矿泉水瓶,片刻后将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吴浩:你安排我做的事,可能做不了了,上面说没什么用,打算停止。 】

谢家,好烦。头部又隐隐作痛,于晚澄澈的眼眸现出几点阴暗的浑浊。

【于晚:等着,明天就会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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