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1 / 2)
公孙承一愣,随后细细品味彭渊说的这句话。
见帝师没说话,众人也都默默吃东西。
公孙承捻着胡须,目光在彭渊脸上转了三圈,终究没再追问那句话的深意,转而看向郑紫晟:“陛下昨日提及要整顿漕运,江南漕粮滞港已有半月,户部那边递了三道急折,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郑紫晟放下银筷,指尖在案几上轻叩:“漕运积弊非一日之寒,沿岸关卡层层盘剥,船帮与地方官勾结牟利,若只派钦差下去查,怕是刚查到皮毛就被糊弄回来。”
他话音刚落,沈明远便接话:“本王倒是觉得,可从船帮入手。江南最大的漕运帮‘三江会’,帮主乔老鬼与前户部侍郎是姻亲,去年侍郎倒台后,三江会收敛了不少,如今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公孙承闻言不悦的皱眉:“拉拢江湖帮派?朝堂体面何在?”
沈明远顿了顿,才开口:“体面不能当饭吃,三江会掌控着江南八成漕船,若能让他们配合查访关卡贪腐,比派十个钦差都管用。”
“这个口不能开,若是同意,日后不论何事,总会有人想要走捷径。届时朝廷的威严将越发的薄弱,民间势力岂不是纷纷冒出来。”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但不是最体面的,所以公孙承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
郑紫晟听着两人的争论,没有立刻表态,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彭渊:“你怎么看?”
于是所以人都看向了彭渊,彭渊停下手中的银筷,盯着碗里的菜,不紧不慢道:“不知道,我不懂这个。”
???
沈明远一脸被恶心的模样,感觉今天晚上他肯定会消化不良。
“你好好说话!”郑紫晟皱眉,很显然不吃他这套。
“祖父所言极是,朝廷威严不可轻废。但四嫂说的也没错啊,当下漕粮滞港,时间紧迫,若能善用三江会,或可解燃眉之急。”
公孙承眉头皱得更紧:“如此岂不是与虎谋皮?”
彭渊抬眸微微一笑:“借力打力而已,可先以利相诱,许以三江会一些好处,让他们协助查案。待漕运整顿完毕,再逐步削弱其势力。”
郑紫晟微微点头,似在思索彭渊的提议。
沈明远虽然看不上彭渊,但彭渊能懂自己的意思,也就没说话。
公孙承蹙眉,看向其他人,“你们有别的说法吗?”
也赞同道:“此计可行,只要掌控好度,既能解决漕运问题,又能避免江湖势力做大。”
郑紫晟最终拍板:“就依此计行事,彭卿家与沈王爷一同负责此事,务必尽快解决漕运积弊。”众人领命,一场漕运整顿就此拉开帷幕。
“”
席间话题瞬间转向朝堂政务,郑紫晟时不时插言定调,公孙承则据理力争,时而引经据典,时而斥责激进之策。
彭渊捧着一碗杏仁酪,假装专注地用小勺搅动,眼角余光却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方才还剑拔弩张要罚他的公孙承,此刻正为漕运章程与沈明远争得面红耳赤,郑紫晟端着帝王架子居中调和,公孙璟则安静地吃着菜,偶尔为郑紫晟添一杯酒。
“阿渊,你昨日在国子监与学子论道,可知江南籍学子中,有几人家族涉及漕运?”公孙璟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精准地将话题引到彭渊身上。
彭渊手一抖,杏仁酪洒了些在衣襟上,他连忙用帕子擦拭,嘴里嘟囔着:“哎呀,这酪太滑了。”说着便起身,“我去换件衣裳,你们聊,你们聊。”
“坐下。”公孙承眼风一扫,“不过问你漕运,就问你学子情况。”
彭渊缩了缩脖子,重新坐下,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没注意,我昨日光顾着看他们吵架了,谁知道谁家是干漕运的。”
郑紫晟忍笑:“你昨日不是还说要从论赋里看学子真才实学?若连他们的出身背景都不清楚,如何甄别贤愚?”
“陛下这话就不对了。”彭渊咽下糕点,一本正经地摆手,“论赋看的是文章逻辑,又不是看家谱。再说了,我就是个武将,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也插不上嘴。”他说着往公孙璟身后挪了挪,几乎要把半个身子藏在对方椅后,“你们聊政务,我就负责吃,绝不插嘴。”
公孙璟无奈地侧头看他,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躲懒。”
“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嘛。”彭渊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放软,“阿璟你最清楚,让我带兵打仗还行,让我分析漕运利弊,不如让我去国子监给夫子端茶倒水。”
这话恰好戳中公孙承的忌讳,老帝师瞪了他一眼,倒真不再追问,转而继续与沈明远争论。彭渊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拿起一只酱鸭腿,闷头啃得不亦乐乎。
席间争论从漕运延续到盐铁专卖,又牵扯出西北边防的粮草调配。郑紫晟提出要增加西北军饷,公孙承以国库空虚为由反对,主张削减宫内用度以补军饷缺口;沈明远则建议开海禁,通过海外贸易充盈国库,却被公孙承斥责为“舍本逐末,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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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禁一开,倭寇与海盗必趁机作乱,沿海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公孙承拍了下案几,“太祖定下的规矩,岂能随意更改?”
“太祖当年禁海,是因元末战乱后海防薄弱。如今我朝水师已具规模,为何不能试开几处通商口岸?”沈明远据理力争,“再说,西北军饷缺口极大,单靠削减用度根本不够,若能通过通商赚取白银,既能补军饷,又能让百姓买到海外货物,一举两得。”
两人各执一词,郑紫晟一时难以决断,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彭渊。彭渊仿佛察觉到帝王的视线,立刻把脸埋进碗里,假装专心喝汤,连眼皮都不敢抬。
公孙璟轻咳一声,打破僵局:“开海禁之事重大,可先派使者前往南洋诸国探查,了解当地贸易情况,再召集大臣商议不迟。至于军饷,臣倒有个主意,可清查各地藩王的田产,有些藩王占田万亩却赋税微薄,若能按规制收缴赋税,也能填补一部分缺口。”
“清查藩王田产?”郑紫晟眼中一亮,“此事可行吗?藩王们怕是不会轻易答应。”
“有陛下的旨意,再加上户部与宗人府联合督办,谅他们不敢公然违抗。”公孙璟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然,需得讲究策略,先从侵占民田的藩王查起,以安抚民心为由头,其余藩王自然不敢妄动。”
公孙承沉吟片刻,点头认可:“此计稳妥,既不会引发藩王叛乱,又能充实国库,比开海禁稳妥得多。”
沈明远虽仍觉得开海禁是良策,但见两人达成共识,也不再坚持,转而笑道:“还是阿璟有办法,不像某些人,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吃鸭腿。”
彭渊正啃着第二只鸭腿,闻言动作一顿,含糊地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我这是为西北边防做准备。”说完迅速啃完鸭腿,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聊,我去院子里消食。”不等众人回应,便一溜烟跑出了正厅。
公孙璟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长不大。”
郑紫晟失笑:“他这是怕我们再把政务推给他,故意躲着。不过也好,让他多些时间琢磨军务,西北战事还得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