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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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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屿动作慢了:“不要太过,她是有正常家庭的人。”

赵斯同讽刺一笑:“你待城市久了,也狭窄了,漂亮本来就是她的资源,我帮她利用这个资源而已,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是她的贵人。没有我,她一辈子也没机会跟高官达贵产生交集,她的漂亮,只能白白流逝,最终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也未可知。”

李秋屿继续削水果,力度很重。

“我说了,她是个正常人家的姑娘。”

赵斯同一脸无所谓:“那又怎么样呢?你后悔了?她那个家庭,也就是普通家庭,她没资格做梦阶层晋升吗?师哥,你这有点看不起人了。”

李秋屿垂着眼睫:“你在毁她。”

赵斯同笑了:“不是我,是你,你对不该有感情的人有了邪念,抛弃了女朋友,现在来指责我,你怎么不劝住她呢?我了解你,你只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你知道你也不会做,如果说你觉得我坏,那你,是帮凶。”

李秋屿的苹果削得非常好,从不会断,是完整的几圈果皮。他抬头看了看赵斯同,赵斯同觉得这眼神新颖,李秋屿不轻易嫌恶别人的。

“我说错了?”赵斯同拿走他手里苹果,咬了一口,在客厅里闲闲踱步,“我永远自洽,不会苦恼任何事,你就惨了,总是想的多,做的少,你现在就缺我推你一把,迈出第一步,想要李明月?现在还很刺激的,她没成年,等到成年了就没这么刺激,时间可不算多了。”他坐到李秋屿身边,像是低声密谋,“你这人,有时一点道德感没有,有时包袱又太重,师哥,我可以帮你,把那孩子弄过来,你以为你来真的了,其实不是。”

李秋屿也微笑着看他:“那是什么?”

赵斯同暧昧道:“还是肉/欲作祟,这是种非常新鲜的体验,你需要刺激。你说服自己是动了真感情,等你迈出那一步,发现跟往常没区别,不信吗?我可以帮你,不用你动脑筋,没有一丁点风险。”

李秋屿看着他,眼睛深邃,像一片汪洋。

“一个最正经的女人,到了夜里,都可能变成荡/妇,你对人了解还是太少了,对自己也不够了解,人总爱美化自己。”赵斯同不无得意。

李秋屿点点头:“说得好,你已经登峰造极,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要问你,要吗?我周末就能帮你办到,但怎么让小女孩觉得你这是在爱她,要看师哥的本事了。”

李秋屿的眼睛真黑,黑得浓重,久久凝视着他,赵斯同笑笑的又去咬苹果:“味道不错。”

苹果突然滚落在地,赵斯同被李秋屿反手摁在了沙发上,他这样高的人,这样结实的人,叫李秋屿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动也不能动。

沾满果汁的刀刃,在他脖颈上划了划,非常凉。

这是一瞬间的事。

“我想你可能也是不够了解人心。”上头传来李秋屿的声音。

第53章 第 53 章 刀在赵斯同的脖颈上……

刀在赵斯同的脖颈上来回抹着, 他呼吸急促,知道李秋屿是来真的,他敢, 赵斯同非常确定。李秋屿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丧失理智,头脑十分清醒。

李秋屿不紧不慢, 像方才削苹果那样, 人若看见,没有一个不讶异的,他完整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赵斯同身体颤抖,前方是沙发舒软的布, 他一半脸陷里头,挡住了一些视线。

他又恐惧又亢奋, 他可不舍得死,活着太好了, 赵斯同巴不得活过王八,他起小就理解秦始皇。现代人觉得求长生不老太可笑, 他们愚蠢, 压根不懂一个人,一旦拥有无上权力, 剩下的,只有永生值得追求, 谁不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唯物主义不过是自我的一种投降,对世俗的投降。他诧异自己这个档口,还能想起小时候的心情。他谁也不佩服,除了李秋屿和自己。

可李秋屿居然能到这个地步?太叫他刮目相看了。

赵斯同小心翼翼动着眼睛:“师哥,至于吗?我不过说说而已, 我知道你敢,我的意思是,咱们没到那个程度,对不对?”

刀面似乎抹干净了,李秋屿停在他动脉上,他身体好,血管粗壮。李秋屿清楚这世上最不想死的人,就是赵斯同了,他出奇地怕死,怕老。

“我现在知道了,你对她没那个意思,师哥,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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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那意思,我又怎么可能做什么呢?伤害她,就是伤害你,我不会这么做的。”

赵斯同示弱了,李秋屿声音平静冷淡,刀子依旧:“你不是怕伤害我,你一向把自己归为聪明人,想干什么,不用我点破。”

赵斯同咬咬牙:“对,但不管我的动机如何,我绝对不会做让你想去死的事。”

李秋屿居然认可:“我死了,你就失去最重要的观众了。”

赵斯同闭了闭眼,非常难受,他自小锦衣玉食,生活舒适,什么苦头都没吃过,这样窝在沙发里,下一秒就能送命的滋味,简直无法忍受。

“所以你应该明白,既然你都这样了,我肯定不会伤害李明月。我想说的是,师哥,你在我人生里真的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你不必把我想这么坏。”

李秋屿道:“话不全真,也不全假,你从我这儿学的东西就不必卖弄

了。”

赵斯同心想,他怎么还没挪开刀,混蛋……

“那好,我问你些事,你敢不敢全部讲真话。”他知道李秋屿从来不会无法面对旁人,只会无法面对自己,李秋屿是个不在意外界评价的人,他只在乎自己怎么看自己。

他深呼吸一口,“李明月这个事,你敢说,你对她完全是纯洁的,把她当孩子,没有过一丁点杂念?”

李秋屿淡漠说:“你希望我有,不管我有没有,你都会当成我有,赵斯同,你对我的幻觉持续太久了。你一直没搞清一件事,人心多少都会有冒恶念的时候,世上无完人,区别在于,有人叫恶念死在石板,有人给它提供肥沃的土壤。”

赵斯同一阵恼火,仿佛李秋屿背叛了当初的自己。他真想讥讽他,你还是美化了,怎么现在反而不敢承认灵魂里最阴暗的部分。但这个时候,这些话,不能再说,赵斯同倒不是怕刺激李秋屿。

刀贴肉变得温热,离开人面,很快又会凉下去,赵斯同觉得脸上一轻,他脖子都快断了,不大确定李秋屿会不会突然再来一下,他真是怕了,李秋屿的力气远超常人。

李秋屿无事发生一般,他看起来太平静,赵斯同慢慢坐起,发现刀子离开了李秋屿的手,水亮亮的,躺在茶几边缘。很快,他整个人瘫在靠背上:

“让我缓缓。”

李秋屿似乎没这个打算:“乔老师很不容易,应该受过苦,你这样对一个本就不算幸运的人,也过了。”

赵斯同对他知道这件事,丝毫不意外,他脑子依旧灵活无比:“你跟我说这些,为的是李明月,是关心乔胜男吗?你一是怕我通过乔胜男对她做什么。二来,即使我不做什么,乔胜男是学生心里很有威信的老师,教学优秀,一旦她有什么事,会影响教学,影响明月的成绩。”

他说的第二层,李秋屿本没想过,自认为没想过,赵斯同把他意识之下的东西说出来,李秋屿便在刹那间厌恶起自己了。他不好,一点也不好,他嘴里说着人在受苦,其实乔胜男受不受苦,不关他事。

“我至少比你坦白,比大部分人坦白,世人总拿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真实所想,无非是个人利益的事。”赵斯同像是很不屑,“我是喜欢过所谓堕落的生活,我喜欢漂亮女人,喜欢钱,喜欢美食,喜欢华服,喜欢享受一切,这不是每个人的欲望吗?我就要一条道走到黑,我有能力践行,就是坏人,你们心里想想,就是圣人。”

李秋屿点头:“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你那是喜欢吗?你不喜欢乔老师,你喜欢的是,看别人堕落,而不是自己堕落,你本来就在最底下了,还能往哪儿堕?”

赵斯同终于能露出点笑了:“好师哥,我是个纯粹的人,可惜你不是。”

李秋屿还是安稳如山坐在那儿,像是沉思,他习惯时时刻刻拷问自己,精神先于身体瘫痪。坦白的恶,虚伪的善,听起来像一对孪生子,没一个好鸟。他审视起赵斯同,自作孽,不可活,但赵斯同如果真的死了,也是他李秋屿的一部分死亡,他必须承担……他完全可以找个录音笔,引导赵斯同,把他的一切曝光,为什么没这么做?人永远无法完全认清自己的内心,它太深,太幽暗,灵魂间全是褶皱。

他看赵斯同的眼神,非常复杂,赵斯同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是无灾无痛,太平得很,可坐在那儿,却像个受难者,没有任何一种生活能叫他满意似的。赵斯同目光停他脸上,又觉得他此刻心不在焉,像是对任何话题都不再感兴趣,突然沉默下去。

“你放心,我不会对李明月怎么样的,我怕死,真是怕死了。”赵斯同不知道李秋屿听到这句话没有。

门大约是响了一声,屋里静了,李秋屿拿起那柄水果刀,刀刃锋利,他观察了一会儿刀子,又放回去。人和这刀子,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样“物”而已。他突然有些烦躁,要管李明月,要管乔老师的事,似乎对向蕊,也还有必要谈一谈,他为什么要管这些呢?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跟这些人牵扯上了?这些都无聊,都没意思,厌倦透了。

李秋屿目光停滞,到很晚才躺到床上休息,几个小时后,他恢复正常。

周末他去学校接明月,学生们骑着自行车,铃铛一直响,他们像放出来的动物,倾巢而出,再四下流散,明月混在里头,穿着校服上衣,高马尾一甩一甩的,脑袋怎么这么圆呢?学生们真多,李秋屿比较了其他的女孩子们,没一个有她脑袋圆的。

“最后一节体育被乔老师要了,还拖堂,所以我们班出来晚。”明月跑到他跟前,话刚说完,李秋屿已经跟后头的人打招呼了。

是孟文珊,明月喊了句“孟老师好”,孟文珊看看她,微笑一下,跟李秋屿聊了几句,李秋屿摸着明月头顶,像做家长的一样,问她的学习情况,孟文珊一笔带过:挺好的。孟文珊压根不爱谈李明月,她不喜欢这孩子,但一个大人,去讨厌一个少女,又没意思。

“爸爸让我留意着学校有没有新进的年轻老师,说给你介绍,你还别说,这学期来了个研究生,蛮内秀的女孩子,要不要见见?”

明月看孟文珊怪高兴的,她不高兴。

李秋屿笑道:“谢谢你操心,以后再说吧。”

孟文珊道:“什么以后,你以为自己还小啊?”她笑着嗔他一眼,习惯性往上挎了挎包,声音很柔和,“改天一块儿吃饭,有话跟你说,先走了。”她看也没看明月,明月是学生,似乎也没有看的必要。

“你想跟人谈恋爱吗?”明月问道。

李秋屿说:“不是说过了吗?不谈。”

明月阴阳怪气啊了一声:“你要是想,找我们庄子的媒婆,她能一天给你安排见十个。”

李秋屿笑了:“十个?能见完吗?”

明月说:“能啊,打工的就趁过年那几天见,有的人,一个年关见了三十多呢,媒婆的嘴,都是骗人的鬼,你不要相信孟老师,她说人内秀,其实就是长得不好看。”

李秋屿道:“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说着话,走到小摊前,特别挤,学生停下来买吃的。李秋屿在她后头,两手握住她肩膀,一点点往前挪,明月仰头看他:“你不信的话,就去见,你只喜欢漂亮的,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李秋屿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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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这不大对吧,不看人品吗?”

“那就脸好看,人也好的。”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就不找,反正除了谈恋爱,有意思的事还很多。你一定要听我的意见,找一个哪儿哪儿都好的人,没有就别老想着谈恋爱了。”

李秋屿失笑,两手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拧:“不好好念书,都想什么呢?”

明月道:“你听不听我的?”

“听,听你的。”

路边有人卖松子,上头写着“东北松子”,明月瞅了两眼,她没吃过,李秋屿便过去问问,摊贩说,这没泡过柠檬酸。他满脸堆笑,卖力地推销:“我这就是样儿不大好看,没人的光溜,你只管吃,绝对健康。”

李秋屿没问价,也没讲价,叫人称点儿,这人装了一铲又一铲,明月拦住他:“哎,哎,太多啦!”李秋屿笑道,“没事,吃不完回头分给同学。”

两人买了松子,到车里吃,明月手指甲秃秃的,李秋屿剥给她吃,他剥一颗,她吃一颗,是怪香的。李秋屿自己也吃,好像他不觉得这松子香,明月发出了赞叹,他才尝出那点香味。

“这人肯定高兴,咱们买了他这么多松子,高兴坏了。”明月说着,又改了口,“你买了他这么多松子。”

李秋屿笑道:“就是咱们买的。”

明月笑笑,望着他,心道这个人总叫旁人高兴,他自己却不见得真高兴。

“他也许回去跟家里说,今天有泡生意特别好,因为他遇着了你,我发现,人一遇着你,就能发生好事,你自己就是好的。”

李秋屿有心事,直觉告诉他,明月这话完全反了。

“不是我,如果我身上被人看出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其实他们是看到了我的保姆。”

“就是你,她不在了,你这么说,她肯定要伤心的,我敢打赌,她也觉得你好,你不该说叫她伤心的话,这样想都不行。”

李秋屿一颗颗剥着松子,放纸巾上。

“她管教你吗?”

“管教,她不识字,到邮局取钱,或者给人寄信,都要带上我。她的经验,跟你一样,都是眼见的亲身经历过的,她没文化,却总能说出最有道理的话。”

明月想到杨金凤:“我奶奶也没什么文化,她教导我跟棠棠,她是讲道理的人。”

李秋屿说:“你奶奶很正直,把你教导得很好。”

明月情绪突然低下去了:“她身体不好,在家一直喝药,院子里药渣多的很。她自己夏天还去山上刨草药,她自己说,这么些药,都够喂一头牛的了。你知道牛能吃多少草吗?”

李秋屿放下松子,很郑重说:“我带她来看看吧,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不管什么病,到城里来看看先诊断一下。”

明月也有些犹疑:“等我放假,我问问奶奶。她不爱来城里,也没来过,我听八斗叔说,我奶奶害怕,你要是不去,本来是叫八斗叔送我的。”

“害怕什么?”

“害怕城里大。”

李秋屿道:“没关系,怕也不要紧,我会带着她。”

明月自语道:“为什么好医院,好医生,都在城里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小病不看,大病等死。”

李秋屿没法回答她,他之前的心情又消逝了,没有烦躁,没有无聊,他要管她的事,他没法不管,开了那个头,他和赵斯同一样,一条道要走到黑。

“这件事,我会帮你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那我们家欠你更多了。”

“咱们不说欠不欠,我跟你之间没这个词。”

明月心里发热,她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见窗外乔老师匆匆过去,她穿了件薄风衣,人很瘦,衣裳荡得厉害。李秋屿也瞧见了,思忖起来,却听明月说:

“我觉得,孟老师喜欢你。”

李秋屿不知她思维怎么跳跃这么大,条件发射般否认:“不可能,胡说什么呢?”

明月认真说:“我就知道,她喜欢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跟你谈恋爱的喜欢。”孟老师对他的笑,看他的眼神,明月现在全看得懂,尽管克制。

李秋屿哑然:“你怎么知道的?”他低头继续剥一颗松子,明月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张嘴去叼,几乎是含住了他手指,她的口腔温暖,湿润,李秋屿抬眼看看她,她也没松口的意思,眼睛告诉他:她就是知道那种感觉。

李秋屿轻轻一挣:“不嫌脏。”手指上全是她的口水,他并没擦,那点唾液像是风干不了,触感永在。

第54章 第 54 章 一到周末,明月跟李……

一到周末, 明月跟李秋屿两个就像寻常过日子的一样,李秋屿买菜,烧饭, 这儿成了明月另一个家。这家非常舒服, 没有旁人,屋里放着的, 摆着的, 除了李秋屿的东西,就是明月的东西,她特别满意。

沙发垫子新换了一套,明月问旧的呢, 李秋屿说扔掉了,她觉得这行为浪费, 垫子好好的,又软和又干净, 她崴脚时,垫子温暖着她, 现在却被李秋屿一声不响丢开。

“不好好的吗?”

“该换新的了。”

“你下次扔东西能不能跟我先说一声, 你不要了,我带回家去给人用。”

李秋屿从厨房里出来, 笑道:“谁要?铺沙发吗?旧东西给人不好。”

明月说:“不一定铺沙发,用处可多了, 有人家里像样的床铺都没有,收破烂的许老头家就是,要是送他,他肯定高兴,能铺他的床。你诚心送他, 就不是伤人的自尊心。”

李秋屿道:“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

新沙发巾是好看的,还有配套的靠枕套子,印着白色小猫,明月抱起靠枕,叭叭亲了两口,真柔和啊。她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又爱上新的东西了。

味道也好闻,香气蓬蓬的,像叫太阳晒出来的。李秋屿吃完饭,要看会儿新闻,明月很自然地枕他腿上,望着天花板喟叹:“我小时候就这么枕爷爷腿上睡觉的,我干什么,他都夸我,不像奶奶,奶奶从不说我的好。”

李秋屿的脸叫电视屏幕映着,一手撑着下颌:“你奶奶其实很为你自豪,不爱说而已,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

头顶的灯,是这样素雅、简洁,墙壁雪白,屋头也没有洞……她家的石头房子,墙上留个洞,太阳光会直直照过来,灰尘浮动,尤其冬天最明显……一切都好,家里房子是好的,这儿也是好的,世上所有都是好的,明月心里一阵热流,她处于莫名的感动中,她热爱当下的日子,日子里的人、动物,植物,万物,没有这样的热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秋屿跟她商量起接杨金凤的事,明月回神,说:“这会家里忙得很,要收要种,还要防着喜鹊偷吃花生,它们胆子大的要命,能用它的长嘴,把口袋都给拉走!”

李秋屿笑说:“喜鹊这么刁钻的吗?”

明月道:“你以为我讨厌喜鹊吗?一点也不,只要别偷我们太多,可以请它吃几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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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想过一个问题,现在也没想通,人把对自己有好处的叫益虫,有坏处的叫害虫,可是动物能知道什么呢?它们才不懂好坏,饿了要找吃的,冷了要找暖和的地方睡觉,这是它们的本能,它们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好的,还是坏的。所以,有一次,我看见夹子上夹到只老鼠,它恐惧地挣扎着,我竟然同情它。但夏天的时候,死绿头苍蝇爬馒头,我又觉得真恶心,想拿杀虫剂把它喷死。为什么我这么矛盾,一会儿同情,一会儿憎恶?”

她忽然抓住李秋屿的手盖住眼睛,叫嚷着,“不想了,我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有时我也搞不懂我都在想什么。”

李秋屿笑着,顺势摸起她脸蛋,很轻柔:“因为你天生爱思考,你说的没错,万物本身没有是非好坏之分,除了人类,除了人类有罪外,其他生灵都没有好,也没有坏,只是生存。”

他想起童年的那只白猫,被无知的孩童,残忍打伤,慢慢死去。忠诚的狗,被主人卖掉的那一刻,还在摇尾。除了人,万物都没有能力行大善,也没有能力作大恶。当然,万物也成了人类的旁观者,它们绝对无法理解人类的这一套东西,李秋屿少年时期,便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他宁愿当旁观者,既然是旁观,就无所谓善恶了。

“有罪我也想当人,”明月的脸贴着他掌心,“只有人才能有思想,有精神世界,我努力尽量不让自己有罪,不做不好的事,”她睁大眼,温柔又高兴地往上去瞧李秋屿,“你是想做人,还是当别的?我们小时候讨论过这个,有同学说想当鸟,我从没想过,我只想当人。”

李秋屿的手指在她光滑肌肤上流连不已,像是抚摸无辜的羔羊,羔羊一定是纯真善良的。

“我现在是想当人的,要不然,没法跟你说话了是不是?”

“有不想当人的时候?”

“有吧,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连人也不想当了。”

明月一骨碌爬起来,挠他胳肢窝:“你什么都不想做也不要紧,我就逗你笑一笑,看你笑不笑?”

李秋屿往后掣身体,笑起来,明月还在往他腋下乱抓乱挠,他笑着阻止:“别闹了。”明月坚持偷袭他,想要看他笑不停似的,李秋屿捉住她,稍微用力,她便伏他腿上不能动了,他轻轻朝她屁股打了两下,“还敢不敢?”

明月脸上涌满血:“你放开我,弄疼我啦!”她胸部膈在李秋屿大腿上,有些疼,又发窘,急得大叫,李秋屿很快松开她,明月脸已经绯红一片,抓起抱枕,紧紧搂在怀里。

两人对视着,明月脸上的火越烧越重,她忽然狠狠地拿抱枕砸李秋屿,他头发都乱了,却也只是笑笑,弯腰捡起来:“闹腾半天,也差不多消食了,学习去吧。”

明月绷着脸,又噗嗤笑出来,指向抱枕:“你喜欢小猫咪是不是?才买这个。”

李秋屿说:“算是吧。”

“那你为什么不养猫?”

“喜欢不一定要养。”

“那你喜欢白色小猫?”

“我只注意过一只白猫,很好看,浑身雪白,它干干净净的。”

明月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李秋屿笑着走近:“又干什么?”

明月一下搂住他脖子,对着肩膀咬,李秋屿被刺激的痉挛了一下,明月还在咬他,咬住又松口,松口再咬住,齿尖力度始终不大。

李秋屿放任她一会儿,闭着眼,衣服都叫她咬皱了。

“我是小猫,小猫就这么爱咬人。我咬你,你怕不怕?”明月心里总有股冲动,想碰一碰他,挨一挨他,跟他瞎乱,恨不得长他身上。

李秋屿缓缓睁开眼:“怕,我看你是小狗。”

明月指甲在他手背上划过:“我还要抓你。”

李秋屿低头笑:“胡闹,快起开。”

明月的手扒到他胳膊上:“哎呀,我的爪子被你衣服勾住啦,拿不掉。”她笑得整个人立刻倒他怀里去了,李秋屿抱住她,她软软的,一直在笑,李秋屿扶稳她:

“好了,好了,我还要回酒店一趟,做功课吧。”

“那我要先睡,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明月负气说道。

李秋屿笑道:“要是困的话,就先睡。”他急匆匆出门,像是时间很紧。

明月一个人在家做卷子,一科又一科,她非常喜欢数学和物理,觉得有意思,跟读小说是两种有意思。不用动感情,而是钻到一种缜密严谨的逻辑体系中,这是相反的体验。她也爱理科班的老师们,她现在处于一种什么都爱的状态里,生活特别美好。

她做完卷子,偷偷溜到李秋屿的卧室,把他衣柜里的衣裳闻个遍,才躺到他床上去。他很爱清洁,枕头非常清爽,不像她见过的那种,泛着黄印子,油油的,只看一眼就臭死了。李秋屿的东西上,常年带着好闻的味道,他没任何不良嗜好。明月又爬起来试了试他的大衣,她问过他,冬天穿这个不冷吗?

大衣特别暖和,摸起来也舒服,她跟老鼠似的,把李秋屿衣柜弄乱了。明月躺他床上睡着了,被子轻薄,却一点也不冷,李秋屿回来后,见她在自己床上,睡得很熟,叫都叫不醒。他也只轻喊了一声,明月没反应,李秋屿弯下腰,两手撑在床上,近距离注视着她,他把她额头边的碎发抚了又抚,无声看了许久。

李秋屿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明月第二天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得寸进尺:“你的床可比沙发好多了,被子也暖和,你自己用的都这么好,却叫我睡沙发。”

李秋屿无奈笑说:“你自己要睡沙发的。”

明月理直气壮:“我以后要睡你的床,有助于我睡觉,我睡好了,才能学习好,你叫不叫我睡?”

李秋屿说:“你想睡哪儿都可以。”

“还有一点,”明月鼓着腮,很严肃,“你的床只能咱俩睡,你平时睡,我周末睡,要是有旁人再睡,我就不高兴了,我不高兴,就会影响学习,你能不能答应我?”

李秋屿问:“还有什么条件吗?一块儿说完,我都能答应你,只要你能安心学习。”

明月说:“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到再提。”

她完全霸占了李秋屿,心理特别满足。到了学校也是高兴的,她有时会发呆,想起李秋屿,脸上露出一种柔和的、迷醉似的笑容,乔胜男注意到她了,一眼看透她的状态。

乔胜男已经知道是谁带给她这种影响,她对李秋屿,本来没那么多联想的。李秋屿是个很温文的男人,说话、做事,绝对不会让人对他有任何不好的观感。乔胜男在去年冬天见过向蕊,向蕊来接明月,她知道这是李秋屿的女朋友。他这样的男人,眼光高,挑挑拣拣,仍在谈女朋友不算难理解。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旦进入疑邻盗斧的状态,怎么看这人,怎么觉得他可疑。乔胜男用一种迂回战术,先找她的同桌谈话,一个很寻常的女孩子,不内向,也不外向,她如实告诉老师,李明月一到周末特别高兴,要回亲戚家。

乔胜男又找了张蕾,她早知道两个孩子的户籍地,同属乌有镇。她希望了解下李明月到底有没有这号亲戚,张蕾心里吃惊,乔老师原来知道她的信息,这个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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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够阴的,没事关注人户籍地做什么。张蕾对乔胜男非常厌恶了,她得不到她的喜爱,无所谓了,她得到了比乔胜男资质好一万倍人的青睐。赵斯同许诺学生们,考得好,暑假便能去北京上海那样的城市旅行,他慷慨,风趣,跟学生们说话一点架子没有,跟着他,能上报纸,能见世面,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乔胜男这样的古板女教师,什么都没有。

张蕾回过头看高一时的自己,觉得真是幼稚,她对老师这个群体也没任何想象了,哪怕是重高的老师,也不过是群穷酸秀才,跟赵斯同这样的比起来,普通得不得了。

面对乔胜男的问话,张蕾说:“乔老师,我只告诉您,您千万别说是我讲的,李明月家庭条件很差,她父母在外打工从不回家,她以前靠她奶奶卖豆腐念书。大概是初二的时候,我们听说,她有个城里亲戚,以前从没听说过,就是之前来接她的那个男的。”

这么早,乔胜男惑然不已:“初二?初二开始就是李秋屿资助她念书了吗?”

张蕾说:“好像是的,不过我后来转学不清楚了,但有件事,我偶然听说,这个人其实不是她亲戚,这人在镇政府登记过,是我跟我妈去那儿办事听人正闲聊说的,只听人这么一说,具体是不是我不好下定论。”

乔胜男没能力去调查李秋屿,也没时间,张蕾不知道她问这些干什么,小心试探着:“但李明月自从有这人资助后,明显跟我们不一样了,她用的东西,都是好的,”她做出同学间羡慕的情状,“我们那时都开玩笑说,有这样的亲戚就好了。

乔胜男一下想起办公室里的一次闲聊,不是她,是别的女老师,说李明月头上戴的发卡像什么品牌……她没在意,也不了解品牌,此刻电光火石似的,对上某种信息,一个成年男人,要想诱引一个少女,简直太容易了。倘若这男人再有钱财、一定地位,表现得彬彬有礼,十分亲和,十几岁的少女除了对他崇拜、爱恋,几乎没第二条路可走。

她很快找来明月,趁着体育课。明月不喜欢体育课被占,她想跑,想跳,人家都在那自由活动,她只能被乔老师叫到一边谈话。

秋风起来了,乔老师脖子上系着条丝巾,颜色亮眼,她的头发上、身上,全是陌生的香气。学生们慢慢习惯她打扮,便不再像最初,她一现身,就哇一片。乔胜男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要明确的答复,直接问李秋屿跟明月到底什么关系。

“我这边了解到的,他不是你表叔。”

明月心虚,却要跟李秋屿一块儿守秘密的:“是我家亲戚,关系有点远,本来都不走动了,后来因为我奶奶供我念书困难,又联系上的。”

她说的平静,一点不像会撒谎的孩子,乔胜男听不出什么破绽,心里继续疑惑着,孟见星打她们身旁跑过,带起一股风,他来捡滚圆的足球。

乔胜男说:“不管是不是亲戚,都要注意,别说表叔,亲叔亲爸都可能会猥亵女孩子,这种常识你要有。我看你一到周末往亲戚家去,很不合适,如果是人家有女朋友,你去了不

方便。如果他是一个人住,你更不能去了,有一定风险。”

明月嘴里嗯嗯应着,完全不当回事。

乔胜男说:“你不懂避嫌,你这个表叔这么大的人了,却也不懂,这就很值得怀疑。”

明月听得心里不舒服,乔胜男留心她神情,也不舒服了,显然,这女孩子是听不进去的,她陷入了什么,乔胜男心知肚明,因为自己也身处其中,但这怎么能一样呢?自己是成年人。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他可以关心你,带你买两件衣服,吃个饭,都没问题,可把你往家里带,如果对你做出点什么,你跑得开吗?瓜田李下,是要避嫌的,他肯定懂,懂却不做,这是什么心理呢?”

明月一句话也不说,她晓得乔老师没说错,但很抗拒,她就喜欢跟李秋屿呆一块儿。乔老师的话又让她烦躁,懂却不做,什么心理?她哪儿能知道,两人认识几年了,李秋屿又没跟她亲嘴儿,明月只能想到这,她心里不停给李秋屿找理由,他只是个好的,就这么简单。

“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乔胜男又问她,“比如,碰你什么地方,我知道说的太直接,你可能会臊,会想老师怎么这样,我是关心你。”

明月斩钉截铁:“没有。”

乔胜男语重心长:“没有最好了,正常情况下,一个大男人,不能随便碰女孩身体部位,就是亲爸也不行,要是碰了,就是心怀不轨,可能先摸摸头,摸摸脸,这是试探,见你不拒绝,会进一步,这都有活生生案例的。李明月,不管他是不是亲戚,你得记住,你是来好好念书的,一定注意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来找我,不要怕。”

摸摸头,摸摸脸,这是试探……明月心咚咚跳,这是吗?她小时候跟李万年很亲近,李万年抱她,用胡须扎她,给她暖脚,手把手教她做小玩意儿,她的童年刚结束,李万年的一生也结束了。她没再跟异性肢体接触过,除了李秋屿,她总把那些当作是好的。

现在乔老师告诉她,这是试探,明月极其不高兴,她一边晓得乔老师是关心她,一边又厌恶这种关心。

她心事重重地离开操场,不晓得孟见星找乔老师了,他听见点什么,主动告诉乔胜男,他见过李秋屿对明月动手动脚。

“就这么搂她肩膀,我看着第一感觉就是不好。”孟见星虚比了个动作,乔胜男惊疑,她对孟见星观感也不好,不急着表态。

“乔老师,我也提醒过李明月,她不听,她什么都听李秋屿的。她崴脚那阵,我就知道了,他说什么她信什么。”

“什么都听李秋屿的?”

“对,老师的话都不如李秋屿的话管用。”孟见星充满了希望,他觉得,乔老师也发觉这件事,那真好,李明月有救了。他不能告诉乔老师,李秋屿这人有多败坏,还曾试图抢他爷爷的家产,总之,李秋屿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乔胜男很不痛快,她没争过一个男人,她苦口婆心,谆谆教诲,比不上一个男人几句话,就叫一个孩子迷了心智。她这下全信了赵斯同,他说的并不露骨,非常隐晦,他说她是聪明女人,一定不会看着这么好的学生出问题,那太叫人心痛。乔胜男现在就心痛,她一定要从李秋屿那把明月夺出来,重走正道。

第55章 第 55 章 李秋屿在找乔胜男之……

李秋屿在找乔胜男之前, 不抱任何希望,未曾开口,已先疲惫, 他知道她不会听, 一切徒劳,但有什么力量催促着他必须去做。包括对向蕊, 向蕊现在完全过着一种远超她收入水平的生活, 她本来就简单,喜欢追逐感官享受,这是为人的本能,他没法指责她, 这跟他也没关系。

乔胜男几乎和向蕊是一对相反的人,她像清教徒, 苦行僧,对别人严苛, 对自己更甚。这样的人一旦燃烧起来,摧枯拉朽, 仿佛是荒原上的野火, 她又极其固执、自我,谁也不能撼动她认定的观点半分。

他约乔胜男时, 乔胜男仿佛一点不意外,李秋屿也懂她的不意外。乔胜男从不收家长礼物, 不赴饭局,她愿意跟李秋屿在一家咖啡店坐下来,是第一次。

“李先生,今天约我出来,可能会跟我说什么, 我大概清楚。”

李秋屿点头:“想必赵斯同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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